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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月牙的失落,那就别提了,可这会儿还要安慰她爹:“爹爹,这有什么关系,今年时运不济,三年后爹爹再考也就是了,没考中的又不是爹爹一个,再说爹爹不惑之年尚未至,三年后考中,也不算年纪大呀,族里的安车伯父,不就是四十多岁才考中进士么?”

谢李氏也道:“是啊,老爷,你可别想不开啊,三年后再考,也没什么的,谁不知道老爷学问好,这次只是运气不大好!”

一路在妻女的安慰下,谢安远多少好受了一些。

只是回到谢府,看到贺客盈门,举家都欢天喜地,上下都说着家中出了三个准进士的事儿,谢安远一家的难受劲就上来了。

一家子人便躲回到暂住的小院里,闭上门。

然而,那些欢声笑语还是不断地传来。谢月牙便忍不住暗想:得意什么啊,我爹爹下次定能中个更好的名次!

然而想到自己的年纪,却不由得悲伤起来。

谢兰馨陪着随各自母亲一起来道喜的钟文采钟文栩等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注意到了谢月牙不在的事儿,便悄悄地叫了月白来问。

月白有注意到谢月牙母女的离开,便低声地回禀了:“月牙小姐核远太太一道离开了,大概是打听远老爷的消息吧。”

谢兰馨便也想到谢月牙必是觉得有些难受了,倒也能体谅她,便吩咐月白:“你叫人留意着她们,别怠慢了,她们大约想清静一会儿,你们也别扰她们。”想了想,又问:“外面还没有消息传来么?”谢兰馨虽然觉得前面看榜的人不大会看漏了,但也报了一丝希望。她总是想着大家都能中才开心呢。

“奴婢去问问吧。”

一会儿月白带回来新的消息,第二次去看榜的也回来了,谢安远并没中:“远老爷只怕还不知道呢,他带着远太太和月牙小姐一道出去看榜了。”

谢兰馨便只有叹息了,吩咐月白叫人关照着点那边,便暂时把谢月牙的事放下,专心招待起客人来。

接下去几日,谢家的客人便没有少过,不少夫人们来道贺的时候,都带上了自家的适婚的闺女,那目的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谢兰馨招待这些小姐们之余,便也暗自揣测着这些人里究竟哪位会是自家嫂子。又佩服地看着她娘三言两语地带过诸位夫人的打探,谁家的亲事也没应下,却谁也没有得罪。

私下里谢兰馨不免也就问她娘看中了谁做她嫂子。

钟湘却笑问她:“阿凝可有喜欢的?”

谢兰馨便道:“又不是替我娶媳妇,娘怎么问起我来了?”

“这不是怕你这个难缠的小姑子不喜欢么。”

“娘,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你就偏心了,怎么我就是难缠的小姑子啦?”谢兰馨不依。

这是谢兰轩也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接道:“对啊,我们阿凝和冯嫣啊什么的相比,当然不算什么难缠的小姑子啦,娘,你该知足了。”

惹得谢兰馨又嗔他:“二哥就没一句好听的,凭什么把我和冯嫣比啊?哼,你这般说,我倒要做一把难缠的小姑子了,到时候二哥娶媳妇时可要小心!”

和二哥斗了一会儿嘴,便把问娘的事给混忘了。

谢兰馨后来也没有追问,却悄悄问了谢云轩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谢云轩便笑她:“小丫头管得可真宽!”却说爹娘订了就好了。

谢兰馨想从他那儿打探点什么的计划破产了。

不过这事儿并没有多久便叫谢兰馨知道了,第三天,以前在承福坊清河公主府住着时的邻居,谢安歌的表叔豫王萧则亲自登门,和谢安歌私下里聊了好一会儿,谢兰馨便知道,爹娘给大哥定下了一位县主妻子,已经交换了信物,只等过了殿试就正式下聘。

☆、第九十八章 噩耗来

谢家出了三位准进士,这当然是大喜事,不少亲友问谢安歌夫妇何时大宴宾客庆祝,谢安歌他们却不愿太过高调,同时,也照顾其他落第之人的感受,便都推脱说等殿试完了以后再安排。

