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1 / 1)
四皇子真诚而认真地追问:“多远?!”
苏婉娘问沈汶:“能……能说吗?”
四皇子诧异地又看沈汶,不明白苏婉娘怎么还要问这个沈二小姐的主意。
沈汶纠结着,拿不定主意。她实在不想让四皇子知道内情,更别提让他跟着了,可是她看出来苏婉娘却想对四皇子说实话,肯定还想让他一路同行吧?当初自己知道张允铮来送自己去边关时,那是多么欣喜。苏婉娘与四皇子早就互通了情愫,该是更想在一起……
沈汶还没来得及拿主意,段增走了过来,问道:“大晚上的,你们在这里嘀咕什么呢?我师弟在营地那边闹着找文小哥,说不道晚安,他就不睡觉。”
四皇子抢先对段增行礼道:“我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谢过段郎中之恩。”
几年没见,段增使劲看了看才认出这是自己过去给治过腿的皇子,他弄不清四皇子怎么到了这里,赶快还礼道:“不必多礼。你的腿感觉如何?”
四皇子回答:“很好,根本不疼了。”
段增说:“多活动,最好多跑跑,这样老了你就还能走动。”
四皇子恭敬地对这个比自己小的郎中说:“谢谢,我一定照办。”
看到四皇子背上背着包裹,段增以为四皇子也要一同去,不禁说道:“边关冷,你的腿怕寒,要小心。”他以为沈汶到处作局,把个皇子圈进来也是可能的。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都直着眼睛瞪他。
段增不解道:“怎么了?”
张允铮抓到了段增的一个错处,“你怎么能把我们要去的地方随时挂嘴边?这事得保密!”
段增问:“他难道不是跟着我们去?那他在这里干吗?”
张允铮说:“就是来……额……就是来……”事关隐私,他不能说是来见苏婉娘的。
段增哼声道:“说不出来了吧?不跟我们去,来这里作甚?既然来了,人都见了,还有什么可保密的?”
张允铮和他斗嘴:“来了就等于要去吗?来了也不用知道我们去哪里……”
四皇子大惊,低声急促地问苏婉娘:“你们去那里何事?这一行何止千里?!沿途要走多少山区?!”他指着苏婉娘对张允铮说:“她一个女子怎么能远行如此?谁做的决定?毫无道理!我去与她分说!”
张允铮点头说:“我其实和你想的一样。但是有人木头脑袋,不改主意。”
苏婉娘秀眉挑起:“女子怎么不能远行了?你找谁分说?这事是我要做的!”……
四皇子使劲指手画脚:“不行!绝对不行!”……
苏婉娘打断他:“什么不行?!没你的事!那包裹里是护膝什么的,你冬天用的,你快回去吧……”
四皇子说:“我要和你们一起走!郎中方才不还说了吗?我要多跑跑路!”
段增赶快弥补道:“我还说边关冷呢……”
张允铮说:“你就别再提了!”
四皇子指着包裹对苏婉娘说:“我有护膝,你早就为我准备了,正好在路上能用,是不是?
苏婉娘极窘:“那是为了你守陵才做的……”
四皇子说:“但是我要用在路上!”
苏婉娘看沈汶一眼,说道:“小姐……还没同意。”
四皇子有些惊讶,做主的怎么能是这个小姐呢?那个幕后的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了年纪最小的二小姐?但是现在不及细想,四皇子对沈汶说:“我一定要一起去!”
沈汶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干不了,跟着去做什么?”
四皇子看了苏婉娘一眼,说道:“做什么?我也许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如果出事了,我能和她死在一起!”
这话把众人都震住了,沈汶看苏婉娘,苏婉娘一副特别受感动的样子,低着头,手使劲揉衣角。
张允铮首先看不过去了,说道:“他要跟着就跟着呗!你不是还带了严大舅和郎中什么的吗?就不能带他了?如果怕有人找他,可以让月季替他应答着,我过去就这么干过。”他深知被圈的苦楚,当初他与张允铭第一次出城南行,那是多么激动的事!他得帮这个倒霉的四皇子说说话,挑战一下沈汶权威。
段增也说:“他说做不了什么只是人家谦虚啦!这么个大活人,什么不能干?我给人看病时他能帮着写个病历吧?我最烦写字了……”
四皇子立刻担当了重任:“放心放心,我很喜欢写字,我帮着我三……哥……写过许多字。”有些策论很长好不好?
张允铮对段增唱反调:“怎么能就帮你写字?他还会下棋呢!人家懂得可多了!对不对?”他问四皇子。
四皇子迟疑着:“我……其实不知道我懂什么……”
张允铮挥手:“不管啦!你只要别惹祸就行了。”
四皇子连连点头:“不会不会。”他急速看了眼苏婉娘,“有人管着我,肯定不会惹祸的……”
苏婉娘又羞又急,低声说:“谁管你?!”她扭头看沈汶,“小姐,你到底……”她没说完。
沈汶当然明白苏婉娘想问什么,她也理解这种浪漫:与心爱的人一路旅行,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好,一生也没有几次。她长叹了口气,终于点头,对四皇子说道:“你与我们在一起,就不能是皇子身份,而且,一切都得听我的!”
四皇子愣住,看看张允铮,张允铮很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但是没有异议。他又看苏婉娘,苏婉娘正急切地看着他,那意思是让他快同意,他只得说:“好,我在这里只是蒋公子,而且,我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自然是要听你的。”心中有片刻的别扭——你不也得听那个幕后之人的?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沈汶对张允铮说:“那你就带着你那支月季再走一趟吧。”
四皇子方才听到了月季这个名字,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问道:“月季是谁?”
