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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林一的眉梢微挑,将狼牙剑收了起来,慢慢探出手指去。将将触及那一层光芒时,他屏住了气息。却见手指如同触动一道无形的墙壁,轻轻软软的颇有韧力,却并非牢不可破,应与八层石台上的禁制相仿。

手上不敢用力,将要对此琢磨一番时,林一忽而抬起了左手。那龙甲上的金光愈发地夺目起来,颇为的异常。

心念一动,林一探出了拿着龙甲的左手。月华流水一般荡过金色的鳞甲,如同日月的光芒在这一刻交融辉映。随着一层层光的涟漪泛起,他的手臂竟是轻而易举地探入其中。

身形一动,林一竟是借机轻轻跃起,落至空悬的石台之上。双脚落下之时,他分外的小心,随即挨着石台的一角盘膝坐了下来。

对众多围观者的神情熟视无睹,林一将龙甲举至眼前。尺余大小的金色鳞甲如金似铁一般坚硬,入手处便能感受到强大的威力。他忖思了片刻,随手打出了一个手诀,不待其飞至面前,便一口精血喷了上去。

“小子,没人与你抢那龙甲,何必这般的心急。将那玉片拿与我公冶平,我黑山宗保你无虞!”公冶平扬声说道。

余行子哼了一声,说道:“小子,你若是识相,速将龙甲与玉片给老夫送过来。由老夫作保,对你法外施恩亦是未尝不可!”

“林一,这龙甲可是件难得的宝物,将其炼化了,说不定在危急关头能救你一命!”晏起的话语声适时响起,透着一个长辈的关切。只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他的这番话显得有些古怪。

“小子,你听到我的话没有?人要识时务才好啊!你这般年纪轻轻,尚有大好的前途呢!切莫因一念之差,而追悔莫及呀……”公冶平的嗓门大了起来,痛心疾首的样子。

……

几个人的嘴巴不停,恫吓有之、利诱有之、关怀有之。甚至于情急之下,恨不得亲手教训林一这么一回,仿若不如此,不足以拉浪子回头,不足以使得一个迷途之人幡然醒悟。而其本人,此时如同封闭了六识,跟个聋子盲人一般,根本不理会四周的情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专心祭炼起令人眼红的龙甲来。

精血没入了龙甲之中,林一接连打出几个手诀之后,皱起了眉头。甲片悬在面前,并无动静。他随即又是一口精血喷出,金光闪动了几下之后,又是老样子。

这不是要人命吗?再这么祭炼下去,龙甲无恙,怕是自己已累趴下了。

竖起了眉头,林一又是一口精血喷出。他已是脸色苍白,却是不敢怠慢,一连串的手诀飞快祭出,金光大作之中,龙甲缓缓变小,之后,倏然没了踪影。

不理会围观者的痛心疾首与咒骂,林一好整以暇地摸出一粒丹药吞下,这才喘了口气,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那消失的龙甲,已化作指甲般大小,紧紧贴在了他的心口之上。暗暗催动灵力,龙甲一而十、十而百,由少变多,霎时间,金色的鳞甲布满了前胸后背乃至四肢,形成了一套坚实的内甲。或者说,此时的林一,周身亦如长满了金色龙甲。而原来的赤金龙纹与金色的甲片好似融为了一体,游走之际,更显威势。

见达蒙往近前又走了一步,林一稍作忖思,便探出手臂轻轻一振,赤金焰龙幻化而出。

围观的众人皆神色一怔,不知林一耍什么古怪,而那几个高手则是脸色一变。只见星光下,一条小巧的金龙摇头摆尾,竟是不顾四周的禁制,直奔为首的达蒙而来。

对方只是一个修为低劣的小辈,所施展的金龙手着实不值一晒。可置身于这危机莫测的禁止中,谁也不敢大意。这几人立在原地不好动弹,各自小心之时,那栩栩如生的金龙疯了一般围着几人张牙舞爪,汹汹作势,却并不靠近。首当其冲的达蒙将要施展手段之时,脸色忽而一黑,气得大叫道:“可恶!”

