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节(1 / 1)
如同鸟群炸窝一般,这些练气弟子再无先前的沉稳,纷纷效仿前者,循着通天石梯往上攀行。
看着身边的人影一个个离去,林一站在原地并未动身,而是悄悄驱动神识向上望去。此处的丹阳峰傲然矗立,竟是高达千丈,崖壁上的石梯陡峭难行,即便是修为不弱的练气弟子,玉攀上顶峰,也要费一番工夫。莫非这丹阳峰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名堂?
天玑阁的弟子,在踏上山坪之时便已滞在人后。可即便如此,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林一的身边已没有几个人影了。
“林师弟,为兄先行一步了!”说话的人是罗逸,他也早按捺不住,抛下一句后,呵呵一笑,身形远去。
在正阳宗内,轻易不敢动用神识。方才趁机探清了山峰上的动静后,林一不再迟疑,脚下一点,身形倏然飞起。
众多的练气弟子,皆是奔至石梯前,再循阶而上。这些人是修为在身,攀行在湿滑的石阶上毫不费力,只是没有平地上的从容与快捷。林一根本未想使用碧云纱,那样太过惹眼。不过,他也不想跟在后面,却仰望别人的屁股。
一纵便是二十多丈高,林一的身形在半空中已到了山壁的近前。他脚下虚点,去势未穷,身形又是猛然提起,直扑石梯一旁的崖松。
石梯上已有人留意到了身边的动静,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一道淡淡的人影,在崖松上轻轻一顿,便失去了踪影。
这些头踵相接的弟子们,无暇顾及太多,一个个争胜心起,争先逐后地往上飞奔。
林一走的是捷径,崖松、崖壁的缝隙,皆被其借作用力之处,兼之‘龙行九变’的身法奇妙,只见他冲破一层层的云雾,直奔峰顶飞去。
千丈的山峰,说高也不高。可即便是修士施展御风术,也要费一些工夫才能达到峰巅。如林一这般如履平地的轻松,在练气期的弟子中并不多见。只不过,懂得江湖轻功的修士,同样罕见。
林一的御风术比起其他修士来,要高出一筹,加之‘龙行九变’身形步法的奇妙,他后发先至,逐渐超越了石梯上的修士,并将其一个个抛在了身后。
只是小半盏茶的工夫,林一的上方尽是光秃秃的崖壁,见不到一株崖松,亦无借力的石隙。此时的他,距峰顶尚有五十丈,距石梯足有三十丈。
坠势已成,林一并未慌乱,伸出手便向山石抓去,脚下也暗藏力道,踢向了崖壁。
本想着以此借力,谁成想“哧——”的一声,坚硬的石壁上只留下几道抓痕。林一的手指仿若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难以动其分毫。接着又是“夺——”的一声,可想而知,脚下亦未奏功。
手指与脚尖木然过后,一阵疼痛传来,使得林一暗抽了一口冷气。这崖壁上也有阵法护持不成?眼下处境不妙啊!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万里传送
林一只想着逍遥行,并未预见山峰之上的奇异之处。 正阳宗的丹阳峰,又岂是寻常的山峰。后悔也晚了,此时,他身形下落了一丈,情形危急。
是祭出碧云纱,还是强行登顶?念头急转,林一灵力自脚下喷涌而出,他脚尖全力凭空一点,下坠的身形一滞。
周身灵力运转,林一的另一只脚又是踏空踩下,其猛地张开了双臂,如同一振翅高飞的雄鹰般,便要强行提纵而起之时,忽而神色一变。
自峰巅之上,一道大力突然袭来,带着无上的威能,令人不敢面对,亦难以回避。处变不惊,林一眉梢扬起,将要驱动玄天盾护体,随即又强行按下了这个念头。只是刹那间,他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直奔顶峰飞去。
强自镇定的林一,并未挣扎,而是任其束缚,穿过层层云雾,忽觉得周身一轻。他不及错愕,便是神色一凝,抬眼望去——
无数道霞光映照下,远处云海茫茫,无边无际;近处彩云缭绕,烟霞氤氲。一处数十丈大小的峰巅之上,正静静站立着十数位正阳宗的筑基前辈,皆一言不发,齐齐注视着从天而降的林一。
束缚皆去,林一找回了从容,身形舒展,缓缓落下。不待其双脚站稳,便听到一声清越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意味说道“又是你这个小子,不走寻常路!倒也有趣!”
