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贤婿莫不是以为这都是我儿所为!”仇府伯爷打断温家大爷的话,一脸愤怒道。
“昨日,贵府没有请帖却不请自来,幼子误食砒霜,查到最后乃家母院中之人所为,此人又被查出乃廖嬷嬷外孙女儿。且官府插手,丹心已承认砒霜源于廖嬷嬷。廖嬷嬷咬舌自尽,遂结案。岳父,你若是小婿,该如何作想。”温家大爷一字一字道来。
仇府伯爷猛拍了一掌茶桌,道:“我儿自幼单纯!你莫不是第一日才认识她?她会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温家大爷闭眼睁眼间已决定将心中想法托出,“瑾娘的为人,我自然是知道的。然而别人呢?”
“贤婿这是什么意思?”仇府伯爷捏紧了拳头,瞪向温家大爷的眼珠子突出得如鼓出得牛眼一般。
温家大爷这是在怀疑他仇府中人了,这是打算把污水往仇府身上泼?
温家大爷回道:“小婿还能有什么意思?若廖嬷嬷是冤枉的,她又何必咬舌自尽?若她一家是清白的,又何须全家逃出城被张家的人捉到?”
仇府伯爷在昨日回府知道了自家孙儿在温府中毒和女儿无故被拿了中馈之事,却没有人跟他说廖嬷嬷是咬舌自尽跟全家出逃。
“谁知道是不是廖嬷嬷一家被人威胁了或者收买了?”仇府伯爷说出这话时,心中的底气也弱了下来,说得也口不应心。
印子钱的事情,温家大爷不知此时该说还是不该说。他自幼跟仇府往来甚密,说句大不孝的话,他跟小廖氏之间的母子之情都要大过自己跟老夫人之间的。
然而小廖氏跟仇氏一相比,在温家大爷心中也是有轻重之分,能够以取舍论的。
廖嬷嬷是小廖氏从廖家带到仇府的人,一家子人除了小廖氏全在伯府做事,投毒的事温家大爷不相信是仇氏所为,也只能把怀疑人往小廖氏的方向想了。
何况还有印子钱利钱全归仇府这档子事,只会显得小廖氏更加可疑。
☆、第036章 两府共决议
“这只是其中的两本账目。亲家既然来了,也免了再往仇府一趟,商量此事如何解决。”温家老爷从皇宫里回来,便直接在书房里见了仇府伯爷。
仇府伯爷翻开账本,只看了几页便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温家老爷早知仇府伯爷会这般说,只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亲家去查一查不就知了?连张府都查得到的东西,仇府要查恐怕更为容易!今日,我已将此事报给陛下知晓,这十来年到底有多少利钱,还请伯爷做主捐给户部,也好过被人当做把柄攻击我等!”
昨日温家之事早就传遍了京中官宦人家,今日温家老爷带着两个儿子一去上朝就看见周围的同僚指指点点。等皇帝临朝,为温家之事弹劾温老爷的御史大夫就有两位。
温家老爷的礼部尚书之位,得来不易,坐得更不稳。
礼部尚书因官位清贵,常年被氏族把持在手中,皇帝任命他为礼部尚书,便有打击氏族的意思。如今温府出了事,哪会不被拿出来攻击他的。
今日若不是皇帝压下折子没有明断,温家老爷这二品恐早就被罢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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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提印子钱的事情,若是被人在趁机在朝上闹了出来,即便是皇帝想保他,在国法之下也保不住的。
因此温家老爷在下朝之后,见没人提及印子钱之事,这才壮着胆子前去面见皇帝,将此事说了出来。
到此时温家老爷也庆幸自己这一步棋走得极对,皇帝听闻温府有放印子钱,自然是极其火大,然而听见此事是仇氏私下里所为,且利钱竟然入了仇府,对温家老爷的火气就没那么大了。
仇府有从龙之功,皇帝再恨铁不成钢,也要给两分薄面的。毕竟是自己的人,哪会让人逮出放利的事情来打自己的脸,削弱自己的势力。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仇府将这一笔钱拿出来,找个名目捐给户部,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即便等到日后有人将此事查出来,皇帝也能用此利钱用于户部转圜,保住自己的人。
“还有张氏的七座庄子,最后也尽在仇府下人名下。亲家,仇府几代爵位,莫不是这点东西也要贪墨?”温家老爷道。
仇府伯爷浑然不信,“我仇府每年有多大出产,莫不是自己还不知道?他张家是有爵位的,难道我仇家祖上就没有?需要贪墨他这区区几百亩良田?”
