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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声巨响从洞外传来,阵法却是纹丝不动。有人唤道:“林道友,你我之约,以一年为限,还望好自为之!”
洞内的几人皆循声望向了洞外,只见居平子三人竟是堵着洞口盘膝而坐,摆出了专心守候的架势来。
林一冷哼了声,对居平子不予理会。他转而打量着身边几人,又环顾左右,稍作忖思,说道:“此地促狭,着实令人无奈!权且歇息几日,稍后再图脱身之法!”
天震子看着紫玉,连声应允,说道:“我等数日来一直赶路,又与那阵法中纠缠甚久,早已是疲惫不堪啊!”紫玉附和道:“有三尺之地,静坐足矣!”
林一冲着几人点点头,往前几步来至阵法的边缘。他默默看着脚下那深幽的洞穴,神有所思。随即,其撩起衣摆,盘膝而坐……
第七百零二章 五行禁法
神鲛岛的这片山谷中,居平子、罗秋娘与步阳子三人面向一处山脚而坐。其前方不远处的山洞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十余丈大小的云雾,情形不明。
看着眼前这依山而成的坚固阵法,罗秋娘轻轻摇了摇头,传音说道:“鲛洞之内禁制诡异,林一早该没了修为才是,却支撑阵法至今不倒,着实出人意料!这般僵持下去,最终又将如何,无从知晓……”
步阳子的神色欢快了许多,笑道:“呵呵!这鲛洞可是凶险异常的所在,涉身其中,又怎能幸免于难!这都过去了一月有余,说不定人早已死了,只是空余一座旗阵而已!只待将其毁去,便可取得鲛绡,我等大事可成矣!”
居平子拈须不语,那阴沉的脸色好似经年不改,唯有深邃的眼光闪烁着不停。片刻之后,他沉吟着缓缓说道:“那小子年岁不大,却心机深沉,颇难对付!若是稍有不慎,遭其反噬亦为寻常啊!故而,还是多等上半日,你我再强行破阵不迟!”其话语一顿,又道:“多亏了秋娘的计策,这才将那小子逼入山洞……”
罗秋娘无奈一笑,说道:“与其说逼迫,不如说那人意在宝物……”
居平子哦了声,轻轻皱起了眉头,自问道:“之前,我并未道出实情,那小子又怎知晓鲛绡的真正用途呢?”少顷,他又不屑地摇摇头,说道:“为利之所诱,而无畏生死者,不过尔尔……”
“亦不尽然!那林一机智多变,未必没有见微识著之能!”迟疑了下,罗秋娘含笑说道:“若其不死,我等不妨予以善意!如此,才不至于失去掌握……”
“秋娘所言有理!无论那小子是死是活,此事决不容外人知晓……”步阳子出声以示赞同。居平子默然片刻,静静打量着身前的阵法。须臾之后,他深以为然地说道:“机事不密则成害!一切还须稳妥才好……”
……
山洞内那片不大的地方,挤着玉山岛两家仙门的五位修士。
一块卧牛之地,静坐小憩尚可,却不好用来吐纳行功。而天震子等人修为被封,稍事歇息之后,只得这么干巴巴坐着,并瞅着某人的背影,不敢有所相扰。
这一个月以来,林一面对那洞穴而坐,安若磐石。所在逼仄,四周凶险莫测,他亦不好静坐行功,唯恐生变。此外,修士行功,几丈方圆内皆为灵力笼罩,难免要殃及那几个没了修为的同伴。
不过,林一并未闲着,而是一直握着手中的玉简,并于识海中,将其揣摩、推衍并加以领会。
玉简来自道齐门闻道子的遗物,便是那篇“五行禁法”。长久以来,林一于闲暇的时候对其多有研读,却不得登堂入室。当猜测出闻道子的身份之后,他深知这篇禁法的不凡,便由此而专注起来。
此时此刻,为居平子所困,着实让林一见识到了五行禁法的威力。
拼勇斗狠,林一不惧那三个元婴后期的高手。而现如今,对方仅凭着禁法便让自己无可奈何。由此可见,争胜之道,修为、心智及诸多神通法门缺一不可。若想与对手周旋下去,便不能不对这五行禁法有所熟知。