众人这才察觉到了异常,均是神色一变。那肆虐的金龙触动了禁制,四周的气机霎时躁乱起来。

“禁制有变,速速退后!”随着达蒙的喊声响起,暴虐的气机顷刻间冲着几人席卷而来,惊得权尤掉头便走。晏起深深瞥了一眼那条金龙,掩饰不住目光中的欣赏之意,无奈之下,亦只好折返回去。而那禁制激发出的逼人气势,亦使得楼梯处的诸多围观者一阵忙乱。

不一刻的工夫过后,三位高手有些有些狼狈地退出了禁制,那条金龙却是得意洋洋地飞至石台,转眼没入了林一的手臂。

“这小子着实可恶啊!禁制全变了模样,再次进入免不了要有一番周折!”推衍禁制颇为消耗心神之力,其间的辛苦惟达蒙体会最深。而一条小小的金龙作怪,一切又要重新来过。为此,他气得高声咒骂。

第四百三十九章 完璧

兰琪儿走出了玄天殿,见诸人皆不愿远离,各自守着四周打坐歇息,她便带着徒弟秋采盈与几位同门寻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

玉珞依与木天远人单势孤,也无处可去,有兰琪儿相邀,二人便随其走到了一块。

玄天殿之外,兰琪儿与秋采盈,玉珞依与木天远,四人围坐一圈歇息。冼峰的腮帮子还是肿着,却是神色轻松。没有同门长辈在此,他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见机便忙凑至近前,说道:

“地穴一别,为兄我可是行卧难安啊!如今见师妹安好,我……”不待冼峰将话说完,兰琪儿脸色一冷,冲其轻声斥道:“你可知林一曾舍命救你?”

冼峰神色一窒,却听兰琪儿又说:“你这条命,实为林一所救!而你不知感恩回报,却害他到了这般境地,着实令人寒心!”

“不……师妹,我身为玄天门的修士,当公私分明……”冼峰不以为耻,反而大言不惭地出言强辩,使得兰琪儿峨眉微蹙,径自别过脸去,冷声说道:“须知,抬头三尺有神灵!你请自便……”

“这……”如同又被抽了一击耳光,冼峰羞愤难当,加之那红肿的腮帮子,其神情极为的难堪。他恨恨地摔了下袍袖,转身离去,不忘丢下一句:“哼!假以时日,师妹自然识得我的好处!”

见师父发怒,秋采盈不敢出声,只得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左右打量着不停。身为晚辈的木天远,更是不好说什么,只好低下头去。而玉珞依想了想,还是出言劝慰道:“兰姐姐勿忧,林一必不会有事!”

看了一眼身前的三人,兰琪儿自是知晓对方在想些什么。她轻叹了一声,说道:“自我在海上结识林一至今,也是将将知悉他的为人。你等,怕是对他多有不知啊……”

进了玄天仙境之后,林一救了秋采盈,其后又救了玉珞依,皆是隐姓埋名,可谓是施恩不图报。而危急关头,他不顾生死又救下了玄天门的三位修士,以一己之力与金丹修士和两位筑基后期修士对峙,最终杀了筑基后期的莫之余与其同门。而在地穴之中,又是他不顾生死救了兰琪儿两次性命。

这么一个年轻人,在其惫懒而不羁的外表之下,为人却是秉承道义为先,以侠义为怀。这是一个守本心而法自然的修道之人……如今他深陷困境,又岂是因自身的过错……

兰琪儿并未提起林一的‘幻灵术’,而玉珞依与秋采盈却已猜到了什么,对其救人之举深信不疑。几人禁不住转首望向了玄天殿……

……

玄天殿的第九层。

达蒙等人又一次慌忙退出了禁制,随之而来的便是余行子愤怒的咒骂声。

暗淡的星光之下,那个被月华所笼罩的石台,一如神龛一般,上面盘膝坐着的正是令人嫉恨而又无奈的林一。

收起了赤金焰龙,林一耷拉着眼皮,对那几位高手视而不见。并非他有意如此,实属无奈而已。

近处,是几位成名已久的高手在轮番尝试着破解禁制;远处的楼梯口,守着二十余位金丹修士在虎视眈眈。这么大的阵仗,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坐卧难安,更别说林一这么一个筑基初期的年轻人。

而林一无处可去,有这眼前的禁制作为一道屏障,可保得一时无虞,足以使他欣慰了。

三尺大的石台,被紧挨着那块玉片而坐的林一,占据了一半的地方。多日以来,他是一心二用,疗伤之时,还不忘留意四周的动静。

如此这般,便是半个多月过去了,林一的伤势好了个七八成。回头想想,这也是余行子没有真心要杀他的缘故。须知,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一个死去的林一对玄天门无用,更是对他余行子无用。不过,金丹后期的一击,对于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来说,还是太过于强大了。

修士最不缺少的是什么?耐心!深陷囹圄的林一,不得不以足够的耐心与几个高手周旋。而对方皆是数百岁的老家伙,不缺少的,惟有耐心了。故尔,玄天殿九层的情形如旧

低下头来,看着身前这个眼熟的玉片。或者说,这是牵动整个玄天殿九层禁制的这么一个仙家宝贝,林一的心头依旧是疑惑不解。多日来,忙着疗伤与对付那几个老家伙,他一直忍着好奇,并对这个触手可得的玉片视而不见。