温家老爷只好道:“我知亲家的意思,然而证据在此,又作何解?亲家自派人在当地衙门问一问,这七百亩良田是否在仇府名下便知真假。”
“这是张家拿出来的?”仇府伯爷冷笑道,十分怀疑这是张家做的假账,见温宥娘要出阁了想要敲诈温府一番。
温家老爷一听便知仇府伯爷的想法,便道:“张府也不差这几百亩良田。需要来哄我温府的银钱。”
“张府已十多年不曾有圣恩了,不差这几百亩良田?当初又是谁上温府来想要拿回女儿的嫁妆?”温府伯爷是不信张府不差钱的。
温家老爷摸了摸胡子,“当初张府的确是差钱,然而今日不同往日。张府借着行商郑家近几年也收入颇丰,哪会算计那几百亩良田。反而是那几百亩良田,当年乃是落罪的世家为筹银两所卖,被张府收了过来。如今是想买也买不到那上等好田了。”
温家老爷说完瞟了一眼仇府伯爷,见对方依然不信,便道:“亲家若是不信何不回去问问亲家夫人,她总是知晓的。此事若是被张府闹了出来,我温府没什么,不过是监管儿媳嫁妆不利,然而张氏嫁妆一直由儿媳掌管,到时被疑的也不会是温府的教养。”
仇府伯爷自诩坦荡一生,最厌烦温家老爷这种文臣,当初也并不看好仇府与温府的亲事,然而也只有到此时最为后悔,当初竟然让自己的女儿跟温家大爷有了私情,不然哪有今日之事。
账本上的数目,做得极为有条理,有始有终,丝毫看不出伪造的迹象,这要换一个对自家人没有信任的,怕是一看信一个准。
自己的夫人一向贤良,便是对待与她不合的大儿媳都极尽耐心,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抹黑仇府颜面的事情。
因此,即便温家老爷让他回去问小廖氏,仇府伯爷也依然没放在心上,料定这是张府的阴谋,反而因为女儿嫁进了温府,不得不提醒温家老爷道:“郑家并没有用得找张府的地方,为何愿意搭着张府做生意?如今张府凭空拿出两本账目出来,便要说我儿贪墨张氏嫁妆。张府的人说话,亲家你也信?”
温家老爷冷笑,“张府的话我不信,可亲家你的好女儿什么秉性,还需要我再说?当真天真无邪,十六年前的事情会发生?外人都说是谢氏要入宫为妃,才会让张氏算计于她。实际上呢?当初——”
“亲家慎言!”仇府伯爷打断温家老爷的话。
温家老爷只看着仇府伯爷不再说话,但脸上的意味十分明显,仇氏自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养出仇氏那种人的人家也能好得到哪去,也别在他面前说张家如何了。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且先帝严令禁止提及此事。亲家在今日又何必拿出来说?”仇府伯爷黑着脸道。
温家老爷嘲讽道:“不是亲家自己说的自己的女儿自己知晓是什么人?”
仇府伯爷喉头一梗,竟然无言以对。
温家老爷接着道:“印子钱的事情,你当是假的,我已上报陛下。是真是假还请伯爷亲自去陛下面前辩解。至于张氏那700亩上等良田,我自也会派人去江南一带查问。若是真的,也还请伯爷高抬贵手,免让温府难堪,说是连儿媳嫁妆也贪。温府不是勋贵之家,百年名声得来不易,不敢轻易毁之。”
仇府伯爷沉默良久,才道:“温府名声,便是我外孙的名声。亲家何必拿此压人,就算是为了我儿瑾娘着想,此两件事老夫也会查探清楚,还温府一个清白。”
温家老爷拱手,“那就多谢亲家了。”
仇府伯爷起身而去,温家大爷连忙起身相送。
等将仇府伯爷、夫人送走,温家大爷才重回书房,试探着问:“父亲,十六年前的事情……”
温家老爷这会儿只闭着眼睛什么话都没说,让温家大爷站在一边有些心急肉跳。
十六年前、谢氏、张氏……
这三点连起来,其实温家大爷心里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也是因那件事之后,他对同是表妹的张氏见恶。
可如今从两家父辈的嘴里说出当初的事情来,这让温家大爷心中十分惶恐,特别是在他开始怀疑仇氏的时候。
“父亲。”温家大爷又轻轻叫了一声。
温家老爷睁开眼,看着一脸惶恐的儿子,叹气道:“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先帝也下了禁令。今日之事,你就当从没听说过就好。也莫要去查探,不然咱们温府百年怕是要毁于一旦啊!”
温家大爷垂下了眼,“那此事可跟仇氏有关?”
温家老爷看着自己固执的儿子,不得不多说了一句,“跟仇氏有关没为父不知,但为父知此事当与张氏无关。”
温家大爷告别温家老爷,出了书房却是在院子里立住了。
十六年前,氏族谢氏南迁,在朝中三十多为官者一夜之间上书辞官或挂冠而去,后南迁时又遇劫匪,被杀大半,自此大隆再无氏族谢氏子入朝。
而谢氏弃大隆而隐居的缘由,只因谢氏明珠被辱,先帝没有找到真凶,让谢氏族老之一血溅金銮殿。
后来京中便有了流言,道是因有传言谢氏明珠将入宫侍奉先帝,而同样要入宫的张氏为了少一劲敌才与谢氏族人勾结,暗害于谢氏明珠。
然在与仇氏婚后,温家大爷却是又得到了另外一种说法。依仇氏所言,张氏当年是醉心于他,见他倾慕谢氏明珠才华,这才做出了错事。
如今,在这两种说法之上,却从父辈口中得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十六年前谢氏的南迁,到底是怎么回事?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何先帝下了禁令?是否先帝也有参与在内?这与仇氏又有何干系?
