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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目光如刀,眼里恨意滔天。

乔氏心惊,柳如意也不想傅容因为她激怒徐耀成,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浓浓……”

傅容却突然朝徐耀成跪了下去:“王爷,听说肃王殿下有一种解毒丸,能解天下大多数毒……”

没等她说完,徐耀成倏地站了起来,俯身去抱柳如意,才要站直身子,想到柳如意现在受不了颠簸,又稳稳放下她,疾步出了屋,命令守在外面的心腹:“骑我马厩里的马,速去肃王府求解毒丸,去时每隔二十里留一人等候,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那人踟蹰:“殿下不给,属下该当如何?”

徐耀成一脚踹了过去:“就说我欠他一条命!”

那人连滚带爬跑了。

徐耀成转身,刚要进去,对上顾娘子愤恨的目光。

他看看被顾娘子按在怀里的傅宣,什么都没说,重新走了进去,对乔氏傅容道:“你们出去。”

乔氏怕他,想到刚刚徐耀成为了向肃王求药连赔命的话都说出去了,虽不懂他跟柳如意的纠葛,还是大为触动,低头看向柳如意,用目光询问。

柳如意攥着傅容的手舍不得放,眼泪流了下来:“浓浓,柳姨小时候也跟你一样,嘴甜,最会讨长辈喜欢,所以柳姨一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柳姨知道你不会做生意,也知道你聪明机灵,答应柳姨,帮如意斋走下去,行吗?”

傅容哭着点头:“我先帮您打理,等您病好了,再还给您。”

柳如意露出一抹虚弱的笑。

“你们走吧,她现在不适合说话。”徐耀成眉头紧锁,再次撵人。

柳如意朝乔氏点了点头。

乔氏安抚地握握她手,拉起女儿道:“咱们去外面守着,别打扰你柳姨休养。”

傅容舍不得,泪眼模糊地求床上虚弱的女人:“柳姨你坚持住,解毒丸一定能救你的!”

只要徐晋能救回柳如意,她愿意嫁给他,一心一意跟他过,提醒他将来可能发生的危险。重活一世,她是看重将来的荣华富贵和地位,但她更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柳如意对她有救命之恩,将她当亲外甥女看待,傅容真的不想她死。

“好。”柳如意轻轻地道。

傅容还想说什么,乔氏瞥见徐耀成紧攥的拳头,怕他耐性耗尽迁怒自家,硬是将傅容拽了出去。

“听到了吗?只要你多坚持几个时辰,坚持到天黑之前,一定会没事的。”徐耀成放下纱帐,在柳如意身边侧躺了下来,握着她手亲吻,“如意,好好活着,你那么倔强,这么多年都不肯对我有半点动心,怎么甘心白白被人害死?”

柳如意充耳不闻。

徐 耀成按着她手贴上自己胸口,跟她说他一直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告诉她的话,“知道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哪里吗?不是信都,是你们来信都的路上。那日我在山中打 猎,去河边喝水时听到有姑娘说笑,好奇之下靠近,看见一个姑娘站在河水中央,大声跟她的姐妹说她的赚钱大计。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比粼粼波光还要明亮,她笑 起来的时候,声音比莺鸟还要好听……”

“那时我就想,这姑娘真傻,我堂堂郡王爷,明知道皇上把他表妹嫁给我只是为了盯着我,以防我有不轨之心,却依然不得不娶了她,这个姑娘凭什么那么自信,她的生意会一帆风顺?”

“等你到了信都,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晓,也偷偷去看过你几次。如意,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笑,不是无忧无虑,而是,无所畏惧,好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不怕。我喜欢你,可我能给你的只有妾室的名分,但你不要……”

“如意,云升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不该勉强她,那时我才想明白,为何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对我嘘寒问暖半句。”

他一点一滴回忆,回忆跟她在一起的十五年,不知说了多久,见身边的女人好像睡着了,徐耀成笑了笑,凑过去亲她唇,感受她微弱的鼻息吹拂到他脸上,“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后悔,因为你太好,我做不到云升那样放手,日后眼睁睁看你跟别人在一起。”

柳如意慢慢睁开眼睛。

徐耀成稍稍抬起头,低声承诺:“如意,活下来,看我替你报仇,总有一日,我会娶你。”

柳如意笑了,反握住他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力气,“王爷,我,好像要走了,看在我陪了你十五年,王爷许我两件事?”

徐耀成紧紧反握她手。

他手是温热的,柳如意突然很眷恋这种温度,目光终于柔和下来:“别让他们找傅家的麻烦,是我对不起郡王妃,现在我用命还了,求王爷护住傅家,行吗?”

