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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生点点头,在山上奔波了两趟,他此时是又累又饿,等把箩筐放进茅房里,扁担一扔,赶紧起身就找碗筷,吃完好睡觉。

张惜花先回了房,屋子里傍晚时分就点燃了艾草,这会儿依然能闻到草香味,褪了衣裳就躺在里侧。

因为丈夫之前说过,他睡惯了外侧,之后张惜花每晚都很自觉的睡到里面了,反正每日何生都比自己早起床,既吵不着他,睡哪里不都一样。

何生在灶房见到如此丰盛的饭食微微吃了一惊,没多想便大口吃了起来,其中有一叠炖的烂熟入口就化的猪蹄肉,太好吃完全找不出词语怎么形容那滋味,吃了几口后,再夹一筷子酸芥菜,一点儿也不腻口。

何生本来是个对吃食不讲究的人,他苦恼的望了一眼自己的肚皮,还有空掉的饭锅,舔得干干净净的饭碗,一时间愁上心头。

娶的这个媳妇太能捯饬吃食了,每顿饭都得吃下比平常多一半的食物,虽然管粮食的是自个儿娘,何生不由也在想,粮食不够咋办?

看来自己要努力干活才是,没得以后媳妇都快养不起。

不过张氏那猫儿胃哪能跟自己比?他的一顿饭便可以养她一天了,何生思维发散到此,竟笑出了声。

随后,他也不找热水洗澡,直接在水井里打了几桶水,从头往下浇,顿时沁人心脾的凉意由上往下蔓延至全身。

何生身子健壮,往常也是这般,匆匆擦了一把身子就进了房间。

床上的人儿安安静静的躺在里侧,何生以为她睡熟了,越走近床榻越是放缓慢脚步,悄无声息的躺上床,闭上眼准备睡去。

张惜花感觉到几粒水珠溅在身上,想通了什么,就皱起眉头,问道:“何郎,你的头发还没有擦干吗?”

何生吓了一跳,有些窘迫道:“是还没干燥。”擦干燥还不知道等什么时候儿呢,何生也是图省事不想费那个功夫。

作为一个时常关注家里人健康的大夫,张惜花在这方面很执着,有时候会给人感觉啰嗦碎碎念,她爹娘弟妹们都不知道被念多少回了。

对于丈夫她没想对着他一通叨念,张惜花只轻声说:“我给你擦干净。”

说完爬起来找了干净的帕子,不由分说的要给何生擦头发,何生也是因她不同往常的强硬而同意了。

在擦头发时,张惜花顺手给他揉了面颊上的穴道,令浑身僵硬的何生放松不少。

温柔的手抚摸时在心头划过一阵阵激流,何生深呼吸几次,表面很镇定,心里却重重叹一口气,许就因她这些温柔小意,才使得自己逐渐习惯身旁有那么一个人儿。

这种变化令人有些不知所措,何生常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房里有些沉闷,两人都知道对方尚未睡着,过得片刻,何生就问:“家里那些肉是哪儿得来的?”

何生早吃出是野猪肉,想到以娘的性子,不可能一次性买那样多,便是买多,也不会由得媳妇大手大脚的煮来吃。

他今天吃的分量,可以分出来煮好几顿呢。

张惜花不答反问:“好吃吗?”

何生被问得沉默片刻,很是诚实的说:“好吃。”

第一次听他正面回答自己做饭食好吃,张惜花心头高兴,脑子一热便道:“我特意给你弄得,你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

她本意是想说,丈夫那样累,在吃上面不能再委屈,力气撒出去营养也得跟上,如此身子才能健康。

表达不完全,何生以为媳妇嫌弃他力气小身体不健壮,男人在这方面天生就很敏感,何生也不例外,当即抿着嘴一声不吭。

一时间周围的气温都冷了下来……

张惜花没多想,便笑眯眯的想告诉他野猪肉是江家兄弟送来的,话还没出口呢,何生突然一骨碌的爬起来,两只手臂一伸,猛然就把张惜花整个人抱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张惜花何止是吓一跳,简直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脑子里啥也想不到当即就搂紧了丈夫的脖子。

她压抑着砰砰慌乱的心,很是费解他干嘛来这一出?

