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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卷四

舌头上的伤好了之后江余还有点心悸,吃东西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缩一下,咬舌自尽这种事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比较好。

石子郅不再像以前那么限制江余的自由,不过药还是在用,他每次都亲眼看着对方咽下去,甚至不放心的用手放在对方喉结那里确定是否吞.咽了。

客来居东家要娶妻,这个消息传的很快,一天时间就在城里闹的沸沸扬扬,那些但凡家里有闺女的都冒出头打探情况。

当事人却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在那层平静下面是令人感到胆颤的痛苦。

没过两天,一张张个人画像从城里最有名气的媒人那里出现,百花绽放,各有特色,江余只是扫了一眼就觉得眼花,跟宫里的那位选秀纳妃有一拼。

“这些都是跟石公子年纪相差无几的。”媒人又送上一摞,“这些就要稍长三岁。”

女方比南方大三岁是个吉利数字,有些人家还特意提出这种要求。

石子郅随手指了一下,画上的是城里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只因那双眼睛和某个人有几分相似。

“石公子,你不再看看?”

媒人热情的送上笑脸,眼角的皱纹挤在一块都能出褶子了,她的左手有意无意的在画卷那里推了一下,掉下来一张,是王掌柜家的千金。

她偷偷打量椅子上的年轻人,希望能看到对方改变主意,私底下拿了别人不少银子,事成之后还有一笔,不像那家,穷酸命。

“不用了。”石子郅挥手,虽然没有驱赶,但也看出眉间的不耐烦和疲倦。

媒人收起那些不甘转身出去,她的心下泛起疑虑,这娶妻娶妻不就是娶个媳妇暖炕头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多好的事,怎么一副苦愁的样子,尤其是屋子里的氛围,弄的她浑身不舒服。

跨过门槛的时候媒人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她看到抬起头的年轻人那张病态阴冷的脸,透着让人恐惧的绝望,她吓的一哆嗦,慌张的跑了。

石子郅起身靠在江余身上,双手圈住他的腰蹭蹭,“哥,你陪我出去走走。”

快下雪了,外面很冷,江余被牵着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他抿直了唇,迫切的想尽快离开这个到处充满灰色的世界,以后再挑选任务一定要看清楚,绝不能再触及类似的经历。

石子郅抬起江余的下巴,手指试着伸进他的嘴里,“舌头还疼吗?”

舌头被柔·软的指腹轻.抚,江余声音含糊,“早就好了。”

石子郅目光一暗,他微低头在江余唇上啄了一口,“哥,答应我,以后别再伤害自己。”

不太适应这种语气,江余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嗯。”

石子郅力道轻.柔的抚·摸着江余的脸,深深的凝视着他,“你会永远陪着我吧?”

被那双炽热的眼睛注视,那里面的光芒能把人灼伤,江余顿了顿给出违心的答案,“……嗯。”

听到他的回应,石子郅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

眼看日子将近,府里连个喜字都没有贴,冷清的很,一场喜事办的跟丧事一样,死气沉沉的。

聘礼也没有,城里听闻此事的都感到吃惊,他们奇怪怎么连个喜帖都没收到,私底下聚在一起商议,不知道该不该出席。

好在那户人家也不介意,似乎只要是客来居东家这个身份就行。

婚事前一天齐大方来了,还带着他的同门师弟方延,前者一副无精打采的纵·欲·过度样子,后者俨然是吃撑了的欠揍表情。

两人的到来多少让江余意外,江余看到齐大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他调·侃了两句,对方就挂不住脸面的在身旁的男人脚上踩了一下。

男人也不躲,笑着凑过去让他解气。

看着两个加在一起年龄快过百的老男人打情骂俏,江余朝天翻了个白眼。

大概是察觉到江余戏瘧的视线,齐大方脸一黑,冲方延喝斥,“你还嫌不够丢人?”

方延抹掉脸上的吐沫星子,委屈的找个地儿蹲着去了。

“齐叔,你这些年一直不娶,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江余开玩笑的口吻,齐大方松了口气,来之前他还有些忐忑,怕对方看到他跟一个男的走在一起会露出恶心排斥的表情。

“我是被迫的。”齐大方觉得有必要澄清。

“看的出来。”江余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大娘知道吗?”

她要是知道,天都要翻了,齐大方纠结了会问江余,“你看到方延,一点都不惊讶?”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平静的吧?

“完全不会。”作为一个纯基.佬,江余面不改色。

两人交谈片刻,突然沉默下来,似乎有什么在他们那里堆积着,酝酿怎么开始。

齐大方暗自观察不远处坐在亭子里的人,瘦的脱形,背影嵌在那片蓝天绿水里面,显得格外孤单。

他看了一会才收回目光询问对面的男人,“陆九,你什么时候回镇上?”

齐大方木着脸,他一时甩不掉身后的大尾巴,没办法回去照看老母亲,只能托付江余多留心一下,有个什么事也能及时搭把手。

“大概要过些天。”江余回答的模棱两可。

齐大方古怪的问,“石子郅愿意?”

