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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怯意之下,五位万家长老踏起剑虹,便欲各自分头逃脱,谁料金光闪烁中,道道杀意森然的剑芒迎面而来,使得这几人在半空中转着圈子,一时难以脱身离去。

转眼间,快若疾风般的林一,已双手持着狼牙剑狠劈了下去,血光四溅中,一个万家长老横尸当场。而他转瞬又欺至另一人的身后,手中的银芒横扫而去,又是两截尸首带着血雨落下。

见同伴毙命,余下三人难奈心头的惊惧,手忙脚乱之际,难敌金龙剑的锐势。惨呼声中,两个万家长老被数道剑芒透体而过,变作了几片血肉。

见状,窜至半空中的林一身形一顿,轻轻飘落下来。那最后一个万家长老,又怎敌十数道剑芒临身,霎时便被撕成了片片碎肉。

万家长老的尸骸,接二连三的摔落,‘扑通、扑通’的声响中,林一双脚落地。而他身后,那断臂残肢与瓢洒般的血,使得原本清冷的万家门前,成了血肉屠场。

第五百零四章 叶家集

此时,那几个瞧热闹的万家子弟早没了影。门前的空地上,除了血肉之外,便是两个对视的仇人。只是,勉力支起半个身子的万青衫,犹如失魂一般,怔怔看着他的族人被屠。他躺在地上,再也无力爬起来。而林一手拎着银剑,神色漠然,缓缓往前踱步。那十数道金光倏然散去,复又化作一柄小剑被他收了起来。

“万青衫,你当初杀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走至对方一丈远处停了下来,林一缓缓开口。

眼角抽搐着,浑身是血的万青衫,神色透着狰狞。他喘了口粗气,盯着林一问道:“想必,你是不会放过我了……”见对方神色冷然,杀意不减,他有些绝望,愤愤说道:“哼!你当然不会放过我,只可惜,当年没能杀了你……”

林一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长剑。

愤恨交加的万青衫,没了往日的矜持与威严,形同一个落魄的末路之人。他带着怨毒的神情,恨声说道:“谁能想到一个练气的小辈,竟能成为日后的金丹前辈呢!时运不济罢了,怪不得别人,命数使然!你可以将我万家老少尽数杀了,以泄私愤!不过,你亦不用得意!我已将你来至赤霞岭一事,传信于黑山宗、正阳宗与玄天门。呵呵!当初仙门为了寻你的下落,为各个家族都留下了万里传音符,想不到,还真是派上了用场。林一,你杀了我儿子,杀我了我族人,你这次脱不掉的……”

长剑透着阵阵杀气,‘羽之狼牙’四个字闪动着,多了几分嗜血的狂意。林一端详着手中的狼牙剑,轻声说道:“即便不结成金丹,我同样会杀了你。时运不济?岂不闻,命由己作,祸福心生!杀了你万家老少?无须出言激我。首恶当诛,你罪有应得!”

屈指轻弹了下剑锋,呜咽声响起,一如孤狼夜嚎。林一接着说道:“将我的形迹告知天下又如何,当我真怕了他们不成。你不过是善于见风使舵,却是处处讨好,处处不落好!”

“哼!你懂个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莫要一时得意便猖狂……”万青衫恶声相向。林一神色不动,随口回道:“还有一句话,因果循环,屡报不爽!”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银剑,冷冷看着对方,又说:“知道这把剑吗?这是叶羽的狼牙剑,专为饮血而来……”

面色一僵,胸口急遽起伏着,万青衫面色发黑,一口淤血喷了出来。他死死盯着那道银色的光华,浓重的恨意化作眸子里的一丝疯狂,怒而嘶吼起来——

“还我子女的命来……”

已不堪支撑的万青衫,忽而怒目圆睁,吼声未止,人已暴跳而起。伸手虚空一抓,不远处的铁杖‘呼’的一声飞过来,便被他抡圆了,狠狠冲着仇人砸去。

面对疯狂扑来的万青衫,林一眼瞳微缩,脚下不退反进了一步。随着光华流转,狼牙剑被其双手紧握,迎头劈了过去。

“铿——”的一声震响,银光闪过之后,粗重坚硬的铁杖,与跃至半空中的万青衫,一同被狼牙剑劈作了两截。强劲的威势急卷而去,冰冷的铁杖与热血飞溅的尸首,倒飞了十数丈才摔落在地。