“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之下,只顾着出风头!还不拜谢祖师的出手之恩!”一个带着怒气的嗓音,来自峰顶的另一处,乃是天玑阁的执事吴七。他呵斥了一句后,便不再理会林一,而是带着满脸的惶恐,冲着方才说话的那人执礼说道“都是晚辈教下不严,还请师叔恕罪!”
林一已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方才将林一自悬崖下抓起的,正是丹阳峰的阁主晏起。他与宗门内一众修士,在峰顶上等候余下弟子的到来时,察觉到了下面的动静。原来是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弟子,竟施展御风术,兼之怪异的身形,撇开拥挤的石梯,独自一人从崖壁上飞来。
这年轻人并不陌生,曾引起晏起的留意。见此人在崖壁之上,无从借力,已现出窘态,临时起意之下,他便将其抓了上来。
晏起看也不看躬身施礼的吴七,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林一,意味深长地说道“竟不顾千丈悬崖之险,若非莽撞,便是有所依恃!林一,是不是如此呢?”
“此人年幼无知,行事莽撞,晚辈这便将其逐出此行,以免祸及同门。”吴七头也不敢抬,只想着怎么收拾这个添乱的林一。
“哼!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丹阳峰这登天梯,本来便是检校弟子修为的所在。若都是循着石梯攀行,又怎可分出修为的高低不同来?”晏起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吓得吴七将头深深埋下,后退了一步,再不敢多言。
见状,林一不敢大意,俯首答道“是晚辈一时莽撞了!”
晏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你是第二个舍弃石梯不用的人……”
不知这位祖师话中何意,林一抬起头来。许是什么惹动了心思,晏起的脸色一沉,竟是转过身去,昂首面对旭日,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暗暗松了口气,林一这才直起身来,悄悄四下打量。几十丈方圆的峰顶之上,竟有一片平坦如镜的山坪,怕不有十丈大小,四周排列着一圈手臂粗细、三尺高的石柱。山坪一旁,站立着先行到达的筑基前辈。
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林一抬眼望去,那个三十出头筑基修士,唇角正挂着冷笑,乃是仇家。
心中暗哼了一声,林一并未在眼光上较劲,而是稍稍留意了下身边的两人。那是一位中年人和一老者。
那老者林一曾见过一次,正是上次在天台较技时,出手救下年泗之人。不知他与年泗有何渊源,此时看过来的眼神冰冷。而另一个中年修士,应有筑基中期的修为,看向林一时,同样是神色不善。
林一神色不变,转过身去,向远处眺望。正是曙日初照时分,浮光跃金,云海飘渺。远近山峰,若隐若现,似真似幻,给人幽邃、玄妙之感。置身于峰巅云雾之中,仿若乘风而行。
林一轻轻吁了下,目光淡远而澄澈。不登高山,而不知天之高也!这云霄之巅,俯瞰万物,心胸旷达舒畅。而云霄之上,又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呵!
弟子们陆续登上了峰顶,而林一兀自沉浸在云海奇观中,当听到有人高声吩咐,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回转身来。
正阳宗的一百多位修士,已齐聚在峰顶之上。此时,一筑基修士,抬手抛出八块灵石,各自落入山坪四周石柱上的凹槽中。随着一串手诀打出,石柱同时闪过耀目的光芒,齐齐投射在石坪之上。顿时,那十丈方圆的石坪,光华闪烁流转不止,好似有云雾升腾,又好似洞开了天地的壁垒,虚幻难辨其究竟。
这是传送阵法!对于阵法之道略窥门径的林一,踏上峰顶之时,便已认出了这个传送阵。只是,这么大的一个阵法,竟设在丹阳峰的峰顶之上,还是令他稍感意外。
“每次传送三十人,本阁先走一步!”说话的是晏起,话音未落,他已步入阵法之中,即刻便在烁动的光芒中,隐去了身影。
随后便是四峰一阁的弟子,在筑基修士的带领下,陆续走入到了传送阵中。
