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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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攥起拳头藏好碎银子,顿了顿,见李栀栀转身要离开,忙低声道:“李大姐儿,最近晚上小心门户!”唉,可叹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李栀栀一愣,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然后又是一笑,说了声“多谢”,便和小樱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李栀栀都在忖度王三秀才家看门老头子的那句“最近晚上小心门户”。

因为想得太出神了,该拐向梧桐巷的时候她都没意识到,最后还是小樱拉住了她,李栀栀这才避免了整张脸撞到墙上这个惨剧的发生。

小樱很是担心:“姑娘,怎么了?”

李栀栀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闭嘴不吭声了,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第 30 章 从不屈服

意识到李栀栀的异常,小樱抬头往前一看,也愣住了——前面一户人家的墙外立着三个人,当先的那位赫然正是先前纠缠李栀栀的小结巴叶衙内!

李栀栀左手握紧手中的大筐,右手握了握小樱的手,低声道:“等一会儿我若是喊一二三,咱们马上往梧桐巷的方向跑,别回家,直接跑到顾小玉家!”顾小玉家好歹有顾大郎和顾二郎,一般宵小不敢招惹。

小樱“嗯”了一声,攥了攥右手握着的小竹筐,预备等一会儿先扔到叶衙内的脸上去。

李栀栀深吸了一口气,剧跳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自信只要自己一路狂奔,叶衙内就别想追上她!

叶衙内依旧穿戴得华贵无比,裹着大红织锦面的貂裘立在寒风之中,衬着清秀的脸和正在拔节生长小白杨一般的身量,瞧上去格外的风流俊雅——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

他一脸哀伤凝视着李栀栀,向前跨了一步。

李栀栀悄悄向后跨了一步,抬起脚尖点了点地,随时预备发力狂奔。

叶衙内见状,脸上的哀伤都要凝结成实体了,声音也是凄婉之极:“李……姑……姑娘,我……我就……就要,离……离开宛……宛州了!”

李栀栀听得快要累死了,一脸警惕,心道:走得好啊!

叶衙内满腔的心事想要表达给梦中情人李栀栀听,却只恨自己是个小结巴,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抬手在身侧的小喜肩上用力拍了一下:“还……还不……快点!”

小喜弹簧般跳了起来,一本正经上前一步,双手背后情并茂地背诵了起来:“李姑娘,我就要去沧州了!此去山高水远,你我此生再难相见。人生至悲兮生别离,希望你我有缘再相见。我会给你写信的,一定要给我回信啊!叶真敬上。”

李栀栀:“……”

小樱目瞪口呆。

叶衙内被自己的心声感动得情难自抑,任凭一滴男儿泪顺着鼻翼滑下脸颊。

李栀栀竭力忍住狂笑的冲动,心道:叶衙内,你是老天特地派来搞笑的么?你的出现,难道就是为了照亮我黯淡的人生,给我带来欢笑?

她故意一本正经地屈膝福了福,竭力忍住笑意,提着自己的大筐子扬长而去。

小樱低头笑着跟了上去。

李栀栀怕叶衙内再出什么幺蛾子,脚步如飞越走越快,一溜烟没影了。

叶衙内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痴痴望着李栀栀消失的地方,默默地叹息着:以后纵使千帆过尽,又到何处寻觅此等绝色佳人?唉,只叹佳人不识抬举,不肯收下他的拳拳之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美玉蒙尘,从此变成破石头……

一进自己家门,李栀栀便狂笑了起来。

小樱也笑着闩上大门。

李栀栀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道:“再过几年,叶衙内回忆起他的这段表白,非得羞愧得吐血不可!”

小樱觉得叶衙内实在太无聊了,笑着问李栀栀:“姑娘,午饭想吃什么?”

她对生活本身的兴趣要比对这些男女情什么的兴趣大得多,对于叶衙内的行为,她实在是无法理解。

小樱不提午饭则罢,一提李栀栀当即觉得有些饿了——她这段时间正在发育,胃口颇大,瞧着身子小小的,饭量着实不小。

李栀栀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容我想一想,是吃酸汤水饺呢?还是吃羊肉馄饨?亦或者是臊子面?唉,好想吃拉面啊,只可惜我不会拉!”