激扬而起的长发与衣袂,随着周身气势的消隐,而缓缓平静了下来,林一将长剑横在眼前。银色的剑锋上,竟焕出一抹血红,在夜色中,是如此的炫目。

……

一道剑虹划破夜空而去,不久之后,便有十数道剑虹接踵而至。

两女一男,三位修士先到了一步。当见到万家门前的惨景时,那个年长的女修只是皱了皱眉头,便四下查看起来。许是奈不住血腥气重,年轻女修的脸色有些苍白。倒是那个面相俊朗的中年男子神色激动,又不无关切地引着身边的女子走至清静处,说道:“不杀人则以,动起手来便酣畅淋漓!珞依,这定是林一所为,他为我木家报了仇!我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啊!”

叫作珞依的,自然便是正阳宗的玉珞依。她冲着男子示意自己无妨,说道:“一己之力,尽数斩杀了万家的筑基修士,其中不乏筑基后期的万家主,着实令人难以想象。记得他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啊!”

中年男子正是木天远,神色中透着难得的快意,不由得长出了一口闷气,说道:“你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而我亦是到了筑基的中期。莫非,你以为他比不上你我二人?”他恨恨看着血肉模糊的万青衫,又说:“我木天远背倚仙门,却对家仇无可奈何。这一切,多亏了林一啊!”

“天远……!”察觉对方的话中带有怨气,玉珞依出言提醒,而那年长的女子已走了过来,哼了一声,说道:“你两口子何故吞吐……”

木天远与玉珞依悄悄换了个眼神,忙双双施礼道:“弟子在谈论林一而已,并无他意……”二人口中的长辈,便是冷翠,已有了金丹后期的修为,威仪自是不同往日。见两个弟子乖巧,她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说道:“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杀人者分明是金丹修士!真是出人意料啊……”

话语顿了下,冷翠的嗓音温和了下来,说道:“你二人与林一交好,不妨劝说他重返山门!”眼光瞥过两个弟子,她秀美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很是随意地又说:“回去吧!且将此事如实禀报宗主……”

木天远与玉珞依不敢出言忤逆,忙称了声是,尾随冷翠而去。这三人离去后,几个身着黑衣的修士匆匆奔来,四处查看一番后,转而消失在夜色中。接着又是几个修士踏着剑虹而至……

林一悄悄出现在落霞山的赤霞岭,并杀了万家的所有筑基修士。他活着并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大夏一事,亦在悄悄而迅疾地在各大仙门与家族中流传。八十多年前的往事,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不算遥远。

于是乎,更多的人想起了那令人心动的一切。据闻,正阳宗便得益于林一相传的功法,才有了重振山门,并与玄天门、黑山宗分庭抗礼的今日。此人身上不仅有仙家秘笈,还有仙家的重宝,可谓集天宠于一身,汇仙缘于一人。谁能从其身上得到好处,仙道不再飘渺,飞仙指日可待……

大夏因林一的到来,再次生起了波澜。而他本人对这些并不知晓,亦不会去刻意躲避什么。他还有自己的事情。

……

叶家集,是楚奇郡中最为寻常的一个村落,被一条大道横穿而过,两旁有几十户人家,不远处便是高低起伏的山林。

一辆马车从身边‘咕噜噜’驶过,林一闪在道旁,前后张望了下。这应是一条官道,行人不少。隐去了身上的灵力之后,他就是个寻常的道人,行走此间,倒也悠闲。

前面的村口处,沿着路边搭了几间草棚子,有人摆摊卖些酒水吃食等物。走上前去,佯作歇脚的模样,林一走进了一个卖果子的棚子。不一会儿,他又转身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两个果子。

这果子名为‘山梨’,咬下去脆甜可口。边走边吃着,林一循着村口的岔路,往村子里走去。

记得叶羽说过,这个叶家集便是他的老家所在,他爹的名讳为叶老泉。那个卖果子的老人,却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林一只得去村子里走一走,亲身去查访一番。

