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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对着兄长时温雅有礼,说话举止都很有分寸,是个小大人的模样。反倒是和思归在一起时更像个小姑娘,要活泼娇憨许多。

这时就正襟端坐,指着思归带给她的小玩意对苻祁道,“莫提督给我带了一套民间的木雕来,皇兄你看,还真是十分的生动有趣呢。”

苻祁笑看两眼,问思归,“你倒是有心,每次回来必要给明兰和明瑾带点东西,怎么从来想不起给朕带点什么?”

九公主掩口,忍俊不禁,“皇兄这玩笑开得真是——真是古怪。”莫思远花心思弄点这样的小玩意来哄她和十三妹开心,那是正常。要是再弄一套送去给苻祁那就是滑稽了。

思归也觉得着陛下这玩笑开得有点古怪,不过她自然不能如九公主那般直说出来,只得顺着圣意道,“是臣的疏忽,不过陛下见多识广,眼界不凡,臣的这些小玩意您怕是看不上眼。”

苻祁并不想要思归东西,反而是处在一个总想赏她点什么以示恩宠的阶段。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看思归给九公主带回的礼物个个精巧,足见都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他想要的不是那根鹅毛,而是鹅毛之后的情意。

于是轻轻一敲妹妹,“你那是什么样子!朕不过是觉得他挑东西的眼光不错。这些民间的小玩物中其实有不少精品,但是要机缘巧合。还要会得挑选,才能从成千上百的粗糙物事中选出那么几件别具特色的。朕便是派出人去专门采办也未必能找来合心意的东西。”

九公主应道,“果然如皇兄所说。”转头对思归眨眼笑。

陛下话都说得这般清楚,九公主又给了暗示,思归不可能还‘领悟’不到圣意,便道,“那臣下次也给陛下找几样来,只要陛下别嫌弃臣眼光粗陋就好。”

陛下连鹅毛都不会嫌弃,自然更不会嫌弃其它。

再问了明兰公主几句家常话后便起身,“朕宣了宋中丞和苏相午后进宫议事。莫提督随朕一起回去。”

九公主其实已经派人去叫了十三公主,想让她来一同听听思归的趣话和京城外面的见闻,但是见苻祁有政务就不敢打扰,起身道,“明瑾恭送皇兄。”

思归随陛下回到明德殿。

宋正言和右丞相苏靳已经等在了御书房外。这两位都是朝中重臣,年纪也大,苻祁对他二人十分看重,日常都礼数周全,议事前先赐了座,看看思归,“给莫提督也设个座位吧。”

陛下宣宋中丞和苏相来有两件事。

一是苻祁登基后彻底查办楼氏党羽,大大小小有不少官员被牵连其中,捉拿法办。而因先皇故世,今年的科举按照惯例要推迟到明年举行,这就导致出现不少职位空悬,没有新人可以替补,陛下打算让各大世家举荐些人上来补缺儿。

二是仍有不少逆党漏网,流窜到各州县地方上生事,朝廷虽然已经压制住了几处,但都十分被动,需要改变应对之策,防患于未然。

第一件事与思归无关,老实听听就好。

第二件却几乎全是她的事儿。之前陇州,豫州,丹东三地的事端就是她去压制住的,今后也打算以此为契机发展武毅营的势力,为自己打拼一番事业出来。

宋中丞和苏右相在听了思过一大段信心十足的侃侃而谈之后,捻须沉吟不语,半晌后对望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均道真是小看这小子了!

别的年轻人被提拔上来,最多是勤恳发奋,努力办差,累积功绩,以期日后能更进一步,得陛下赏识擢升官职。

这莫思远却是自己把自己升了上去,被他这样一折腾,武毅营一二年之内就要大变样,绝不再是护卫京畿的六大营之一那样单纯,而是会将势力一层层渗入下边各个州县,甚至京城之中,威慑百官,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到时候武毅营的权利既是这般大了,武毅营提督就算是官衔品级不变,那也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小子的野心也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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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知道只怕会在朝中遇到大阻力,但是很有信心——苻祁一定会支持!

因为她这番筹划参考借鉴的原型是史上鼎鼎大名的东厂!