想了想,林一的手掌一翻,竟是多出两块模样极为相仿的玉片来。将其拿在了眼前,细细端详。其中一块来自距大商不远的东瀛岛,乃是无意中从那个城主的身上得到的;而另一块是来到大夏之后不久,获赠于潘文轩。

记得从潘文轩的手中得到第二块玉片时,林一颇为意外,事后将来自东瀛岛的那块玉片与其相较,果然是十分的相似。而更是令他惊奇的是,这两块玉片的一端竟是能完好地吻合在一起,如同本来便为一体。须知,它们可是相隔数十万里之遥啊!

而世间事,往往便是尽其巧合,而又令人难以想象。在玄天殿的第九层,林一所见到的这块玉片,竟是与手头上已有的两块,模样是如此的相仿。它等之间,可不再是相隔千里万里之说了,而是仙凡之隔。此处不就是仙境吗!

“咦!他手上的东西……定是从我祖师身上所得啊!小子,玄天门将与你誓不罢休……”石台之上的动静,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林一手上多出的两块玉片,使得在场的诸人眼热不已。仙家重宝,有其一便是天大的幸事,而他此时岂不是有了三块玉片?一个年轻小子,怎会有这般大的福缘,还不是来自我玄天门的祖荫?余行子想当然的以为着,并出声痛责。

几个黑山宗的修士身旁,公冶平神态悠闲地盘膝而坐。他抬眼望向石台,神色中稍显意外,却又露出玩味不定的笑容……

兀自装聋作哑的林一,双手各拿着一块玉片,左右打量着,忖思起来。许久以后,他轻轻将手中的玉片放在石台之上,稍作踌躇,又将其缓缓拼凑到了一起。

一个玉璧的模样呈现在了林一的面前,那尚有一指的缝隙,竟是如此的契合,便是毗邻处的泥垢缺损亦如浑然天成一般。这……惊奇未定,他忽而瞪大了眼睛。

方才的举动,只是证实心头的一个猜测,并未想过触动那石台上的玉片分毫。而此时,惊变陡起,林一便是想出手阻拦亦是来不及了。只见原本还有的一指缝隙之间,遽然有光芒闪动,三块玉片仿若彼此相牵相引,倏然吻合到了一起。他不及惊讶,便已是脸色大变

“轰”

沉闷的响声之中,禁制于霎时间崩毁,不待余行子等人露出喜色,整座玄天殿随之猛烈地震动起来,同时惊动了玄天殿内外的所有人。

林一兀自呆呆的傻坐着,满目讶然。而余行子等人顾不得去擒拿祸首,亦是带着同样的神情瞪大了眼睛。

震动未止,玄天殿九层那暗淡的星光之下,一块圆圆的玉璧,带着耀动的光芒,在石台之上缓缓升起。其上面的泥垢等物已然不见了,那三条缝隙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一块无暇的完璧!

玉璧将将升至林一头顶的三尺远处,犹如烈日当空,更为剧烈的光芒自那玉璧中猛然乍泄开来,刹时令人双目失盲,耳畔只听得“呼”的一声,彷如强劲的风动自天际而来,顷刻间穿透天地万物,使人心魂激荡难平。

而这一刻,“啪”一声的脆响再次传来,耀目的光芒之中,那玉璧竟是碎裂成了千片、万片,在空中飘散,化作了千点、万点的星光,缓缓朝着石台飞来,朝着林一飞来。

玄天殿的震动更为的猛烈,却无人挪动脚步,皆怔怔望着这奇异的一切……

第四百四十章 田园

那块完璧碎裂的刹那,九根龙椽撑起的天穹不堪震动,夜空的星辰亦是跟着抖动了起来,又好像被那点点星光的指引,于这一瞬间,竟是化作了漫天星雨飞流而下,带动点点星光,直奔石台上的林一而去。

林一半张着嘴巴,带着愕然的模样一动不动,任那无数的星光没入体内。旋即,他的嘴巴张的更大了。

流星疾坠而下,带去了天地间的光华!几个喘息过后,众人眼前一暗。所有的神奇消失,玄天殿的九层被夜色笼罩。接着便是“轰”的一声,那石台竟是失去了法阵支撑,一下子坠落在地。

大惊之下,林一跳在一旁,已是长剑在手,正未置可否之时,其身上荧光闪动,身形随其渐渐消失。而余行子等人未作惊喜,便怒喝道:“怎会如此?半年之期未至……”

这一刻,玄天仙境中每一位修士的身上,皆有一道光芒闪过,而每一位修士的身影,便随着光芒的闪过,从不同的地方瞬间消失了……

……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玄天门的‘望天谷’中,突然有无数道的光芒闪现,接着便显现出无数个修士的身影来。只是,每一个修士都显得有些茫然。还有人相互询问,半年之期已至?

