第86节(1 / 1)
陆铭山等人心中升起了不祥预感,忙围上去看,他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精彩。
岳翎忽然哈哈笑,几分癫狂,“看到了?我从来没认真给徐姑娘传过情报!”
陆铭山如电的锋锐目光落在她身上,可看起来,却是愣愣的,不知所措。
他好像被人瞬间打一巴掌,狼狈不堪。好像能看到徐时锦微笑的眼神,带着嘲讽。
徐时锦耍了他!
她像玩弄小丑一样,将他耍得团团转!
岳翎扶着门站起,仰望这些她一辈子都得罪不起的贵人,觉得可笑,让她笑得眼泪掉出来。她不看别的人,只看着陆铭山,“是,我怀有目的,我来到你身边,是徐姑娘的安排。她让我做内应,我答应下来。可是从头到尾,我传给她的消息,没有一条是真的!我怎么可能知道陆家那么多事,我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害自己的爱人?”
“陆铭山!我怀有目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你从不肯相信,我的目的,不过是祈求你的爱情,让我们回到从前!”她厉声叫道,声音因扬高而尖锐,如一把生锈的刀从心口磨下去,“我不是好人。但无论我怎么对你,都是因为我爱你;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不想离开你。但你不相信。”
无论我怎么对你,都是因为我爱你;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不想离开你。
这本身就是价值观极其扭曲的话,这样的爱情让人害怕。
但岳翎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她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所有人忽略了她的悖论,顺着她的思维走下去。
她那可怕心狠的冰山一角,在多年的伪装后,终于破开了那么一角,让人窥探到了内里的腐烂和腥臭。
“你说你喜爱我,但你同时爱着两个女人!”岳翎哭道。
“你说让我相信你,让我相信我们的爱情,但你自己都不相信,你拿什么来说服我?!”她用仇恨的、怨怼的目光盯着陆铭山,“我对不起很多人,却从没有对不起你。而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陆铭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岳翎。
因为他的背叛,害了一个姑娘最美好的前半生。并让她在多年的痛苦中,性格扭曲而阴狠。
岳翎常想着:铭哥……他要是再出现就好了,他要是没离开我就好了。
可她费尽千金万苦走到他身边,他带给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这个爱人,这个心上人,这个让她念了那么多年的人,让她心软想要忘掉仇恨的人……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翎妹妹,我……对不起,”错怪了人,陆铭山微沉默,走上前,“你、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岳翎冷笑。
在泪水中,她眼睛看到院子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是陆铭山那两个从宫中来的妾室的侍女。想到那两个女人,岳翎牙关紧咬,心中更恨。
刘泠!
她是多么恨刘泠!
刘泠特意进宫,给陆铭山弄了两个妾室来。且这两个宫女,表面上看,一个比一个温柔似水,全都是娇娇弱弱的,与岳翎是同一种风格。刘泠完全是谁更像岳翎,她就选谁进陆家。且不要真小白花,她需要的是战斗力强大的女人。
陆铭山喜欢岳翎什么呢?
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喜欢她的伏低做小,也喜欢她偶尔的小心思。他最喜欢的,还是他们当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岳翎是陆铭山心中的白月光,不管岳翎做什么,因为那段时光,陆铭山都舍不得岳翎。
但这并不能算岳翎赢。
岳翎赢在那段时光,也输在那段时光。
因为在和岳翎分开后,迎来的是陆铭山最痛苦的时期。母亲死亡,父亲不相信,新的嫡母派人追杀,他一路逃亡,到了陆家门口,却连守门的小厮都不给他求见的机会。
陆铭山怀念那段时光,也怨恨那段时光。
岳翎可以陪他呆在那里一同回忆,但两人都伴随着痛苦的记忆,总去想,总有一个人会先受不了。
所以刘泠给陆铭山送去另外两个如水般娇弱的姑娘——陪他去怀念他的过去岁月吧!但不必看到岳翎的脸,就不必想起带给对方的伤害。
刘泠的心思昭然欲揭,陆铭山身为男人,他不懂,但岳翎一眼就能看明白。虽然能看明白,可是也只能看,她没办法。
那是陛下送来的!她能怎样?!
