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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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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毅王似乎是未察觉,摸了摸肚子,抬手才发现一片粘腻,这才觉得有些痛感。

他尴尬笑笑,竟然当着媳妇的面受伤,实在是丢脸,便用手按住那伤口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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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绮波深知在这古代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地方,一点小小的外伤都有可能因为感染而致命,这地方又没有什么抗生素。更何况,在刀口上抹□□是一个杀手常常做的事情,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万一刀尖真的带毒,端毅王岂不是要一命呜呼在军营里头?

她一把扯住端毅王,一面对马将军说:“将军,快去将军医请来。”

端毅王按着伤口,摇头道:“无妨,并不是很深。”

冯绮波却皱了眉头:“你就不怕有毒?”

端毅王笑着摇头,推开了冯绮波,没让她扶着,自己走着回帐。伤在腹侧,因为对方出手只不过为了格挡,并非是有心要杀他,自己也有防范,因此这一刀刺得很偏,伤不到内脏,不过到底是刺穿了皮肉,冷风一吹,立刻麻麻地疼了起来。

冯绮波敏锐觉察出了他表情里的一丝痛感,依然上前拉住他,那血糊了她一手。许久不闻腥气,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没事。”端毅王沉声说道。

如今这样的时候了,竟然还逞能?“兴言,别逞强。”

“兴言?”端毅王一愣,旋即嘴角勾起,但是因为痛,又扯着表情,脸上顿时有些扭曲。

虽然在出征前,冯绮波为了气若云郡主,在城墙上做过一个“兴言”的口型,但是亲耳听她从口里说出来,还是头一遭。端毅王顿时不再推她,任由她牵着自己,帮忙按住伤口。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的名字。”

冯绮波别开脸去:“王爷的名讳,妾身怎敢随便叫。”

“你有什么不敢的。”她的胆子大得很,只怕从来就没把他当成过王爷看待。不过这受伤一次,能换一句“兴言”,也是值得了。

端毅王这名字起得极为普通平凡,这名字还是他的皇兄,当今圣上所赐,可见圣上对他的复杂情感。那两个字在冯绮波唇间绕了绕,她终是决定再给端毅王发一颗糖,毕竟年三十,他又负了伤。“兴言。行了吧?”

端毅王这下几乎把自己的整个重量压在了冯绮波的身上,靠着她的肩头,对着她莹润的耳垂吹了一口气,满足叹息:“行了。”

冯绮波连忙拍开他的狼爪,竟然还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

一直绷着脸不呼痛的端毅王被冯绮波推了一下脸,反而脸色一白,嘶嘶了两声:“波儿……疼!”

这演技未免太浮夸了些,冯绮波冷笑了一声,朝侧边迈出一步远离他能够到的范围:“王爷,你此前的演技水准可没那么差。”

媳妇毫不客气地拆他的台,他也只好收回了方才吃痛的表情,绷着一张脸,说:“再怎么样也不比爱妃,还记得当初在东湖,你可是给了本王好大一个惊喜。”

冯绮波翻了一个白眼,她还记得他当初那句“连本王都不知道,果真是个草包!”的著名中二台词。原以为要在这个世界将玛丽苏贯彻到底,然而走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正常的……除了这个看上去霸道总裁配置,实际中二少年里子的端毅王。

懒得和他再多纠缠,看他还有力气开玩笑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是受了重伤,看来那刀子确实只是伤到了皮肉。冯绮波扭头便自己先朝着大帐走去。

因为王爷受伤,各处军帐皆被惊动,原本端毅王回营消息想找个机会放出去,现在正好是时机。

因此营中将士听到的消息皆是:军中进了刺客!王妃已经去追了!王爷竟然被刺!——什么,你等等,王爷和王妃哪里冒出来的!!

等军医给端毅王处理好伤口,军帐外头已经围了一圈将士,皆是想要一睹端毅王的真容。因为是过年,军中军纪不算严格,将士们的管理也很疏松,很快外头人头攒动,马将军也懒得去驱逐。

毕竟王爷在前线军营露面,十分鼓舞士气。

钱大毛正是挤着前来看端毅王的士兵其中之一,他隶属左路,任百夫长,算是一个小头目,听到王爷遇刺的消息,他手下的几个毛头小兵全都按耐不住,想要追问到底,可是又缩头缩尾不敢来,只能派他这个小小头目来一探虚实,待走到王爷所居的帐子旁边,周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他随手扯了一旁一个同是百夫长打扮的兵士问道:“王爷在里头?”

那人显然已经坐好了长期守在这里的准备,一手抱了个酒坛子,一手拿着一只今日发的鹅腿,一边啃一边说:“是啊,军医进去有一会儿了,不过听说伤得不重,等包扎好了王爷就会出来见我们。”

“王妃也在?你瞧见了么?”

“王妃?哦,是在的,穿着一件软金甲,差点没看出是个王妃,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将军呢!诶诶诶出来了出来了,那个就是王妃!”