第五百零五章 济县

叶家集的祠堂,以及左近的山林坟丘,皆未发现与叶羽家有关的情形。此行乃是要安葬他夫妇二人的遗骸,若是寻不到叶家的祖坟所在,未免令人遗憾。

一个小儿擦着鼻涕走过来,两条土犬跟着一旁撒着欢。将手中剩下的一个果子递了过去,引得那小家伙欢喜地跳了起来,林一继续前行。来至村头的一棵老树下,他与两个晒日头的老汉攀谈了几句后,来至村尾的一片残垣断壁前。

年久失修而倒塌的屋子,已成了片废墟,野草丛生,颇显荒凉。挨着此处的,是一个破落的小院子。一个满面菜色的妇人恰好从那院门走了出来,猛然见到一个陌生的道人看来,吓得她一哆嗦,“啪”的一声,一个瓦盆失手摔成了碎片。

“呀!”惊呼了一声,这妇人要去拾起瓦盆,又察觉自己在外人面前举止失措,竟一时惊慌起来,不知如何是好。而那年轻道人却是走了过来,她忙要转身回避之时,对方开了口——

“这位大嫂,不知贵祖上有没有叶老泉这个人?”

问了一句话后,林一停下了脚步。他从村头的老汉口中得知,叶家集的住户并非皆为叶姓,要找寻一个两百多年前的人,着实不易。譬如,村尾那一家是绝了户的,其祖上是谁,更是无从知晓。

叶羽乃是家中的独子,爹娘双亡,他外出修道未归,可不是绝了户。带着这个心思,林一便来至村尾,见到那惊慌的妇人时,免不了还要多问一句。或许,叶老泉还有叔伯兄弟在传承叶家的香火呢!

妇人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子有些虚弱。听到有人问话,她倚着院门,匆忙俯身一礼,却又茫然地摇摇头。

无奈地笑了笑,林一拱拱手,示意多有打扰,便欲转身离去。而那妇人却在身后说道:“据我家男人说,这家邻居便为叶姓,却因没后人照料,好好的屋子才成了废墟。还有,叶家集分为前后村。此为后村……”

叶家集的前村,才是叶姓聚集之地。而村口的两个老汉亦未就此讲明,想来是自己走错了地方。林一道了声谢,忽又好奇的问道:“这毁了的人家为叶姓?不知你家大哥在否,亦好就此讨教一二!”

神色一黯,妇人被林一的话触动了心事,泪水扑簌直落。她扯起衣袖拭了下,说道:“不怕这位道长笑话,我家男人吃了官司呢!”

林一微愕,打量着眼前破落的院子,心忖,这分明是个穷苦人家,又怎会有官司上身呢!他还是致歉道:“适才冒昧了!”

见面前的这个年轻道人温文有礼,妇人心下稍安。她欠了欠身子,说道:“道长无须如此,是我家男人命薄,亦怪不得他人……”

这妇人虽是心头凄苦,却还是带着顺天应命的无奈。可见,这是一个性情温顺而不失贤惠之人。林一随口安慰道:“若是你家大哥行事端正,日后,官府自会放他回转,使你一家团圆……”

“承道长吉言!”妇人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可我家男人敦厚老实,却被官府强行扯进几桩命案中,怕是回不来了!”

“哦!”林一沉吟了下,又道:“不妨说来听听……”

这妇人的男人姓齐,被人称之为黑子。他去县城卖山货的时候,被官府的差役锁了去,说是与命案有关。

齐黑子长得黑壮有力,却是不识字,加上心眼儿耿直。被差役几番糊弄后,他以为在供状上画押后便可以回家。谁料,官府就此认定主凶归案,将其打入了死牢。而他的女人,便是与林一说话的这个乡下妇人,不懂亦不敢去寻官府理论,于惊恐之下没了主张,只得独自悲戚守家,并祈愿着自己的男人能早日平安归来。

又安慰了那妇人几句,林一便告辞离去。隔路相望的,便是叶家集的前村。寻访了几位老者,借阅了叶姓的族谱,在一单支的叶姓后面,他还是寻到了叶老泉与其子叶羽的名字。可叶家的祖坟所在,还是无人知晓。