为此,林一索性借着被困之际,将玉简中的五行禁法再次好好琢磨了一番。
阵法,须以阵旗阵盘为阵,可大可小,可封山镇海,可生杀困禁,威力强大;禁制,以法诀成阵,倚物借势,随手可就,妙用无穷。而五行禁法,则是集前两者之大成。其抛去阵旗阵盘不用,而威力尤甚;单凭法力法诀凭空成阵,可攻可守,则愈发的玄奥而神异。
五行禁法,暗含五行之道,分别衍生出天杀、地困、风云、生死与阴阳五种禁法,彼此相佐相承,相生相克,变幻莫测而威力无穷。
天杀禁,绝杀之势,凶不可挡;地困禁,困若牢笼,坚不可摧;风云禁,真幻莫测,乾坤逆转;生死禁,生死陌路,殊途同归;阴阳禁,魂飞魄散,生死两难安。总而言之,五行禁法,生杀困禁不过眨眼之间。一旦陷入其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任人摆布。
五行禁法,不可谓不厉害!而其法阵晦涩难懂,手诀更是繁杂无数,极难推衍与练就。
只不过,林一对炼器与丹道小有造诣,对阵法与禁制之道所知甚多。故而,他尝试入手禁法之时,并不陌生。加之一两百年过去了,滴水足可以穿石!更何况其亲身感受一番禁法的威力与变化,虽身陷囹圄,不无所获……
不知不觉中,已过去了一月有余,林一从手上的玉简上回过神来,暗暗摇了摇头。五行禁法博大精深,非数百年之功而不得尽数领悟。好在这么一番苦功下来,至少已获悉‘阴阳禁’与‘地困禁’之门径所在。
暗舒了口气,林一收起了玉简。推衍法阵极为消耗心神,使人略感疲惫。尚不及歇息,他又眉头轻皱,随即便不作迟疑,起而转身走向了洞口。
见状,天震子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枯坐月余,林师弟总算是有了动静。他才想出声说话,便察觉到了洞外的情形,忙跟了过去,并摆手示意紫玉师徒守在原地。
转眼之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洞口。天震子尚不明林一的用意,却见其掐出个手诀,罩在阵法外面的云雾散去,现出十余丈外那居平子等人的身影来。而那三人已摆好了强行破阵的架势,不由为之一怔。
“居平子,一年之约未至,你所欲何为?”林一嘴角带着嘲讽的冷笑,明知故问。他又传音与天震子,悄悄交代了几句。对方眨巴了眼,不为人察觉地后退了一步。
罗秋娘臻首轻摇,神色狐疑;银须银发的步阳子则是带着傻笑,与其神情不符的是那眼光中所闪动着的寒意;而居平子则是稍显错愕,转而又干笑了声,说道:“呵呵!心系道友之安危,令人坐卧不安呐!”
林一嘴角一撇,笑道:“有劳诸位守候了……”他神色轻松,而眸子中却有赤芒闪过。罗秋娘一直对其有所留意,忽感不妙,忙惊道:“有诈……”而话音才起,已有人逾阵而出,张口吐出一道金光。
“大胆!”居平子怒叱了声,抬手便祭出一串手诀。随之,四下里光芒大作,禁法骤然启动。而步阳子与罗秋娘各自祭出法宝,严阵以待。
林一冲出阵法的刹那,金龙剑霎时化作万千的金芒,冲着那三人便席卷而去。谁料“轰——”的一声闷响,剑芒被阻,更有急剧翻腾的云雾扑来。
彼此近在咫尺,猝然偷袭之下,竟然徒劳无功!
林一无心恋战,驱动金龙剑于身边盘旋。而他并未即刻返身,却是双袖疾挥,数不胜数的法阵与手诀倾泻而出,只化作道道蕴含灵力的光芒倏然四去。喘息之间,奔涌而来云雾势头一滞,转而倒卷。
居平子等人既然堵住了山洞的洞口,便早有防备。虽说方才应对仓促,还是于转眼间便占了上风。只待略施手段,便可将林一轻而易举地困于禁法之中。
哼!胆敢偷袭,真是不自量力,我便让你尝尝作茧自缚的苦头!
居平子自得之时,突然发觉禁法有变,不由惊愕不已。对方所施展的不就是五行禁法之‘地困禁’吗?虽说那法阵与手诀与自己所知略有不同,而威力却是更胜一筹。这下麻烦了!若那小子深谙禁法之道,此番相峙何谈胜算?
