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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八娘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直以来,司马十七郎对自己信任非常,遇到大事也肯与自己商量,但是出于习俗,他让自己管的也不过是王府内部的事。卢八娘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楔机,把手公开地伸到外面的正事中。
现在司马十七郎新组成了淮北军,所有的部门都是临时拼凑的,正是卢八娘掌握淮北军后勤事务的绝好机会。掌握淮北军的后勤就等于掌握了淮北军的命脉,当然也就奠定了卢八娘的非同寻常的地位,也会保障她将来的尊荣富贵!
不过在这种情形下,卢八娘还是要推让一下的,“军需官们可能不太懂这些,不如我让管事们教教他们?”
“不懂也是有的,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不用心。”司马十七郎说道:“王妃一个女流,轻易不出府门都能清楚的事,他们竟然还没弄明白?”
“这些军官们既然能跟着你离开京城北上,做事自然不会不用心,只是他们原本出于行伍,更关切地是行军打仗,获得军功,所以在买粮这些事上反倒用的心思少。”
卢八娘的这些解释还是很合情合理的,让司马十七郎更加觉得买粮这些事情应该让王妃负责,而且他也不是没怀疑有的军需官贪了些钱。司马十七郎不可避免地猜忌军需官,“虽然是这样,也未必没有人中饱私囊。”
“若是王爷有如此的担心,那么购买粮食和物资的事情我就都担下来吧。”卢八娘理解地说:“所有物资的大帐也都放在我这里,以后各队领取东西都在我这里,王爷就放心吧。”
“只是王妃太辛苦了。”司马十七郎非常感动,他伸手在旭儿的小脸上摸了一下说:“还要带着儿子,你能吃得消吗?”
“没关系,就是累一点也是应该的,”卢八娘笑着看在自己怀里睡得非常香的旭儿,“我们都是为了他。”
是啊,谁也比不了王妃对自己全心全意,对于北伐,没有人会比王妃更尽心,她一点犹豫也没有就把嫁妆完全投了进去,因为他们是夫妻,利益完全是一致的,而且他们还有儿子!眼下他们的奋斗,不正是为了子孙万代吗?
第五十九章 舍安稳卢八娘渡河选营寨十七郎驻军(一)
卢八娘拿到了淮北军后勤的大权后,确实也是尽心尽力的,这是她的事业,她的未来,岂能不全力以赴?
她将自己的手下融入了淮北军的团队中,让他们发挥着更大的作用,而且有了这些人,也为淮北军腾出更多的人手专心于作战,毕竟淮北军是去收复失地的,打仗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而后勤就交给她好了。
一系列新规则形成了,军中的反响也很好。毕竟是初建立的团队,大家思想统一,充满信心,正是最有活力的时期,接收新生事物能力也强,又极少负面的情绪,卢八娘很容易就把后勤的大部分问题都理顺。
大部分曾经经手后勤事务的军官还非常感谢她,因为这些工作确实不好做,真不如让他们去打仗来得容易一些。
因为筹粮已经越来越难,粮食的产量本是固定的,谁也不会为了钱把家里过冬的粮食也卖了,而且越向北,人口越稀少,秋收的季节却到得早,秋后粮食价格最低的时候也过去了,一石粮很快就涨到了五六千钱,而很多世家大户的粮食根本不向外出售,其它的物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司马十七郎差不多天天要与卢八娘商量粮食的事,现在淮北军每天要用掉一百石粮食,而且一路北上,陆续还新加入的人,现在手中的粮食不用说支持到明年秋天,就是过冬也不能。总之,买粮的事还要再抓紧。
卢八娘一直在广开门路想办法弄粮食,“我派了更多的人去更远的地方联系买粮,又拿出大户人家喜欢的高级锦缎,还有孟白送的金银锭换了些粮食,再有先前给丁桂、吴琏等人带信时也让他们想办法多带些物资过来。”
吴琏是为卢八娘掌管益州牧场的人,也是她唯一留在益州的心腹,既然不可能再回益州了,卢八娘便通知他也来淮北。虽然丁桂和吴琏都是一时才俊,也能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助力,但司马十七郎也明白,从千里之外赶来,他们不可能带过来大量的粮食,“我们还要想办法在沿路尽量筹集,到了淮北,千里荒地,就是想筹粮也没有地方可筹了。”
但是再难,司马十七郎也不会纵兵去抢,他注重名声,带兵一向不扰民。他也想出了新的办法,那就是每到一处,亲自折节拜见当地士绅,恳请他们或赠或卖些粮食支持他北伐。靠着他过去的人望,又得了些馈赠,卢八娘也借机买了些粮食。总算收到了近两万石粮食,但钱帛也全都花干净了。
到了最后的一段路,到了当年受到苏峻之乱最重的平郡,正是司马十七郎率军将苏峻赶了出去,恢复了这里的平静,所以重新走过这里时,司马十七郎受到了士绅百姓箪食壶浆相迎。
虽然刚到平郡的境内时,于郡守便遣人表达了热切欢迎之意,但是在城门外,坐在车中的卢八娘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还是吃了一惊,她抱起被惊醒的旭儿,打开了帘子向外看。原来郡城外面早已经聚集了上千人,最前面的是身着官服的于郡守和十几个官员。
车队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前进,一路上路边的男女老幼纷纷将手中的食品献给淮北军,气氛之热烈,让不容易受到感染的卢八娘都有些动情了。回想司马十七郎不听自己的劝阻冒着生命危险去平叛,现在看总算还是有回报的。
当卢八娘的车到了郡守府的门前,郡守夫人早已经热情地出来迎接,并将她送到了准备好了客房,请她先沐浴更衣。
郡守府里已经摆好宴席招待淮北军,就是最普通的军士也有专门招待他们的酒宴。而卢八娘与朱夫人等则参加了平郡官员夫人们的宴会。
平郡因苏峻之乱而大伤元气,现在虽然有所恢复,但依旧比起昔年繁荣的景象相差甚远。淮北军一路走来清楚地观察到,人口凋零,农田里长满了杂草,残垣断壁比比皆是。眼下,郡守夫人的宴会也不甚丰盛,官夫人们的穿戴更是平常。
可就是这样,于夫人还是主动提起了淮北军所需的物资,“过了淮河,天气就要冷得多,我们平郡的女眷们为淮北军准备了三千件冬衣,五千双麻鞋,还请王妃笑纳。”
这可不是小数目,听说这是平郡的妇人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凑出来的,卢八娘激动地站起来答礼:“这真是雪中送炭,淮北军会永远记得平郡诸位夫人们的恩情!”
