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办公室外的王笑笑,收拾好办公室,拿起手提包,刚要离开,就见不远处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他西装革履,昂首挺胸,面容冷峻。
王笑笑的神色有微微恍惚,韩奕维已经走到了她的办公桌前。
“她在吗?”韩奕维压低的声音依旧沉稳,透着魅力。
王笑笑微微敛目,回:“季小姐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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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她悄悄打量他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小声问:“您的身体?”
“我没事。”韩奕维说:“你先下班吧。”
“是。韩总。”王笑笑应了声,走出办公桌时,侧首偷偷看了韩奕维一眼。韩奕维全然没有留意,已经向季歆愉的办公室走去。
王笑笑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快步离开。
韩奕维在季歆愉的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手抬起良久,最终却没有落在门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他就是想见见她。可是,一想到她就在里边,他忽然又失去了勇气。
他在门前站了良久,直到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淌下,他还舍不得离开。身体的疼痛,让他觉得,或许见她的每一眼,都将会是最后一眼。他的脑中有一股子冲动,冲进去,抱住她,义无反顾,什么都不再顾及。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他一下子从自己的痴念中清醒过来,踉跄地奔跑到拐角处,躲了起来。他咬紧下唇,屏住呼吸,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滴落。身体内的剧痛已经难忍,他的膝盖微微弯曲,马上就要承受不住摔倒在地。但是,在他听到开门声的那一瞬间,还是咬牙忍住了没让自己倒下。
季歆愉关上办公室的门,总觉得周围有些熟悉的气息,她不解地转头寻找,却只是一场空。
这个时候,公司早就已经没有了人。她想自己是最近忙傻了,才会精神错乱地产生了幻觉。于是,她再次抬步,快步向电梯间走去。
她的脚步声消失,他才缓缓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已经是精疲力竭,狼狈不堪,再也没有往日的挺拔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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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歆愉坐着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这个时间的办公楼停车场都有些空荡荡的。她向自己的车走去,才走出两步,脚步便是一顿。她的轿车旁,正站着一个年轻的身影,低头看着手机。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的方向。他们四目相对时,季歆愉才再次抬步。
她走到车前,看着虞季言。
“你怎么来了?”
“我听李阳说,安娜离开了。”虞季言淡声说。
季歆愉微微一抿眉,问:“李阳告诉你原因了吗?”
“没有。但他说你们肯定闹了别扭。”虞季言拉开驾驶侧的门,“你累一天了,我来开车。”
季歆愉也没和他争,坐在副驾驶一侧。
直到车子开出停车场,季歆愉才问:“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虞季言云淡风轻地回,视线始终专注地看着路。
“我没事。”季歆愉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也不知道是在宽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想吃什么?”虞季言转头看向她,眼神宠溺,“要不要去华庭喝汤?”
季歆愉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轻声回:“不了。累了。”
虞季言的眼神微滞,但还是笑笑,说:“那就回家,我做给你吃。”
“虞季言,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季歆愉的语气有些急,像是急于摆脱现在的处境。
虞季言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收回视线继续认真地看路开车。
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我知道。”虞季言淡然地笑笑。
“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在打离婚的官司。”季歆愉转首看向他俊美的侧脸,继续说:“等官司一判决下来,我就会卖掉我持有的启耀股份。”
虞季言微微一皱眉,动作虽轻,却被她尽收眼底。她的眼神不禁深了深。
“你不是一直想做好公司吗?怎么忽然想变卖股份了。”虞季言不解地问。
“累了。”季歆愉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霓虹,“也许,只有我放手,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有打算把股份卖给谁吗?”虞季言问。
“价高者得。如果杨云富出得起价格,卖给他也未尝不可。”季歆愉看向虞季言,笑得轻浮而自嘲。
虞季言的眉头深锁,忽然一打转向盘,将车驶向路边,停了下来。他认真地看着她,担忧地问:“歆愉,你怎么了?”