想到那美味的拉面,李栀栀简直是垂涎欲滴,一边想象一边叙述着:“把面拉得细细的,和小青菜一起在锅里煮好,捞出后放入大海碗,浇上两大勺羊骨头汤,浇上羊肉臊子,再撒上切碎的香菜、蒜苗,最后再点几滴红红的辣椒油……简直是无上的美味啊!”

小樱抿嘴一笑,声音甜美:“姑娘,我会拉面啊!”

李栀栀丹凤眼瞪得圆溜溜的,一瞬不瞬盯着小樱:“……真的?”

小樱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李栀栀兴奋之极,突然扑了过来,一下子猴在了小樱身上:“小樱你真是一块宝啊!”

小樱一脸的淡定。

她是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家原本就是卖拉面的,她从小就跟着大人做活,会拉面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吃完一大海碗拉面之后,李栀栀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靠着软枕歪在炕上,一脸满足地问小樱:“小樱,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小樱什么饭都会做,在厨房之内简直是无所不能。

正在纳鞋底子的小樱眼中满是笑意:“我不会种花啊!姑娘你单是种花,就能养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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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太会种花了,她曾经见姑娘在暖房里忙碌,随随便便地把几粒松子塞进了花泥里,没过多久,居然长出了几簇松针状的小松树!

李栀栀闻言得意地笑了,大包大揽道:“小樱,你放心吧,我单凭养花也能养活你的!”

小樱心中无限欢喜,和李栀栀一样,她的童年也经历了太多的悲惨,如今的温馨恬静是她一生最渴望的生活——能够凭自己的双手吃饱穿暖,还能愉快地生活,这是多么美好的人生啊!

开心过后,李栀栀开始思索正事:王三秀才家看门老头子的那句“最近晚上小心门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今日一大早姜大户就出去了,一直到中午还没回来。

用罢午饭,姜太太叫了女儿的奶娘杨妈妈过来,又问了一遍:“宋彩莲前头男人的闺女真的就那么美?”宋彩莲自从进了府,就成了戳进她眼中的一根钉子,她实在是不想和宋彩莲扯上关系。

杨妈妈不假思索道:“太太,那李大姐儿美是真美!”

姜太太叹了口气道:“你看看,西院那人是九条尾狐狸精出世,天生的狐媚子,就因为这件事须得依靠她,她便张狂成什么模样了!”

杨妈妈知道太太说的是四娘宋彩莲,想了想,道:“太太,咱们不如撇了宋彩莲,自己去问问那个李大姐儿。若是李大姐儿愿意,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愿意,那咱们还是从苏州买人算了!”

姜太太觉得杨妈妈言之有理,便道:“那你今天就过去吧,和那李大姐儿好好说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谁真是不求上进甘愿下贱的?”

杨妈妈答应了一声。

李栀栀正在想心事,听小樱说敲门的是杨妈妈,便含笑迎了杨妈妈进来,吩咐小樱去泡茶——她以为杨妈妈又来买花卉,因此热情得很。

杨妈妈忙挽住了李栀栀的小手,一边端详着她,一边笑着道:“李大姐儿,不用客气,我今日过来,是奉我们太太之命,和您谈个生意。”

李栀栀有些诧异,却依旧微笑着引着杨妈妈进了堂屋坐下。

坐下来之后,杨妈妈先谈东京太师府,把太师府的富贵大大渲染了一番,然后道:“我们郑家姑爷虽是郑太师的庶子,可郑太师的嫡子被人打坏了身子,这辈子是无法娶妻纳妾了,将来太师府这偌大家产岂不是我们姑爷的?”

“我们大姑娘是个和气人,自然会给姑爷安排房里人侍候,到时候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姑娘的陪嫁丫鬟可就要一步登天了,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的,此生岂不有靠?这可比在穷巷子里苦熬一辈子强太多了!”

李栀栀已经明白了杨妈妈的来意,硬着头皮听完,故意装迷糊道:“杨妈妈说得有道理!”

见杨妈妈又要开口,李栀栀忙抢先道:“唉,真可惜,我爹娘给我订亲订得太早了,这辈子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杨妈妈有些傻眼:“……李大姐儿已经定亲了?”

