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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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漓写了药方,交给了程郑氏,还特意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她见云氏陷入昏迷,一时半会不会醒来,这才走到程鹏身边,准备和程鹏另外找个地方说事。

“我也要去。”

对于苏心漓和程鹏的谈话内容,程子风的兴趣极大,而且他觉得一家人什么事情都应该一起面对,他们这些人心里都是有分寸的,如果是极为重要的机密,他们必定是不会出去胡言的,所以没有避讳的必要,程昱凡程子谦等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程子风的身后站着,表明自己和他一样的态度,程鹏看了程昱凡程子风几个人一眼,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抿着唇,并没有松口同意,“兰翊舒,你陪我和外公一起。”

她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让程子风几个人跟着。

“漓儿!”

程子风瞪大着眼睛看向苏心漓,极为不满的大叫了一声。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就算自己会娶妻生子,但是妻子必定是没有苏心漓在他心里的地位高的,在程子风看来,苏心漓也应该是一样的,但是现在苏心漓这态度分明就是信任兰翊舒多过他还有他的其他几个兄弟,不是,他甚至觉得苏心漓不相信他们,这一点,让程子风很是恼火,而且,程子风心里还有很多疑惑想问苏心漓呢,虽然云碧已经死了,但是尸体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一滩血水。

苏心漓的面色也不好看,精致的脸,仿佛是拉紧的弦,没有丁点的笑意,那双漂亮明媚的媚眼儿也是,十分的严肃,让人觉得不敢侵犯,程子风是个急性子,原本是有许多话想要抱怨的,可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到嘴的话全部都缩了回去。

“有些事情,不让你们知道,自然有我的道理,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时候没到。”

苏心漓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冰冷,甚至有一股戾气,在她满是疲倦的眉眼间,对这几个心疼苏心漓的兄长来说,因为这件事情就心生埋怨,他们实在做不到。

兰翊舒站在苏心漓的身旁,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对苏心漓的呵护和支持,无条件的支持。

程昱凡看着苏心漓,看着她冰冷的脸,紧蹙着的染上了戾气的眉宇,似乎,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漓儿这个样子,他不知道她在外面是怎么样的,但是他听说过,沉静淡然,自信满满,而在定国公府,她素来乖巧听话,与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则是一脸的正色,但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虽然她极力保持了冷静,但是程昱凡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很大的波澜,云姨的事情,应该是伤害打击到她了吧,她现在心里所承受的,必定不比他们的少。

程昱凡就那样看着苏心漓,差不多这一年来的记忆,全部浮上了脑海,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苏心漓明里暗里为定国公府做的,实在是太多,不知不觉间,他们几个兄弟,已经将她当成了主心骨,不论哪一次,她下的决定,似乎都没有错过,虽然不是每一件事情,她都会告诉他们原因,但是她做的决定从来就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这次必定也是一样吧,她做事向来是很有分寸的,尤其顾全大局。

程昱凡拍了拍程子风的肩膀,“祖母现在还昏迷着,我们在这里照顾她吧,漓儿,我们就不去了。”

苏心漓闻言,看向程昱凡,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她点了点头,站在了程鹏的身后,程鹏叮嘱的一声,让他们好好照顾云氏,便离开了,带着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去了她的书房。

苏心漓进了程鹏的书房后,不待他开口,就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她靠着椅子坐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软,没有一点力气,而且脸色比起方才在外面,还要难看许多,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兰翊舒见状,走到苏心漓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紧紧的裹在了苏心漓身上,“怎么了?很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会?还是饿了?”

连着几日,苏心漓虽然多数的时间都在府里休息,但是她根本就没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极不安稳的,兰翊舒原本想着,苏心漓今日进宫再去冷宫,或许能稍稍解开心结,那样的话,回来后估计就能好好睡一觉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进宫前的早膳她就用了一些,到现在,这都已经快晚上了,她都还没吃东西,兰翊舒看着她瘦弱的模样,实在是担心的很。

苏心漓摇了摇头,程鹏看着苏心漓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脸,也有些心疼,而且担忧的很,“多久没吃东西了?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去准备。”

苏心漓摆了摆手,单手撑着脑袋,然后闭目养神,她现在不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脑海里就会完全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云碧的死状,胃里翻江倒海的,虽然肚子里空空的,但她就是觉得恶心,都快要难受死了,哪里还能吃的下?

