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一个小时后,
程迦只穿了高跟鞋,斜躺在床上抽烟,一边翻看相机里的黑白照片,白色窗帘,黑色人影。或亲密或交缠或疏离或诡异的姿势里有禁忌般的美感。
她缓缓吐着烟雾,不久前焦躁而迟钝的脑筋通畅了一些。
高嘉远不抽烟,看着烟雾里她朦胧的侧脸,说:“你每次都这样。”
“怎样?”她漫不经心地看他。
“事后抽烟是什么感觉?”
程迦淡笑:“打通任督二脉。”
抽完一支,她要走了。
“程迦。”
“嗯?”
“今天别走了,在我这儿休息。”
程迦说:“得了吧。”
高嘉远说:“我给你做点宵夜,吃了再走。”
高嘉远做的米酒汤圆,味道很不错。
程迦意外:“你还会弄这个?”
“你以为我四体不勤?”
“你这幅身材,靠它就够养活你,不用勤劳。”
高嘉远给她逗笑了,说:“我前段时间去拍戏了,我那个角色会做。”
程迦抬起眉梢,手伸到对面,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左一转,右一转,打量:“脸是不错,比得上当红小生。”
高嘉远笑笑,说:“程迦,或许我以后会成为明星。”
“挺好,恭喜。”
“……”
“程迦,你有没有想过……”
“嗯?”
“我们以后……”高嘉远迟疑。
程迦说:“放心,我不会阴你。和平结束吧。”
“……”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或许更进……”
程迦握着勺子的手一僵,脑袋里警报作响。好在桌子突然一震。
是高嘉远的手机。
程迦把手机递给他,却意外看见了方妍的名字,短信内容:“你睡了吗?明天有时间见面吗?”
她看着他回信息,问:“女的?”
“嗯。”高嘉远开玩笑,“你不会吃醋了吧?”
程迦不答,问:“备胎?”
他听她声音微变,收起玩笑:“没有,我不喜欢她。”
程迦问:“她喜欢你?”
“是。”
“她在追你?”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和我是高中同学……”
“你有没有和她睡过?”
“当然没有!”
程迦看着他不说话。
“她是正儿八经要找人结婚的,我不能这么占她便宜。”
程迦有几秒没做声,过了一会儿,说:“我走了。”
突然间,程迦厌烦死了人与人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迦开车在深夜的都市里转了几个小时,漫无目的,像忘了回家的路。
深夜的风涌进车窗,荒芜,冰凉。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高嘉远没说完的半截话;方妍的短信;那年的事;暗室里那些垃圾一样再也没有灵气的照片……
她突然之间意识到,她早已失去一切可以追逐的欢愉,精神的,肉体的,世俗的,虚荣的。外人眼中她金灿灿的富有创意的人生其实空洞而无意义。
她又有些急躁了。
她看见远方的黑夜里有一抹淡淡的金色,像通往天空的一道门。
渐渐靠近才看清,是一块宣传牌,分成3纵条,碧蓝天,金戈壁,胡杨林,绿草原,白雪山,湛蓝湖,成群的动物在奔跑,一望无际。
一道遒劲有力的毛笔字贯穿3纵条:羌塘——可可西里——阿尔金。
☆、chapter 2
chapter 2
五月的西部小镇,风雪弥漫。
到了傍晚,天地间白蒙蒙一片,能见度不过8米,木木客栈的老板娘准备关门。
这里本就偏僻,来往的都是徒步爱好者或搞研究的;小长假刚过,生意就跌了。
老板娘捂住口鼻,找着门栓刚要插上,门猛地被撞开。狂风扑她一身雪,迷了眼睛。
来人比老板娘高一头,黑色冲锋衣,帽子把脸遮得严实,黑色护目镜挡住眼睛,看不清半点面貌,拖着一个巨大的黑箱子,还背着一个。
是程迦。
“等等,我关一下门。”老板娘招呼着,话音未落,风雪里又冲进来一个客人。也是一身黑色,拖个大箱子。和程迦差不多高,身材也相似。
老板娘走出门左右瞧瞧,确定没人了才退回来关上门。
客栈里静悄悄的,两位客人伫立柜台边。
老板娘抓起柜台上的两张身份证,用鸡毛掸子扫去一层黄土白雪。
“我们这儿都是标间。”老板娘登记完,连身份证一起推过来两串钥匙,“202,203。”
程迦发现老板娘把自己的身份证推到另一人面前了,而她面前的身份证上写着:计云,男……
程迦:“……”
程迦提箱子上楼时,看了一眼那个叫计云的男人,个子不高,戴着墨镜,很黑,脸盘子乍一看倒像女人。
程迦的房间是202,进屋后,她摘下帽子口罩和护目镜,点了根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抽了几口,才把背上的小箱子拿下来,拉开拉链,里面摆着两三台相机和七八个镜头。
她掀开窗帘看看外边的天气,选了相机和镜头,出门去。
客栈很小,四方形的木质结构,中间是露天的园子。
走廊上风雪很大,程迦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顺着木梯上楼顶。
四周是滚动的白雪,漫天遍野,有种站在世界中心的逼仄感,程迦在狂风中勉强支好三脚架,拍暴雪中的小镇,低矮错落的木色小楼,飘扬的彩色风马旗,高远的雪山。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程迦收起架子,又倚在栏杆边拍了几张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
她一身的冰雪,下到二楼时,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力度很沉,握了握。
程迦不悦地抖落肩上的手,回头。对方个子很高,戴着防风口罩,墨镜后边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目光似有穿透性。
对方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程迦皱着眉,回到自己房间。
她打开电脑把照片导出来,一张张筛选,几百张照片,仍然没有一张让她满意的。
她蹲在椅子上,一手夹着烟,一手删照片,起初还很平静,后来渐渐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啪”地一声,她把笔记本摔阖上,腾地起身走到墙角抽烟。
一个摄影师不会拍片了,就如一个小说家文思枯竭,就如洪七公武功被废,成了废人。
她盯着这个安静的房间,不由自主冷笑一声,五根烟的功夫,她又平息了下来。
今天她倒没有精力折腾。
她奔波一天,飞机,火车,汽车,出租车,人累了。才晚上九点,就洗澡上床。她习惯裸睡,又怀疑客栈的床单是否干净,便裹了浴巾。
这一觉睡得很沉。
不知夜里几点,一声巨大的炸雷声把程迦惊醒。
她猛地睁眼,就见闪烁的手电光下,一串黑影破门而入,冲进房间。
抢劫?强盗?绑架?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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