钱大毛顺着那人鹅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纤细身影掀开帐子走了出来,一身软金铠甲,端的是鲜衣怒马少年将才的模样,仔细看才觉得那眉目之间有些过分阴柔了。

冯绮波走出帐外,也被那一群围着的兵士吓了一跳,没想到皇室成员的凝聚力那么高,前几日军中盛传端毅王被俘的时候,大家头顶都像是笼了一块阴云,现在一说端毅王早就回营,大家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原本这该是军队里吃年夜饭的时辰,大家都抱着酒碗酒坛子,一边啃着吃食在等。甚至有人爬上了高地,举着酒坛给人斟酒。

见到冯绮波出帐,他们迅速反应过来这就是刚才那个追奸细的王妃,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高喊一声:“王妃娘娘千岁!”然后就乌压压跪倒了一片。

冯绮波嫁给端毅王也挺久了,倒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她咳嗽了一声稳住表情,抬了抬手道:“重将士请起,今日新春佳节,众位不必拘泥,待王爷包扎完毕,就出来同大家一起享用年夜饭!”

钱大毛来之前被人灌了几口酒,如今瞧见冯绮波英姿飒爽,巾帼不让的模样,酒气立刻冲上了脑门:“王妃娘娘,王爷确实在里头么?”

冯绮波转过脸来,见发问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笑说:“我为何要骗你?”

钱大毛咬了咬牙,他手下的几个小兵前几日因为听说王爷被俘,一点精神都没有,连带让他练兵时候吃了不少千夫长的骂,结果现在告诉他,王爷早就回营,还带着个王妃?酒壮怂人胆,他继续问道:“那王爷为何要瞒着我们,叫我们以为王爷被敌方俘虏了?”

一旁兵士被他一语点醒,皆是同声附和。

冯绮波勾唇一笑:“你们也知道我们营中出了奸细了,否则那群胡人如何深入我军腹地、掳走王爷的?王爷瞒着你们,自然是要等那奸细露出马脚来。今日,便是那狐狸尾巴露出来之时!”

人群中不知道又谁叫了一声好,冯绮波看向不远处站在石头上面色有些酡红的钱大毛,因为是百夫长,他胸口绣着他的职位和名字。她笑说:“钱百长若是还不信,自可过来看看,王爷是否就在帐中?方才王爷伤到了一根血管,军医正在处理,钱百长过来看看王爷伤势,也好回去放心?”

钱大毛被他这么一说,一个激灵,王妃叫他进帐去见王爷?他顿时酒醒了大半,连忙从站着的石头上跳了下来,挤过人群,连声说道:“好!”

冯绮波说到做到,掀开帘子带他进去。

见媳妇回来,还在上药的端毅王连忙支起身子,刚笑着开口想要呼唤,却见媳妇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绯红,穿着普通的兵士,他微微皱眉,但旋即恢复了平静表情,问道:“这位是?”

冯绮波照着他胸前绣的名字和职位照本宣科:“这位是左路钱百长,担心王爷的安危,妾身安排他来探望下王爷,清楚了王爷的伤势,也好回去告诉将士们,王爷的伤情并不需要担心。”

钱大毛被冯绮波推上前来,对着端毅王尴尬一笑,连忙行了一个礼。军医会意,挪开半边身体,叫钱大毛看了个真切。那伤口伤得挺深,不过也挺偏的,看着血流得多,实际上也没伤到内脏,现在已经被军医处理干净,敷上伤药,就差包扎了。钱大毛高声念到:“王爷千岁!”见过伤势,他就没必要再留在大帐之中。

冯绮波将钱大毛送了出去,吩咐道:“钱百长可要将你所见如实告诉给将士们,叫他们放心。”钱大毛点头如擂鼓:“是!”

待她转身回帐子,端毅王已经屏退了军医,斜靠榻上,伸着两条长腿,撑着一条胳膊。腰间裹了一圈绷带,反而露出他精壮的腹背肌群,他撑着头,确认了这回媳妇身边没有再跟别人了,笑着说道:“波——儿~”尾音打着卷儿,轻佻地上扬。

☆、七三章

73

少年的眉眼好看地张扬着,腰间的伤好像一点都不疼一样。

“你干嘛?”冯绮波冷冷地说道。

见媳妇表情漠然,端毅王便收回了方才撒娇的表情,端坐好,说:“没什么。方才你是在担心我么?”

“我没担心你,王爷怎需要妾身担心?”

端毅王见冯绮波嘴硬,笑了笑,跳下榻来,问:“你真的不是在担心我?”