曾亲口答应叶羽,要送他与他的巧儿回家,却不能将其与自己的爹娘葬在一起,林一感到自己有负所托。一桩看似简而易行的事情,要落在实处,却颇费周折。

仙人?上天入地,可!无所不能?胡扯!他缓步往村口走去,颇显无奈的样子。

看来,只有将叶羽夫妇的遗骸葬于左近的山岭之上了。如此想着,距村口不远的时候,林一转而循着田埂,于垄间穿行。几里之外,有一处数十丈高的土山。

适值深冬时分,垄间一片枯黄,入眼处尽显苍凉。偶有一两只候冬的鸟儿被惊动,‘扑棱棱’于草丛间飞起,又消失在远处的田野中。行走间的林一,脚步忽而慢了下来,将目光投向官道上三辆奔走正欢的马车。那车子装饰精美,应为大户人家所有,不足为奇。而令人诧异的,是前面车厢里端坐的一个老者。

这老者在暖和的车厢里阖目养神,惬意的模样。一旁还有两个年幼的婢女,分别手捧着暖炉与果盒,举止殷勤,伺候周到。这分明是有钱人家出行的架势,官道之上,此般情形倒也寻常,可林一的眸子里还是闪过一丝讶然。

那老者的装扮是个富贾的模样,却分明是个修士,虽刻意隐去身上的灵力,却瞒不过林一的法眼。一个修士藏迹于凡俗间,怕是有什么名堂。因为,这还是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此外,其相貌看上去并不陌生,说不定还是一位故人。而林一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神色显得有些阴沉。

后面跟着的两辆马车中,各自坐着一位中年人,皆为有钱人的打扮,身边同有婢女伺候着。这是两个练气修士,身上的灵力波动若有若无,藏行匿迹的法门与前面那个老者如出一辙。不过,这两人的身上带有的气息令人厌恶。

三辆马车衔尾而去,四五十里外,是一座县城。林一收回目光,眉头尚自浅锁,继续往前走去。当其走入一条干涸的沟渠中时,忽而失去了身影。

这是一座普通的小县城,名为济县。灰旧而低矮的城墙内,坐落着上千户的人家,还有各色的店铺,当然,还有官府衙门与大牢。

在县衙的后面有一个院子,里面杂乱肮脏,即便是寒冷的冬日里,亦有阵阵莫名的异臭传出来。此处,便是济县的大牢所在。而院子里有人单独看押的一间屋子,为死牢。这些牢房的房门为儿臂粗的栅栏所成,里面有衣不蔽体的人卷缩在墙角旮旯,奈不住饥饿与寒冷,一个个在瑟瑟发抖。

日落黄昏,大牢里到了用饭的时候,几个衣衫不整而浑身污渍的汉子,横眉立目地走了进来,身后还抬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其中有人拍打着腰间的钢刀,带着戾气吆喝了一嗓子,院子四周的栅栏中,便迫不及待地伸出一只只拿着破碗破盆的手,在无力地挥动着。

死牢内,关押着三个戴着手镣脚铐的汉子,皆是蓬头垢面的样子。一阵寒风袭来,三人缩成了一团。

其中一人,随手将手中的瓦盆扔向一旁,咂巴着嘴,摸着干瘪的肚皮,恨声骂道:“稀粥如水,还只有一碗,混个水饱都不易,这不成心饿死大爷我吗!狗日的……”这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带有刀疤而脏兮兮的脸,眸子里闪动着几分戾色。他冲着对面一人伸出手,蛮横地说道:“狗日的齐黑子,将粥送来,大爷还饿着呢!”

齐黑子,人如其名,却是一脸的灰垢与污血,备受折磨的样子。他手脚粗大,原本有着健壮的身骨,此时却佝偻着腰背,显得很虚弱。

正小心喝着稀粥的齐黑子,闻声后,忙将手臂护住怀中的瓦盆。他瞪着眼睛不忿说道:“我还饿着呢……”

缩在墙角里的另一人,干巴巴的样子,正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巴着瓦盆上的汤水,不忘冲着那两人讥笑:“将死之人,不畏刀斧临身之痛,尚为口食相争,实为兽性也!”