当林一还在琢磨阵法的设置时,他已是阵法之外的最后一人了,这才在吴七不耐烦地催促下,踏入了传送阵。
踏入阵法初始,林一便感到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牵扯之力涌来,随之双脚离地,令人难以支持。他正疑惑之际,耳边忽而响起强劲的风声,持续了盏茶的工夫。之后,一阵眩晕袭来。
眼前又是一亮,林一已是双脚落地,巨大的冲力使之难以立足,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了回头望去,不由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出现在眼前,不远处是晏起随同一众正阳宗弟子,身后是同样大小的一个传送阵,一旁还有几间屋舍和十来个面生的修士。
“呵呵,林师弟无妨吧?”许是见到林一立在原地愣怔,一旁的罗逸说起话来。
“哦,稍感眩晕而已!”林一据实答道。他的话令罗逸露出了笑脸,有些感慨地说道“如此远的传送,一般的修为吃不消啊!可见,林师弟虽有九层的修为,亏在根基不稳。”
罗逸也是感到眩晕难受,还有些胸闷异常,只是他神色轻松的模样,令林一也难辨究竟,只好笑了笑,随其走向正阳宗的人群。
听罗逸在一旁带有炫耀的说辞,林一这才明白,此处山谷已是在大夏的王梓郡境内。对于大夏的舆图了然于胸,他不禁暗自惊讶。这么短短的工夫内,自身已从归灵谷的正阳宗,来到了不下二十万里之外的地方。
王梓郡?玄天门的所在,莫非已是身处玄天门的山门之内?林一想着莫名的心事,与罗逸一道向不远处的人群走去。他看到练气弟子中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轻轻皱起了眉头,随即别过脸去,对其视若未见。
“哼!躲在宗门内不露头,我还以为见不到这小子呢!”林一所厌恶的那几人,正是万子平、木天远、与年泗。
“万师兄,此人莫非与你有仇?”年泗曾在林一手中落败,为此一直耿耿于怀。见万子平带着恨意盯着那个外门弟子,他佯作好奇地问道。
万子平自负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当然有仇,去了玄天境中,岂不是正合我意!”
“恭喜万师弟啊!此行得偿所愿也!”一旁的木天远,带着神色不明的笑容,不咸不淡地奉承了一句。
正阳宗的人群中,一身紫衣的红绫与一身白衣的玉珞依站在一起,师徒俩貌美如花,惹人注目。只是碍于玉珞依的筑基修为,男弟子刻意回避,眼光不敢放肆。
玉珞依容貌娇美,与妩媚的红绫立在一处,更像是一对姐妹。她是晏起夫人冷翠的弟子,作为丹阳峰的筑基修士,参与此次的玄天仙境之行。
一个外门弟子,在一众内门弟子面前,竟是神色冷傲的模样。林一的举止使得玉珞依稍感有趣。见师父生出了好奇,红绫忙将林一与万子平的恩怨,当作闲话分说出来。
林一也是察觉了这两个女子的异样,只是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听罗逸在一旁喋喋不休,也得知了一些原先不知道的东西。
眼下众人置身之处,并非是玄天门的真正所在,而是距其万里之外的一个山谷。
玄天门在此择一山谷,设下了传送阵,作为联络大夏各个仙门的地方。只有经玄天门的修士勘验身份,才能在王梓郡内畅通无阻。可以说,将此处视作玄天门的山门亦不为过。
只是,玄天仙境又在何处?
第三百六十五章 把握未定
苍翠满目的山谷中,正阳宗等人寻了块地方暂且安顿下来。
玄天境在什么地方,也没从罗逸的口中听出个所以然来。自晏起乃至练气弟子,皆挨着山谷一侧的树荫静坐歇息,林一也只好有样学样,自寻了一块地方坐下。
此行,林一所熟悉并能说上话的,惟有罗逸一人。而对方那含义不明的神情以及话语,令人只想敬而远之。
许是自身修为的缘故,罗逸在那些练气九层的内门弟子面前,总感到抬不起头来。而林一的修为同样如此,却有着外门弟子的身份,这才让他找回几分从容,只是对方不喜言谈,稍感遗憾。
一个时辰后,玄天门那处传送阵光芒烁动不休,接着便从中走出了更多的修士。应是所属门派不同,这些修士也是服饰各异,男女、长幼不同。
如此过了半日后,一二十里长的山谷中,已聚集了不下数百修士。此时,在玄天门的人带领下,已有修士循着山谷往深处走去。
察觉到了异常,倚在一棵小树下盘腿而坐的林一,适时睁开了眼睛。头顶的日头略略倾斜,眼前的山谷应是西南东北走向。那些离去的修士,正是冲着东北而去,无人御剑升空,也无人施展法术,俨如凡俗中人一般,皆是步行。这又是去向何方?