冯绮波冷哼一声,不再回答。

端毅王叹息道:“你以后还是叫我兴言吧,听着高兴。”

“……”这倒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冯绮波想了想,说:“好吧,兴言。”

“你过来。”端毅王拍了拍榻边,示意冯绮波坐过来。

冯绮波扭扭捏捏走过去,坐下,静待端毅王的下文。但端毅王似乎也没想好接下来该干什么,盯着冯绮波半天,转过脸去:“那个,今日是除夕。”

“恩?”这不是废话么,冯绮波的眉毛挑了挑。

“那个,我们成亲是几时?”端毅王目光灼灼。

冯绮波掰着指头数了数,叹了口气:“十月初?忘了。”那几日她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心思去记日子,全是被李氏押着走完流程的。本想着订了婚,离结婚还早,随随便便糊弄糊弄刷刷好感度,嫁过去也不会那么抗拒,谁知道端毅王脑子一抽上了战场,婚期被提得那么前。刚嫁过去的时候她对端毅王的好感度实在是有限,全无新嫁娘的羞赧之情,更别说有心去记婚期了。

端毅王的眸子里立刻染上了些许失望。

“罢了,不过我们成亲也两月了……”他看着冯绮波,幽幽叹气。

冯绮波哑然失笑,少年没有尝过肉腥,自然对男女之事满是好奇,新婚那日本该洞房花烛,结果让一个闯入王府的刺客给搅了局,看他当时脸都是绿的。

反正自己已经嫁给他了,他的身材又着实不错,她确实吃不了什么亏。

冯绮波登时就说:“好吧。”说着,一边解开了自己身穿的软金甲。

端毅王尚觉得自己求欢,耳根子发烫,没想到媳妇竟然如此大大咧咧,自己率先解开了铠甲,他也不甘示弱,抬手去脱搭在身上的外衣。

外头突然锣鼓喧天,警钟被人撞响。帐外一下子喧闹起来。

“报——王爷!”传令兵掀开帐子进来,只见王妃坐在榻边,软金甲被丢在一旁,只着中衣,而王爷斜靠榻上,上身未着寸缕,只腰间围了一圈绷带,顿时进退两难。——王爷不是腰上受伤了么!这架势难道是……

端毅王脸色发黑,扯起榻上狐裘,盖到冯绮波的身上,才冷冷开口:“何事?”

这气压低得,吓得传令兵双腿哆嗦,只低头看着脚面,可是军情紧急,不得不说:“王爷,那个……我们的粮草库被人点了火,马将军已经派人去救火了。”

冯绮波抬起头来:“方才那个刺客没抓着?”

传令兵点点头:“是,而且白天抓的那个奸细也不见了,现在怀疑是他们干的。”

冯绮波点了点头,站起来,对端毅王说:“你腰上受伤,不方便动,我去看看。”说着扯下狐裘,捡起地上的软金甲系好,对那传令兵道:“你领我去。”

传令兵点了点头,不敢去看端毅王黑如锅底的神色,感觉夹紧尾巴走出帐外。

见媳妇的背影跟着那个传令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端毅王抄起榻上被冯绮波丢在一旁的狐裘,用力朝着地上掷去,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艹!”

任凭他多年好修养,都没法容忍,只觉得今日这刺客定是和大婚当日那刺客是一伙的,专门来破坏他的情趣。他堂堂王爷,怎的偏生那样命苦?想好好谈个恋爱总能有人搅局,现在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了,想和媳妇做点正事,三天两头闯进刺客。

马将军的军队怎么守的,要好好地罚!罚半年俸禄!

冯绮波自然是知道端毅王心中烦闷,听着帐中闷响,嘴角微微勾起,脚下却是不停,跟着传令兵朝起火那处走去。

马将军看见她,知道端毅王受伤不便出来,而这位王妃与他所想那些京城中娇滴滴的贵妇很是不同。于是马将军上前一步,冯绮波问道:“怎么样了?”

他回答:“火势已经控制住,但是人没抓着。不过看他放火的架势,只是想来搅搅局?”

毕竟在除夕夜大家狂欢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很能搅乱军心。冯绮波想了想,方才同那名刺客打斗,并未闻到他身上又什么桐油的味道,应该不是那个人。这么说来,要么就是方才闯入的不止那一位刺客,要么就是在营中,还有奸细蛰伏着。

可是这闹着玩儿似的放火,看着实在诡异。她想起当初在端毅王王府所遇见的刺客,问道:“军营别处可有搜查过?以防有人声东击西。”

马将军眸色沉了沉:“是,末将做了准备,并未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此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大门也都加派了人手盯牢了。放火之人应该尚在营中。”

“大过年的,他们也辛苦。”冯绮波叹息一声,“不过好在粮草没有受什么损坏。接下来该怎么安排想来将军应当比我更加有数,我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

马将军点点头,朝她抱了抱拳。

冯绮波冷笑了一声:“过年还来倒我们的兴致,只怕是敌方的将领上次的苦头没有吃够,说起了早上的时候王爷还说想去敌营抢点粮草来,我看这想法不错,他今日烧了咱们多少,咱们择日就去抢个十倍回来!”

钱大毛正好在此处救火,如今火已经扑灭了,他想着休息,听到王妃的话,第一个冲上去附和:“好!”

冯绮波转过脸去,见到他面熟,正是方才领着去见过端毅王的那位百夫长,笑说:“钱百长?你同你的弟兄们说了王爷的情况了么?”

“说了!”钱大毛一拍胸脯,“王妃,我愿领人前去敌营,抢粮食回来,奶奶的,大过年的扫我们弟兄们的兴致,还敢伤了咱们王爷!”

冯绮波知晓一腔热血,不过是不是派人去偷袭敌营不是她说了算的,便转头看向马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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