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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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滚上来!”李珏宁听见护卫禀报,打开车马瞪着李廷逸。

李廷逸不耐的掏了掏耳朵,没好气道:“三姐,你有话赶紧说就是,我还要去看我的龙将军。”

“你……”李珏宁今日出门去了一趟钱家探望表姐林翠翠,故而得知消息后赶过来也迟了。再看李廷逸这幅混不吝的模样,气的下了马车就过来扯他,狠狠拍了他几巴掌,“你长本事了,冲到三叔家里去教训三叔的妾室,你还有点规矩没有?”

“嗤……”李廷逸对李珏宁的话嗤之以鼻,“你有规矩,不是还私下让人关了戴家的外甥?”

“你!”李珏宁气的厉害,拉着他朝马车上走,“我管不动你,你自个儿回家跟爹说去。”

想到李二柱得知事情后的絮絮叨叨,李廷逸一个头变得两个大,万般无奈低声说了一句话,“是大哥的吩咐。”

“你胡说什么?”李珏宁脸色有些变了。

李廷逸左右看看,拉着李珏宁上了马车,斥退丫鬟,才过去耳语道:“大哥让我趁机对小顾氏动手。”

“她身上有古怪?”李珏宁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不知道。”李廷逸摇摇头,这事儿他也闹不明白,“左右那小顾氏早就该得个教训。想来大哥是看我一贯在外头有个胡闹的名声,去闹一场也不打紧。”

“小顾氏不过是三房的一个妾室。”李珏宁沉吟半晌,还是弄不明白李廷恩的用意,就道:“既然是大哥的吩咐,咱们不能再弄出其余的动静来。这件事就让下头的人先瞒着爷和爹他们,要是有三房的人上门,我都吩咐拦住了。”

“成。”李廷逸对李珏宁管家的本事十分放心,朝后一靠道:“今儿我还趁机收拾了一顿那个顾牛根,想必能老实不少日子。能过两日我再去找找陪着顾牛根一起到兽园的那几个小子,把水再搅浑一些,看里头能蹦出几个癞□□。”

“大哥没吩咐你不许乱动。”李珏宁瞪他,抬手就拧住他的耳朵,“坏了大哥的事看我不收拾你!”

姐弟两人正在闹腾,外面有护卫敲了敲车门,“四少爷,五姑娘,俣俣夫人动了胎气,崔嬷嬷要人传话,请四少爷和五姑娘尽快赶到安平坊。”

☆、第28章 决断

李珏宁和李廷逸心中着急,丢下马车骑马一路奔驰到安平坊的时候,发现崔嬷嬷就候在门口。

李珏宁大伟诧异,翻身下马,“嬷嬷,您怎会呆在这儿,产婆医女打点好没?”

看见李珏宁,崔嬷嬷似是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往里走,小声道:“俣俣夫人不肯听产婆的话,这会儿还倔着,大姑太太正在里面劝慰她。”

李珏宁撂了脸。

李廷逸在一边听见脸色也不好看,没好气道:“她想做甚?”

崔嬷嬷为难的看了姐弟两人一眼,才无奈道:“俣俣夫人想见佢梁王。”

李廷逸脸上立时变得风雨欲来,“好大的气性。她是想吓唬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骨肉,居然用来要挟别人。有本事今儿她就别生!”

“廷逸!”

李廷逸没理会李珏宁的斥责,冷冷道:“三姐你不用说了,当年我和三哥带着人去厉戎救她,落难之时九死一生,的确多亏她为我和三哥掩饰。可她当时若不是知晓我和三哥的身份,知道大哥的权势,未必会尽心竭力,说到底不过是想为今后留一条退路罢了。她是厉戎王妃,看在她的情面上,大哥连佢梁王都放过了,还有她和左蠡王所生的三个孩子,大哥还赐了汉名,让人送到讲武堂进学,哪一点对不起她?佢梁王至今不肯归降,大哥不过是派人将其软禁,她就依仗身份,三天两头哭闹着要去见佢梁王,还借着三月一次的见面机会有了身孕,不外是想用肚子里的孩子和性命要挟咱们罢了。”

李珏宁和姑母李桃儿感情深厚,听过李廷逸的话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她毕竟是女子,对外人娇纵些,对家里人,有时候实在是狠不下心肠。

说起来,一个女人,想要保住自己的丈夫,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女,又犯了什么大错?

