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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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槿淡声答完,声音越小,心中对顾九的疑惑便是越深,这女人到底有多少她猜不到想不到的?

顾九看着萧槿,突然能感受到这个女子的倔强与固执。

她高傲到连次韵也不不屑一顾。

她两次上句都押主韵,“深”字押上句规定主韵,“昏”字也押下句规定之韵。

似乎是没有听到接句子的声音,萧槿朝谢光婵那方望去,见那鹅黄衣衫的年轻女子紧咬着薄唇,连“昏”字也被人抢了,而孤馆之“孤”字,连这萧槿是故意来膈应她的吗?

“羌笛声声散烟尘,云鬓繁霜珠花断。”

谢光婵低沉说完此句,白皙的脸上染上羞恼的红,她心中不甚烦闷,那紫衣女子她终究同萧槿一般低估了;而萧槿,她也低估了,本以为这女子与其他人不同,本以为萧槿会不屑于用伎俩,没有想到,连萧槿也不过如此……

故意膈应着她,想她谢光婵就此弃权吗?不,她可是谢光婵,虽年纪轻轻,可她不甘示弱,她也是从小同萧槿一般读万卷书册,受上层礼仪之教诲,那时候父母提得最多的便是萧槿,她等着与萧槿一决胜负很久了……

她真的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那个素昧谋面的紫衣女子确实很强,她不知那人底细与真正实力,却知萧槿,萧槿读过的书,她都读过。

这句子谢光婵临时所作,所以不再求句式与意境,只想押韵混过去。

“急雪乍翻香阁絮,骑马斜桥故人寻。”(顾九)

“萧萧几叶雨初晨,故人寻梅不得春。”(萧槿)

这二人一前一后相接,后者此句,竟是多了一股挑衅意味。

“欲眠还展旧时书,小字红笺尤忆……”谢光婵顿了一下,这对诗中规定了“魂”字韵可以复用一次,可是顾九用过的“君”字她是万不得用第二次的。

“欲眠还展旧时书,小字红笺双颊熏。”谢光婵急切地更正道,“熏”字虽说与顾九的“寻”字同音,毕竟不同字,而这“熏”字也让人耳目一新。

谢光婵红着脸偏头瞧了眼顾九,顾九没有在意而是接了下去:

“幽窗冷雨一灯孤,阑干秋水盈玉樽。”(顾九)

“春情只道梨花簇,夕阳何事近黄昏。”(萧槿)

这“昏”字是萧槿最先用的所以萧槿再用不算违规。

“红笺别梦当时句,夜来繁霜湿罗裙。”(谢光婵)

顾九讶了一下,那“裙”字她将将想到了的。

“哀草连天无意绪,风髻雨鬓乱飞云。”(顾九)

越到后头这后句的“魂”字韵就越难押,这个韵不是很多,所以不简单。

“黄叶青苔阻归路,潇潇夜雨落朱唇。”(萧槿)

“闲庭花落方著雨,落尽繁华染秋筠。”(谢光婵)

顾九错愕了一下,低垂下眉目,浅淡沉声道:“西窗孤妇掩泪痕,蓬头稚子学垂纶。”

萧槿望着顾九又是一讶,在座也又起唏嘘声,“en”韵与“un”韵在诗词中常混用,那“故”韵是谢相添加的,主韵是封驰添的,萧槿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体会到这二人都特地“照拂”这女子,所以题目出的并不难,封驰是慕长安的姐夫,这姑娘姓“慕”便得他的好感多些,至于谢相也是怕这姑娘输了,靳南衣面子挂不住。

可这女子,又哪里需要照拂了?

萧槿袖中的手握紧,急声接了过去:“飞沙黑云骏马奔,千帆过尽影无存。”

“深宅琵琶声声诉,浅塘蛙鸣今犹……”谢光婵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紧张她抬眼凝了眼将说完上句的萧槿,突然间说不出下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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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姑娘?”这时候封驰上前来柔声一问。

谢光婵到是不扭捏,心中虽说是无比愠恼,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今日,她算是一见萧槿之真面目,清高孤傲其表,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是真!

谢光婵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拢鹅黄的裙裾,将紫红的臂纱往手臂上挽了挽,这一瞬的起身她还是那个光彩照人的谢家嫡女,毕竟这链两个对手的能力,众人可见,都是极其强的,她能在这样的场合中幸存下来,已是不易。

谢光婵方退下,靳素宜就迎了上去。

“表姐啊,素宜真的太崇拜你了,能跟萧大人对诗呃。”靳素宜笑道,将谢光婵扶到一旁坐下。

谢光婵坐下,却是沉声问道:“素宜啊,你可知你堂兄的未婚妻子,那个华胥楼主的妹妹到底是师承何人?怎地……”如此厉害?

谢光婵虽说是轻声询问,到底是被耳朵尖的人听到了,都竖起耳朵听着。

靳素宜却是端起茶杯慵懒地抿了一口道:“我哪里知晓他的未婚妻子啊!平白无故冒出来的,连这庶出堂兄都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我哪里知……”

靳素宜方说了几句,就猛地止住,放下茶杯捂住了嘴巴。

谢光婵凝着靳素宜的眼神更加的复杂。

“表姐,你别问了,我不能说的,爷爷不让我们说的,我不说了。”靳素宜环视四周一眼,那些听到了的赶紧望向别处,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庶出堂兄?不是说是大夫人谢珍生的?怎么是庶兄?

