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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多想,林一全力驱使魔婴之力。随其法诀疯狂祭出,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道手印霍然叠加在了一起。

见那小子犹自挣扎且气势不凡,闻白子不以为然地冷笑了声。一个小辈,便是拼尽全力,又能闹出多大的动静!他长袖挥动,伸出了一只手掌,缓缓往前一抓,百丈内的天地气机为之一滞。

而尚不待闻白子痛下杀手,只听得砰然一声闷响,狂流横虐而起。只见一把数丈大小的黑色巨斧凭空闪出,霎时便击碎了四周的仙元之力。随其刹那,黑风呼啸,小山一般的斧头挟着滔天之势轰然劈来……

第七百六十一章 在所不惜

这神通怎会有如此的威势……?

面对那势不可挡的巨斧,闻白子还想施法应对,心头忽而一懔。不及多想,他身形一闪便在原地失去了身影。

“轰——”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一道黑色狂飙直去数百丈,猛地在草地上劈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随着那斧影散去,煞气兀自不减,令人怵目惊心。

“臭小子!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一招……”花尘子暗松了口气,禁不住挥动了下拳头。其身旁的松云散人愕然之后,面色转喜,自语道:“魔道神通!那是举世罕见的魔道神通!果真是我魔道中人……”

“咦?此乃禁制遍布的仙境,若是换做他处,那一斧子足以开山劈地……”阴散人与墨哈齐换了个眼神,彼此皆愕然不已。

“一个元婴小辈,竟有这般的手段……”百里川拈须沉思。他的弟子织娘却头也不抬,只是肩头轻轻抖动了下。于这女子看来,那个救命恩人在劫难逃……

那小子不是妖修吗,怎会又成了魔修?不过,那一斧子着实不俗,便是化神修士亦要退避三分……公羊礼神色不解之余,暗暗赞叹。

公良赞神色木讷,两眼中却闪过一丝热望,心事不明。

宁远暗自惊诧,不由得转向师父。

文玄子神色凝重,却忖思不语。那年轻人有此手段,足以立于不败之地。而方才分明只是保命的一招,如若不然,他为何要逃……

众人心思各异,而林一未作半分的迟疑。他掐动手诀,只待使出破空遁法。不出所料,即便是祭出天魔印,还是未能杀得了闻白子。而去路无阻,他等待的便是这脱身之机。

恰于此时,数百丈外冒出了闻白子的身影。惊愕未消,他冷哼了声,扬手便抛出了一道光芒急袭而去。

林一施展遁法远去之际,正是闻白子现身出手之时。他才隐去身影,那道银色的光芒电闪一般便到了身后,冰寒的杀机疯狂而至。

闻白子,一个成名已久的化神前辈高人,抬手举足间的威势,便足以震慑天下。敢于正樱其锋者,九州亦不过寥寥数人。而他这毫不留情的全力一击,更是挟着披靡之势,直叫人难以面对而无从招架。林一不过一个元婴修士,虽有一战之勇,却无一战之力,生死只在瞬间。

这一刻,九州诸人皆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场上所发生的一切。一个化神高人杀一个元婴小辈,竟然会这般的曲折而惊心动魄,令人匪夷所思……

罡风的甬道前,古作如释重负地轻吁了下,黑脸皮上神色感慨。得以命丧化神前辈之手,你小子无憾矣!

“这小子,有胆有谋,还敢拼命……只是可惜了啊……”松云散人已禁不住站了起来。正如怜爱花尘子这个徒孙一般,他对性情中人向来是青睐有加。眼睁睁看着一块良质美玉便这般陨落了,不免叫人惋惜……

“臭小子,使绝招啦……你不会只有那一斧子的本事吧……”见师祖并无救人的心思,花尘子暗暗扼腕跺脚。此时能帮那小子的,只有夏州的神州门,那位前辈却因忌惮闻白子而迟迟不敢出手……

林一逃遁之时,闻白子趁机出手,文玄子只是神色一动,却还是在继续观望。即便有心去救,已为时已晚。而那年轻人贸然挑战化神的前辈,莫非只是要一味寻死……

依着常理看来,林一的巨斧很是厉害,却难以接连祭出并收发自如,最终还是逃不过落败身死的下场。一个小辈,勇则勇已,可若是要与化神的高人对阵,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

