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因他方才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就该遇到人了,他就算是头磕破也会要人救他的九儿……
果然没半刻钟,两辆马车前后而至。
寡月疲惫地睁开眼,撑着站起,走到那车夫那说道:“求您带我和我妻子进城。”
马车突然停下,车内的人自是要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前前后后的探出头来,原来是民车,和林叔载人的车有些相似,只是他们跑的是长途。车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瞥了眼寡月又瞥了一眼路旁躺着的顾九,道:“我们这里两辆都满人了,你等下一辆吧!”
说着那人就要催着车夫离开。
“不!”神志已经有些昏迷的阴寡月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站在车上的脚踝,“恩人,求你救救我妻子,她很不好,急需医治,求你让我上车带她求医……”
那人一脚踢开寡月的手,道:“求医?我看你自己都是一条病狗!还不快滚,死在我车上还晦气呢!”
他阴寡月的一生从未这般狼狈过……他无奈苦笑,却是坚定的想,就算跪着求人也要救九儿……。
正当他欲跪地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臂。
“神医这里就有,我出三倍的车费让他和他夫人上车。”那人说道,将钱袋递与那车主,接过钱袋的车主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谢谢恩人。”阴寡月已没有多余的时间拘于礼节了,当即背上顾九,拾起包袱往车上走。
将顾九小心翼翼的放在那自称神医的人腾出的位置上,还没来得急自己坐下,就倒在了车上,倒地的那刻他紧紧的抓着那人的衣角道:“先救我妻子……”
说完便昏倒在地,车上人一片唏嘘。
这才听得那神医说道:“妹妹,你要哥哥就这人莫非是看上了这人,可他临昏迷前还嚷嚷着要先救他的妻子……”男子苦笑摇头。
“可是他妻子没有他严重。”平淡的女声想起,既不否认,也不反对。
顾九在方才听到阴寡月对人说先救她的时候,就已迷迷糊糊的醒来,头痛欲裂间他握住男人替他把脉的手道:“先救他!”
当然是先救阴寡月,不然谁来告诉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和他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顾九颤抖的伸出无力的手,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握住那男子的手,力度之大让那男子都唬了一跳。
“先救他!”
“……”那男子一瞬呆滞的凝着她,似乎是诧异她为何这么快就醒来了,他还什么都没做不是么?
“给我点水和吃食。”见他微愣的模样,顾九无奈摇摇头,无力的说道。
那男子很是机械的去取水和食物,已无了方才处变不惊之色,这姑娘生的真美,想着姚思珩红了俊脸。
顾九浅淡的道谢,喝了口水,将食物吃完,压根没在乎一车子人投来的诡异目光。
姚思珩被顾九瞪了一眼后默默的去救她口中的丈夫,他的妹妹姚思珺至顾九醒来后一直以一种倾羡又带着浅淡妒意的眼神望着她,方才的那一幕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世间竟有此等有情有意的男子,为救其妻子甘愿受辱,或者,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顾九感受到她火辣辣的目光,灼烧的面颊有些发烫,不禁微眯起了眸子。
——
长安那方,只是半日,孤苏郁便派的人快马加鞭将被署名为阴氏遗孤的烧焦的尸体被送往长安衙役府,这一事一传开到底是是引起了不少轰动。
璃王的人也收到了线报,桓青衣将信带去后,就不见璃王从房里出来。
两具尸体,经粗略的判定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想到这里卿泓心中抽痛了一下,阴氏遗孤死了,顾氏孤女也死了,都死了……
到头来,他终究是一个都保不了。
近黄昏的时候卿泓才从房间里出来,轮椅的吱呀声惊动了门外的青衣。他伸手示意青衣低头,青衣凑过耳,他在他耳边耳语数句后,将某个东西放在他的手中,然后兀自推着轮子离去,唯留下青衣呆呆傻傻的站在那处。
主子说:奏明圣上,璃王愿退去朝中所有职务,奉还御赐银鱼袋。
青衣脑中一片空白,腿迈不开一步。
玉阑干外,雨水滴滴的落下,水蓝色衣衫的少年兀自的推着轮椅离去。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是否又真该破釜沉舟一次。
正是这个时候,林叔林婶收到传信将阴寡月与顾九的尸体领回去,林婶见那焦灼的尸体早已哭晕过去,量林叔胆子大些也不忍直视……
夜风连夜里就将那两具烧焦的尸首埋了,立了碑。在他挖土坑的时候他一直默不吭声,女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村庄里,即使无数人告诉他这的确是阴氏遗孤与一个女孩的尸首他依旧不愿相信。棺材是两年前阴寡月自己准备好,摆在大堂前两年的棺材,大的足够将这两具尸体合葬……
墓碑上他用剑刻下几个醒目的大字还有二人为人知晓的生平。
那夜黑衣未褪的夜风,不顾一个人的阻拦,策马而去,出了长安城。
晚风微凉,墨发飞扬,他策着马,心中千回百转。
他窄长的凤眸隐隐有湿意,他弃了手中的铲,腾的跪地朝身旁静静伫立的男子道:
“郁叔,我就让他这么死了这么死了……一饭之恩也罢,什么隐忍复仇成就伟业也罢,他可是我的亲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半个时辰前他一把推开阻拦他的男子。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他要去江南,他要去万安寺,他要去找凡羽那老头问个明明白白!他不是说他这一生都将与他有一份之恩的恩人有着不解牵连,他不是说那人能助他成事?那么他还未死?阴寡月如何能死?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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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梅花庐主靳南衣
“这是你们代我出的车费还有诊费,别嫌少这可是我全部的积蓄。”
马车上体力恢复的顾九守着已脱离危险的寡月说道。
那两兄妹一愣,姚思珩傻傻的朝她笑:“姑娘,这银子你自己留着用吧。”他兄妹二人虽是庶出却也不曾缺衣少食,前些日子只是替家里送了些东西去柳州那边,家里的车坏在了半路上,才上了这辆车,遇到了他们。
“哥,她人怎么这样,我们救了她她怎么用银子打发我们……”姚思珺说道,清秀的小脸微红,余光不时的打量顾九身后昏睡着的男子。白日里挑起车帘看他时,他虽是那般狼狈模样,她却能一眼看出他的钟灵俊秀之姿,如今打理干净了再看更有风华绝代之色,这“夫妻”二人都是真真美人,当然她自己也不差,就算这女子真是他的妻子,她也不介意的,若是能报恩,许她个平妻之位也是好的。
顾九没有理会她的话,她是聪明人不难听出这话语里的意思,有她在还想肖想阴寡月?嗯?所以她才想用金钱将他们间的牵连拉开。
顾九不曾理会,将那钱袋朝姚思珩那厮抛去,总之她给是她的事,他们接不接是他们的事,想要阴寡月用身子报恩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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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思珩被砸的一蒙,竟有些痴傻的捡起钱袋,目光一直紧盯着那钱袋。
“既然收下了就别还我了,咱们这算是‘钱货两讫’了。”
姚思珺听她这么一说,又瞧了眼她哥哥的样子,气的冒火!
