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水清漪一噎,不怒反笑道:“世子倒是让我开了眼界,一个男子也能如此胸襟狭隘。”
“承让了。”
“……”
水清漪惊讶于他气人的本事,往常都是十句也教他说不出一句。今儿个不但说了一连串,且驳得她无话可说。
忽而间,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质问他,怎得到最后成了斗嘴了?没有讨到好,倒是吃了败仗。
她不经意间流泻的笑,令长孙华锦有片刻的恍惚。平日里待他清冷淡然,有事相求便客套的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却犹如泠泠皎月般的银辉,没有一丝温度。此刻嘴角一弯浅笑,似破云而出的暖阳,明媚的挥散了马车里的阴郁沉闷气息。
察觉到气氛微妙的转变,水清漪微抿着嘴角,看了眼玉质雕刻的凤翎,冷声道:“你把人送到户部尚书府便好。”说罢,起身下马车。
“皇贵妃,你莫要急于对付她。”长孙华锦提点道。
水清漪掀着车帘的手骤然一紧,没有回头的跳下马车。“这么不想我对付她,你又为何帮助我,把她的人抓起来?我并没有要求你,你没有必要勉强。”从她要开始争取,拼命的要活下去的时候。选择嫁进静安王府,那么皇贵妃便是她的死敌!
即使她没有要对付皇贵妃,只要她水清漪的夫君是长孙华锦,玉媚兮便不会善罢甘休!
她又何必做一只待宰的羊羔?
不挣扎,不反抗的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仇敌的刀下?
水清漪驻足,回头望着黑蓬马车,凝思着她的选择是否正确?长孙华锦与玉媚兮交情非比寻常,定是不愿让他的势力给她利用对付。而能给她权势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不想要伤害真心待她好的人。
可至从遇见李亦尘后,却总觉得他比长孙华锦合适!
常德见水清漪下了马车,立即出现在马车内,对摩挲着凤翎的长孙华锦道:“世子,宫里来了消息。三王爷给水小姐脱罪,胡诌小渔村一百多口人全都烧死。水小姐怕是误会了,您为何不解释?”
长孙华锦将凤翎收于袖中,不在意道:“不妨事。”
常德冷峻的面容上出现裂缝,这都不妨事?那怎么样才算有事情?“水小姐都与三王爷抱在一起,您都不计较?”
长孙华锦手一顿,眸色渐深:“凤翎是三王爷给她的?”
常德见世子有了反应,将宫里头传递出来的消息,事无巨细的一一禀报,气愤道:“三王爷不知水小姐是您的未婚妻么?”心里嘀咕着,水清漪本就在风口浪尖,竟是不知避嫌,当真是为世子爷不值。
除了长的好看之外,其他并没有出色之处,偏生世子爷还什么事儿都由着她闹。让她如此不知轻重!
长孙华锦眼睫半垂,手指摩挲着朱砂笔圈出来的地图。那是她生长的土地,陪她成长的是李亦尘。关系亲厚也难免!
指尖一转,地图揉碎在手心。良久,轻叹一声,复又将地图展平。夹在一本典籍中:“除了她的安危,今后这些事,无须向我禀报。”
“世子……”常德张了张嘴,在他冷冽的目光下,闭嘴。
回到静安王府,长孙华锦缓缓的步下马车。一旁等候已久的桂妈妈立即上前,恭敬的说道:“世子,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长孙华锦颔首,去了怡水院。
静安王妃穿着一袭金罗蹙鸾华服,发髻上斜插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淡淡的说道:“坐。”
长孙华锦就着她左手下的梨花木椅坐下。
“今日唤你来,没有什么打紧事。原本过两日就是你的婚期,但是太后娘娘赐婚,由钦天监择选吉日。你若要早些将她娶回府,本宫便去送个口信。”静安王妃对长孙华锦素来冷淡,没有半点的母子情份。言语间的疏离,仿佛是对待属下。
“不必麻烦。”长孙华锦扫了眼桂妈妈递上来的茶水,淡淡的收回视线,并没有接过。
桂妈妈勉强笑了笑。
静安王妃对长孙华锦的态度不满,皱眉道:“你在意外边的谣传?她若不是长远侯嫡女,二夫人何必坏了声誉去城门口给她赔罪道歉?若你不喜,便由你二弟娶了她!”说罢,见长孙华锦波澜不兴,冷淡超然的坐在椅子上。静安王妃眉宇间染着薄怒,却也意识到之前的话,说得太过,缓下脸色道:“锦儿,你素来自有主张,本宫管不了你。水清漪的身世虽然低了,但大师说她的八字与你般配。娶了她,可以兴旺你。”
长孙华锦嘴角微扬,忆起了第一次与她相见。她说‘我八字不好克夫,你本就是短命鬼,嫁给你没两日便守寡了。’
“我并无意见。”长孙华锦眉宇间有着不耐,起身道:“若无事,我便先行告辞。”
静安王妃给桂妈妈递了眼色。
桂妈妈强颜欢笑道:“世子,旁的世家子弟及弱冠便可纳妾。王妃碍于您的身子,一直不曾给您选通房妾侍。如今,您要成家,按俗礼,该要有几房妾侍。”说罢,看了一眼站在王妃右侧的两名美婢。“这是王妃千挑万选,训练好了的。”
“奴婢浣碧、浣纱见过世子爷。”美婢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裙,柔顺如绸的青丝上,别着银丝蝴蝶步摇。随着她们盈盈走动间,蝶翼一颤一颤,似要振翅而非,映衬得整个人柔媚而清灵。
长孙华锦如湖水澄澈的眸子里,凝结着薄冰。看都不看一眼,转身离开。
桂妈妈递了眼色,浣碧、浣纱立即起身匆匆跟了上去。
“大哥?”