何生很轻松的打横抱着媳妇,还用手掂了掂,整个动作似乎在计量重量,果然没等两下,张惜花听到他说了一句。

“你也就九十来斤,还没今天挑的炭重。”

何生说完,就把张惜花小心的扔到床榻里面去,她压着自己的脖子,两人肌肤亲密紧贴着,他能感觉她身体的柔软,何生觉得等会儿可能起邪念,便赶紧脱手才是。

张惜花脸皮子霎时就泛红,捂着脸不敢去看丈夫,她怕自己会笑出声,没想到向来严肃正经的何生竟然也有那么斤斤计较的一面。

他还拿自己跟炭相比,哎……这比喻好令人忍俊不禁。

房里就夫妻俩人,何生做出这些举动后,他自己也是惊诧了一会儿,身边人即使偷偷的闷笑,何生依然听真切了。

他黑着脸,不恼不火的沉声道:“早些睡了。”

知他发现了自己在笑,张惜花就拿了两人新婚时用的鸳鸯枕头蒙住脑袋,听话的小声回道:“嗯,我睡了。”

丈夫的头发也快干燥了,这时候睡没大碍。

今天炭窖那儿是由何富在守着,明儿就得换上何生,每天轮一次,想到明晚上不在家里,何生又道:“你明早多做些饭食,我带着在山里过夜吃。”

“哎。”张惜花应道。

炭窖那儿的山,还是很安全的,张惜花也不担心,就是得弄些不容易腐坏的食物,粗面饼子或者玉米饼都可行,反正家里肉多不赶紧吃完就坏掉,那另外再熬些肉酱吧,搭配着吃一定很好。

张惜花不停的在想怎么喂饱丈夫的胃时,何生除了懊恼自己刚才那冲动的行为外,还在压抑身体的悸动。

成亲已经有这么些日子,两人之间那事算不得多,可每回何生都爽到了,真是让人食髓知味很快上瘾的事儿。

何生又呼出一口气,明明今天身体很疲惫,但怎么就是睡不着。他真的很纠结,因为才刚自己严肃的吩咐过媳妇赶紧睡觉,而她真的已经细细的发出浅眠声。

这个时候再把人摇醒办事似乎不太好?

何生思来想去下不了决定,最后移开身体离张惜花远远的,后来才慢慢入眠。

☆、第22章

五更天时,何生轻轻推了推身旁躺着的张惜花,她揉着眼睛,似乎没睡好一脸倦容转头去看他,何生此时已经在穿戴衣裳,见此,说道:“昨儿没睡够吗?那以后晚上不要等我自己早些去睡,我到家再叫门就是了。”

尽管还想躺一会,可是张惜花知道她得早早做了吃食让他带着进山,便针扎着爬起来,听了丈夫的话后,垂着头道:“嗯,我晓得了。”

夫妻俩一时无话,分头各自做自己的事,趁着饭熟的空挡,何生一刻也没停歇扛着锄头摸黑去了家里的玉米地上做活。

随后,何大栓也起床,随意擦了把脸就担着木桶往水田去。虽然女人家干不了多少重活,不过这些日子张惜花与何元元时常也会去田里帮忙拔下害草之类的,能减轻一点男人们的负担就尽量减轻。

天蒙蒙亮时,婆婆与小姑纷纷起床,这个点张惜花把所有事情都弄完了。给丈夫准备的是一小罐肉酱,十个玉米饼,另外在灶灰里埋了几个红薯,用火钳扒拉出来一看,一部分表皮烤得焦脆,捏了一下软绵绵的熟透,她就拿了放在一旁待凉。