什么?钱货两讫?姚思珩瞬间有些蒙了,姚思珺气得不说话了,任凭姚思珩回过神来后怎么安慰她她都不理……
车主一开始打盹,整个大车安静下来。末了,顾九挑起车帘看了眼漆黑的天开口问道:
“这车是去哪里的?”
没有人回答,顾九一愣回头望过去,姚思珩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姚思珺睁着眼睛咬着唇,坐在那里,似乎是……生着闷气?
顾九无语,环顾四周,心下想,估计没人会回答她的问题了,她叹了口气,想想她也该休息了,不然等明日里阴寡月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她,可不行……
“是江南去的,小姑娘。”当顾九转过身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她回头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那老婆婆笑了笑再道:“打仗了,柳州呆不下去了,江南是我娘家,现在娘家也没人了还有一套宅子,容我回去过个安宁的晚年吧。”
老婆婆说道叹了口气。
“对了,姑娘你可是江南人,听口音有些像呢!”
顾九身子一震,摇摇头道:“不是,我没去过江南。”
老婆婆眼里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显露失落之色,苍老游离的目一瞥车内灯影,再道:“江南的花很美,江南水很绿,江南有蹁跹的才子,绰约的佳人……江南……”
她说着喉中一哽,泪就落了下来。
那声音让顾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酸涩……
那老妇人抹了泪再道:“珍惜眼前人……”便不再说话。
是要历经多少沧桑才能将这五个字说得如此沉重,如千斤般的大石压在人的心上喘不过气来。
江南,还真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地方呢……
顾九将怀中一缕方帕递与那老妇人,笑道:“江南我会去,眼前人亦会珍惜。”她承认她不是那么会安慰人的人。
老妇人朝她点点头,羞赧一笑。这一刻顾九却透过那笑看到江南桃花纷飞之处,远嫁的少女,望着江南渡口边盈盈一笑,不知是痴醉了谁,迷了谁的眼。
只是,又有哪个女人,不曾美过。
——
江南轩城西城门处,渡口城郭,马蹄声急。
白衣的少年在顾九的搀扶下,走进城门,姚氏兄妹气得直跺脚,他们的进城通牒不知落在哪里了,现在正求人通信呢。
顾九看也没看那二人搀着阴寡月进了城,他们逃命至此,世人眼里再无阴寡月与顾九,这里又是否能成为他们的栖息之地呢?
“哥!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姚思珺指着顾九的背影道。
姚思珩继续一副被美人勾了魂的样子道:“哥哥倒是不这么认为,她不是给了咱们银子吗?”
“银子银子你就是被人勾了魂!姚家长子就算是庶出,试问你缺银子吗?”姚思珺吼道。
“对啊,我不缺银子,可那是那姑娘所有的盘缠!哎呀呀,不好啦,姑娘……”姚思珩朝顾九与阴寡月离去的方向追去。
姚思珺气得火冒三丈:“姚思珩你还是我哥吗?你怎么不去死啊!”
姚思珩没有通牒哪里能进城追顾九和阴寡月,只能巴巴着被守门的侍卫猛训了一顿,在城门口巴望着等下人来送通牒,这一趟出行可真惨,他老爹又该骂他了。
江南,这便是古时的江南?
小桥流水,烟雨笼罩,群楼高耸,车如流水马如龙……
顾九步子有些随心情变得轻快起来,只是顾及阴寡月她不得不放慢步伐。
“咦……”顾九望着一处高楼,惊讶一叹,好高哦,原来古代也有这么高的楼。
阴寡月顺着顾九的目光望去,眸中一黯,大雍最高楼,江南轩城华胥楼,北方人都尚知,江南人不可能不知,况且顾家孤女正是生于江南……。
“这是华胥楼。”寡月有些哽咽的说道,他松开扶着顾九的手,走开了些,捂着唇猛咳了几下。
就在寡月咳嗽的一瞬,华胥楼前,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停下,只是那辆马车车壁上绘着的图终究让顾九多看了一眼,是落雪寒梅……
马车上走下一清秀童子,朝华胥楼的一个人道:“轩城梅花庐主靳南衣求见楼主。”
靳南衣?
突闻这个名字,顾九心中微动,猛地回头。正欲凝神看清那人脸的时候,忽闻一阵尖叫哀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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