李栀栀故意含羞道:“正是……只等我二叔回家,就要送我进京完婚了……”

杨妈妈听了,在心里直骂宋彩莲:李栀栀早已订婚,宋彩莲这贱人怎么不早说?

李栀栀察言观色,一口咬定道:“你们府里的四娘知道的,有我未婚夫家送的三金为证呢!”

杨妈妈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告辞了。

杨妈妈一走,李栀栀也坐不住了,低头在堂屋里踱着步。

小樱见她表情严肃双眉紧蹙,不敢打扰,只是眼巴巴立在那里看着她。

李栀栀踱了半日,终于把各种线索和迹象联系了起来——先是杨妈妈买花时老打量她,接着便是宋彩莲派了胭脂来叫她过去,然后便是和姜府常相往来的王三秀才家叫她过去送花。

这样一联系,那么王家看大门老头子提醒她的那句“最近晚上小心门户”便有解了——姜府怕是和王三秀才家联合了起来,大概是要在晚上害她!

这样一想,李栀栀的斗志反倒被激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吩咐小樱:“小樱,咱们现在就去后院,搬了那盆石榴和那盆红梅给守备府尚大人送去!”

为了保住清白,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赖定尚大人了!

小樱抱了一盆红梅,李栀栀抱了一盆石榴,两人一起出了门。

在等小樱锁上大门的时候,李栀栀特别疑惑地问小樱:“小樱,我是不是生得挺美丽的?”要不然为何总是有人觊觎她?

她一直未曾拥有过镜子,所以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生得怎样,只是知道别人都说她好看。

小樱锁上大门,转身认认真真端详了李栀栀半日,这才道:“姑娘,您不光是美丽,您像……怎么说呢?”

她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仰脸想了半日,试着组织语言:“我小的时候,老家夏天路边的野草丛中会长出一种雪白的野生木槿花,不是能长成树那种,就是一年生发一次那种……这种野生木槿花单薄得很,好像一阵风都能给吹折了,花瓣白得透明,嫩得很,刚淋过雨的话,上面还带着露水,让人老想伸手捋上一把,揉搓几下,或者撕下花瓣放嘴里嚼吃了。”

李栀栀:“……你这是什么鬼比喻!”我是一朵娇羞柔嫩的小白花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一株坚强的小松树,被小樱这么一说,心里还怪不舒坦的。

李栀栀的心里其实很是纳闷:难道我就那么容易被有虐待倾向的人瞧在眼里,还都想来捋一捋?

☆、第 31 章 全城清洗

今日天气虽然依旧寒冷,却好在无风,郑晓便鼓起勇气,强扶病体乘坐暖轿前往宛州知府衙门,与前任知府叶子廉做交接。

没等程序走完,郑晓就难以支持,只得让梁师爷代替他与叶子廉做交接,而他则又乘着暖轿回了赤霞观。

郑晓的随从怀英指挥着轿夫,让他们一直把暖轿抬到了赤霞观第二重院落青山老道的丹房外。

待轿子一落,他便急急忙忙搀扶了郑晓出来,径直进了丹房。

青山老道正在丹房的内室研究方子,见裹着貂裘的郑晓被随从搀扶了进来,忙上前帮忙,搀扶着郑晓在锦榻上躺了下来。

他素有洁癖,这个锦榻极为洁净。

探看一番之后,青山老道开了方子吩咐道童去配药,自己坐在一边陪着郑晓说话,转移郑晓的注意力。

郑太师是他的恩人,恩人把这病弱的嫡子托付给他,他自当尽力。

郑晓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肺似乎成了铁板一块,无法呼吸。

他微微阖着眼睛,苦中作乐有气无力道:“这些年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

青山老道坐在那里,清清楚楚地看到郑晓细长的手指紧紧揪住身下的锦褥,苍白到透明地步的手指上蓝色血管鼓了起来,显见是痛苦到了极致,心中也是叹息,轻轻安慰道:“我正在炼止疼的仙丹,不日丹成,衙内就不必受此苦痛了!”

郑晓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有气无力道:“你这老道,你炼的仙丹谁敢吃?你只会制那遇仙丹合欢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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