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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病愈】
口中传来了一阵香腻的味道,微咸,做的极细腻,入口即化。
可秦驷吃不惯这样的味道,她常年征战,整日里吃的都是粗制的野味和大锅饭,这样精工细作出来的吃食,反而不讨她的喜欢。
但她还是咽了下去,在战场上呆了那么多年,她早已学会珍惜每一份食物。
傅钦烨的手指自然而然从秦驷嘴里出来,手指上蒙了一层水光,亮晶晶的,傅钦烨的目光黯了黯,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像是掩饰一样,他又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方头尖角,像个印章一般:“尝尝这个。”
秦驷勉为其难地将这个也吃了,随后就伸出一只手将食盒拨开:“不吃了。”
傅钦烨也不勉强,拿起一旁的帕子将手擦干净:“你好好养身子,太医说你气血亏空,体虚羸弱,需要静养。”
秦驷应了一声,朝四面看了一眼:“这里是哪?”
“是朕的寝宫。”傅钦烨挥手屏退了站在一旁的宫女,坐在床边,亲手给秦驷将被子掖了掖。
正是热天,哪怕四周有冰盆也好,秦驷依旧感觉到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冒汗,她身上居然还盖了厚厚一层被子。原先还不觉得什么,这下倒觉得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一般。
她有些不自在地将被子掀开了一些:“好热。”
傅钦烨伸手挡住了她的动作:“不行,万一掀开被子受了冻,你的病就更好不了了。”
秦驷无法,只能在三伏天里,日日盖着一床厚被子。
她在躍渊殿呆了十天,十天养好一个风寒,这还要归功于太医的精心治疗。这十天里,她每日什么事都不干,一天就是早起吃饭,太医号脉,中午吃饭,太医号脉,晚上吃饭,太医号脉。
秦驷觉得自己肯定是发霉了,傅钦烨下了令,谁都不许来探望她,她的丫鬟也都是进不来的,傅钦烨自有自己的宫女,她们服侍起来倒也尽心尽力,但跟木头似得,连瑶芷几人都比不过。
秦驷自然是不耐,可是傅钦烨到底是皇帝,令行禁止,秦驷拖着一个病体也出不去。
等到那个笑眯眯的太医终于松了口,躍渊殿的宫门才终于打开,将瑶月几人放了进来。
进来的只有两人,没有瑶芷。
瑶伊眼里带着水光,嘴角耷拉着,憋憋屈屈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委屈。瑶月依旧是一副忠厚面向,跟躍渊殿的宫女们一块服侍着秦驷起身。
瑶伊拿着秦驷的东西,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瑶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这个蠢货,难道忘了现在还躺在床上的瑶夕了吗?
瑶伊没有读懂瑶月眼中的深意,她又磨蹭了一会,躍渊殿里的宫女们突然打起了精神:“皇上来了。”
瑶伊眼里放光,也顾不得规矩了,往前跑了两步,正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明黄色身影,她上前一步,跪下行礼:“奴婢叩见皇上。”
傅钦烨正和秦驷说话,哪里又顾得上她。
“你真的大好了?”
秦驷挑眉看他:“烨儿不希望我好?”