当然,这样的喜事,也不能不庆祝,等贺客少些的时候,谢家人便自家聚在一处,钟湘和谢兰馨操持了几桌酒菜,一道先庆贺了一番。

女眷这边不必说,男士那边便少不了喝酒,不管是高兴的还是失落的,这个时候觥筹交错,大家没有推辞喝酒的,便是年纪小些的如兰轩往下的几个男孩子,也多少喝了一点儿薄酒。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这宴上自然是一片欢乐。

谢兰馨十分留心谢月牙的情绪。

这两天她忙着招待宾客,白日里都不曾有暇和谢月牙相见,等到贺客都告辞了,也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准备歇息了。而这几日,谢月牙并不曾回这边的小院来住,而是和她爹娘住在一处,谢兰馨也不肯能在晚上去外头找她,且自家本身也疲惫不堪了,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因而这几天都几乎没和谢月牙说过话。

谢月牙他们一家都正是难受的时候,特别是在这样别人都庆贺考中,而自家没中的情况下,那种难过往往是加倍的。所以他们一家人独自在一旁互相慰藉,谢兰馨很能体谅。谢玉容谢玉珠姐妹和她爹娘一样,更放得开些,难过也是有,但却在大家面前还是笑嘻嘻的,且并不是强颜欢笑,谢兰馨当然很欣赏她们的性格,但同样的,在她们面前也尽量避开了科考这个话题。

今天这样的日子,如果可以,谢兰馨也不想让他们来的,只是自家人庆贺,把他们抛开,更不好,便也只能如此了。

因而席间,谢兰馨总会留意着插科打诨,把话题发散出去,不叫她们一直说着科举的事。只是不说科举,妇人们在一处,便难免要说到亲事了。

谢云轩的亲事虽没有正式下聘而叫全京城的都广而周知,但自家的一些近些的亲友也并不刻意瞒着,因而在座的也都知道谢安歌一家和豫王做了亲家。不免都十分羡慕,席间又说了许多奉承话。

提到亲事,女孩子们自然都个个要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谢兰馨看她们说得热闹,一时也不好刻意□□去转移话题,便只得与其他姐妹们一起低头不语装鹌鹑。

只是谢兰馨便也看到了谢月牙的不自在。

三年多的朝夕相处,谢兰馨对谢月牙的的许多心思也是十分了然。她知道谢月牙心气高,虽不像三舅妈那样,总向着高门大户去攀,却也希望自己能够嫁个家境好一点的人家。所以才拖着一直没有议亲。现在希望落空,年纪却拖得大了,以前看不上的亲事,现在只怕也不能了,这样的落差,想想就替她难受,毕竟这位姐姐,虽有一些缺点,与她相处了这么久,谢兰馨也把她当自家姐姐看了。她婚事不如意,谢兰馨也不痛快。只是谢兰馨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如谢兰馨所想,谢月牙的确十分难过。

在谢府这么久,谢府拿她和谢兰馨差不多一样教养,大部分的场合,钟湘带上谢兰馨,便也带上她,她的起居饮食都和谢兰馨在一处,她几乎就成了谢府的大小姐。但毕竟只是近乎罢了。

谢月牙也非常清楚自家和谢兰馨不同,特别是到了议亲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虽然叫谢安歌一声叔叔,但这个叔叔毕竟不是嫡亲的,早出了五服的族叔罢了,平日里她可以沾光去各府赴宴,可到了议亲的时候,他们看见的,便是去了这些光彩的她了。一个举人的女儿,京里那些官宦人家,只要自家子弟还出色,哪里看得上她;而那种面上光、内里烂的,自家也看不上的。前头不是没有人通过钟湘相看她,但她想嫁的官宦人家,哪怕只是七品,提的便不是嫡亲儿子,往往只是侄子外甥了。

这样便成了高不成低不就了。所以她才一直希望她爹能在这一年的科举中高中,这样一个进士的女儿,再借一借谢兰馨家的风,自己便能嫁个过得去的人家了。可现在,却还是一个举人的女儿,便是再往脸上贴金,说是谢翰林的侄女、在宁国府读的女学,也不能有多好的人家了。而且因为年纪又不小了,反而比一两年前更难寻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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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月牙想到这些,心中便十分难受。为什么别人的命就那么好。为什么不是谢云轩晚三年考中呢,他晚上三年,也才二十岁,依旧是个年轻的进士,依旧能寻极好的亲,哪怕不是现在的县主,也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可自己却不一样了,今年无论如何也得说亲了,在等三年,便是自家父亲考中状元,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了。

