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1)
温宥娘扶额,问道:“那边关呢?留给谁守着的?有多少兵士?”
兵士道:“边关留的是黄将军。仇家那位小将,不知何故得知众将造反之事想要跟朝京中报信儿,因此被小公爷斩杀了。”
竟是个狠角色,不过十三,就能当断立断。
温宥娘道:“你且先下去休息一日,粮草之事,我等会尽快解决。”
待得兵士退下,温宥娘问孟世子:“盛国公留下的嫡孙是哪一个?”
孟世子道:“许是六房的那一位嫡长子,听闻自幼聪慧,因他母亲在边关产下的他,一直不曾回京过。”
没回京过,自然就一直呆在边关里。说不得也是盛国公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
“六郎在军中威望,恐不及那位小公爷了。”温宥娘道。
不过十三稚龄,敢杀小将,又敢带头造反,虽是如今面临粮少之困,然而就这份血性与胆量,就让人侧目。
就算陈敬跟着他们一起,又哪敌得过能武能狠的盛国公血脉于众将士心中的形象。
“就是敌不过,只要拿到军粮过去,在军中的威望至少也要比现在的强。至少也当在小盛国公之下。”孟世子道。
“恰好郑洄也在,郑氏商路也在北面,他可负责此事。”
郑洄得知北面已经反了,有些没反应过来,第一想法也是不可能,然又想到既然求救到温宥娘这里,想来也是匆忙起义,来不及准备粮草。
“不知有多少将士,需多少粮草?”郑洄静下心神来就立刻问道。
孟世子道:“五万。”
“从边关到京城脚下,大军前行,只需一月,打南面收集到的粮草走陆路必然是来不及。然北面土地并不好,产粮比南面少得多。只有借道运河,从直隶而过。只直隶在天子脚下,粮草运送过多,恐没那般容易。”温宥娘道。
北面反了,昏君说不得已经得了消息,再往直隶送军粮过去,就没那般容易了。
然而郑洄却是道:“北方虽粮产不多,然雪河一带,土地肥沃,非天灾之年余粮不少。五万兵士,沿途可收集米粮,需往直隶送去的恐只需一半。要分批暗中运送,许是并不引人注目。毕竟北面粮少,也时常往南面买粮。量少而去,并不引人怀疑。”
温宥娘想了想,也只得此法,道:“如此,就拜托郑郎君了。”
郑洄此时已是热血沸腾,道:“夫人客气了。”
孟世子却是在一边道:“此乃大事,郑兄可是得心中有个想法。”
他们把这般大事教给他,自然也需得他交出一份保证来,以保证自己不会反叛。须知筹码此等事,还是双方都有为好。
郑洄听闻此言,心中一禀,却是在心中极快拿定了主意,随后正色道:“世子还请放心,此行可派人与我一道。郑氏百余族人,俱交付与世子。还望世子庇佑。”
孟世子自是答应,道:“郑兄大可放心,将士在外拼杀,内眷我等必然相护到底。不然与那昏君有何不同?”
送走郑洄,温宥娘与孟世子道:“此事还需与薛九说一声。北面的必然有杀戮之事,然薛九却不想妄造杀生,还等着各县县令甘心借道。只这事态,要一个一个说服,恐是来不及了。”
孟世子脸色冰冷,道:“兵临城下,要为苍生作想的,必然会借道。不欲借道,只为成全自己名声顽抗到底的,也留之无用。”
就连得知此事的薛九听闻孟世子这话,竟也赞成,“为县令者,自为城中百姓作想。天子无道,子民伐之,本就顺应天命。若是为一己私利,置城中百姓于不顾,与昏君何异?”