“柳棺材,你个狗一样的东西,欠揍不是……”那刀疤汉子骂了一声,便一骨碌爬了起来,不顾身上的镣铐沉重,冲着说话之人便是狠狠的两脚踹了过去,旋即又翻身坐下紧紧捂着耳朵,紧接着便有尖利的嚎叫声响彻大牢——

“哎呦——!江洋大盗杀人啦!童疤瘌杀人越狱啦——!”

第五百零六章 死囚

“柳秀才,你不能小些声……”齐黑子埋怨了一句,忙将稀粥喝了个干净,这才捂着耳朵缩成了一团。

“当、当、当——”刀鞘砸在门栏上,一个凶恶的差役怒骂道:“还没砍头呢,瞎嚷嚷什么……”

柳秀才禁不住心头的怯意,被吓得一哆嗦,忙抱起了脑袋,佯作听话的摸样。

“咚、咚、咚——”一阵急乱的脚步声过后,院子里忽然多出四五个持械的差役,为首一人满脸的横肉,带着酒气啐了一口,骂道:“老规矩,一人十棍!”

死牢的门栏被打开,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手持棍棒便窜了进去,冲着里面抱着脑袋的三人便打了下去。

“娘啊!打死人啦……哎呀……”死牢内,柳秀才的哭声凄惨,嚎叫悲恸。闻之,使人心惊胆颤。而童疤瘌与齐黑子则是咬牙惨哼着,强忍着棍棒加身的痛苦。

待差役们锁了门栏离去后,浑身带血的三人,躺在地上的蒲草团子里,兀自低声呻吟着,还夹杂着拌嘴声。

“狗日的柳棺材,嚷来了棍子,你不一样挨揍!”童疤瘌哼哼着,不忘出声骂人。柳秀才还是一脸的鼻涕泪水,不无自得地说道:“这便叫作士可杀而不可辱!宁可棍棒加身,不让宵小猖狂,此乃文人之气节,非尔等草莽之人可以揣度啊!嘿嘿!”他笑的比哭还难看,呲牙咧嘴的样子形同鬼魅!

童疤瘌咬牙切齿地哼道:“一张尿泡样的臭嘴,除了放屁,便是哭爹唤娘,这是什么狗屁的气节?其实是一肚子坏水,他娘的!”他的骂声换来附和,感同身受的齐黑子说道:“是啊!我也跟着挨揍,且不冤枉?”

“滚你娘的,这里谁不冤枉?”一肚子火气没处撒的童疤瘌,张口将齐黑子骂了回去。

一个是穷凶极恶,一个是忍气吞声;一个歹人,一个愚人!柳秀才抹了把泪水,瞥了一眼两个难兄难弟,心头生出莫名的快意来。屁股上的棒伤,使他忍不住咧嘴抽了口凉气,却又笑道:“齐黑子不过是进城卖些山货,却不肯与巡街的差役好处,被稀里糊涂抓进来,又懵懵懂懂签了供状,这才成了死囚一个。你冤!可你驽钝愚笨,却以己度人,遭此陷害,你也不冤!”

见两个蛮人正眨巴着眼,好似在听天书一般,柳秀才不屑地摇摇头,却又成心卖弄,缓了口气,继续指点道:“童疤瘌杀人放火,乃是闻名已久的歹人,无论因何缘被杀头,都不冤枉……真正含冤之人,正是柳某人啊……”

牵扯到了自家,不由得伤心起来,柳秀才失了方寸,话语声悲转,叹道:“我不就是喝了花酒没带钱吗,凭什么将我一个读书人视作了歹人呢?县城内外出现了几桩蹊跷的命案,无从察其究竟,县尉大人便拿我等顶罪,何其荒唐也!只待郡城的判书下来,便将钢刀刎颈,惟有死路一条了!冤枉啊!可怜呀!我家中还有老母在堂……”

此时,夜色降临,寒意浓重。院子里点起了一堆篝火,将四下里照的通亮。几个狱卒凑过去烤火取暖,死牢的门前没了人看守。柳秀才如泣如诉的模样,使得童疤瘌心烦起来。他回头瞥了一眼门外,披散的头发下,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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