崔嬷嬷在边上看李珏宁和李廷逸明显主意不同,只在心里一个劲儿叫苦。

三人正站在院中,不妨有人站出来直直走到跟前就跪了下去。

“姑姑……”李珏宁惊呼一声,忙上去搀扶。李廷逸虽未说话,看着姑母李桃儿泪水涟涟的模样,眉宇间亦闪过一丝不忍。

李桃儿当年因范氏的缘故远嫁又所托非人。李桃儿之夫胡威好赌好色,输了银子要把李桃儿所出的三个女儿卖出去换银子,李桃儿没办法,带着儿女逃出家门,之后逼于无奈将女儿卖给路过办事的宋氏做奴婢。洛水宋氏因得罪当时的王太后,后被夷三族。李桃儿的三个女儿跟着主家成了罪籍。元庆年间,李廷恩因奉昭帝旨意清查当年的宋氏一案,无意中得知李桃儿次女宋素兰被送入教坊司,又因缘际会成了京中官员张和德的外室。

不过宋素兰颇有野心,当年拒绝李廷恩的帮忙,一定要入张家为妾,因而之后李廷恩虽让人照拂她,却一直不肯帮忙她坐上主母的位置。张和德多年无子,宋素兰生下一子后背养在张和德正妻名下,平素日子过得不坏,只是李廷恩起兵后,宋素兰的生死就没人能弄明白了。李桃儿幼女,被卖入宋氏不久便已去世,李桃儿问过宋素兰,得到的是语焉不详的答案。李桃儿心如明镜,却不肯再去追问次女。

而让李桃儿牵肠挂肚的长女,就是正在生产的俣俣夫人。李桃儿长女被卖入宋氏后,因生的柔美,又性情温婉,被宋氏的七太太选中在身边做二等丫鬟,赐名叫宋渔儿。王太后下旨诛杀宋氏时,七太太正好带着儿女住在乡下庄子上。得知大难来临,宋渔儿主动站出来顶替七太太一女的身份,被发入西北边军红帐之中。哪知一到西北,就遇上厉戎人来打柴,宋渔儿因此被掳掠去了厉戎在孟苍山的王宫上,成为厉戎那那汗部左蠡王的宠妾,后因得宠,接连为左蠡王生下两子一女,又被左蠡王立为右阏氏。

李廷逸到西北之后,一直暗中查探宋渔儿的下落,还将事情托付给在西北长大,出身西北望族,身上又要一半蛮族血统的好友高作蔚。高家世居西北经营马场,私下与西北各部蛮族有不少往来。高作蔚得到宋渔儿可能在孟苍山的消息后,告诉了李廷逸。李廷逸带着李廷文赶往厉戎救人,却陷入敌手,跟随的侍卫折损泰半,还是遇上宋渔儿得到庇护才保住性命。不过那时的左蠡王已死,其弟佢梁王掌权,宋渔儿因此又成了佢梁王的宠妾。

李廷逸能一路到厉戎救人,其实全是大燕*郡主杜玉华设下的陷阱。那时局面危急,李廷恩得知李氏族人被戮杀,已宣告天下起兵谋逆,实在□□乏术。故而李廷恩让麾下大将涂天刀分兵前往孟苍山营救李廷逸。

以前李廷恩留下厉戎,只是为了告诉大燕朝廷他在西北仍有敌手,既已宣告谋逆,李廷恩便再无顾忌,令涂天刀率领精锐炮营随行。涂天刀让手下的炮兵用神武大炮对孟苍山连轰三日,几乎将偌大的孟苍山夷为平地,只留下孟苍山顶的王宫摇摇欲坠。后又亲自带着西北军中的破刀军攻上王宫,俘虏佢梁王,救出李廷逸与李廷文还有宋渔儿,由此涂天刀晋升为李廷恩麾下将领之首。

宋渔儿被带回西北安置后见到亲人,自然分外欢喜,可她偏偏对佢梁王动了真情,又惦记三个儿女,整日不吃不喝,跪在李火旺与林氏等人跟前哭求,哀恳李廷恩放他们一条生路。

起初李桃儿对宋渔儿如此做法又打又骂,后来终于熬不住,想到一女已死,一女生死不知,在眼前的仅剩下这个大女儿,还吃过许多苦头,李桃儿丢下脸面,陪着女儿一起跪在李廷恩面前哭求。李廷恩终于松口,下令将抵死不降的佢梁王从牢中放出,软禁在沙洲城外的一处别院里,又挑选饱学之士和教养嬷嬷到宋渔儿的儿女身边,教导他们读书识字,懂规矩,明礼仪,赐长子汉名为左忠,次子名为左义,女儿则名左雅。后又让人将左忠左义送往讲武堂学习诗词歌赋,令人暗着旧称唤宋渔儿为俣俣夫人,还答应宋渔儿每三月可与佢梁王见一次面。