又一道光芒闪过,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人。现身之际,他随手收起了长剑,机警地四下打量了一眼,便掐动手诀,在原地失去了身影。而此时,余行子的叫嚣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通传玄天门上下,缉拿正阳宗林一!”

……

一条偏僻的乡间小径之上,忽有一阵旋风吹过,接着凭空冒出一个年轻人的踉跄身影,正是喘着粗气的林一。

“风遁术”使出了多少回?记不清了。现身于玄天门的“望天谷”的那一刻,林一便亡命一般的飞遁而去。不辨方向,只顾着往前,约莫有一天工夫过后,直至体内的灵力难以为继,他这才想起来喘口气。

御剑飞行?还是算了吧!在玄天门的地界上御剑飞行,与找死差不多。只是,逃出去多远了?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林一前后张望了下,隐去了周身的灵力。想了想,他运转‘幻灵术’,五官变了模样,与元风的相貌相仿,又将腰间的紫金葫芦与乾坤袋收了起来,这才抬步往前走去。

一方池塘边,几棵垂柳成荫。三五间草舍旁,野花正香。

一个四五十岁的村汉,衣着简朴,相貌敦厚,正守着鸭棚忙活着。不远处的灶房中,传来一个妇人的说话声:“木头也该回转了……眼瞅着到了饭晌……”

紧了紧手头上的麻绳,拍打了下巴掌,汉子从鸭棚边直起身来,呵呵笑道:“他师父说了,这一回进镖局有望……”

“他的那个师父倒是个能人,不过……靠着棍棒吃饭,总让人不放心……”妇人应声道。

“呵呵!有他师父照看着,不碍事……这位是?”转首间,汉子见到一个年轻人走至近前,愕然相问。察觉到了外边的动静,还当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妇人忙走出了灶房,一边还用粗布围裙擦着手,随即楞在了原地。

“大叔、大婶,我是闲游至此,却是迷了路……”林一拱拱手,道明了来由。

见来人相貌年轻,眉清目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其一身的灰布衣袍显得素净,倒也是个闲情逸致的模样。不过,这偏僻的乡下有什么好逛的,谁会来此处闲游?

夫妇俩有些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彼此有些忙乱的相视一眼,还是汉子开口出了声:“这位小哥乃是贵客啊!这边请……”话说了一半,他才想起拱手回礼,又尴尬的一笑。

妇人忙从草舍中拿出两个凳子来,手攥着围裙在原地打着转,又恍然奔至水缸前,却见那年轻人已走至近前,随手拿起了水瓢,仰首喝了起来。

“咕嘟嘟”喝了一气凉水,颇感爽快地抹了下嘴,林一冲着妇人报以微笑,转身走至凳子前施施然坐下。见其轻松随意的模样,那汉子亦是从容了许多。

“木头他娘,快去备饭!”招呼了一声,汉子呵呵笑着,一把扯过凳子坐在林一的身旁,彼此叙起话来。

此处乃是楚奇郡的地界,距玄天门所在的王梓郡有万里之遥。这汉子姓乔,夫妇俩有一个儿子,名叫乔木头,自小跟着一个同族的长辈习练拳脚,有着几分蛮力。前几日,儿子传话说,经他师父引荐去乔家镖局试试身手。为此,夫妇俩很是兴奋。乔木头已是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了,若是能在镖局中讨份差事,再寻个好人家的女子成个家,这日子就有了奔头。

一圈子低矮的篱笆,围成了草舍前这简陋的院落。几只鸭子自水塘蹒跚而来,呱呱直叫。灶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响动,还有菜肴的香味。眼前这悠闲而又安然的一切,使得林一暂且忘却了连日来的惊心动魄。他淡淡笑着,默默听着,沉浸在这难得的平静之中。

见林一的头上挽着个道髻,上面还插一根颇为不俗的龙首发簪,加之一身的灰袍亦不同于常人的服饰,使人闹不清他的来历。

好道,而云游天下!这是林一的说辞。成日里在外头闯荡,那一定是个有见识有本事的人物。乔家汉子这般以为,对其更是礼敬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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