傅钦烨失口否定,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以后还是要小心身体,白天夜里都要注意些。”
秦驷看着他,但笑不语。
傅钦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秦驷笑着道:“你不希望我走。”
傅钦烨没有否定,目光在秦驷身上逗留了片刻。过了许久他才让开了身子。
秦驷走到他身边,伸手牵起他的手,在他手心掐了掐:“本宫先走了。”
“皇上!娘娘!”一个声音陡然冒了出来。
秦驷和傅钦烨终于分给了瑶伊一丝注意力,两人脸上都带着有些凉薄的笑容,看着相似,可被看的人却能体会到其中的不同。
傅钦烨是敷衍不在意,而秦驷的目光则带着怒意。
瑶月连忙跪到瑶伊身边,开口道:“皇后娘娘,瑶伊她从小贴身服侍您,这阵子实在是太想您,这才前殿失仪了。”
秦驷淡淡地嗯了一声,松开傅钦烨的手,往外走去。
瑶伊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傅钦烨完全没理会她,跟着秦驷一块往外走去。而她,则被瑶月拽着从地上起来,踉踉跄跄的跟上了凤辇。
瑶伊开始还心里不忿,可越是往懿德殿走,她心里越是惴惴,像是沉着一块大石头一样。等到了懿德殿,她几乎要虚脱了。
身为秦思身边的宫女,她只在最开始在秦国公府当小丫鬟的那阵受过气,到后来,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说过重话了。就算有,秦思也会给她挡着。
来宫里的前一日,秦思还曾说过,一定不会亏待了她。
瑶伊一边委屈,一边提心吊胆。
她又想到了瑶夕,也不知道瑶夕是怎么得罪了皇后娘娘,被打了六十个板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皇后娘娘她以前最是良善温柔了,怎么到了宫里,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俩随我进来。”到了懿德殿,秦驷终于开口说话,瑶伊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听声音不像是生气,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一旁的瑶月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率先进了内殿,候在门边,等瑶伊进去了,把门关上。
索性四周窗户都开着,帷幔也被高高地束起来,殿里的光线并不暗。
“出了什么事了?”秦驷站在窗边,身子全都隐于暗处,只一双眼睛往外看去。
今日天气并不好,约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午时,太阳却还不够热烈。
瑶伊看了一眼瑶月,瑶月却像是没有看见她的目光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只规规矩矩地跪着。瑶伊在心里骂了一声,咬了咬牙道:“皇后娘娘,瑶芷姐姐她被坤元宫扣下了。”
秦驷转过身,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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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瑶月开口了:“这事是真的,上回在坤元宫,瑶芷她跟着那宫女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奴婢等人几次前去要人,那边的人却都说没见过瑶芷。”
瑶月将前因后果简单地交代了一遍,然后又低下头,谨慎又恭敬。
秦驷点点头:“我知道了。”
瑶伊暗暗咬牙,明明这事是她冒死提出来的,怎么反倒让瑶月得了便宜?!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委屈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去了好几次坤元宫和躍渊殿,可是那些守门的奴才都不让奴婢进去,就算奴婢亮了腰牌,说明自己是懿德殿的宫女,她们还是不理会奴婢。”
“是吗?”秦驷的目光落到瑶伊身上。
这语气,停在瑶伊耳中,就像是在鼓励她把这个状继续告下去。瑶伊激动地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咱们宫里要的东西,那些什么尚衣局储物司的,都推辞不愿意给,咱们懿德宫,这些天可是被欺负惨了,那群贱婢,还常常到奴婢们面前说些风凉话。”
瑶月见她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伸出手拽了拽她的衣摆。瑶伊只能不甘不愿地住了嘴,最后还忍不住说了一句:“就是德妃娘娘那一伙的宫女们,总是挤兑咱们懿德殿的下人。”
秦驷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还有吗?”
瑶伊抖了抖肩膀:“回皇后娘娘,没了。”
她缓缓往瑶伊面前走去:“本宫养病期间,就算是那些宫妃们,都不得探视,更何况你?今天你御前失仪,理应受罚。”
“娘娘!”瑶伊伸手拽住了秦驷的衣摆,“都是奴婢的错,但是奴婢也是心系皇后娘娘的安危啊!”
“口不对心,加罚一倍。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绕着懿德殿跑五十圈。”
瑶伊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听清楚,她想再问问,却又怕激怒了秦驷。
等到秦驷离开,她才看向一旁的瑶月:“皇后娘娘她是不是让我每日绕着懿德殿跑五十圈?”
瑶月心里也奇怪,这样的惩罚她还从未听说过。后宅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惩罚方法,可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绕着懿德殿跑五十圈?这样惩罚简直不像是个惩罚,更像是……
说笑?