春香戏台的正中,谢光婵离场后,顾九正欲再接下去的时候,萧槿突然抬起手来。

“慕姑娘,且慢。”萧槿淡声道,显然她心知顾九心中已留了无数应对着她的句子,若是这样下去,这女子不见得会输。

萧槿没有察觉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已是隐隐有些害怕了。

顾九望向萧槿,没有询问,而是沉默的坐在那里,无论怎样她都接受,绝不会退缩。

萧槿望向封驰,又朝着高位的谢相一作揖道:“先生,不若我与慕姑娘换个玩法。”

萧槿此语一出,满座又是一惊,倒不是因为那句“换个玩法”,而是因为萧槿的称呼“先生”。

这时候,有人轻声道:谢相成在笑府教授过萧家儿女。

是啊,礼部侍郎萧桢常呼谢相为先生,我想萧大人唤谢相为先生也不为过的。

这会儿众人都明白了原来萧大人是谢相的学生。

那么这场比试……

突然之间众人都将视线投向了谢相。

谢赟在萧槿唤他先生的时候微微皱眉,这女子此般做便是,不想让他安静地置身事外,做一个旁观者。

萧槿……

他似有深意的回味了一下先前的种种。什么时候这个骄傲孤高的女子,也开始算计起来……

还是她本就如此?

谢赟望着封驰道:“下一场规则看封大人的吧,本相与诸位大人一样静观。”

封驰自知谢相言中之意,收了笔,一旁的小厮将他记录的诗句都挂了出去。

封驰将记录的诗句立马被传了出去,楼外的才子书生们争相抄录。

“萧大人好才华,萧大人我钦慕你!”楼外萧槿的仰慕者是大有人在。

“欲眠还展旧时书,小字红笺双颊熏。谢家女的才情也不错啊!”

“不啊,我觉得这靳大人的未婚妻,这幕姑娘作的才叫好。”一个才子立马说道。

这时候一个抱着新抄的诗句的书生走上前来,大声道:“是啊,谁人能咏出此般精妙的句子?‘碾冰为土玉为盆,借得梅花一缕魂!’能咏出这句子的女子是何等风骨?而那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又是无情薄凉而洒脱,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急雪乍翻香阁絮,骑马斜桥故人寻。’真不知这故人是谁,啊!好想做她的故人!‘幽窗冷雨一灯孤,阑干秋水盈玉樽。’有什么样的愁苦能让她突然之间这般消极?‘幽窗冷雨’如此凄凉之意境都用上了……真想化作一缕清风,解她心头忧愁……”

“你思春吧你!现在是秋天秋天!”一个生得白净的书生立马夺走那个书生手中的纸张,匆匆看了起来,皱着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

那个“思春”的书生忙佯装着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演”得太激动了些?本来子衿公子命他来,他可以草草了事的,可是他确实是对这数句诗深有感觉啊。

“这慕姑娘的诗,确实好。”这会儿议论的声音更多了些儿。

“真可惜以前去江南的时候没听闻慕姑娘的声名,哎,太可惜了。”一人又长叹道。

“什么啊?就算是你见着了,就你这副尊荣,慕姑娘能看得上你?”另一人回道。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其实我是想说,慕姑娘这等人物,怎地没有出名呢?”那人有解释道。

另一人摸着下巴,略有所思,许久才道:“这便是圣人说的,大隐隐于市吧。”

旁人一听觉得有理,都点头。

——

春香苑内,封驰将萧槿的意思朝顾九说明了,也间接是朝满座的人说明了。

“诗、词、文赋、甚至琴棋书画都可以选一样。”封驰笑着朝顾九道,“慕姑娘不要紧张,大家不过是玩玩。”

不过是玩玩?

顾九懂,他这句的意思,即使真是萧槿输了,也不过是玩玩?

封驰到底是怕拂了谢相的面子。

顾九朝封驰一鞠躬后,又朝着高座上的谢相一深作揖,道:“谢相,民女不知该如何选择不妨任凭天意,由封大人将这些都写在纸条上,民女抓阄吧。”

顾九自是懂得,若是她随口说出一项,她若输了,别人会说她连最强的一项都不及萧槿。

若是赢了,别人更会说她以自己最强的一项赢来,胜之不武……

若是如此,不妨任凭天意。

这会儿,连谢赟眼中都多了些深意。

寡月也暗自点头,看来顾九比他想得更会应对,她无需他操心,可是他只想为她操心……

“好。”萧槿不会有异议,同意不再话下。今日她虽对这女子说不出的厌烦与愠恼,却又平生初次有了棋逢对手的喜悦。

毕竟,她活了二十年了,从来都是她为大雍女子之典范,从来和她同龄或者比她小的女子见了她,都会自惭形秽……

而这一刻,和这个女子对视,她莫名的觉得自己才是“井底之蛙”的那一个。

明明她的声名才是名满大雍的那一个,明明这个女子她连她的名姓都没听过……

“慕姑娘,请吧。”封驰将案盘端到了顾九面前,顾九随手翻了一个木牌子,看也没看递与了封驰。

“是对子!”封驰高呼一声,满座的人唏嘘了一下。

这时候有人忙说道:“这幕姑娘可是要输啊?”

“怎讲?”

“你们还不知道吗?上次萧大人可是把礼部的几位尚书都对到对无可对了!”

“原来这样啊!那真是了不得了,慕姑娘危险了!”

“不,这还得看谁先出对子呢!”一个人又道。

这人话音将落就见封驰端上另一个案盘,是谁先谁后的牌子,还是由顾九先翻!

“谁啊?”

“运气不好啊!是萧大人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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