张允铮说:“是我的小厮,会学人说话,但是得跟你说些话才成。我马上把他叫来,你跟他聊聊,然后我送他回你的住所。”
四皇子说:“我也得跟你们一起去……”见几个人都不解地看他,他有些窘迫地说:“我得亲口跟丁内侍告别,不然,他会很伤心的。”
沈汶只好再次同意了:人家是有情有义的人,我可不能当坏人。
张允铮看看天色,说道:“那我们真得赶快走,不然回不来了。”
沈汶说:“这样,你们带着月季去,月小哥跟蒋公子待一天,明天晚上再接蒋公子出来。”
四皇子惊恐地问:“你不会说话不算话,白天时走了吧?”
沈汶撅嘴:“我像个骗子吗?”
几个人都看着她没有回答。
沈汶沮丧了:“好吧,我答应了你,肯定不会改变的。”
都说好了,段增回营,让月季来见他们。张允铮指着四皇子对月季说:“这位是蒋公子,是四皇子……那个,你得代替他住这里,不能跟着我们走了。”
月季用手捂腮:“公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却是施和霖平素对段增说话的口气,大家都笑了。
张允铮推他:“别闹!你去那里,有事儿,就带着那个太监逃命。你知道去哪儿,哪个庄子都行,就是别让人跟着。”
月季放下手:“公子真是小看人!”是苏传雅的口吻。
张允铮怒道:“你别学他!那个贼孩子,猴精一样!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就是天天挖个墙洞。”
苏婉娘叹气:“你有空替我教训教训他,他现在根本不听我的了。”
沈汶对张允铮说:“你别听婉娘姐姐的,小哑巴很好。”
张允铮看沈汶:“你护着他干吗?”
沈汶摊手说:“什么叫护着他?他就是个好孩子……”
月季打断:“你们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我?我就要被关起来了!心里很不舒服!”
张允铮一拳打在他的肩胛处:“什么不舒服?!你那么懒,大概正高兴不用跑路了。少废话!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月季嘿嘿一笑:“就是衣服被褥,全是乞丐的样式,我要那些干嘛?都留给你们吧。”
张允铮示意四皇子:“我们走吧,天不早了。”
四皇子刚要走,又把背上的包裹脱下来给了苏婉娘,小声对她说:“你先拿着,我回来取。”然后才与张允铮和月季走了。
沈汶见苏婉娘手握着包裹还看着他们的背影,轻碰了苏婉娘的胳膊一下,小声问:“婉娘姐姐,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苏婉娘慢慢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汶惊了,小声问:“你难道不该打我一下,或者掐我?”
苏婉娘看沈汶,带着些惆怅说:“你都这么大了啊……”言下之意,她也已经长大了。
沈汶忽然心酸,真想说:咱们就把四皇子留在这里,不接他吧。可是她知道,苏婉娘真心盼着与四皇子同行——她最好的朋友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人了。
沈汶挽了苏婉娘的胳膊说:“我们都不要长大,婉娘姐姐,我们都不长大好不好?”只有历经千年的沉重灵魂,才会留恋幼稚青春的心:那么纯真无邪,爱憎分明。
苏婉娘笑着点头:“好。”
可是你的笑如此朦胧,大概正想着四皇子吧?沈汶暗叹了口气。
张允铮带着四皇子和月季回到了四皇子住的小院落,然后转身就要走,四皇子看了看天,小声问张允铮:“天色将明了,要不,你也住一天?我这里没有人。”
张允铮摇头:“被关着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说完,越过高墙,消失在了黎明前的夜色里。四皇子心酸了一下。
等了一夜的丁内侍匆忙迎出来,吃惊地看着四皇子带回来的一身流民打扮的小伙子,四皇子示意大家进屋。进了屋中,也不点灯,借着窗下的月色,四皇子指着月季对丁内侍说:“这位是月……小哥,是那位公子的人,他会代替我守在这里。明天夜里,我会跟他们一起走。”
丁内侍听了,吓得呆立,可接着就哭了,小声说:“我要跟着……跟着走……”
四皇子也很难过,但摇头说:“不行,你在这里守着。别害怕,如果有事,这位小哥会带着你逃命的。”话是这么说,万一真的有人包围上来了,他们两个怎么逃得出去?
丁内侍却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呜咽着说:“殿下……在外面……还安全些……若是知道这里出事,可千万别回来……”
四皇子的眼睛湿了,上去抓了丁内侍的手说:“你要小心,别出什么事。”
丁内侍使劲点头,眼泪又下来了。
月季打了个哈欠,问道:“我们先睡觉行不行?”是丁内侍的口吻。
丁内侍不哭了,惊讶地看月季,月季抬下巴:“你看不起我?”是土里土气的外地口音。
丁内侍嘴都张大了,月季拖了声音说:“来人,更衣。”是四皇子的调子。
丁内侍结巴:“听着像……可是,殿下不这么说话。”
月季问:“他怎么说?”丁内侍的口气。
四皇子说:“时间不早,就寝了!”
月季哦了一声,对四皇子:“你得教我几句,不然光腔调像是没用的。”用的是丁内侍的语气。
丁内侍赞叹地说:“你真厉害呀。”
月季翻白眼:“你要是和一个天天找茬打架的主人一起被关了十多年,你也会很厉害的。”
丁内忙说:“我被关了快二十年了,但幸亏我的主人不打架。”
月季摇头:“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我们谁更可怜了。”又换了一种语气。
四皇子再次说:“快休息吧。”
丁内侍忙着打水,服侍四皇子洗漱,一边小声说:“殿下在外面,就没有我伺候了,一定要知道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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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一想到会与苏婉娘长途旅行,就兴奋得头脑不灵光了,有没有人服侍,根本不在乎,只点了下头。丁内侍看出来了,只能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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