长孙华锦走出屋子,与玄色阔袖锦袍白面少年迎头相碰。
“你今日怎么得闲来见母亲了?”长孙仪白净清秀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极为的高兴:“仪儿拜见了母亲,能与大哥一起用膳?”看到他身后跟着的浣碧、浣纱,长孙仪白玉的面庞生红,抓着后脑勺道:“仪儿险些忘了,大哥要娶嫂嫂了。”
长孙华锦面色虽淡,周身的冷清却散了。“莫要让母亲久等。”
长孙仪知晓是长孙华锦同意了,高兴的‘嗳’了一声,拔腿跑进了屋子,袍子太大,险些被绊倒。长孙华锦伸手扶住,长孙仪回头冲他一笑。手忙脚乱的进了屋子,长孙华锦隐隐听见他亲昵的唤了一声母亲。
长孙华锦眸光一暗,步履轻缓的离开。在庭院里的梨树下站定,屋里的慈母孝儿的融融欢笑声,却依旧清晰地,毫无阻隔地刺入耳中。
桂妈妈看着梨花树下,那拢在阴影中的清逸身影。如林中青竹,份外孤清寂寥。回头睨了眼屋子里的欢声笑语,忍不住一声叹息。
静安王妃起身按住长孙仪,冷淡的脸上染着一抹慈祥和蔼的笑,呵责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疼宠:“都要娶亲了,还这般毛躁。仪儿,你都好些时日不来看母亲,可是功课繁忙?”
长孙仪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急急的说道:“母亲,仪儿才两三日没有过来。八月就要科考,先生布置了许多功课。您若闲的慌,可以让大哥陪您解解闷。”
静安王妃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有再说话。
“母亲若没有旁的吩咐,仪儿便去寻大哥了。”长孙仪丝毫察觉不到气氛的微妙转变,虽然十七岁,被静安王妃保护得极好,还是小孩子的心性。他生得唇红齿白,一双眸子极圆,不同长孙华锦狭长内敛的双目。
桂妈妈送走了两兄弟,掀帘进屋,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王妃与世子的相处,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说的。
“都走了?”静安王妃浅抿了一口茶水,惆怅的说道:“他们两兄弟素来不亲近,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桂妈妈想说终究是亲兄弟,流着相同的血液,自然是要亲厚。可她知王妃不喜听这些,斟酌道:“可能是二少爷看中了世子书房里珍藏的孤本。”
静安王妃心里稍稍好受一些:“日后仪儿需要什么,告诉我便是,莫要与那人接触过多。”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厌弃。
桂妈妈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
长孙华锦安顿好长孙仪,将浣碧与浣纱丢给常德:“处理了。”
浣碧、浣纱脸色微白,与水清漪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溢满了泪珠:“世子爷,奴婢是王妃娘娘送来伺候您的人,奴婢想留在您的身旁,求求您别送走奴婢。”
常德看着扶风弱柳,相貌生得极美的两个美婢,泫然欲泣,极为惹人疼惜。目光闪了闪,没有想到王妃刻意寻着与水清漪相似的人来伺候世子,是试探,还是如何?
“世子,处理掉,恐怕不妥。”毕竟是王妃送来的人,再不喜,也不该直接弄死。
长孙仪捧着典籍走出来,玄色锦袍穿在身上,腰间佩带着玉玦,俨然是翩翩少年。看着跪在地上,柔媚娇弱的女子,心生了怜意。“大哥,今夜里学堂师兄师弟一同去望月楼吟诗作对。仪儿能要了她们过去,端茶研墨?”