那两个女人欺负岳翎,却与岳翎一样会做戏,陆铭山花孔雀一样左右为难,只让岳翎更加生气。
而现在,那两个女人派人刺探!陆铭山也没有考虑到为她的名声着想。
是了,她只是一个村姑,她的名声算什么?她还嫁过人呢,还给别人生过孩子呢,她的名声,在陆家这些人眼中,什么都不是。就算陆铭山疼她,但他恐怕也不以为然。
若她不是岳翎,而是刘泠,陆铭山敢不替郡主的名声考虑吗?他敢败坏郡主的名誉吗?
所以再次看着陆铭山,岳翎心中更是涌现上来极大的失望,还包含对自己的痛恨。
她怎么就喜欢这样一个人呢!
真想、真想杀了他啊。
第一次,岳翎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岳姑娘的出现,根本没什么意义啊。”在另一边的徐府,得知姑娘安排的所有事后,为屋中添了香,暖香轻声道。
案上是一盘黑白厮杀激烈的棋局,徐姑娘端庄而坐,一人分饰二角,各执黑白子,左右手互博。闻到暖香的话,她轻轻笑了一下,“一开始是想要一个内应,后来我觉得天下陷入爱情的女人都不可信,就改变了战略,玩一玩陆家。岳翎送的情报,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但是陆家不知道啊……男人,呵,总是过分相信自己。女人很可怕的,他们却大多没有这个觉悟。陆铭山一度不把我放在眼中,他也不把岳翎放在眼中……他现在定然头疼,如果不是岳翎做那个内应的话,还有谁?陆家又是一片混乱。”
传信的人是陆铭安。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也有一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铭安不在乎现在这个腐烂到极点的陆家。就算它被毁掉了,如果能让陆铭安掌权,他也无所谓。
他没有太大的抱负,他就是喜欢权力。他没有其他陆家人那种死撑着面子的骄傲,在一开始,沈宴的几次威胁后,陆铭安就倒向了太子殿下这边。恐怕现在陆家忙乱中,这位少爷还很得意,觉得自己早早抱上了太子这棵大树,比所有人都幸运。
徐时锦下一子,笑,“他确实幸运。我也喜欢跟傻子玩游戏,全在你的掌控中。以后的陆家,恐怕真的不能跟我们徐家比了。”
曾经的邺京第一世家啊,在三代皇帝持续的打压下,一代不如一代。皇室要削弱世家的势力,陆家再强大,不还是走到了这个局面?
看到陆家这样,徐时锦好像也看到以后,自己的家族徐家,也走向这么一条没落的路。兔死狐悲,且看徐家如何做。
暖香看姑娘一眼,心想:徐家能怎样做呢?姑娘你一开始就站到了太子殿下这条船上,虽让徐家恼怒,但这么多年,徐家不也当作不知道吗?不拉拢,不排斥,不过问。这就是徐家的态度。
比起徐家会如何动作,暖香更在意一些小八卦,“那姑娘打算对岳姑娘下什么命令吗?她走到了这一步,该也在姑娘的谋算中吧?”
陷入爱情的女人很可怕。
暖香看一眼自家姑娘,虽然姑娘言笑晏晏,但比起岳翎,姑娘才是更可怕的。
为了太子殿下,这些年,姑娘手中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
午夜梦回,姑娘可曾害怕后悔过?
徐时锦没有回答暖香这个问题。岳翎的未来有迹可循,不是彻底消亡,就是彻底爆发。观岳翎的心路,她走向疯狂的一面可能性更大些。
徐时锦现在脸色不自在了一下,但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不至于让人看出她在想什么。岳翎这步棋先往一边放放,徐时锦现在更心烦意乱的,是阿泠就要离京远嫁了。
这一步,是她在最开始,就和沈大人约定好的。在她反悔前,沈宴一定会先让她后悔的。不过犹犹豫豫地走到现在,徐时锦也不打算反悔。
徐时锦推散案上棋,走到窗前,看着这个风雨欲来的天地。
太子殿下也重要。
但是她帮殿下做了这么多年事,却从来没有真正帮过阿泠什么。偶尔帮阿泠一次,殿下也是能理解的吧?