不过转念之间,闻白子所祭出的银色光芒已袭至林一的后心处。只听得“砰——”的一声震响,凭空突然冒出了一只丈余大小的玉鼎。光亮耀目之下,其挡住了那必杀一击,却生出了几道裂缝,犹自悬而不落。而十数丈之外,随着又一阵光芒闪过,竟然跌出了林一那踉踉跄跄的身影,还不忘怒目回首。

闻白子出手之后,便横飞前去,只待要擒杀林一,便可得到寻找了千年的东西。而再次一击落空,他不由得神色微愕。这不是双方的对阵斗法,而是杀人!那小子除了等死之外,所有的挣扎皆是徒劳。俗云有云,福无双至。他一个元婴小辈,再任有天大的本事亦不能一而再而侥幸逃生……

冷哼了声,闻白子抬手一招。玉鼎倏然变小,转眼成了一块带着裂纹的玉佩,甚为的眼熟。见之,其不禁皱起了眉头。此乃当初赠予弟子鲁牙的防身玉佩,怎会落至那小子的手中,这与自我矛盾有何不同?

于危急关头救了林一性命的,正是他从鲁牙手中抢来的防身玉佩,由其师父闻白子亲自炼制,足以抵挡化神修士的一击。

林一怎管得了闻白子的心思,被迫现出身形之后,禁不住一阵心神浮动。自知间不容缓,他不敢怠慢,再次掐动手诀,只想着施展破空遁。后土境十万里,只须先一步钻入后土塔,尽可与对手周旋下去。

见林一还想逃遁,闻白子呵呵冷笑了声,眼光中厉色一闪。小子,事不过三,你这次断无幸免之理!他缓缓往前,手上的玉佩已然不见,却猛然挥动一双大袖,张口吐出了一道银芒。

正待施展遁法的林一,被迫身形一滞悬于半空之中。又是可恶的元神之力!不仅如此,那老儿还动用了法宝。而自己的天魔印一时难以建功,此时危矣!

多年未有过的死意于这一刻覆顶而来,一阵神魂的战栗从林一的心头升起。其猛然转过身来,双眉倒竖,幻瞳中血色弥漫。于此刹那,金光一闪,他已是金龙剑在手。

禁锢了林一之后,闻白子才要祭出法宝绝杀那小子,却有一片血光迎面罩来,竟是让人心神恍惚。他稍稍一怔,手上一缓,随即便清醒过来。小子,竟还用上了幻术!其神色一凝,失声怒喝道:“金剑!那是我道齐门的金剑……”

此时此刻,一直静观其变的文玄子突然身形一动,清冷说道:“道友住手!莫忘了此前的约定……”话音才起,他直奔闻白子而去。而那五、六十位夏州的修士轰然散开,竟是眨眼间便将舒州的弟修士围困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古作等道齐门弟子应变不及,顿时身陷重围。

异变陡起,九州各大仙门一片混乱。

闻白子回首看去,神色愠怒。百安门诸人不知所措,六神门与墨门弟子皆祭出法宝,天道门的弟子则是虎视眈眈盯住了公良门,而天行门与真武门双双对峙各不相让。不仅如此,文玄子、松云散人、公羊礼分别抛下弟子扑了过来……

闻白子反手托出一团虚无的光芒,神色戒备。转眼之间,那三人已到了百丈之外,却又情形一变。

公羊礼晃动着高大的身躯,转眼已挡在了另外两人之前,说道:“诸位,何故如此……”

相隔二、三十丈,两人身形一顿。松云散人瞪眼说道:“公羊道友,莫非要与我为敌……”

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公羊礼带着一丝不屑的神色说道:“不忍见以多欺少,我只想息事宁人罢了!文玄子道友……”他独自面对两位化神的同道,浑然不惧。

文玄子眼光掠过那按兵不动的公良赞,直接越过了出面相阻的公羊礼,冲着闻白子沉声说道:“道友无视之前的约定,我神州门既为百年盟主,只得为九州仙门主持公道……”

“哼!借故杀一个小辈是假,扰乱九州仙门是真,我松云着实看不下去……”松云散人趁机指责起来。

远处的阴散人附和道:“松云道友被人毁了祖宗的陵寝,起初我还不信,可眼见某家行事无忌,令人齿冷啊……”

“然也……”墨哈齐适时来了一句。

仲孙达嗤笑声,带着满面狰狞嘲讽道:“哼!连个小辈亦对付不了,偏偏还有人为虎作伥,着实丢尽了颜面!想要动手,随时恭候,且看最后谁是赢家……”