“兰翊舒,你给我倒点温水。”

程鹏屋子里的水是凉的,兰翊舒只有出去让下人准备,很快,下人就送来了温热的水,兰翊舒给苏心漓倒了一杯,他半低着身子,一只手扶着苏心漓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端着杯子,将水送到了苏心漓的嘴边,苏心漓是闭着眼睛喝的,她的小脸苍白,这样近距离看着的时候,更是没有一点的血色都没有,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睫毛微微的颤抖着,透着股说不出的虚弱,看的兰翊舒心疼,恨不得就将苏心漓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为她遮挡所有的风雨,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才好。

从苏府到定国公府,一路紧张,她的心都是悬着的,到定国公府后,她又一直在说话,喉咙干涩的都疼,喝了点水下去后,苏心漓感觉到舒服了一些,但是才喝到一半,苏心漓就忍不住想到那条狗还有云碧的惨状,被温水熨烫过的心一下就凉了,浑身上下都觉得发寒,尤其想到那一滩血迹,她甚至觉得空气中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一时难受,猛地睁开了眼睛,推开了兰翊舒低着身子就开始干呕,兰翊舒吓了一跳,轻拍着她的背,“难受的话就休息。”

“有什么话过几日再说。”程鹏看的也都心疼死了,不过他对兰翊舒的表现却是极为满意的,虽然他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像兰翊舒这个年纪,应该努力闯出一番事业,但因为是苏心漓,因为苏心漓现在越来越好强的性子,他又希望兰翊舒能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照顾着,虽然时下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但是兰翊舒既然娶了苏心漓,那自然就只能一心一意待她的。

苏心漓就只是干呕,她一整日都没吃饭了,根本就吐不出东西来,其实让她这样恶心的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更让她反胃的是慕容雨,是那个她叫了十多年舅妈的女人的手段,她就觉得浑身发寒,浑身上下好像都在颤抖,牙齿都在打颤。那个人,可是云姨啊,她说杀就杀,甚至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她的心肠,到底是有多狠多硬啊,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上辈子定国公府满门被抄家处斩,肯定与她有关系,因为她真的能狠下心来这么做,她真的一点也不怀疑,大哥呢?大舅呢?他们是一起被处斩了,还是逃过一劫了呢?那件事情,是慕容雨一个人做的呢,还是有帮凶的呢?

慕容雨一离开,她就应该让兰翊舒跟着她的,那样的话,她或许就没机会对云姨做这样残忍的事情了,苏心漓有想过让兰翊舒跟踪的,但是这些年来,因为慕容雨藏的太深,苏心漓甚至不知道她的病是真病还是假病,她的身手到底如何,所以她没有轻举妄动,如果一早就知道她会毁尸灭迹——

苏心漓简直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对颜司明的信任,如果不是她全心全意相信着那个男人的话,她现在应该不至于这样迷茫。

“外公,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好。”

恶心的劲稍过了一些,兰翊舒取出了帕子,刚要替苏心漓擦嘴巴,苏心漓自己就接过了,“我自己来吧。”

她心里是希望不论她怎么样都能的到兰翊舒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的,但她到底不是那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而且,她觉得这实在是太脏了,她尚且如此觉得,兰翊舒有洁癖,她是不想兰翊舒不适应。

兰翊舒没有说话,直接躲开了苏心漓伸过来的手,在苏心漓的脚边蹲下,温柔的替她擦拭着嘴角,苏心漓勾着唇,对着他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兰翊舒距她那样的近,就算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他还是发现了她眼底涌动着的情绪,伤感,愤怒,难受,愧疚,各种各样的,说不出的复杂,但是兰翊舒能感觉到,她是难受的,兰翊舒替苏心漓擦好了嘴巴后,伸手,直接将她搂在了怀中。

他一直都没忘记她说过的话,她说,她难受的时候,只要他抱着她,只要他抱她,她就会没事,而现在,他能给的,似乎就只有拥抱的。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她闭着眼睛,但是事实上,她并没有休息,而是在想慕容雨的事情,她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向程鹏说,是直接说,还是委婉一些。

苏心漓靠在兰翊舒的身上,不停的调试着自己的呼吸和心情,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过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苏心漓从兰翊舒的怀中离开,她坐直了身子,看向程鹏,然后站了起来,她的面色依旧苍白,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坚毅,其实,她并不愿意在程鹏的面前表现出这样柔弱的一面,因为她担心程鹏会担心,但是她不想程鹏为她担忧,只是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她真的有些受不了,她心里觉得愧疚,对云碧,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疚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她暂时应该不会对她下手的吧,那云姨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云姨她至少可以有个尸身的,但是现在却——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就算她给慕容雨机会也没用了,她根本就不会罢手,慕容雨可以不顾及程子落程昱凡还有程邵廷还有程家其他人的感受,她却不可以,想到这个事实真相大白那一日可能会给定国公府造成的大动荡,苏心漓就觉得惴惴不安,他们应该会和自己一样难以接受,甚至承受比她还大的打击,苏心漓甚至有痛哭一场的冲动。