“何况我等打着的是匡扶大隆皇室之名。”薛九又道。
薛九与戚家出兵,打的旗号还比较委婉,虽说是道当今昏聩,然而却也把这罪往淑妃头上推了一推。
只诛妖妃,清君侧。
这事儿薛九上辈子要死的时候就特想做的,只这辈子有这么个机会,自然就拿了出来。
温宥娘道:“只是河道难借。”运河一带本就有重兵把守,加之漕运当也是捏在皇帝手中,又哪那般容易让义军前往。
薛九却是胜券在握,道:“温家姐姐大可放心,漕运牛家我自可解决。只除了军粮之事,旁的无须担忧。必定在小盛国公之前赶到京城脚下。”
到底是上辈子当过皇后的人,且也各种辅助过四皇子,漕运牛家里面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薛九却是比谁都清楚。
温宥娘便道:“既然如此,军粮之事,自也不会有问题。只等戚国公率大军前来,一路必有粮草相助。”
这些年她与孟世子购买了不少田地圈做庄子,因一人身上有诰命,一人身上有爵位,因此并不需得纳赋。
这几年存下来的,有一半是土豆番薯一类,另一半就是粮食与马草。只从南面到江州,那一路算得上是都有仓库。
戚国公带着兵马前行,倒是正好走到哪开仓到哪。
随即温宥娘就叫了阿毛前来,指着地图上的点与他道:“这一带粮仓,皆交付与你。且记住,需得大军到了再交付与戚国公夫人手上。早与晚都不成!”
阿毛本就是跟着温宥娘与孟世子四处行走的人,就温宥娘有孕在身那两年,也单独办过事,更莫说这几年各地产出的收拢与计算,都出自他手。
因此派他去,温宥娘与孟世子都放心。
阿毛也知京中之事,自家的主子必然是要反的,因此回道:“还请世子与夫人放心,阿毛定会把事情办妥。”
温宥娘点头,“夏荷也与你一道。你们夫妻两人,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第154章 胡氏子来投
公子珣第二日得知前一日之事,只微微叹气,“只可怜天下百姓。”
温宥娘心想你都冲着天下来,就不能别这么虚伪,但嘴里也得道:“公子自管放心,薛九娘必然不会让戚家军做出扰民之事。”
公子珣道:“我可怜的不过北地百姓罢了。南面我便不信薛九娘,难道还不信你?”
温宥娘嘴角一翘,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是十分好的,“盛国公留有后手在,小公爷太过生猛,事态紧急也拦不住,不然北面当也不至于此。”
公子珣也知北面之事无可奈何,只与温宥娘道:“不过十三岁,到底是勋贵世家,却是比三十岁的还厉害。”
温宥娘眼角一抽,这是明晃晃的暗骂六郎无能,都打在脸上了,还不还嘴就不是她了,“公子冲着这天下来的,要真悲天悯人,就该此时带着人回山里去。”
公子珣听到这话却是笑了,也不回话,只等温宥娘走了,才与自己儿子阿蔓道:“你看,父亲为你寻的这个师傅。就连一个父不明的下人,她都听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的话。你拜她为师,以后她也会处处护着你。”
阿蔓却是道:“可是六郎现在已经是将军了,不是下人。”
公子珣摸着阿蔓的头,“可六郎还是官奴之身,只要她站出来说一句,六郎就不是将军了。”
阿蔓对朝廷上的事情还不算多明白,却是为温宥娘说话,“师傅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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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珣微微一笑,“是啊。她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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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温宥娘所料,小公爷带着五万大军才走到一大半,京城就得了消息。
这时皇帝还不知晓南面戚家与薛九已经反了,只咬着牙道:“五万大军都走到了半途,朕才得了信儿!当地刺史与各地县令是做甚用的?”
兵部侍郎只埋着头并不说话,京中内外总共只有一万余兵马,虽操练得多,然少有实战,跟盛国公手下的练家子完全不能相比。皇帝有时间骂那些世家出身素来爱看热闹的刺史,和只管政务的县令,还不如想想如今该如何处置才是。
兵部尚书立在一旁,还在火上浇油,“请陛下早做决断。”
“朕做什么决断?有什么决议让朕断的?”皇帝拍着桌子怒道。
从消息传到皇宫,皇帝当即将兵部尚书与侍郎及几位重臣招入宫中,可到如今已两个时辰过去,竟是无一人拿出个主意来,却是要他做出决断。
“京中只一万兵马,难敌五万强兵。还请陛下将运河一带驻军调往前线,抵御反贼。”也不管皇帝有多急,兵部尚书只不紧不慢的道。
皇帝其实最开始想到的是在南面的薛伯爷,然而又想到戚家如今在南面已掌握半数兵权,又是薛家女婿,又恐请神容易送神难,只得咽下不提。
在御书房的诸位大臣,恐心中想法与皇帝一样,也不曾说出要薛伯爷回京救驾的话。
如今看来,也就兵部尚书之言可行,先将那五万大军拦住了,免得被兵临城下。
“准。”皇帝道。
见者下面的臣子们又开始一言不语,皇帝少不得自己拿主意,“八百里加急给诸州刺史,回京护驾!”