当时听到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石子郅娶妻,确切的说是跟除了陆九以外的人,这比母猪上树还不可能。

“嗯。”江余漫不经心的随手摆.弄起了腿.侧的树枝。

齐大方不信,那孩子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固执的一条路走到黑,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愿意,能让对方低头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复杂的看着江余,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冷血。

小心适得其反,这句话齐大方没直接说出来,早就等不及的方延大力拉着他走了。

那天下午有很多宾客拜访,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只留下昂贵的贺礼,并且送上祝福,之后推脱着离开了,连口茶水都没喝。

石子郅把那些物品都堆放到仓库里,他独自一人站在旁边,许久后将点燃的火折子丢了进去。

橘黄的光芒照在脸上,忽明忽暗,石子郅呵呵笑了起来,仰头疯狂的大笑,笑着笑着,他蹲下来把脸埋在双臂里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哭。

哭声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遮盖,也一起淹没了哭声里的怨恨,悲凉。

在药物的催眠下沉睡的江余不知道。

第二天江余难得起的比石子郅还要早,他泡了一壶茶坐在花园里喂鱼,等外面的雾霾慢慢向四周消散,身上的凉气也淡了几分。

视野清晰起来,可能是任务就要完成,江余突然有了兴致,他径自在府里转了一圈,眼中的惊叹越来越多,头一次觉得这里的每一处都和他内心想要的不谋而合,仿佛就是为他建造的一样,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可见石子郅在他背后花了很多心思。

天色大亮,江余没见人出来,他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石子郅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整齐叠放的大红喜服上,似乎又不是。

“在发什么呆?”

石子郅垂着眼睑自言自语,“书上说每个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我娶两个,会得到天谴。”

不知怎么回事,江余隐隐有些不安,他弯身伸手摸摸石子郅的脉搏,依旧在有频率的跳.动着。

“你说什么?”

石子郅摇摇头,没有多少血色的唇抿了抿,“哥,你帮我换吧。”

挑了挑眉,江余难得没有反抗的拿起喜服,他拧起眉毛怪异的多看了几眼,觉得款式和上面的花纹有点眼熟。

模糊不清的画面在脑子里忽隐忽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红烛摇曳,喜被铺床。

江余的眼底划过一道暗光,他真的和这个人拜过堂。

“那次也是这件,我从镇上带过来的。”石子郅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回忆,他忽然抬头轻笑,“哥,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江余刚要说什么就被他压在桌子上,细密干燥的吻落在脸上脖子里。

两人四肢纠.缠在一起,到后来几乎是在用尽所有力气侵.占,发疯的撕.咬对方,像是即将坠入黑暗前的人想要拼命抓住最后一点曙光。

事后江余发现喜服上不小心沾到了一块白.浊,他拿帕子用力擦了几遍,却还是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天上飘起零散的小雪花,石子郅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喜服站在石阶上,修长的身子依旧挺拔,轮廓除了清瘦,依旧可见风华,却莫名让人想哭。

辰时三刻,门口传来陆陆续续的马蹄声,有轿夫进来提醒去新娘家的时辰到了。

许是那身红衬托的,石子郅看起来气色不错,唇边带着一贯的弧度,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去寻找什么,在看到从屋里出来的男人时目光有了神采,又很快黯淡下去。

他忽然蹙起眉心,衣襟上有一点两点的艳红,越来越多。

江余震惊的杵在原地,看着石子郅直.挺.挺的栽在地上,还在挣扎着想起来。

城里的人们都在等迎亲的队伍,直到午时才知道出事了,没来得及上花轿的新娘躲在房里哭,家里人个个唉声叹气,以为后半辈子能过上好日子,谁知赶上这种事。

大红喜服挂在一旁,江余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没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来,buf不是已经解除了吗?他在心里质问。

“叮,不排除外在因素。”

江余隆起眉锋,印着深刻的阴沉,到最后还是失败了吗?

大夫临走前说,“陆公子,令弟患的是心病,长久郁结于心,已经无力回天。”言下之意就是准备后事吧。

江余一言不发的关上门站在床边,目光晦暗不明的落在被死亡笼罩的少年脸上,他突然生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什么样的郁结会消耗人的生命,江余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想揪起石子郅拖到地上狠狠的踹上几脚,他想不到在生意上处处精明睿智的人会这么一根筋。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江余的怒气,石子郅动动唇角,小声说,“哥,你能不能亲亲我?”

看出他眼睛里的祈求和期待,江余俯身将唇贴在他的额头,从眉眼,鼻尖,一路滑到冰凉的嘴.唇。

四片唇缓缓地厮.磨.缠.绕起来。

围绕在鼻间的全是让他迷恋的气息,石子郅翘起唇角努力去牵江余的手,他轻声问,“外面还在下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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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江余没有什么温度的手,“过了今晚就要全白了。”

“那时候也是下雪,我的手冻了,夜里特别痒,你用嘴给我吹,很舒服。”石子郅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后来我就故意把手放在冷水里泡,不想让冻疮好起来,我喜欢你对我好。”

江余回想起来,石子郅每年都会长很严重的冻疮,等他们生意做大以后有上好的药膏也不见效果,他还去找了厂商,从来不知道对方会那么做。

似乎是有些累了,石子郅阖上眼帘,“哥,你别怪我……”

江余拧眉思虑那句古怪的话,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垂下手臂,没了呼吸。

“我养了你十年,没想到把你养成一个蠢货。”

为了可笑的忠诚把自己搞成这样,江余凑近摸摸他冰冷的脸,又大力捏住,冷冷的声音里听不出藏有的情感。

“子郅,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给了你希望。”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可以重新来过,他一定会用另一种方法养大石子郅,温柔和容忍能迷失人的心智。

“不过我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记住你。”江余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唯一的一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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