东缉事厂是明成祖朱棣设立的国家监察机构,说直白点就是直属皇帝的特务情报机关,最鼎盛时分支机构遍布全国,远达朝鲜半岛。

虽然世人对东厂的评价极差,已经到了恶名昭彰的地步,但它在建立初期不过是明成祖手中一个非常实用的特权机构,强有力地协助明成祖平定了初继位时流言四起,政局动荡的不稳定局面。

苻祁此时所处的局势,与东厂设立之初有着几分相似,况且只要是有着帝王之心的皇帝,必然难以拒绝这样一个能够极大加强皇权的机构。

所以思归相信苻祁绝对会支持她到底。

宋正言与苏靳隐隐都觉得事关重大,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试探劝了几句,发现陛下话虽说得婉转,但内里对莫提督的提议早就已经首肯了,便不再多言,互相使个眼色,先行告退,打算下去好好商议商议再说。

苻祁待两人退下去后舒展一下腰身,“宋中丞与苏相年纪大了,做事十分谨慎,每走一步都要前后上下看个清楚。”

思归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两位大人都是朝中重臣,要攘助陛下决断天下大事的,行事自然应该谨慎周密些才是。”

苻祁靠在椅中,眼睛微微眯起看她,“你能这样想最好,宋中丞与苏相这是对事不对人,并非专门要压制你的提议,朕正要提醒你,不可对他们因此就心怀芥蒂。”

思归立刻道,“此事绝无可能,臣绝不是这么心胸狭隘之人,陛下请尽管放心。”

有伺候陛下的小太监过来禀报,“李总管已经在浴池准备好陛下的药浴,请陛下过去,怕再耽搁水要凉了。”

苻祁起身,“好,莫提督和朕一起去。”

思归微微张开嘴,心道怎么今天干什么都要我跟着一起?刚才把我从九公主那里带回来议事就算了,这会儿洗澡干嘛也要带上我?

况且陛下看着十分精神,气色也好,那玉颜光洁漂亮得刚才把九公主都比了下去,哪里还需要什么药浴!?

第五十四章

陛下说走就走,思归连个推托的理由还没想出来,明黄色的身影就已经走到了殿外。

思归只得先跟上,“陛下,陛下!这个——那个——”

……

汉白玉砌成的浴池里热气氤氲,四周围了雕龙刻凤的屏风,水中不知用了什么香料,空气里有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药味倒是一点都没有。

思归总算追了上来,“陛下沐浴,臣还是不打扰为好,先告退了。”

苻祁苻祁大大方方站着,伸开双臂让宫女给他脱衣服,听思归想溜,便回头看她一眼,“太医说泡过温泉会浑身起红疹的人,都是体内阴阳不调,体质敏感所致,这药浴治此种人最是对症。”

思归不意他还记着这事儿,疑惑看看浴池里清澈见底的水,“敢问陛下是何种药材?”

那边陛下已经脱衣完毕,在腰间围了一块柔滑的雪白锦缎就准备下到池中,听思归这个胆大的竟然还敢追问他药浴用了何种药材,就别有深意地扭头对她一笑,“现形之水。”

思归对这味药闻所未闻,听着就觉得名字有问题,“现形之水?”

苻祁道,“没错,保管让那些信口雌黄,没病装病,明明可以洗温泉却假称不行之人洗过之后就现出原形。”

思归张口结舌,“陛下——你——你知道啦?!”

头上直冒冷汗。

不想干什么事情时随意找个借口推搪,此举说起来是虽然件小事,但放到陛下这里搞不好就要成了大事——欺君之罪!

总算陛下看着神情还算轻松,与那日传刑杖时的震怒大不一样,思归估摸着他说这话开玩笑的可能较大。

擦擦冷汗,大胆为自己辨解几句,“是臣的不是,不该乱说话,臣也是因为实在不爱洗温泉,怕跟去扫了陛下的兴,才会那么说。”

苻祁挑眉,“洗温泉乃是十分享受之事,莫爱卿为何不喜阿?”

思归正想硬着头皮回答我也不知道呢,大概是天生就不喜欢吧。

苻祁却阻住了她,招招手,“你过来。”

思归走近几步,苻祁先挥手命伺候的宫女都退下,然后才注视着思归道,“是因为朕邀你同浴,有点吓着你了?你心有顾虑,所以才推三阻四?”

“这个——”思归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认为会吓着自己。心道同浴倒是没什么可怕的,还不至于吓着我,主要是因为我并非真正的太监,一同浴必然露馅,所以才要推脱。

苻祁又道,“是朕粗心了,像你这样形貌清秀可人,大概平日里本就是要对这些事情多几分顾虑,紧张。”

清秀可人————?

思归的脑筋咯吱咯吱使劲转,把这话在心里使劲咂摸了几遍。

然后觉得自己有些明白苻祁为什么会认为是吓着了她。

刚在想陛下你多心了,又不是天下人人都和你那变态七弟一样,叼着个清秀小太监就两眼放狼光,我才没那般敏感。

就听陛下接着说道,“是朕操之过急了。”

思归僵住,“操之过急!!”这是什么意思?