她又羡慕地看着谢兰馨,为什么同样姓谢,她的命就那么好呢,爹娘出身都好,哥哥又出色,而且大家还都喜欢她,而且她还只有十三岁!十三岁啊,自己如果也才是十三岁就好了,再等三年还可以从容议亲。为什么偏偏是谢兰馨呢?她再过三年,谢兰轩都有可能考中进士了!到时候,她爹的品级只怕还要升一升,有个做高官的爹爹,两个进士哥哥,县主嫂嫂,国公舅舅,还有她嫂嫂的娘家豫亲王,有这些远亲近戚,谢兰馨大概想嫁谁都可以罢?

她转眼看到和谢兰馨在说笑的谢颜清还有谢玉容、谢玉珠,又不禁想到:便是她们,也比自己好些啊!一个已经考中了,一个便是没考中,她们还可以等三年啊,她们的年纪都比自己小啊!

谢李氏和女儿一样的想法,看着大家都笑着奉承着钟湘,她不知撇了几次嘴,脸上的笑容勉强得很,看着女儿更是一脸的心疼。

而外头,男人们酒酣耳热之后,大家说话也渐渐放开了,苏州举子掩面哭自己时运不济,谢安和也感慨自己运气不好,谢安远一直十分沮丧,借酒浇愁,酒到杯干,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下去,此时更是失态,一再说自己不可能不会考中的,一定是榜单出错了,又大骂考官不识人。

谢安歌听着他反复说自己不可能不中的,觉得他不是单纯是失意,起了疑心。

谢云轩见叔伯们都失态了,便知道他们酒喝多了,便忙叫人来把他们各自扶回房,又和谢兰轩一起照顾着酒没少喝的谢安歌。

谢安歌意识还清醒,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谢云轩对谢安远的情况的了解,便叫他们各自去休息,自己便也歇下了,却急着谢安远的这件事准备过后再了解了解情况,心中还想,莫非谢安远当初还去算过命,这般自信自己一定能考中?他应考之前也同样很有把握的样子。隐隐的,有些担心。

然而,谢安歌还未查出什么,刑部的人先上了门,把谢家所有此番去应考的都带走了,罪名是涉嫌舞弊,谢安歌被停职待参。

谢家一下子,就变了天。

大家都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飞来横祸,忙忙地四处打探消息。一下子,全家愁云惨雾。

☆、第九十九章 祸不单行

谢云轩等人被带走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那时候谢家人正在用晚餐,听得官兵上门,都十分意外,那时其他人都满脸不安,谢安哥夫妇倒还镇定,不过听那为首的官员,说是来抓人的,而且还是以“涉嫌科举舞弊”这样的罪名来抓人,便是谢安歌也变了脸色,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谢李氏等甚至哭闹起来。

科举舞弊是个大罪名,历来卷进里头的,少有好下场的,因此丢官去职抄家流放丢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后果,谢兰馨自然是知道的,顿时就失了镇定,虽不曾哭,却也怔怔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家哥哥怎么就会跟舞弊扯上关系呢?

因为如今只是带去问话,并未入罪,来人倒还客气,便是女眷们哭闹,也不曾大声呵斥,只是对谢安歌抱歉地道:“谢大人,此事下官也不知详情,只是奉命行事,还望谢大人安抚好家里人,不要叫我等难做。”

钟湘便忙安抚谢李氏她们:“只是带去问话罢了,嫂嫂和弟妹别担心,说不得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安歌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只能任由人家把人带走。

而因着离宵禁也没多久了,便是再心急如焚,也无法出去打探消息。

晚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这一晚上,谢家没人能安枕。

第二日起来,所有人便都有些精神不振。

谢兰馨一晚上尽做了些不好的梦,早上起来,看着那些平日爱吃的早点,一点胃口也无,只吃了两口便搁下了碗筷。

月白看谢兰馨那没精打采的样子,担忧地道:“小姐,你再用一些吧,你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这早点又只吃这么几口,这身子怎么吃得消?”