奈何谁也没想到,宋渔儿对佢梁王情根深种,得寸进尺,为让佢梁王被放出,趁着见面之时支开随侍,服用药物后与佢梁王欢好,还因此有了身孕。

李廷恩得知消息后虽未说什么,李桃儿却勃然大怒,头一回对长女动了手,并要大夫开药打掉孩子。可惜宋渔儿的孩子本就是用药方得,宋渔儿多年辗转,数次生子,加上心神郁郁,底子早就亏了。宋渔儿为瞒着人,之前还用带子把肚子勒紧,以致近六月时众人才得知她有孕之事,此时再打胎,连大人的性命都难以保住。万般无奈下,李桃儿只得认命帮长女保胎,用话哄着她,答应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想法把佢梁王放出来。

然而宋渔儿虽天性纯然,左等右等始终未得好消息,终究忍不住,今日与李桃儿爆发激烈争执,坚持要见一见佢梁王,为此摔在地上动了胎气。李桃儿赶紧唤来早就备好的产婆和医女,谁知宋渔儿却坚持不肯听话生产,非要见到佢梁王后再生。佢梁王是厉戎大王,没有李廷恩的令,谁敢放他出来?可宋渔儿身份不同,李桃儿又在边上看着,她是李廷恩敬重的姑姑,连崔嬷嬷这等早就在李家服侍的老人都不好说话,万般无奈,只得去请了李廷逸和李珏宁过来。至于李火旺李二柱这些人,崔嬷嬷清楚,是万万指望不上的。哪想正为难呢,李桃儿又出来了,崔嬷嬷觉得今儿真是要老命了。

“大姑太太,您这是作甚,有话好好说就是,快起来。”崔嬷嬷给左右使了眼色,下人们忙涌上去要把李桃儿搀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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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儿却执意不肯,对着李廷逸泪如雨下,“廷逸,大姑知道你大表姐不争气,她糊涂,她该死……”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心如刀割,“可她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她自小就命不好,遇上我这么个娘,那样个混账爹,她吃足了苦头。”想起长女的艰险,李桃儿心口像心口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我不敢管廷恩的正事,我就求求你们,好歹让她见见人,安安心,把这会儿撑过去,等孩子落了地,她还是要死要活的,我也不管了。”

“姑母……”李珏宁着急的看了看李桃儿,又看看李廷逸,低声道:“廷逸,厉戎的军队早就被大哥打散了,佢梁王是个空架子,用重兵看着,他一个人也跑不了,何必为难姑母。”

李廷逸瞥了一眼李桃儿头顶憔悴的面容,拳头攥紧断然拒绝,“不行。”

“廷逸!”李珏宁见李桃儿已绝望的伏在地上,再看李廷逸冷酷的神情亦有一丝怒气,“只是见一……”

“这次临盆是见面,下次是不是就要抱着孩子说不肯放佢梁王就要去死。”平日总是嬉笑戏谑的人一旦决然下来,犹如煞神。李廷逸半步不肯退让,冷冰冰道:“孩子也罢,性命也罢,都是俣俣夫人自己的,她若肯好好产子,府中灵药,州内名医,随她支用使唤。若不肯……”他当啷推剑出鞘,话中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一尸两命之时,便是我取佢梁王与左家三兄妹项上人头为她送祭之日!”

所有人都被李廷逸杀气四溢的话惊住了。

李廷逸定定看着李桃儿,“姑母,廷逸记得您数年照拂疼爱。可这西北,是大哥的西北,这天下,会是大哥的天下!佢梁王曾为厉戎王,至今仍有余孽在外伺机而动,大哥远征在外,我决不允许西北有任何差错。没有大哥的话,谁敢将佢梁王放出来……”他视线移向李珏宁,“休怪我李廷逸翻脸不认人!”

李珏宁又羞又恼,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这样不分轻重。”

李廷逸没接话,却用冰凉的视线锁住了地上的李桃儿,“姑母,我知道你手上有一面出城的令牌,今日情形特殊,还请您先交出来罢,待此事过后,廷逸自会向您请罪。”说罢不等李桃儿反应过来,他一个眼色,就有人上去解下李桃儿腰间的令牌,接着他断然一喝,“来人,送大姑太太去厢房休息。”不给人明白辩驳的时间,强压着已然无话的李桃儿去了厢房。

看着这一切发生,众人噤若寒蝉。

许久李珏宁打破沉默,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依旧将虎口卡在刀鞘上的李廷逸一眼,叫来崔嬷嬷,叹息道:“嬷嬷,你进去把廷逸的话告诉俣俣夫人,是生还是死……”她犹豫了一下,随即接着道:“全看她自己了。”