何生很会赶点,几乎是张惜花做完饭没多久,他就到家来。确切的说不是他恰巧赶上点,而是两人相处有段时间,何生已经能估摸出媳妇行事的时间规律,猜测到她该是做完了,才收工回家的。

李秀娘来敲门时,何生正提脚要出门,被她拦住了,李秀娘笑着道:“何生哥,赶早不如赶得巧,幸好你没走远呢,我给芸娘他爹带了今天的口粮。”

说着李秀娘就把用布包着一团的东西塞在何生的箩筐里面,何生低头一撇,见是几个粗面饼,李氏手中并无其他啥的,便道:“赶着出门,我先走了。”

何生讲完,抬脚就大跨步往外面赶,趁着太阳没有冒头气温不高时进到林子里,之后树影重重也不会那么热。

直到何生离得老远后,李秀娘回转头看着张惜花,笑着道:“何生哥这么个闷性子,亏有嫂子受得了呢。”

李秀娘觉得虽然何生皮相不错,但自己汉子也长得好啊,何富长着一副方脸厚唇浓眉毛,且四肢健壮,一把子力气,相比于何生那种偏秀气的长相,何富更加符合时下的审美。况且何生又是那么个沉默寡言样儿,在李秀娘看来,何生除了家境殷实些,真是没一点比得上自家男人。

婚姻生活,冷暖自知,这是无法外道的,张惜花只能腼腆的笑了笑。

李秀娘凑近了,悄声问道:“嫂子,你跟何生哥至今有说过十句话吗?”她着实好奇呢,想她嫁给何富两年多,与何生家比邻而居,说来也没跟他讲过几句话,很多时候还是必要讲两句时,何生才会应一声。

这个问题着实令张惜花窘迫,她丈夫哪里就有那么闷?嫁给他后,她觉得夫妻俩沟通很顺畅啊,并无啥不妥。

瞅了脸蛋泛红的张惜花,李秀娘没等到回答,就露出个了解的眼神,低声道:“哎,是我想左了,到底是自己的媳妇儿,哪能跟别的妇人比。”毕竟日日一个被窝睡着呢,耳鬓厮磨个几回感情就出来了。

见她话语里像是在控诉何生区别对待,张惜花嗔道:“大清早的,秀娘你今儿不用做活了?”

“哎!差点忘记时辰。”李秀娘拍了头,婆婆接了一单缝制衣裳的活,她还得家去帮忙,要是晚了又要被埋怨偷奸耍滑,便掐着腰道:“我走了,回头再来串门。”

张惜花笑眯眯的看着李秀娘出门,自己昨天就知道何二婶在赶制衣裳,秀娘肯定不能在这里耗着,果然提了话头,她就老老实实回去。

总算不用直面别人带着窥私欲的问话。张惜花觉得何生很好,话虽不多,但每次都是在点子上,且他对家人很是关心的。像今天起床时告诉她不用等门,其实就是想让她睡多一些而已。关键是看自己要如何去想,凡事想开些,往好了去想,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她嫁给了何生,这辈子都是何生的妻子,拿心去换心,她要对他好,相信他也能感受到,不求同样的好来回报,张惜花只要有这种琐碎中透着小温馨就行。

嫁人后的每一天很平淡却充实,张惜花把家里喂养的两只白猪的食物倒了一桶进猪槽时,何元元跑过来道:“嫂子,铁山哥找你呢。”

因为那半扇猪肉,何元元对江家兄弟的态度软和了很多,至少不会当面表现出嫌弃之情,此时还乐呵呵为他传话。

张惜花笑着问道:“哦,他找我什么事儿呢?”她问出来才觉得多此一举,江家兄弟找自己除了雁娘还能有啥事呢。

何元元道:“我没问,他在厅里等着呢,这里我看着,你自己过去瞧瞧有啥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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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猪时得留个人看着,猪食槽不能打造得很宽,所以每次只能倒一桶猪食进去,吃完后再倒入另外一桶,为的就是让猪们觉得食物少,它们才能吃得更多,长更多肥膘。