长孙华锦看着他乌黑的瞳仁里,布满了期待,转身进了屋子。
长孙仪知晓,这是同意了。
……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
水清漪拿着一叠地契,去望月楼寻花千绝。
花千绝一袭红衣妖冶,临窗而坐。手中执着白玉酒壶,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忽而,目光一顿,凝视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走过青砖地板,穿过长长的人潮,缓缓的向他靠近。月光照着她白皙的脸,清美绝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她却毫无所知。
呵!她可不就喜欢搅动了一池春水后,便撤身而出。又怎知,旁人是怎样的混乱?
水清漪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顺着望去,便见到花千绝举杯相邀。不禁加快了脚程,上了二楼,在他对面落座。环视了四周,蹙眉道:“难得你也酸雅一回,与人舞文弄墨。”
花千绝饮了酒,雌雄莫辨的脸上,妩媚神态尽显。一双桃花眼里,水波潋滟,极为的魅惑勾人:“呐!瞧见那两位端茶研磨的女子么?我还以为你何时沦落到伺候人的地步,上来照顾照顾你,让你也伺候爷一回,谁知看走了眼。”
水清漪看了过去,那两位生的花容月貌,一个唇相似,一个眉眼相似,细看却又一丝也不像。言笑晏晏,围绕在玄衣少年的身旁。
“白瞎了一双好眼。”水清漪讥诮道。
“你也就在我面前能逞口舌之快,在长孙华锦面前,就是收了利爪的鹌鹑。”花千绝浑然不在意,若有所思道:“若他不是长孙华锦的弟弟,我都以为他会是你的倾慕者。”
水清漪一怔,就听到那边哄闹声传来,玄衣少年拉着二人护在身后道:“你们莫要打趣,若是我的美妾,伺候你们我绝无二话。可这是我大哥的两个妾侍,恰好我的婢子病了,便央着大哥给我带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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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嫁妆 (二更)
妾侍?
长孙华锦有妾侍了?
水清漪脸色青白交错,目光冷厉的盯着那二位妾侍,只觉得长孙华锦在折辱她!
对上花千绝戏谑的目光,冷笑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这出戏?”心里思索着长孙华锦是何意,纳妾也罢,怎得纳这两个女人?
日后过门,对着两张像自己的面容,岂不膈应?
“小清儿,你一点都不可爱。不过是找你叙叙旧,却被你揣摩我别有用心。事事都去猜想他们的反面,不累么?事实就是如此简单,不过一个误会。”花千绝饮尽杯中酒,替水清漪斟了一杯,似笑非笑的说道:“听说,你醉酒后,向长孙华锦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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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漪一怔,想到了云景山顶那坛梨花酿。
“喝一杯,给我听听都说了些什么,让他对你态度转变了?”花千绝摇晃着酒水,推到她的面前。
水清漪完全不记得她有说什么,若是有说,为何长孙华锦没有一点异样?
不!
水清漪蓦地想到了长孙华锦对她态度的转变,似乎是从那一坛酒之后。面色霎时一变,目光闪动,难道她真的说了些不该说的?
摸着杯子,端了起来,波光粼粼的酒水里,倒映着她的面容。眉宇间,染着些许的清愁。浅浅的抿一口,拧紧眉头:“难喝。”
“这粗糙的酒,哪里比得上长孙华锦埋下待洞房花烛之时的合卺酒好啊?”花千绝目光如炬,觉察出水清漪似乎对长孙华锦的事,极为的熟悉。
就连他都不知长孙华锦在云景山埋了梨花酿,她不但挖出来了,而且还喝了。
他可不认为她喝了长孙华锦埋下的酒,长孙华锦便对她不同了。
水清漪懒得理会他,将地契搁在他的面前,正色道:“我将所有的身家放在你这儿,永盛坊的店铺,你给我打点。唔,给你二成利润。”竖着食指与中指,在花千绝面前晃了晃:“你应当对西越很熟悉,我想做香料。”
花千绝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心底涌出一股子异样。他知晓水清漪对谁都看似有几分交情,却是谁也不完全相信。恐怕对他也有几分提防,但是能将自己的产业全都交给他打点,算是全心信任他。
“嫁妆?”
“嗯,所以你要尽心给我经营。到时候,即使我被休弃了,也不会落魄。”水清漪语调轻松,却透着凄清。
“你嫁妆都给我了,为何不嫁我算了?”花千绝拨弄着一叠地契,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目光里却是无比的认真:“你若点头,我便立即带你回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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