崔嬷嬷没有多言,给两人福了福身,进了产房之中。

之后姐弟两人一直站在院中等待,谁也不曾再开口说话。直到天色昏沉,崔嬷嬷从产房中奔出,脸上还有一丝残存的心意,“四少爷,五姑娘,俣俣夫人生了位公子,母子均安。”

李珏宁只觉浑身憋着那股劲都松了,不由自主就往后倒,好在被丫鬟们扶住了。李廷逸推剑还鞘,眉宇间却窜起一丝凝重,他抬头望着夜空,喃喃道了一句,“是个儿子。”

消息传到李廷恩耳中时,李廷恩颇有感触,欣慰的道:“廷逸长大了。”

从安笑着给李廷恩倒茶,“四少爷将来要做您的左膀右臂,没点本事怎么成?”

李廷恩喝了口茶,问起李廷延,“廷延最近如何?”

一说起这个从安就想笑,“五少爷这些日子一直按您的吩咐读书习武。上回为了背一篇南先生安排的经义,五少爷挑灯夜读,还让把头发绑起来拴在房梁上,结果后半夜的时候瞌睡,边上服侍的人一个去给五少爷打水,一个去给五少爷端羹汤,五少爷没人注意着,一头栽下去,听说被拽掉好大一把头发,额头上还撞的不轻。”他说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第二日五少爷嫌头上秃了一块不好看,非让身边服侍的保宁和保康各剪了一撮头发给上去。后头说是用的浆不好,头上生了疙瘩,还叫庆春堂的大夫过去瞧过。”

李廷恩嘴角可疑的动了动,对这个堂弟实在不敢有太多指望了。

他放了茶,“涂天刀那儿可有消息?”

从安立时正色道:“昨日已有传信,说涂天刀带着人已到王县,离尧山还有五日路程,算一算,此时只怕应当已到尧山脚下。”

李廷恩嗯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封军报翻了翻,看到十河府的知府周嘉奏报谷正阳连日捉拿十河粮商审问之事,唇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对从安道:“让谍卫司的人动手罢。”

从安在边上也看见这封奏报,心中唏嘘,“谷正阳是让大都督吓破了胆,好在这回阴差阳错的没办错事。”他转身出去按李廷恩事前的吩咐传令。

一日后,十河府内谭,萧,梅,黄,海五大粮商主事人尽数被狼骑军统领朗威捉拿下狱,淮南淮北江南江北四道震动!也是此时,众人才在这迅如雷霆的抓捕中察觉,大都督竟果真到了江北道,只是并不在传言之中的九江府,而是到了十河。

消息一传开,九江府内潜藏许久的余汜河不由傻了眼,他心头更是气恨交加。

他舍了正妻,舍了嫡子,舍了在九江府多年打下的基业,把九江府弄得人心惶惶,四处戒严,没想到功亏一篑。那李廷恩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西北王,竟如此狡诈,刻意隐藏行踪,又将仪仗半遮半掩做出来,又将涂天刀召回去问罪,四处令人买粮送往河西。诸般动静,谁想到头来阵仗不小,人偏偏去了十河府!

余汜河气的一巴掌甩报信人的脸上,冲到后院就将躺在床上咳嗽的焦美娘拽到地上,怒道:“贱人,你不是说涂天刀伤重必死,运河上停的粮船一旦烧毁,西北大军必然来不及筹备粮草,李廷恩定会亲自来九江府平定乱局,为何他没有过来?”

焦美娘刺杀涂天刀,虽是趁着对方意乱情迷之时,却也并非没有付出代价。涂天刀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就算被焦美娘迷晕了头失去戒备,受伤之后的反击亦非同小可。况涂天刀当时毫不留情动用火铳,焦美娘仓促之下避开已十分不容易,再有西北将领手中的火铳与兵士用的不一样,子药威力更猛,内中散弹更全是实心铅弹,上有火毒。焦美娘没被打中,一颗散弹在飞散时却陷入她腰上的皮肉中。原本只是皮外伤,可焦美娘事后急于躲藏,使铅毒与火毒没有及时清除,随着伤口进入脏腑,外伤未得良药,伤口也跟着溃烂。眼下的焦美娘早已宛如一层破棉絮,连说话都十分费力了。

她被余汜河一拽,丁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住咳嗽,帕子上全是黑黄的浓痰,还夹杂着血丝。

余汜河厌恶的撇过头,“贱人,还不说话,是不是你没有打听清楚,涂天刀给前线筹集的粮草还有些藏在其余的地方!”大战在即,粮草是重中之重,若那一百多艘粮船就是西北军全部的粮草,李廷恩怎会丢下九江府不管,跑去十河府。

☆、第29章 暗涌

焦美娘手捂胸口等着余汜河,一双妙目中藏的是深切的恨意。当然,她更恨的是自己那群如狼似虎的父兄!