至于这个说法有没有依据,张惜花也不晓得,反正庄稼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猪养肥后卖给屠户换钱,是农户副业中重要的收入来源,承载了一家子人的希望,很多时候自己不吃,也得喂饱了猪,如今何家处处开源节流,就牲口的食物不缩减,每日三顿,每顿要喂两大桶猪食。

有小姑守着猪圈,张惜花洗了手就往堂屋去。

江大山与江铁山两个人昨天去大良镇卖野猪肉,半扇肉以一两三十文钱一股脑儿全抵给熟识的肉摊,这价格给的就是寻常价,反而是那活的小野猪卖到酒楼里,得了半两银子。高兴得兄弟俩立时把张惜花交待要买的东西购置上,有了余钱后面还买了一百近陈粮家来。

江铁山坐在何家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撮棉花和布料,见此,张惜花心里有些明白,笑眯眯问道:“今儿雁娘身子好些了吧?”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雁娘呢。

江铁山赶紧站起来,回答道:“她好了不少,等会还要劳烦弟妹再去看看。我找你是想问问这个怎么处理?”

新棉花和干净棉布都买家来了,可是该怎么用,三个兄弟是完全摸不准,只得厚着脸皮来求教张惜花。

张惜花道:“这个你放着吧,我等会儿帮着做好给你送去。”

江铁山想了下,何生媳妇每天手头有那么多事情做呢,倒不好一直麻烦她,便不好意思道:“还是弟妹告诉我怎么做,我自己动手就是。”

张惜花细思一遍,点头道:“那也行,你先留下东西等我先做个样子出来,再拿过去叫雁娘照着那形状做就是,费不了多少事。”其实就是用干净的棉布按月事带的模样做,不同的是中间要能塞棉花,还得洗净时能方便把棉花拆卸出来。

那等私密物与个男人不好讨论,张惜花便避开了江铁山请求。

江铁山自己也通透,恍然明白了点什么,赶紧连连点头道谢,放下东西后就回了自个儿家里。

雁娘那边赶着急用,张惜花没耽误,找了针线出来,很快就缝制了一条出来,为了不让棉花散乱成一团,一条棉布用线分成了四小格,每格都能填充棉花进去,弄脏后再拆掉接头那排线倒出污渍物,雁娘是特殊时期,还必须洗干净用滚水煮过后再用。

往江家那边送完东西,再忙碌了半天,天色就黑下来,临到爬上床睡觉时,张惜花才猛然惊觉今晚丈夫不回家。

炭窖那茅草房很简陋,那张床是用竹子打造的,考虑到茅草屋面积小,竹床比家里用的小一号,何生的个子躺上去定不好伸展身体。

况且他还有认床的毛病呢,也不知道往年如此情况丈夫是怎么度过的。

张惜花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儿,身边没个人一时间真有些不习惯,但是她是那种适应很强的人,除了有点担忧丈夫外,没两下就闭眼睡着了。

反之在山中的何生就很不好受了。

首要便是蚊虫太多,熏了好几次蚊子才消停点,再来这床不好翻身,导致他睡得实在不舒服。

山林偶尔有奇怪的声音传来,这个何生不怕,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因为睡不着,他坐起来借着月光摸出媳妇早上弄的饼子吃。

出门前就把一整天及第二天早上吃的全带来,留了明天啃的两个,挖了一勺子肉酱卷在饼子里,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一个饼。

何生瞄了一眼罐子里的肉酱,估摸着明早的份量够用,很干脆的再捣了一勺子进嘴巴里咀嚼,这会儿他吃得很慢,舍不得一口就吞完,来回在嘴里滚动了好几圈,把味儿吸溜干净才咽进肚子。

品尝着美味,又想到白天何富跑过来抢他的肉酱吃时,跟自己抱怨说:“我家那口子,做的饭菜哪里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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