这几人皆正义凛然,却无人明说着要救一个遭难的小辈。而真正的用意,各家自知。

场外的化神修士,只有百里川与公良赞一声不吭,却心思各异。其中一人不想多事,另外一人却暗有计较。而场内外的情形一目了然,每一家皆有备而来。

法宝在身前盘旋,掌心光芒闪动,脸色阴沉的闻白子杀机渐盛。将四周的情形看在眼里,他冷笑道:“我早已言明要杀了那小子,与之前的约定无关。诸位要借故挑衅,以多欺少,我闻白子又怕了谁不成……”

不待文玄子说话,闻白子忽而转向了那困于元神之力中的林一,怒声道:“诸位看清了,那小子手里拿的便是我师兄的金剑!而宝物现世,我师兄闻道子却下落不明,我岂能罢手?但有阻拦者……”

话语一顿,闻白子面罩寒气,森然说道:“此人干系我仙门荣辱,事关重大。但有阻拦者,便是我生死大敌,我闻白子愿与之玉石俱焚,在所不惜……”为了要杀林一,他这是豁出了一切。

若是搁在以往,闻白子的这番架势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而他此时的作态,却是让人揣度不止。除却文玄子之外,在场的各位门主皆对其要杀之人生出了兴致。

一个小辈而已,何德何能让一个化神期的高人为之拼命?

“放屁……”

文玄子等人尚自斟酌之际,一个清冷的话语声缓缓响起,引得场内外无数道目光看去。

半空之中,林一手持金剑,嘴角挂着冷笑。他虽是被困在了原处,却傲然而立,神态张狂。

“你敢辱骂老夫……”闻白子杀气逼人。

林一嘴角上扬,眸子血光渐隐,一字一顿冷然说道:“金龙剑,乃林某之法宝!它只为林某所独有,谁都夺不去,谁都拿不走,不管是千年,还是万年……”

“呵呵!将死之人,饶舌而已……”闻白子怒极生笑,盘旋在身旁的那道银芒骤然袭去。弟子鲁牙耗时八十年,舒州死去了数十人,皆没能杀得了这个小子。他今日绝不能错过良机,只因后土塔就是眼前。

闻白子话音未落,文玄子已有察觉,扬声叱道:“道友凌驾于九州盟之上,乃祸乱之源,得罪了……”于对方动手的一霎,他与松云散人同时发难,各自祭出一道黑光与一道剑光,分别袭向了对手。

公羊礼早有提防,挥臂便是击出了一道虚幻的拳影,直奔文玄子而去。而闻白子冷哼了声,掌心银芒一吐,倏然迎向了松云散人。

与此同时,神州门的弟子扑向了道齐门的弟子,天道门的弟子冲着真武门的弟子杀去……

第七百六十二章 林某在此

…………

九州的数千修士,来至后土境中的不过两百多人。大伙儿难得齐聚一处,而尚未消停片刻便又生混乱。

情形危急,林一难以兼顾,他的眼中只有闻白子的一举一动,并暗暗将灵力注入到了金龙剑之中。

闻白子神色有异,林一便知不好。他周身的灵力一阵狂泻,金龙剑猛地抖动了下,光芒闪烁。

“老龙!为我剑灵,一扫鬼魅魍魉……”林一缓缓双手持剑,凝视前方。

不出所料,闻白子突然出手,相隔数十丈便有浓烈的杀机汹汹逼来。危急之时,老龙却毫无动静。

林一双眉倒竖,周身的气势沛然而出,沉声咋喝道:“一座灵脉!再不现身,你我永世不要相见……”

“成交!哈哈!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林一的识海中突然响起老龙的大笑声,金龙剑随之光芒暴涨。

于此刹那,闻白子的法宝已急袭而来,文玄子、松云散人与公羊礼同时出手,场外的元婴修士纷纷祭出了法宝……

林一嘴角冷冷翘起,双眸熠熠生辉,猛然举起了双臂。一道数丈的剑芒霍然而出,风雷始动。

“神龙显威,与我杀他娘的……”伴随老龙的狂呼,接着便是一阵“喀喇喇——”的撕裂声,禁锢四周的元神之力崩溃,闻白子法宝的来势随之一滞。

林一身形一跃而起,双臂抡起一道金色狂飙怒卷而去。随其刹那,金龙闪现,一声龙吟震彻天地——

此时此刻,于这后土境的一隅,无论是观战的,还是混战的,每一个人皆怔立当场而惊愕不已。

林一衣袂飘逸,黑发飞扬,一双竖眉之下,双眸炯炯,杀意凛然。他双脚凌空踢开,两臂抡起金剑一劈而下,矫健的身姿一如蛟龙般凶悍而势不可挡。随其剑光所向,那金甲闪耀的长龙,怒目狰狞,张牙舞爪,挟着风雷之势狂袭而至。霎时间,无上的龙威,便若万仞高山倾覆一般轧来,顿时叫人惊悸难耐而心生惶然。