季歆愉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压制情绪,最终却还是让眼中的哀伤流露而出。
“我坚持不住了。”晶莹的泪水流出她的一双大眼睛,“虞季言,我坚持的好辛苦。娜娜走了,我连最好的朋友也没有了。我很怕我坚持到最后,会一无所有。”
虞季言抬手,怜惜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会帮你的。”
季歆愉拉下他的手,吸吸鼻子,平复一下情绪才说:“谢谢。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这件事情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虞季言笑笑,没有再坚持。
“对了,你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季歆愉抱歉地说:“总让你为我的事情担心,我都没来得及关心你的事情。”
“我妈没事,情绪已经稳定了。”虞季言回得有些勉强,显然并不愿意多谈母亲的话题。可是,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季歆愉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情绪,继续说:“马上过年了,相信你妈一定很希望一家团聚吧。”
虞季言的眼神深了深,放在腿上的手攥紧成拳。
“这周末,我们去看看她吧。我准备了新年礼物想带给阿姨。”季歆愉提议。
“不用了。”虞季言下意识地拒绝,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才解释说:“你最近也挺忙的,好不容易周末休息,我怕你辛苦。”
“哦,这样啊。”季歆愉自嘲地笑笑,说:“我还以为是因为岑晓雪要过去,我过去不方便。我改天把礼物拿给你,你带过去给阿姨吧。”
“歆愉,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季言有些无力地解释。
“你还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和岑晓雪的关系。”季歆愉问完,旋即又说:“你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虞季言迟疑一下,才说:“我帮过她。所以她出于报答,就经常帮我去照顾我妈。”
“呵呵。”季歆愉笑笑,“原来是救命恩人的桥段。”
虞季言打量她一眼,再次发动轿车,驶向宽阔的马路。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任何交流,车内的安静中透着些诡异,两人各怀心思。
直到在小区里停下,季歆愉刚推门要下车时,虞季言才忽然开口。
“周末早上我过去找你,我们一起去疗养院。”
季歆愉停下开车门的东西,转头看向他。
“虞季言,你是怕我探究你的秘密吗?”季歆愉定定地盯视着他,见他脸色沉着没有回答,她继续说:“你根本不信任我。于你而言,岑晓雪比我可靠得多。”
“歆愉,不是。”虞季言想解释,却又有些无力。
季歆愉推门下了车,快步向单元门走去。
车门嘭的一声关起,虞季言才清醒过来,推门下了车,快步追了上去,急切地拉住他的手臂,一把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双臂用足了力气,仿佛怕她下一瞬会挣脱。
季歆愉挣扎了一下,却奈何不了他的铁臂,无法动弹一分。她认命一般的不在挣扎,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眼神深远……
☆、vip020
韩奕维当天夜里又进了医院,是刘伟送他去的医院。当时王医生是从家里被拎来医院的。一见韩奕维就大发雷霆,训斥他不知道爱惜自己。嘴上说得比谁都狠,但检查的时候却没有一丝马虎。
末了,韩奕维睡了,他才松一口气,叫刘伟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必须立刻进行造瘘手术。他的肾脏再不透析,肯定坚持不住了。”
“就算是接受透析,他的肾脏也坚持不了多久,是不是?”刘伟有些绝望地问。
王医生的神色黯然,纵使经历多了生死,病人问起这种话题时,他依旧不免难受。
“先透析吧。多坚持一天,就多一天希望。”王医生叹了口气,说。
“呵呵。”刘伟难说地笑了笑,心里绞痛,声音拔高:“他一辈子骄傲,你让他怎么接受腰上天天挂个尿袋子?”
“谁都不愿意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不愿意走到哪里一身味,被排斥。就因为怕丢人,命就不要了。”王医生被气得哭笑不得,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对多少个病人说过了。
刘伟的情绪这会儿也稳定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我会劝劝他。”
他从王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时,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一直在走廊里坐到天亮,直到听到病房里的声音,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韩奕维已经起床,正从自己的公事包里找东西。见刘伟进来,他一慌,手上的动作僵住。
刘伟顺着他的手臂看去,看到他刚从包里拉出来的白色棉质物体。
韩奕维明明高大的身体,这会儿却佝偻着,英俊而苍白的脸上浮起无比的尴尬。
刘伟的眼神一黯,滑过伤痛。
“我去给你买点早饭。”刘伟说着快步退出病房,疾步向电梯冲去。
韩奕维看着他离开,自嘲地笑,笑得鼻子泛酸,笑得红了双眼。他拿着东西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用力再用力,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颤抖,他失控地将包甩了出去,白色棉质物跌落出来。是一个成人尿不湿,是韩奕维为了防止自己随时尿裤子,不得不穿的东西。这东西让他时刻觉得羞耻,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羞耻。这就是人生,你永远预计不到,命运会你面对怎样的难堪。
刘伟全然不顾及路人的侧目,一个大男人在这个清晨泪流满面,哽咽得像是个孩子。他忽然有种冲动,去找季歆愉,把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她的男人不是不爱她了。他只是不想以最不堪的形象面对她。
他在清晨的街头发疯地大叫,他的兄弟命都要没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任凭你多有才华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只能像是一个废物一样不顾形象的发泄。
他回到病房是一个小时后,韩奕维已经如正常人一般坐在床上,对着笔记本在工作。
他将买来的粥放在他的桌子上,自己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最后还是没有去找季歆愉,因为他知道他的兄弟在意什么。
韩奕维放下手头工作,看了一眼桌上的粥,哑声说:“谢了。兄弟。”
除了一声感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如果没有刘伟帮他忙前忙后,他一定坚持不到现在。
“跟我还客气什么?”刘伟担忧地看着他,“倒是你的身体,再不接受化疗真的不行了。”
“再等等,等我把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会出国去治疗。”韩奕维的语气淡然而笃定,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显然已经将一切计划好了。
“好。”刘伟知道劝不了他,“还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我都安排好了。”韩奕维深吸一口气,强撑起一抹笑,“等我出国了。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刘伟一皱眉,就听韩奕维又认真地说:“我允许你追他。”
“韩奕维!”刘伟恼怒,他如果是那么没义气的兄弟,早就去追季歆愉了。
他就是因为太够义气,才一直忍下心中这份爱,替他鞍前马后,情愿被季歆愉误会,也不多解释。
“我不放心她。虞季言对她肯定是有目的。”韩奕维苦笑,“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
“可是歆愉是个人,她不是你的玩偶,你觉得交给谁放心,就能交给谁的。”刘伟的声音有些拔高,“你以后再说这话,别怪兄弟翻脸。你这话不只是羞辱了我,还羞辱了歆愉。”
“我他妈的要不是快死了,我会舍得和你说这样的话?”韩奕维红了眼圈,无力地低吼:“我知道,我他妈的混蛋,我对不起她。我答应过会陪她一辈子,可是我他妈的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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