她没有多说什么,一手撑在地上垂头,嘴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渍。

余汜河被她这幅浑不在意的模样气的七窍生烟,心里却也明白,他拿焦美娘没有法子。他能凌虐她,折辱她,唯独不能真的要了对方的性命!

余汜河气冲冲离去后,服侍焦美娘的丫鬟莲环从外面端着药进来,看到这副情景泪水一下就滚落出来,半抱半拉把焦美娘弄到床上靠着,哽咽道:“姑娘,这可怎么得了。”她心中惶惶不已,全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焦美娘反手擦了把嘴角的血迹,眼中一片死寂,“还能如何,且等着罢。”没要到一个真相,她就是熬也会熬下去,无论如何不会如他们所愿就仓促的去死!

余汜河从焦美娘嘴里掏不出话,随着九江府到处大肆的搜捕,他心头渐渐开始发慌。

他这回干的,可不是不用本钱的买卖。

和手底下的人商量过后,余汜河决定把手下的心腹余好派去十河府打探打探情况。余好前脚进了十河府,后脚便被早就守株待兔的谍卫带到李廷恩面前。余好被李廷恩秘审了四个时辰,接着被送往十河府外的一座农庄里。

两个壮汉一直守在李廷恩下榻的宅院外,眼见一辆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离开,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穿过小道去康安坊禀告谷正阳。

谷正阳在瑞祺堂来来回回走动,晃的谷夫人眼花。

谷夫人是李廷文嫡亲姨母,自嫁给谷正阳后就一直养尊处优,谷正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对谷正阳,她并没有该有的惧怕,当下不耐道:“老爷,明明是九江府出的事情,大都督亲自过来亦是查探涂天刀的差错,您担忧甚么。”她漫不经心的看了新染的蔻丹,撇撇嘴,“再说了,就是有个甚,还有廷文在呢。”

“你懂什么!”谷正阳眼睛瞪得像铜铃,厌恶的看着谷夫人。看她被吼了一句不敢置信傻呆呆的模样,他心底涌起一股暴躁,捏了捏拳头,挥挥手打发人走,“回你屋子歇着,外头男人的事情,你少插嘴。”

谷夫人气的倒仰!

这会儿就是外头男人的事情不要插嘴,那当初前头那女人生的儿子闯了祸,还低声下气的让自己给姐姐外甥他们写信求情?

男人,果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谷夫人对谷正阳也不是甚么夫妻情深,她肯嫁给谷正阳,是为了以后的威风八面,眼下既然不要她管,她懒得开口。再不济,就是谷正阳倒了,她回娘家就是了,还能少一碗饭吃不成?

谷夫人起身带着丫鬟仆妇往后院走,谷万军和谷莫敌兄弟两正好焦头烂额的从外面进来,远远瞧见,就垂头避让到一边。谷夫人对这两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继子,不说是当成眼中钉,也差不了多少,加上心头有火,哼了一声,神色傲慢的离开了。

谷万军望着她的背影攥起了拳头,恨恨骂了一句“贱妇!”

谷莫敌蹙着略有些稀疏的眉,削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声调发沉,透出十分的不悦,“大哥,都这个时候,您还与她计较作甚,眼下咱们家还用的着她,你可不要胡来。”说罢便以手掩唇咳嗽了两声。

被谷莫敌说道,谷万军原本有些微不悦,听到咳嗽声,立时就将这丁点不欢喜都丢到九霄云外。他伸手谷莫敌拍了拍背,看对方咳的比前几日更厉害,神情有几分凝重,忽一咬牙,“我去跟爹说,把东西献出去,为你在大都督面前求两颗圣药!”

“大哥!”谷莫敌让这句话激的打了个寒噤,他紧紧抓着谷万军的手腕,告诫他,“你不要胡来,咱们谷家今后的荣华富贵,全靠那东西了!”说着苦笑两声,“总不能为了我这个病秧子,把谷家数十人的前程都丢下不管。”

“呸!”谷万军面目狰狞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的亲兄弟就只有你一个,管其余的人做甚!再说了,这一路都是你给我这大哥出主意,我不会看着你去死。你死了,让大哥一个人被那些人耍弄不成?”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冷冷道:“就算是老头子,没了咱们这两个儿子,后院多的是女人给他生。那还有一个曾家的,一心等着定了天下,让娘家人给她出头呢!”

谷莫敌闻言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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