百忙之中,居平子灵机一动,又是一连串手诀祭出。只见山谷禁制发威,连同‘地困禁’一道再次逼向林一。
五行禁法小试身手,略见成效!不待林一欣喜,云雾再次汹涌而至,随之还有莫名的杀机令人惕然。无奈之下,他转身便走,不忘于山洞之前祭出成百上千个法阵。之后,其闪身窜回乾坤四象旗阵之中。
“呵呵!那老儿应变极快!白忙活了一场,却没讨得半分的便宜……”去而复回,不过片刻的工夫,林一略感无趣,冲着等候的天震子自嘲一笑。
天震子正自忐忑不安,见林一安然返回,心头一缓,忙说道:“不吃亏便是得了便宜……”他又底气不足地说道:“你让我守着阵法,可我还真的怕你回不来了……”
看着神色不定的天震子,林一本想安慰几句,想了想随即作罢。比起往日的乖戾与狡狯来,眼前的更像是一个性情中人,却多了莫名的患得患失。他转向阵外的居平子等人,不屑地说道:“想留住我,只怕那老儿还没这个本事!而若非顾忌你等安危,我便是将其引入山洞又能如何……”
天震子才缓了口气,心头又是一紧,忙道:“师弟不可大意!若无阵法相阻,我等又岂是人家的对手……”
闻声,林一含笑点了点头,却是冲着阵外扬声说道:“居平子老儿!既不愿守那一年之约,尽管破阵便是,我于洞内静候诸位的大驾光临!”一句话说完,他与天震子示意了下,扭头便走。此时,其身后突然响起阵阵的轰鸣……
第七百零三章 铤而走险
神鲛岛的山谷中轰鸣声不断,如此这般地闹腾了三日之后,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居平子三人默默立于山脚前,无奈的神色中透着几分的恍惚与茫然——
林一趁着他等要破阵的时候窜了出来,不待彼此较量上三两个回合,又转身逃了回去,还顺手于旗阵前布下了几层禁法。
看此情形,玉山岛的五人守在洞口处并未深入地下。这么僵持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呢!而仙境开启的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亦不长,真是错过这次机会,莫不是还要再等上一百六十年?真到了那时候,三人的笀元皆所剩无几,大事晚矣!
既然如此,动手吧!若能破开阵法,诸多的烦忧将迎刃而解!
而动手之后,三人才发觉洞口前的阵法愈发坚固了。无他,这是林一所布下禁法的缘故。
对此,居平子浑不在意,便想凭借自身的手段将其毁去。而罗秋娘与步阳子则是于一旁相助,各自祭出法宝冲着阵法强攻不止。
事与愿违,接连忙活了三日,居平子只是将林一所布下的‘地困禁’毁去了大半,余下的三成禁法却难以破解。而罗秋娘与步阳子的攻势全没了章法,不仅于破禁无助,反倒是双双神情疲惫,并渐有癫狂之兆。
见状,居平子暗暗心惊,连忙招呼罗秋娘与步阳子罢手。半个时辰之后,那两人才渐渐回过神来。而他兀自疑虑难消,却又郁闷地摇摇头,索性后退了几步,径自坐下歇息。
步阳子的脸上没了笑容,茫然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惊悸。罗秋娘悄然回身,看了下洞口的阵法,便轻提裙裾款步走向了居平子,带着几分不解轻声说道:“愈是强攻那阵法,便是愈发的神魂难安!若非道兄及时喝止,只怕是后果难料……”
两位同伴于近旁坐下,居平子苦涩地叹了声,说道:“那小子偷袭是假,趁机布下禁法为真。而其‘地困禁’中,却又暗藏着‘阴阳禁’,极为的歹毒!你二人便是遭了禁法反噬而不自知!而我本以为……怎会是这样呢?”说着,其好似百思不得其解,手拈着长须,独自沉吟。
“那小子才多大的岁数,怎会懂得如此高深的五行禁法?”虽有不缀,可吃了暗亏却是实情,步阳子质疑了一句,便不再出声。
五行禁法出墨门,以威力与玄奥难解而著称于世。其虽流传甚广,却因修炼不易,少有人精于此道。居平子历经三五百年的苦修,不过是于‘地困禁’略有小成罢了!那林一又何德何能……
罗秋娘听出了居平子的话外之意,不由问道:“那林一所施展的真是五行禁法不成?”
居平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罗秋娘不解其意,说道:“仙坊之中,只须掏出灵石来,便可寻得五行禁法,却没几个人能修炼成功。故而,有传言说这禁法缺失,那墨门所图的只是虚名亦未尝可知。依道兄看来,那林一所施展的禁法莫非另有来处……”
通州的这几人,唯有居平子专长于阵法禁制。其最为年长,修为最高,更是此行的倡导与为首者。而眼下却是接连受挫,他没了往日的自矜,反而是面呈苦色。
忖思片刻,居平子说道:“那小子所布下的为‘地困禁’无疑!不过,其中却多了三分变化。若想将之尽数破解,怕是要费一番工夫了……”他沉吟了下,接着说道:“……藏于‘地困禁’之中的正是‘阴阳禁’!两者皆来自五行禁法,可又与我所知的有所不同!那小子难道是墨门的弟子?”