“外公。”

苏心漓走到程鹏的对面,摘下了手上的玉珠手链,递到了程鹏的手上,程鹏接过,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向了苏心漓,显然,他并不知道苏心漓这样做有什么深意。

“这是你大舅妈给你。”程鹏在家的时间并不长,慕容雨又是整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的,这玉珠手链,他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是上次程邵廷回来,慕容雨特意提了这事,他看过这手链,也记住了这事。

“这条玉珠手链和大舅妈之前送给我的那串玉珠手链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并不是大舅妈送给我的,而是兰翊舒让人仿作的,大舅妈的那条,被我放在家中,我最近一直都没戴。”苏心漓抿着唇,看了眼程鹏的脸色,缓缓道:“我不敢戴。”

苏心漓说话的时候,程鹏原本是在研究那串玉珠手链,听到苏心漓说的我不敢戴那四个字,猛地抬头,苏心漓站的有些累,在程鹏近旁的椅子坐下,“云姨的事情,不是流云做的,我怀疑是大舅妈做的。”

饶是沉稳的程鹏,在听到苏心漓的话时,还是不由的一紧,他拿着玉珠手链的手一紧,玉珠摩擦发出一种极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盯着苏心漓的神色,第一次带上了审视,对苏心漓,程鹏信任,但是要说慕容雨会做那些事情,程鹏同样觉得难以置信,不是,他根本就相信不了,因为他从来从来就没怀疑过慕容雨。

对于程鹏这样的反应,苏心漓心里虽然有些难受,不过却完全可以谅解,当初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接受不了,而且难受了许久,这还是在她一早就知道定国公府有奸细内贼的前提下,外公他,应该从来没考虑过那件事情吧,他应该是把定国公府的每个人都当成家人了吧。

“漓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良久,程鹏开了口,用一种带着怀疑和质疑的口气。

“你大舅妈和你母亲一样,也算是你外婆和你云姨看着长大的,她自小与你舅舅情投意合,及笄后就嫁给了你大舅,和你舅舅一起上战场,为了救他受了伤常年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床上,她怎么可能会害你云姨。”

虽然苏心漓的样子极为的笃定,但程鹏还是相信不了,那可是和他们一起生活了近四十年的人,程鹏对慕容雨的印象极好,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善良的人。

苏心漓听了程鹏对慕容雨的维护,心中越发的发凉,心里毛毛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些年,慕容雨扮演定国公府儿媳妇这个角色,真的很好,所有的人,都这样信任她,越是这个样子,苏心漓就越觉得畏惧,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会和所有的人一样都蒙在鼓里,那定国公府上下很有可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外公,你先听漓儿把话说完。”苏心漓的声音冰冷,态度却是强硬的,“外公,我只希望定国公府阖家平安,融洽快乐,她是我的大舅妈,我不可能就为了维护一个流云,就无端生事怀疑她的,在今日的事情之前,我就已经怀疑她了,不信的话,您可以将五哥找回来问他。”

“大舅妈给我的那串玉珠手链,里面有蛊虫。”

苏心漓的声音,平静到机械,可她的话,对程鹏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蛊虫?”程鹏重复了一声,如果苏心漓说的是别人,程鹏或许还能平静淡然的接受,但是慕容雨——

“是,蛊虫,还记得吗?外公,今年正月初二我才来您家,我明明知道,您那日会去军营不在家,而且我之前还允诺过你们,会初一那日就过来陪你和大舅舅他们吃饭的,因为发生了某些我难以接受的事情给耽误了,之后,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大舅妈,所以我先去了定国公府,但是我又担心大舅舅还会因为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从相府离开后,我立马就来看你们了,玉珠内,一共有两条蛊虫,还有一条活着。”

接着,苏心漓将新年那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程鹏,蛊毒,梅花酒,那个代替她死去的下人,还有程子轩对慕容雨的怀疑,苏心漓越说,程鹏的神色就越是凝重,他看向苏心漓,那双虎目,满满的都是担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直瞒着不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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