一肚子的疑问无从排解,林一只好随遇而安,恰好正阳宗的长辈已起身招呼,他便随着众人起身前行,所去的方向,正是山谷的深处。
一行皆是脚步轻健之辈,不多时,便走至山谷的尽头,竟是一个数十丈高的山洞出现在面前。山洞前站立几位修士,神态安闲,气度不凡。已有随行的筑基修士上前执礼参见,使得林一暗暗惊诧。莫非,那守洞口的也是金丹祖师不成!
正阳宗的众人随着前行者慢慢靠近了山洞,当晏起也冲那洞口的修士拱手为礼之时,人群后的林一这才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不禁暗暗摇头,玄天门果然不同凡响!
眼前这所山洞颇为的高大而宽敞,正阳宗一百多修士行在其中,不见拥挤。不知为何,来此的林一,只是转念间,便明白了一切。洞内又是一处传送阵——
……
“师父,我仙门便是因此峰得名吗?”一个娇柔的女子出声问道。碧翠葱郁之中,一条浓荫遮掩的小径上,出现两个女子的身影。说话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岁,容貌清秀而不失俊美,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曳地,倒是与其对话者的衣着相仿。
二人对面数十里处,有一山突起,傲绝群峰。那不下万丈高的巨大山峰,直入云霄。使人感到奇异的是,与四周身披苍翠的群山有所不同,那伟岸峻拔的山峰竟是不见树木,通体土黄,在日头的映照下,宛若鎏金,熠熠生辉。
“此峰原名通天峰,因无数万年之前,有玄天仙境自天而降,这才有了玄天峰之名。而我玄天祖师,因玄天境之行获得大机缘,而修得一身通天的手段。之后,祖师便以玄天上人自居,并创下了我今日的玄天门。”
回话者亦是一名貌美惊人的女子,其白衣胜雪,冷艳脱俗,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淡然清傲的神韵中,多了一分沉稳与内敛。
“哦,原来如此呀!采盈多谢师父的解惑!”提问的女子甜甜一笑,亲昵地挽起对方的臂弯。
被称作师父的女子,樱唇微翘。看着身边小鸟依人的弟子,她无奈地露出了笑容,说道“真想不到呢,我兰琪儿也是有了弟子的人了!”说着,这女子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眸光沉凝如水!
若是林一在场,定会认得这女子,这正是他曾在海上偶遇的兰琪儿。而被称作为采盈的女子,便是那个惨遭灭门之祸的秋采盈。
一年多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里,秋采盈独自逃离之后,一路艰辛,来到了王梓郡境内。恰逢外出的兰琪儿,识破了她的修士身份,并获悉其不幸的遭遇。
之后,兰琪儿将秋采盈带回山门,并将秋家灭门的惨祸,禀于师门得知。其师父庄云,便是林一见过的那个金丹修士,又将此事报于掌门广齐子。
正当秋采盈以为报仇有望的时候,此事竟然不了了之。缘何如此,她也无从得知。兰琪儿与其师父庄云,对此事也是缄口不提。
最后,还是兰琪儿动了恻隐之心,央求师父收下只有练气五层的秋采盈,这也让悲愤而绝望的可怜人,寻到了一个归宿。
只是,庄云自然不会收练气弟子为徒,兰琪儿便成为了秋采盈的师父。
成为了玄天门的弟子,便不愁复仇无望。为此,抱着这个念头的秋采盈,勤修苦练之下,修为有了长足的晋升。如今,她已有了练气七层的修为,令兰琪儿也是惊讶,并为之庆幸。
修行一途,本性而为,取乎自然,不妨大道至理。兰琪儿的性子与其师父相仿,本不喜教下严苛,对身世凄惨的秋采盈,更是呵护有加。二人相处日久,与其说是师徒,倒不如说是姐妹来的贴切。
秋家被灭门一事,玄天门为何不闻不问,兰琪儿与师父倒是清楚。玄天门的掌门广齐子,为人敦厚,修为也不低,却是个守成有余,魄力不足之人。加之那两位避世高人,常年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广齐子难有主张之下,再有门中其他金丹修士的阻扰,秋家之事,便被这么给压了下来。
关乎师门长辈的是非,知情者自然讳莫如深。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缘故,不得而知。
兰琪儿与秋采盈置身所在,乃是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地的一侧,有一些玄天门的修士,正在忙着启动传送阵。而谷地的尽头,数十里之外,便是玄天峰。
“这不是琪儿吗!所行预备得如何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兰琪儿师徒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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