这些疑问将温家大爷的脑子弄得乱了起来,等再回过神来,却是发现自己又走到了娇姨娘的院子里。
温家大爷自诩是情深之人,一生钟爱的都只会是仇氏,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跟娇姨娘一起的时候,他是愉悦的。
娇姨娘的性子泼辣,但也并不是不讲道理。她与温柔的仇氏不同,心里装不下话,有什么说什么。
即便是当初她进了府,也说得正大光明。她长得不差,又被温家大爷坏了名声,为何不能进府当姨娘?难不成要一根绳子吊死在侍郎府才是对的?
跟这种人说话,让温家大爷觉得轻松。
即便之前他有七年不曾入娇姨娘的院子,然而不过昨天夜里跟娇姨娘念叨了两句,曾经在心底已经变得淡得跟影子一样的人,又在他心中鲜活了起来。
其实即便娇姨娘不那么泼辣,让他觉得轻松,他如今除了娇姨娘那也不知能歇息在哪了。
睡在书房里,一个人孤零零的,终究是比不上身边有个人可以陪着自己说话的强。
☆、第037章 温长慧知情
温府男主子们跟仇府怎么谈的温宥娘不知道,她也没傻到要去收买他们身边的人。她只用知道温家大爷又歇在了娇姨娘那就能够猜测出,两家谈话的结果如何。
仇府的两口子出门时,仇家伯爷脸是沉着的,就表明温家老爷已经据实以告,且不会承担仇氏所做之事。
温家大爷睡在娇姨娘的院子里,就证明他对仇氏所为之事心中已经有了想法,然而深爱对方多年,不忍面对,这才会逃避一般的睡在了娇姨娘的院子里。
至少,在那里,会有一个女人给他宽心。
冬梅十分敬佩温宥娘的分析能力,在从外面打听到温家大爷睡在娇姨娘那之后,就道:“姑娘当初怎么就知道那边会挪用夫人的嫁妆?”
温宥娘一偏头,假装天真道:“你猜啊?猜对了有赏。”
冬梅看着比自己小的温宥娘只是笑,她是真把温宥娘当做自己的妹妹在疼爱,虽然她只是卖身与她的奴婢,可她们之间的情义,却是一般姐妹都难有的。
冬梅不猜,温宥娘也不说。
其实要发现仇氏是否有动用过自己母亲的嫁妆十分简单,也拜温宥娘穿越得早,所以在新帝一登基,仇府被重用之时,就开始关注对方起来。
仇府与张府同样是伯爵府,且同样算得上是走向落魄。只是张府子嗣偏少,所余家私甚多,故张府并不需要像仇府伯爷那般,因府中兄弟太多,父辈迟迟不立世子,内院阴私过重而不得不选择投军。
张府在先帝之时,在勋贵中还算得上尚可,虽是最后一代,但温宥娘的外祖父才上七岁便被立了世子。
且温宥娘外祖父的父亲也算脑子清明,在先帝的先帝尚在位时,为配合皇帝打压氏族,更是娶了庶族之女。
那时温宥娘的其他几个庶出外祖父完全不能与嫡出出身的外祖父相争。几人在父辈死后,只分了一点点的薄产便被遗言撵回了故里。
至今重回京中的不过晚辈中的一两房。
然而仇府却不同,仇氏的祖父一生多情,妾室足有六房,光庶子算起来便有七八个,更别说庶女。
仇府祖上留下来那点遗产,在庶子庶女的各自嫁娶中便消耗了不少,更别说最终仇氏的祖父无奈立下世子,为平庶子们的不甘之心,将遗产平分。
最后落到仇氏父亲手里的那点遗产,恐怕连原配的嫁妆都抵不上。空有一副伯爵府。
然仇氏之母乃是继室,廖家掌权的却是嫡兄,作为一个为了照料侄子才嫁进伯爵府的庶女,她不管是为了拢住夫君的心还是为了让娘家给她撑腰,她也不敢动用原配嫁妆。
所以在小廖氏嫁进仇府的二十多年里,仇府依然还是空架子,没有圣恩的伯爵府,连赚钱都没有门路,毕竟在大隆排的上号的商户们只会走朝中重臣的门路。仇府也没有温宥娘手中的所谓价值千金的方子,更不会有商户会与之合作。
在仇氏父亲从军的那些年,也一直到先帝末期才开始被提拔。
在被先帝看重之前,要入先帝的眼,除了舍得拼命,也还要有给你拼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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