谢兰馨便道:“我没胃口,你把东西都拿下去吧!我去娘那边看看。”

大哥现在情况不明,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吃饭。

天青拉了月白一下,轻声对谢兰馨道:“小姐,我知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很担心,可你这样不吃东西,万一病了,夫人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你,大公子那边可还需要老爷去外面奔走,夫人也还要安抚几位谢家族亲的家眷呢!”

谢兰馨听天青这么一说,倒有些惭愧,也是呢,自己一味地伤心难过不说帮忙,倒成了添乱的了。这样的时候,娘也一定很难过的,正需要她分担呀。

她忙谢过天青:“天青,你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容易就倒下去的。”她是谁呀,就算被绑匪绑走了,也能安然逃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就被这轻易的打击给击倒了,大哥有没有才学,她是知道的,以她对大哥的了解,怎么可能牵涉上舞弊,定是上面的人弄错了。

谢兰馨这么想着,便也有了胃口,匆匆吃了一些,便快步去了钟湘的院子,天青也跟在后面去了,留下月白收拾。

月白看着眼前好歹吃了大半的早点也是松了口气,“还是天青姐姐有办法,能哄得小姐吃点东西。”

钟湘此刻也正在焦头烂额中。

谢李氏等人虽不知道竟或有性命之忧,但眼见官兵上门逮人,也是惶惶不安,等了一夜不见人归,更是着急,都聚在钟湘处,问长问短,担心个不休,钟湘正在尽力安抚着她们,却因为不了解如今的情形,那安慰的话,听来也是苍白空洞,并不能叫她们放下心来。

谢家唯二没有没带走的男丁谢安歌和谢兰轩,已经出门上下奔走打探消息去了,眼下他们都觉得很莫名所以,不知道怎么就会牵扯进这样的大案里头。

谢兰馨过来时,钟湘正在劝那些妯娌们:“几位嫂嫂,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等用过饭,兴许外面便有消息过来了。”

谢颜清的娘叹气道:“孩子他爹一晚上没回来,我还哪有胃口吃饭啊!”谢颜清低着头坐在她娘的身边,小声安慰她:“娘,你还是吃一些吧,饿坏了,等爹回来,还不心疼啊。”

她娘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我吃不下。”

谢玉容的娘看着精神头也不大好,只一个晚上,整个胖胖的脸都显得不圆润了,脸色也不红润了,不过她却是心宽的:“吃饭皇帝大,我们还是别饿着自己!男人我相信我家相公不是那种人,许是他们抓错人了。”

谢玉珠也道:“我也觉得定是抓错人了!”

“是啊,我相公怎么可能舞弊,如果舞弊,他也不会没考中了,真是冤枉死了!”谢李氏也道。

这话听着叫人有些不舒服,谢颜清便道:“我爹虽考中了,却也不是舞弊得来的。”

“我又没说你爹舞弊!”谢李氏便不高兴地道,“你多什么心啊!”

“娘,快别说了!”谢月牙虽然和谢李氏一样的想法,觉得自家爹爹又没考中,很明显不可能舞弊的,为什么也要被抓去,却没有说出来。

谢兰馨也忙道:“几位伯母,都别心急啊,我爹和二哥不是去打听去了吗,什么情况,很快就知道了,昨天那位大人不是也说是带去问话的吗,问清楚了肯定就会把人放回来啦。”

钟湘也道:“是啊,我相信我们家的人都不会舞弊,如今政治清明,定不会冤枉了咱们家的人。嫂嫂们都宽心些。”

正说着,外面传报:“宁国府太夫人、夫人来了。”

钟母知道消息后,便忙赶来安慰女儿:“听到这消息,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受不住,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你放心吧,你哥已经去打听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小人暗中作祟!”

王氏也在旁说了许多吉人天相这样的话,但冯氏却没有来,她“病”了!

钟湘不由淡漠地道:“三嫂如今身子越发弱了,我这边事多,也未及去看望她。”

王氏便道:“看她做什么,她昨儿还好好的呢,还和她妹子一起说说笑笑的。”

钟母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还是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便撇了撇嘴,不再说了。

钟湘便道:“不提这些了,外头的事儿,自有男人们解决,娘难得来这边,几位嫂嫂也前儿也都各自忙碌,没得闲暇,我们这会儿在这闲坐着也是无聊,不如一道去花园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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