“不会!燕州与夏州天差地远,他又何必如此呢……”罗秋娘接话说道。
居平子缓缓抬起头来,幽幽盯着不远处的阵法,说道:“且不管那小子来自何处,我倒是对他身上的禁法生出了兴致!而其法阵与手诀的施展颇为生疏,应是初入此道,不足为虑!待我徐徐图之……”
……
林一没工夫去理会居平子的心思,而是暗中留意洞外的情形。对方暂且罢手,洞内清净了许多,他的嘴角亦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冒险一试,所施展的禁法还有些用处。那‘地困禁’与‘阴阳禁’可谓仓促而就,有些不伦不类,却为居平子等人添了麻烦,还加固了乾坤四象旗阵的防御。
居平子!好生守着洞口吧!我倒是要看看这湖底有何玄机!
心有决断,静坐三日的林一缓缓起身,打量着脚下的那幽深的洞穴。
见状,一直提心吊胆的天震子忙跟着站起身来,心虚地往下看了一眼,问道:“师弟!你待如何……?”随其话音,紫玉起身,神色略有不安。
洞外有强敌环伺,洞内则是被封住了修为,这四人对此次的仙境之行早已没了非分之想。活着回去,足矣!
“我且去一探!”手指了下洞穴,林一如此说道。
天震子忙摆摆手,劝阻道:“毋庸置疑,那洞穴的尽头绝非善地啊!而你虽有修为在身,却不好莽撞行事。若此去有变……那个你……这个我……”话未说尽,他支吾起来。言外之意,那几个散修既然避而远之,可见此处的凶险。而林师弟虽有几分的修为可以依恃,又何须逞强呢!若你有个闪失,剩下的这四个人没了倚靠,又该如何?
有人要生事了,这是嫌麻烦不够多啊!炎鑫冲着那洞穴打量了下,难掩心头的惊慌,干脆闭上眼睛垂头坐着,逆来顺受的模样。
柳兮湖回头看了下师兄,暗暗咬着嘴唇,陪着师父站起身来。
紫玉上前一步,随着天震子附和道:“林道友,还须谨慎行事!”她神色忧虑,却是冲着偎至身边的柳兮湖轻轻颔首,以示安慰。师徒二人相视无语,转向望向临崖而立的林一。
那洞穴陡峭,直下百丈,洞口这片不大的地方,可不就是危崖的所在吗!往前一步生死莫测,转过身来便是绝境,困足于此,使人彷徨而绝望!
天震子等人的心思不难捉摸!于己担忧亦好,于人善意亦罢,可总不能苟安一时而裹足不前。这路,还不是用双脚走出来的!
林一转过身来,冲着几人咧嘴一笑,竟是闪身出了阵法。他并未直接坠下洞穴,而是踏空而立。
“哎呀!林师弟莫不是有了元婴的修为?”天震子惊呼了一声,却是放下心来,哈哈笑道:“一体三婴,果真不凡啊!早知如此,哥哥我又何须担忧,真是羡煞人也……”其无意中道出了实情,转而又想到什么,急道:“你若离去,我等又该如何?”
紫玉诧然过后,报以浅笑,心头却是暗吁了。这林道友行事莫测,修为诡异,前途不可限量!天震子有这么个师弟可作倚恃,谁说不是羡煞了旁人呢!而自己的依靠何在……
“有你四人看守阵法,我便少了后顾之忧!而这通往湖底的洞穴不过百余丈,我转瞬便可返回!”林一话语轻松,却不容置疑。
天震子无奈地一摊双手,苦笑道:“谁让你是师弟呢!我听你的便是,此去多加小心……”说着,他忽而振作起来,当仁不让地吩咐道:“炎鑫、柳兮湖,你二人去洞外看守,可不敢掉以轻心!”其眼皮一眨巴,转而冲着紫玉哈哈一乐,分说道:“置身洞外,尚有三成的修为在身,有他二人可保阵法无虞!此处,便有你我坐守……”
紫玉一怔,脸色微赧,转而便沉了下来,说道:“我自去陪两个弟子……”
“哎呀!置身险地,当顾大局而舍小节……”天震子干搓着大手,心有不甘地抱怨着……
林一不再理会天震等人,身形陡然一降,循着洞穴往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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