徐耀成喉头发紧:“她在府里,什么都做不了,这次定是她娘派的人,只怪我大意……你放心,我会告诉那人,她敢对付傅家任何人,我要她女儿偿命。”

柳如意感激地笑,笑着笑着,像是喝水呛住,忽的咳了起来。

嘴角流出的血,红中带黑。

徐耀成心如刀绞,帮她擦拭时手不自觉地抖:“不是还有一件事吗?你说,我都听你的。”

他要了她十五年,但她从来没有求过他任何事,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给的宅子铺子。她对别人笑得有多好看,对他笑得就有多敷衍,所以他越发欺负她,不想让她看出来,其实他早就离不开她了,不想让她察觉,他早就输了心给她。

柳如意咳个不停,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已是油尽灯枯,“契书,求,求你烧了,我,我不想做鬼,也不自由……”

苦撑着,她恳求地望着他,求一份自由。

徐耀成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楚了。

眼前一片模糊。

等他终于能看清了,看见她平静的睡脸。

安安静静的,好像真的睡着了,只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像是苦笑。

徐耀成也想笑。

不论如何,她都解脱了,他再也要求不了她什么,她却狠心到,连死,都不肯让他好过。

☆、第79章

肃王府。

徐晋放下徐耀成的腰牌,沉声道:“知晓本王有解毒丸的人屈指可数,王叔是如何得知的?他又是为谁索要?如实回答,若有虚言,本王马上送你出府。”

那日傅容被齐策陷害,他用普通去火药丸冒充解毒丸消除徐晏傅容的疑心,但他身上确实有葛川精心配制的解毒丸,也真的只剩五颗。如今徐耀成求药,是徐晏透漏的消息,还是……

他看向跪在地上因为连续快马奔驰大喘粗气的侍卫,目光如隼。

被他这样注视,饶是跟在徐耀成身边见多识广,那侍卫依然觉得遍体发寒。想到肃王的威名,郡王爷对柳如意的看重,而柳如意危在旦夕耽误不得,他强行稳住呼吸,朝徐晋重重磕头:“事关我家主子声誉,还请殿下保密。”

徐晋没有说话。

侍卫也不敢多求,如实道:“我家主子与如意斋柳东家是故交,柳东家又是傅家三姑娘的干亲姨母,今早柳东家惨遭毒手,三姑娘想起曾经听闻殿下有解药,因此求了我家主子。人命关天,求殿下赐药!”

许嘉在一旁听了,悄悄打量书桌后面端坐的男人。

他以为自家王爷真的跟那晚让他转告傅三姑娘那般,决定收手了,甚至将派去冀州盯梢的人都撤了回来,但他渐渐发现,自从乔氏母女离开京城后,王爷常常一个人独坐着发呆,脸上笑容比认识傅三姑娘之前还要少。

是冷战还是彻底断了,就看这次王爷如何……

“既是王叔相求,许嘉,你亲自走一趟,注意行踪,速去速归。”徐晋突然开口。

冀州是京畿重地,徐耀成的一个人情,对他很有用。

“属下替我家主子谢过殿下!”原本以额触地的郡王府侍卫猛地抬起头,大声道谢。

徐晋微微笑了笑,朝许嘉使了个眼色。

许嘉跟在他身边多年,对徐晋的意思心领神会,受命之余又生出疑惑,王爷慷慨出手,到底是看在傅三姑娘的情面上,还是为了拉拢徐耀成?

可惜不管为了什么,当许嘉匆匆赶到如意斋后院,远远听到傅三姑娘哀痛的哭声时,他便明白,这次王爷是收回不了多少人情的。

柳如意死了。

死得静悄悄的。

乔氏想替她办丧事,徐耀成不许,不许任何人声张,枯坐到天黑,突然抱走了柳如意。

谁也不知道他要抱柳如意去哪儿,傅容想拦,被傅品言乔氏劝住。

“浓浓,这事牵扯太大,一不小心便会连累如意斋众人,你柳姨肯定也不想见到那种场面,咱们,就当她远行了吧。”乔氏抱着眼睛哭得发肿的女儿,哽咽着道,“咱们给她立个衣冠冢,以后浓浓想她了,就去那里看她,你柳姨不管在哪儿,都能知道的。”

听到“远行”二字,傅容顿时悔恨交加。

上辈子,柳如意一定也是死了,她那么心细体贴,临终前是不是也这样嘱咐顾娘子等人的?