一个在化神前辈手下垂死挣扎的元婴修士,怎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还有那金光闪闪的长龙,绝非常见的拟物化形,那与真龙降世有何分别……

首当其冲的闻白子,神色骤变。若说方才的巨斧凶猛,这金剑更是让人无从招架。这亦非寻常修士间的斗法,这是以血肉之躯去挑战那煌煌天威。

金龙呼啸扑来,已不容闻白子多想。他早已将另外一个对手文玄子抛在了脑后,急忙驱使法宝与元神所化的神通迎上去。

“砰——”的一声震响,元神光芒溃散,法宝飞剑便若风中败絮般倒飞,而那狂躁的杀机汹涌而至,惊得闻白子转身破空而去。与此同时,在场的诸人尽皆恍然,各自施展手段逃离原地。一时之间,流光四去,人影乱窜。

“轰——”

不过闪念之间,一道金光去势凌厉,地动山摇般的一声轰鸣陡然炸开,肆虐的狂飙随之席卷而去。只见沟壑深陷,剑势余威不减,紧接着又是“喀喇——”的一声闷响,那罡风所在处猛地一阵摇晃,十余丈高的甬道戛然消失。

金光回旋,金龙再次凝出身形于半空中摇头摆尾。汹汹龙威之下,人人生畏。

“噗——”人未现身,便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两三里之外的一隅跌出了行迹仓惶的闻白子,便如之前林一的那般狼狈。他灰白的胡须上沾染着血迹,惊悸回望,苍白的脸上兀自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金剑……那本该属于道齐门属于自己的仙界至宝……

深壑两则的数百丈乃至千丈之外,远近呆立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修士,还有人身上带伤,显然为之前的混战所致。而此时没人再想着拼杀,只是为了那惊天一剑而怔然失神……

闻白子只是稍加阻挡,便被剑势所伤;在场诸人见机躲避,虽说得以幸免,却犹自感到气息不平而心神动荡。一剑之威,何以强大如斯?方才若是稍慢一步,谁人可以安然无恙?

“臭小子!你果然有所依恃……当年,当年,我幸亏没有逼你太甚……”花尘子躲在人群中惊嘘不已,暗自称幸。

织娘愕然未消,却以手掩胸悄悄松了口气。扶困救危,道义为先;面对强敌而不屈,风骨傲然;处世淡泊,却又敢于危急关头显身手。和风细雨与怒涛雷霆兼而有之,谦谦君子与桀骜不驯于一身,林道友真乃奇人也!紧盯着那傲然的身影,她明眸间闪动着一丝意外的欣喜!

古作回头看了一眼那消失的罡风甬道,黝黑的脸皮一阵抽搐。突然想起那些死去的同门,他不由得心生冷意……

宁远早便见识过林一的狂横及‘一体三婴’的神异,更深知巨斧神通的强大,可他还是为了方才的那一剑惊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师伯与师父皆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待,从此往后,此人必将威震九州……

凶险莫测之时,没人愿逞强,公良赞与其他几个化神修士均躲到了一旁。他木讷的神色一如既往,唯有两眼中精光闪烁个不停。抬头看了眼骄狂的金龙,又转向那年轻人,其心头止不住一阵默念,仙家重宝,有德者居之……

公羊礼、仲孙达、阴散人与墨哈齐四人,皆神色各异心事不明。松云散人震惊过后却是满脸的疑惑不解,那小子不是魔修之人吗,怎会又一身的正阳之力,魔道双修不成?

一场尽占上风的混战,于意料之中开始,却又与意外之时中止。惊诧之余,文玄子并未失望,反倒是为之心神一振。师兄所言不差,但凡有大机缘,皆迹象不明,或借人、或借物来呈现端倪,只须审时度势,借力而为,便可占得一分先机。若运数未至而强行为之,便若当年的闻道子那般,不过是枉费心机而成就了他人的机缘……

在场的那么多人,可以说一个人一个心思。而此时的林一,眼中只有一个闻白子。他双眉斜挑,眸光灼灼,神情张狂,嘴角挂着一抹不羁的冷笑。其傲立当空,双手所持的金龙剑再次缓缓举起,周身的气势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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