朱夫人和一同前来的女人们也都感动不已,有的人还掉下了眼泪,“从京城出来,繁华之地也经过不少,可是最艰难的平郡却对我们淮北军倾囊相助。”
“正是因为平郡经历了战乱之苦,才对淮北军特别感激。”于夫人亦非常感慨,“希望淮北军早日收复河南,让我们淮南不再时时受到战火的冲击。”
这正是淮南人理解支持淮北军的原因,他们饱受战火的痛苦,比起京城里歌舞升平的人们更加懂得和平是要靠有人牺牲才能换来。
在前面男人们的宴会上,司马十七郎也收到了一万石粮食,还有武器药材等各类物资,于郡守和各级的官员们也都尽力了。
在平郡休整了两天后,淮北军继续北上,这时的他们焕发了更高的热情,燃起了更强的勇气,慷慨当歌,气壮山河。
卢八娘拒绝了郡守夫人请她暂留在平郡一些时间,等淮北情况稳定后再过河的邀请。她从不是坐享其成的人,而是真正的开拓者,她要与淮北军共同进退,更何况她还掌握着淮北军的军需命脉。
对于王妃的这一决定,司马十七郎其实是有些矛盾的,他既希望王妃带着儿子留在平郡,这里生活条件要好得多,最主要的是很安全,可他也愿意王妃陪着他一同北上,除了二人相伴,也因为她能将所有后勤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根本不用他操一点心。
于是他迟疑地问:“只是旭儿?”
卢八娘也动过将旭儿留在淮南的打算,可是前些天的经历让她最终还是放弃了与儿子分开的想法,“我还是将他带在身边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好像曾听说过,吃母乳的孩子不容易生病,因为母亲的乳汁里有能够帮助孩子抵抗疾病的物质。
“那好吧,”司马十七郎最终也同意了,“到了淮河边,我先将队伍分成前后两营,前营按军中编队,马上过河取得一片基地,后营则先带着粮草物资留守,等淮北有了我们的立足之地再过去。”
“好,我都听你的。”卢八娘靠着司马十七郎叹道:“到了平郡,我才知道我过去眼光有多浅,你真是世间之英豪!”
被赞扬的司马十七郎心中升起了无限的豪情,与外人的奉承不同,王妃很少称赞人,但是她的眼光却极精准,话也中肯,她的评价从来都是他最重视的。但不管心中有多么澎湃,司马十七郎却压制住心中的喜欢,依旧平静地与王妃归划起淮北军的事务。
在平郡收到了最大的一批馈赠,确实使淮北军的生存压力减小了不少,但是即使有这些支持,他们还是没有凑够过冬所需的粮食和物资,但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就是支援淮北军的百姓们,他们也要生存的。
司马十七郎以前领军,再怎么也有必要的后勤保障,如今的情况也是他第一次遇到,也明白了北伐的不易。但他心里倒还有一项指望,之所以带兵北上淮阴,不只是因为这里历来是北伐的□□,也是因为他的表叔薛琮所领的楚州正离此处不远。于是他告诉卢八娘,“薛家世代居于楚州,那里从没遭到过战火,总会藏有几万石粮食,只要能给我们两万石就可以渡过第一年,明年春天起必是要屯田的,秋天就会种出粮食来。”
卢八娘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实,也明白他并不信薛表叔会平白给他粮食,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司马十七郎见卢八娘没有开口,便又说:“薛家表叔一向与我极亲善,你还记得前年他上京时,就住在我们府上吧,父王邀他去齐王府,他推辞没去,我还为他陛见时出了不少力。”
卢八娘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也安慰他道:“只要薛表叔有粮,不管他想要什么来换,我们只管拿出来换就可,总要强于无粮可换。”
司马十七郎点头赞许,只要有粮,他一定会想出办法弄来,他是不会让手下的军士们挨饿的。军粮若是不足,军心必乱,不用说北伐,就是队伍都维持不住。王妃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凭白多了很多信心。
除了粮食,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比如天气越来越冷,他们又一路北上,冬衣是必需品,所以要买进大批的丝麻制品,又要组织北上的妇女们做衣服鞋袜。另外拉车的牲畜需要饲料,病人需要药材,做饭需要的铁锅等等,不一而足。
除了衣食日常用品,还有一件最为关键的大事,那就是兵器,打仗总是需要武器的。现在淮北军中兵器的普及率不足一半,就是有的,也是从各自家中带过来的,百姓帮忙凑来的,五花八门。还有作战用的铠甲,数量就更少了,满打满算不过五百副,还不到实际需要量的十分之一。
但这时侯,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手中除了少量的储备,已经拿不任何东西再去换粮换东西了。
就这样队伍一样在前进,在出发二十多天后,他们终于到了淮河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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