皇帝这话一说,兵部侍郎却是有话说了,“陛下,此事恐不妥!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呀!”
“那爱卿有何高见?”皇帝暗中咬牙,面上却只得和善得不能再和善。
兵部基本把控在世家手中,皇帝还指望着兵部尚书与兵部侍郎两家的部曲能上前线挡住北面的反贼。
因此对着兵部尚书与兵部侍郎,却是半点不敢责骂的,只怕两人一甩挑子不干了,北面那五万大军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兵部侍郎道:“孟氏、胡氏两家恐是不行。”
京中之前的那一场□□,此时尚能闻到血腥之味,虽明面上是大皇子带着盛国公反了,然而实际上是什么,位于权势中心的人谁心中不清楚。
皇帝要杀自己的儿子,孝道逼下来谁也拦不住。只皇帝连自己儿子都下得这般狠手的做法,却是让许多世家的想起了先帝时谢氏之事,顿时对当今的那份子忠心也都淡了,只不冷不热的在一边看着。
看着皇帝被五万叛军吓得仓皇无措,看着皇帝一步一步开始后悔大皇子造反一事。
孟氏死了太子妃与三个带着血脉的太孙,太子妃还血溅闻天鼓,当众指责当今挑起两子相争,要说这天下的民意,恐怕此时就京中最为不平。
胡氏宗主在宫变当日受惊而亡,又自缢了一个皇后,对着皇帝的安抚嗤之以鼻,转身离了京城,自是对皇帝有了怨怼。
这两家要是得了圣旨救驾,就算兵部尚书与兵部侍郎此时的爱好是看皇帝自己作死,也没想过让对方这么容易就带着兵马进京。
这两家,是绝不不行的。
皇帝当然也知晓,点头道:“孟氏、胡氏免。”
十三州,孟氏占据一州,云州如今也算得在戚薛两家手中,锦州还陷在与南宁的战事中,北面盛国公余孽已占据两州。剩下能调动的,也仅有七个州。
“闽州乃在王氏治下,王氏已多年不再理事,恐也借兵不行。”兵部尚书突然开口道。
闽州自王氏迁徙去后,与其他州的刺史三五年一换不同,闽州的刺史之位这些年就没有再变过。二十余年下来,依旧是当年那一个王家子。下面县令虽由京中调派,然而州下各县,县令之职也基本由世家子担任,庶族官员在其中多被排挤,时任不长。
整个闽州若说还是大隆国土,也只在每年无天灾时,两季定时送往京中的赋税堪堪可证明。
至于闽州刺史,却是一次都不曾回过京城述职,说闽州乃国中国也没错。
皇帝此时才想起王氏这一桩来,又是一阵头疼欲裂。王氏有今日,也乃先皇当年作的孽,然也与他有着极大的干系。
只那些旧事,皇帝从不曾与人言,到今日又被人提醒着想起来,心中也是暗恨。
生为帝王,没谁忍得下这异姓国中国,还半点不肯将他放在眼里。可王氏当年远退闽州,闽州刺史需得王氏子,乃是先帝所定。
自然,最为关键的缘由,乃是皇室有把柄在王氏之手。
王氏虽远遁闽州,然而在世家当中的威望尚在,皇帝就算想收拾王氏,却也想在先把胡氏与盛国公一系解决了,再对王氏出手。
只到了那时,就王氏抛出当年有些东西出来,因世家势力被削弱不小,皇室也不会再那般惧怕王氏。
只如今这状况,皇帝也只得叹道:“只将圣旨发出。”愿不愿来,就王氏自己之事了。
总归还有六州兵马可用,六州官兵六万,各自世家的部曲两万余,加起来亦有八万,再加上运河一带的驻军,十万有余,当是能挡住那五万铁骑。
皇帝这般决意,诸重臣自然复议,只将领兵之人为谁争议了几分就散了场。
因此时宫中已落了锁,庶族官员大多选择留宿外宫各部休憩之处。
只兵部尚书与兵部侍郎,因自持世家出身,讲究规矩,不愿随意夜宿皇宫,而经过层层身份查证,终于在一个半多两个时辰后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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