苻祁大大方方地挺身站到她面前,“你看看朕。”

时人保守含蓄,不管什么时候都里三层外三层穿得严严实实。思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陛下此时这样只穿这么一点衣服,或者说几乎没穿的人了。

不过她连自己给人看都不怕,自然更加不会介意看别人,因此陛下让看就看了。

看过之后不得不承认:人体美,在达到了艺术美的高度后,不论男女都是很有看头的——从艺术欣赏的角度来说。

不过思归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有大麻烦临头了,此时万万没有欣赏艺术品的闲适心情,因此稍许看了两眼后就移开目光,尽量端正了神情,努力做出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陛下别逗臣了,常言道非礼勿视,更何况是您的万金之躯,轻易亵渎不得的。”

苻祁看出思归眼神有些躲闪,淡然一笑,转身慢慢下入浴池中。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只不过他的身份超然,不论长得丑俊旁人都得供着他,所以一直觉得这长相就算再好也没甚用处,认为还不如换成其它天赋来得实在。不想还有能用上的一天,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从九公主那里转了一圈回来后,苻祁已经把今天的目的从‘共浴’改为‘诱导’。

那什么不知已经被转了几道手的邱夫人都能让蜜桃说出‘是我自己愿意的’动人之词,他堂堂大擎朝的皇帝陛下又怎会做不到。

况且蜜桃是个宦官,邱夫人于他而言最多只能看看,没有实际用处。

而跟了自己就大大的不同了!

背对着思归靠在池边,“朕昨天批折子的功夫大了,右边肩头有点酸,来帮朕捏捏。”

思归觉得自己下辈子可以改行去当个按摩师傅,门口挂上一个大大的招牌:宫廷秘技,连皇帝陛下都难以抗拒的按摩推拿之术!

心里七上八下地过去,跪坐在苻祁身后的玉石池沿旁,在右肩上给他缓缓按摩起来。入手只觉一片光滑细腻,如温热的暖玉,皮肤下是结实的肌肉纹理。

思归对男子没什么大想法,若是换在平时需要给谁这么贴肉按捏几下,大概按就按了,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只是刚刚苻祁暗示得太过明显,气氛一下暧昧起来,让思归再毫无想法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就有点强人所难。

思归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数着自己的动作,决定只捏二十下,够了二十下立刻就停!

手底下的肌肉紧实,硬邦邦的都有些捏不动之感,思归气得直想骂人:你娇气什么!这胳膊这么结实,写几个字有什么好酸的!

思归极端敷衍了事地给陛下揉了两下肩之后就自作主张停下来,苻祁也不介意,侧过脸来继续对她循循善诱,“朕曾找七弟来问过,他说此中滋味其实绝妙,特别是你们这些——这些无法和女子欢好之人,只要同好之人体贴周到了便也能享受到床第之欢。所以你不必对此有太多顾虑,朕也绝没有轻辱你的意思。食色性也,没道理人活一世,天天都将食之一道品味来去,却一次也不曾尝过色的滋味,那岂不是一大憾事!你找女人肯定是没有用的,那还不如跟了朕,朕一定对你好就是,朕自问样貌也不差,你这辈子若还想……”

思归越听越觉得诡异,也顾不上是否无礼,当即出言打断了他,“陛下等等,臣听您的意思是在惋惜臣身有不足,不能享鱼水之欢,必然成为此生一大遗憾,所以想劝臣那个……了您。您如此体恤下情,臣感激之至,不过陛下尽可放心,臣这么过着挺好,没觉得是个遗憾,况皇上和宦官有染传出去绝不是什么好名声,臣觉得还是算了吧。”

苻祁淡淡瞭他一眼,“都说你胆大妄为,还真是没有说错了你,朕的事儿你就敢替朕做主说算了吧!!”

思归愁眉不展,暗道这事不是还有我一半呢吗?

苦口婆心劝道,“陛下,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局势初定,朝中不少老臣都觉得您的后宫过于萧索,况且后位空悬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不若趁着这个机会下旨选秀,遍挑天下美女充盈后宫,到时候环肥燕瘦,绝色粉黛,都只供您一人享受,那方是人间至乐!”

苻祁告诉她,“朕一向对美人没太大兴趣。”

思归瞪大眼睛,“难道陛下和七王爷一样?可是上次在七王爷的王府门外您不是还,还对他有此嗜好十分不满?”

其实当时在毓王府外,苻祁在获悉了毓王确实有狎昵小太监的行为后,是直斥倒霉弟弟为混账东西的。

此时他自己也成为此类人物,思归不敢原话照搬,便婉转提醒,只盼陛下能够记起那时对这种事的深恶痛疾之情,煽然醒悟,早早悬崖勒马。

苻祁经思归一提,倒是想起来了,不过却不肯如她的愿般煽然醒悟,自然也就更没有悬崖勒马一说,反而是追忆得有些玩味,“朕那时还真是对此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总觉得七弟这嗜好也恁怪异了,现在看来倒是他领悟得早些,难道说做兄弟的便总会有些共通之处。”

说着又看看思归,室内热气熏蒸,思归大概又有些着急,脸色越发的像蜜桃了,令人看了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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