都怪她傻,问过两次了,柳如意都说没有远方亲人,也没有远行的打算,她为何没有想到柳如意可能是被人害了?被人害了……

“娘,是郡王妃……”

“浓浓慎言。”傅品言低声喝道,看看错愕的女儿,再依次看过顾娘子跟如意斋周掌柜,也就是一直跟随柳如意的那个忠仆,正色警告道:“柳东家为何而死,你我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报仇的本事,连郡王爷都只能忍,咱们也只能忍。”

傅容埋在母亲怀里,咬牙切齿。

顾娘子低头擦泪,周掌柜愤恨地闭上了眼睛。

傅品言看看二人,问道:“如意斋是你们跟柳东家的心血,如今她走了,你们有何打算?”

年 过五旬的周掌柜睁开眼睛,慢慢走到傅容身前,跪下磕头:“大小姐临走前将如意斋送给三姑娘,从今以后三姑娘便是周某的新东家。三姑娘若想帮大小姐实现未了 心愿,周某竭力替三姑娘效命,三姑娘若是嫌麻烦,不愿接管,那便将如意斋属于大小姐的部分变卖了吧,权当大小姐留给姑娘的嫁妆,周某会跟随大小姐而去,免 得她在下面孤零零的,被人欺负。”

柳如意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从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到险些被卖的可怜孤女再到后来看似风光实则被人任意欺凌的如意斋东家,想到小姑娘短短一辈子受过的苦,周掌柜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顾 娘子也走了过来,将傅容从乔氏怀里拉到自己这边,“浓浓,你才十四,平时又娇养在家,哪里懂得如何做生意,你柳姨把如意斋给你,实在是为难你了。可她那 人,一辈子就一个心愿,把如意斋做大……我没她那么能干,只会埋在屋里做首饰,但我跟周叔一样,都愿意听你的,你想试试,我会全力支持你,你不想试,我也 不怪你……”

“顾姨别说了,我答应了柳姨的,一定会把如意斋做大。”傅容最后抹了一把眼泪,从顾娘子怀里挣了出来,伸手去扶周掌柜,“周伯也起来吧,生意上我什么都不懂,以后还需您多多指点。”

周掌柜收拾情绪后站了起来。

乔氏担忧地看向丈夫。她同情柳如意,可是,郡王妃那边既然知道了徐耀成跟柳如意的事,哪怕柳如意已经死了,“如意斋”这三个字怕是也成了他们心中拔不掉的刺,女儿接管如意斋,无异于接了个烫手山芋。

傅品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沉吟片刻道:“做大如意斋,非一时之功,为今之计,你们最好蛰伏起来,韬光养晦,将来看形势再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他同情柳如意,却绝不会为了她明目张胆地与郡王妃庆国公府为敌,一不小心害了一家人。柳如意把心血交给女儿,虽是真心喜欢女儿,但也有利用的成分,如果他不是官身,傅家没有半点权势,柳如意未必会要求女儿继承她遗愿。

周掌柜马上附和道:“傅大人所说极是,老奴也有此意,今晚便遣散如意斋众伙计,只留几个心腹。我等会另赁宅子住下,暗中招揽精工巧匠,将来何时开张,全听三姑娘的。”

傅品言不由高看他一眼,“浓浓还小,你们若有钱财或人手上的需要,可来找我。”

周掌柜与顾娘子同时道谢。

傅品言看看妻女,叹道:“你们先回家吧,我与周掌柜商量一下将柳东家的衣冠冢选在何处,明早,再带你们去祭拜。”

“爹爹,我昨晚还跟柳姨一起听戏的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傅容无法接受。

傅品言与乔氏互视一眼,俱都默然。

第二天,信都城里的百姓震惊发现如意斋关门了,门上贴着告示:东家远行,归期不定。

而信都西郊的山林里,多了一处鲜为人知的衣冠冢。

徐晋私服过来时,直接去了郡王府。

“四哥怎么来了?”听到通传,徐晏亲自出来相迎。

他神色如常,俨然不知父亲的私事。徐晋也没打算告诉他,“路过此地,特来探望王叔。”

徐晏心中生疑,不过没有多问,只是为难地道:“父亲最近脾气古怪,今早更是一人坐在书房里,不见任何人。我去问问,万一父亲……还请四哥多多包涵。”昨一早父亲出城去了,后来又派人牵马过去,不知在忙什么。早上徐晏想打听打听,父亲一个眼神过来,他再不敢多问。

徐晋点点头:“烦请云升代为通传。”

话是这么说,却仿佛笃定徐耀成会见他一般,直接跟在徐晏身后一起去了徐耀成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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