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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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野呢?”

“诶?”达瓦说,“尼玛说你们很熟了呀?”

“也不是很熟。”程迦说,“我们交流不多……言语上不多。”

“也是,七哥挺冷的,不怎么爱说话。”

程迦问:“他喜欢吃什么?”

“他啊,不挑,嗯,喜欢吃红烧牛尾,但很少吃得到。”

清白的月光映在程迦眼睛里,她又问:“不喜欢吃什么?”

“听说以前很不喜欢吃土豆,但来这儿了,生活所逼,没办法。”

“他有什么习惯和爱好么?”

“习惯嘛,每天都得洗澡。在野外,冬天也要跑到河里洗。有时洗完澡还能抓鱼回来。”

程迦淡淡笑了。

“每次行车前都得把车和枪检查一遍,习惯太多啦。”达瓦说,“爱好么,他喜欢画地图,还有什么气流啊,星空啊,大家都不懂。然后……从来不喝酒。”

程迦却想起那次拿相机,他喝了酒。

“不喝酒么?”

“是啊,烟抽得厉害,但从不喝酒。”达瓦又道,“德吉大哥还说,七哥是他见过脸最臭脾气最硬的人,把他活活打死他也不会对谁服软。”

程迦什么也没再说,别过头去。

第二天清晨,程迦要出发了,石头和尼玛去送。程迦说路上想去医院看十六,石头说没问题。

正说着,彭野他们出来,也准备上车。

石头说:“老七,也没啥大事儿,我和涛子去就行,你送程迦一趟吧。”

彭野看也没看程迦,说:“你们去送就够了。”

程迦盯着他看,他转头扫过她笔直的眼神,不做停留,回身就走。

早晨,原野上的风很大。

“彭野。”程迦叫他。

他回头,问:“有事么?”

程迦一时无话可说。

彭野平静半刻,终究说了句:“你以后好好的。”

程迦说:“哪种好好的?”

彭野说:“听医生的话,别伤害自己。”

程迦没做声。

彭野转身要走,却没走得了,闭一闭眼,又看她,说:“程迦,你值得好好活着。”

程迦:“你不恨我么?”

彭野没答,看着她。

程迦也望着他,问:“我能回来找你么?”

彭野沉默,黑眸盯着,半晌,问:“以什么理由?”

程迦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闭上。

彭野眼神渐渐暗淡,说:“不能。”

“那就不来找你。”程迦说,“如果你哪天想见我,你可以去找我。”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的。”彭野说。

程迦看了他几秒,什么也没说,转头上了车。

彭野也没回头看她。

他已经一败涂地,不能再给她跪下去。

☆、第50章 chapter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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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看了十六出来,没过一会儿就到了格尔木。

石头和尼玛把程迦送去长途汽车站,问了到西宁的客车。买票时程迦要给钱,石头死活不让,非给她买了车票,很歉疚:

“程迦啊,西宁一去一来大几个小时不说,实在费油,不划算。你别见怪啊。”

程迦说:“没事,坐大车方便。”

尼玛杵在一旁,红着眼睛不说话。

程迦摸摸他的头,只说:“注意安全,还没和麦朵表白呢。”

“程迦姐,你以后来这边,要来看我们。”

程迦“嗯”一声,却也知道一别或许就是一辈子不见。

上车前,石头不知去哪儿。车快开了,程迦从包里拿出一条烟给尼玛:“带回去给队里的人抽。”

尼玛推搡着不肯要,程迦:“你以后还叫我姐么?”

尼玛忍着泪收下。

车站脏乱,人挤人,太阳又晒,程迦一直没等到石头,上了车。车快启动时,却听他在后边喊:“程迦。”

程迦回头,几辆大车在交汇,她惊了一道。

石头挤过车缝,追跑了来,手里拿着两瓶水和一兜青枣,他个儿矮,费力举着:“程迦,天气热,拿了在路上吃。”

程迦立刻探出胳膊,把东西接起。

车开远了,石头和尼玛还追着跑:“记得都吃了,别浪费啊。”

程迦拉开网兜,拿出一颗青枣,用手擦擦,咬一口,汁水清甜,她的嗓子似乎没那么苦涩了。

程迦下午回到家里,人没什么精神,洗了澡倒床上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拧门锁,声音轻微,程迦睡眠一向不稳,瞬间醒来。走出卧室,望见方妍在门廊里。

方妍一愣:“你什么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程迦:“你哪儿来的钥匙?”

“你妈妈给我的,我约了钟点工给你打扫房子。”

程迦没说话了,转身去吧台边倒水喝。

方妍进了屋。她在电话里总能教导程迦,但每次见面,气势都被压,电话里能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琢磨半刻,也只寻常地问:“工作结束了?”

程迦“嗯”一声,隔半秒,问:“要水么?”

方妍觉得稀奇,道:“要。”

程迦给她倒一杯,放在流理台上,也不端给她。

方妍自己过拿,说:“你睡眠太浅,那么点儿声音也能吵醒你。”

程迦捧起水杯,想起最近有几次,她睡得死沉。

“还是没安全感。”方妍说,完了又觉得不该说。

程迦没听见似的,从抽屉里摸出烟。她拉过高脚凳坐上去,翘着二郎腿,抽了几口,觉得味儿有点儿淡。

方妍打量她一会儿,说:“你晒黑了点儿,也瘦了点儿。”

程迦手指夹下嘴里的烟,挺了挺胸,问:“这儿呢?”

“……怎么反而大了?”

程迦吐出烟圈,哼笑一声:“男人揉的。”

方妍想起那个接电话的男人,想说什么又不想破坏此刻和程迦姐妹般聊天的气氛,便咽了回去。

她喝着水,转头看见吧台旁的墙壁,吓了一跳。

黑色的玻璃柜里锁着相机和镜头,像无数人的眼睛。方妍每次来都会吓一跳,她怕极了这面墙。偏这世上唯一能让程迦专一且平静的东西,就是相机。

前些天程迦失联,方妍很挫败,和身为心理学教授的父亲聊过。

方父只说:“你和你阿姨一样,觉得程迦找事儿,不听话。可你们都没看到,她在潜意识里自救。得了这种病,她要不每天找点儿事,不追求刺激,她会抑郁自杀。

你们总指责她不能控制自己,她能控制要你这个医生干什么?”

方妍羞愧,道:“我被影响了。程妈妈总和我说,不理解程迦已经比很多人优越,为什么还是不幸福?”

“因为幸福就不是比较出来的。”方父叹,

“你啊,对程迦有偏见。就像你说程迦家里的相机镜头吓人,只想着分析她是不是又病态了,却没想过,她的遭遇和痛苦,一切连锁反应都源于她父亲死的那夜。

相机对她来说,不止是职业和恋癖,也不止是父亲回忆的传承,那是她意识的根结和维系。

你对她,得用心呐。”

方妍想着,看向那面相机墙,突然又觉得不太可怕了。

……

很快,钟点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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