为了阿泠,徐时锦不得不算计太子殿下一次。希望他……希望他不要太怪她。
岳翎那边发生的事,刘泠只听了个大概,心有异样,总觉得过分巧合。她怀疑是沈宴在其中做了什么,但沈宴没说,她也不好问。见郡主关心陆家的情况,自也有下属隔上几天,就向郡主汇报一下情况。
比如岳姑娘和陆公子的两个妾室打起来了,比如其中一个妾室似有怀孕的迹象,比如岳姑娘被陆家族长骂了一通……刘泠听了两三次,就没兴趣了。她心有计划,但现在来不及,干脆也不管了。
她现在啊,天天被陛下宣进宫,赏赐许多珍品。离出京远嫁的日子越来越近,陛下对她就越来越疼爱。
陛下说,“阿泠,别怪朕。和亲是两个国家的事,你不要任性,不要闹出什么来。”
刘泠有些心虚。
尤其在秦凝跟陛下提议,她想代刘泠出嫁时,刘泠更加心虚。
古往今来,公主远嫁和亲一事,从来都是从宗室的姑娘中选出来的,从来没听说过真正的公主远嫁一说。就算陛下不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了大国荣誉,也不可能嫁自己的公主出去。所以从一开始,和亲一事,就是看她们这些郡主中谁去。
刘泠因为容貌出色,出个门就被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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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本性自私,心中一直抱着别的想法。她不是真的想嫁。
秦凝一直在胡闹,从头到尾,她都表现出了她想代嫁的意思。大家初时觉得她在开玩笑,后来当秦凝和夷古国皇子交好的事情传入宫时,刘泠才发现:秦凝是真的想代嫁!
在陛下面前,秦凝大义凛然,“我觉得我比刘泠更合适。她心有牵挂,我却没有。我身为郡主,国家养育了我,我有责任在国家危难之时,站出来……”
陛下脸黑:国家哪有危难?!你不要说得这么可怕好不好?
皇家的事,陛下转头去看他的妹妹,也就是秦凝的母亲,宜安长公主,看她怎么说。
宜安长公主无聊至极,正转头与驸马调,笑。女儿的正义盎然,在她那里如若无物。恐怕就算女儿说要去挽救世界,长公主也不会在意。
陛下失落地转过头来,面对秦凝,语重心长,“凝儿,不要任性。阿泠已经答应下来,此事断无更改的余地,你就不要胡闹了……”
秦凝据理力争,陛下坚决不同意。
秦凝失落道,“好吧,我不代嫁,那我跟着刘泠一同出京总可以吧?万一中途出个意外,她不想嫁了呢;万一……”
刘泠渐渐坐正,有些动容:她当然不相信秦凝会那么喜欢那个小国皇子,秦凝也不可能为了她。那秦凝就是为了沈宴了。她不想沈宴为难,就想帮沈宴一次。
这是……多么感动人心的前未婚妻啊。
若天下的前未婚妻都像秦凝秦姑娘这么懂事,不知道会少多少男痴女怨。
但同时,刘泠生起了嫉妒之心。
沈宴不是说他和秦凝没什么吗?没什么的话,秦凝都愿意为他这么做!这两人的私交该有多好!
心上人身边有一个愿意为他无私奉献的姑娘,处处对比自己的差劲,总是让人抑郁。
所以当晚再见到沈大人,就算沈大人给她带来了她挺喜欢的民间工艺品,刘泠也没了兴趣。
她问,“你当初为什么跟秦凝退亲?”
沈宴瞥她,“就是你知道的原因。”
“你被戴绿帽子吗?”
“……”
“呃,抱歉,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但是,真的没有隐情吗?”
“有啊。”
“什么?”刘泠正襟危坐,酝酿情绪。
沈宴皮笑肉不笑,“我不是被戴了绿帽子嘛。”
刘泠默默往后退一步,被沈宴一把扯过去,“别躲。”他问,“秦凝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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