秦驷当然不是说笑,皇后按照制式有八个一等宫女,十二个二等宫女,十八个三个等宫女,教养嬷嬷两名,女官四名,教养姑姑四名。
制式是制式,皇后自然可以多配置一些,只是绝对不能少了。
在秦驷看来,这些人就是她的近卫啊,以她们现在的身手自然算不上什么近卫,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方法,一年时间,保准可以把这些宫女们培养成合格的士兵。
再让她们度过最后一个平静的白天和黑夜吧,五十圈?这只是个开始,她不仅要让她们成为合格的士兵,还要让她们成为她手中的刀剑。
第二天一早,秦驷早早地起来了,梳洗好之后,瑶月捧来了一身正红色绣金的衣裳,看上去分外扎眼。
秦驷皱着眉道:“换一身暗青色的衣裳。”
瑶月顿了顿,低声说道:“芜常在已经等着了。”
秦驷这才想起来,从坤元宫出来之后她就病了,还没来得及召见众妃子,也就是那些跟她共用一个男人的女人们。
她目光落在那身扎眼的衣裳上,半响之后终于点头。
☆、第7章 【德妃】
锦绣苑里。
“芜才人已经去了?”一个梳着飞天髻,头上插了孔雀簪的女子轻声说道。她长的极美,一双仿佛浸着水的眼睛,朱红的嘴角微微上翘,皮肤白皙如瓷。
她就是德妃,贤良淑德,虽说排在最末,可是当今皇上不过登基三年,向来洁身自好,后宫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十几人,除了德妃,也只有一个不问后宫事务,一心只钻研她那些琴棋书画的良妃了。
德妃身旁站着一个穿了粉色宫装的女子,女子正在为德妃捶背,听见她的话,那女子连忙说道:“芜才人已经去了。”
德妃脸上带笑,眼里却带着不耐烦,她朝身后粉红的宫装的女子说道:“柳才人,本宫知道你与芜才人感情好,但如今情况特殊,皇后入主东宫,她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就连太后娘娘都折戟了,更何况我们。让芜才人先去见皇后,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她说话时的神情十分忧虑,眉头轻蹙,惹人怜惜。
可站在她身旁的柳才人一点都不怜惜她,没人比她更知道德妃有多心狠手辣,芜才人不过是曾经有一次和她穿了同一件衣裳,就被她抓了去掌嘴。
后宫无主,太后主持,但她们这些小妃子哪里能见到太后,这口气也只能忍下了。可是德妃还不放过她,这一回觐见皇后,她又将芜才人赶上前去,做一枚小卒子。
可怜芜才人向来胆小,又被逼着去撩拨皇后娘娘,这一次下来,少说也要褪一层皮。
一旁的骊嫔附和地颔首:“柳才人且安心吧,芜才人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兴许这会正跟皇后娘娘说笑呢。你也别怨德妃姐姐,她可是为咱们姐们尽心尽力了呢。”骊嫔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表面上从来不和德妃对着来,可德妃吩咐她的事情,她一件都不曾办成。滑不溜秋的,就连德妃也拿不住她的把柄。
“玉儿不敢,芜才人能为德妃娘娘办事,那是她的荣幸!”柳才人心里委屈,但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跪下求饶。
索性德妃也没有惩罚她的意思,只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小宫女匆匆跑了进来,附在德妃耳边说了一句话。德妃扬起眉:“这是什么意思?羞辱?”
随后她又转首看向说坐在她下手位的一干妃嫔们:“你们先去吧,本宫随后就到。”
她既然说了话,宫妃们没有不从的,纷纷起身往懿德殿里走去。
柳才人不知道那宫女说了什么,又听见德妃的话,心里为芜才人捏了一把汗,等到德妃也站起身往外走了,她便也匆匆跟上。
来到懿德殿外,柳才人才明白德妃的意思是什么,她同样也在心里问出了德妃曾说过的那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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