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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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难题就来了,照顾韦家小儿的三个人,经过翁县令调查,她们与柴氏是毫无关联的,其中乳母胡氏还是孩子生母从娘家带过来的,属于李氏的心腹,她们根本没有道理说谎,也没有道理作案,更不可能存在受柴氏指使的情况。

既然如此,那么杀了韦家小儿的会是谁呢?

柴氏?还是韦策的其他妻妾?

这总不能凭空猜测罢。

不管翁县令如何逼问,柴泽只承认自己杀了韦朱娘,却始终不肯承认杀了韦家小儿,柴氏更是一口否认,说自己只是利用韦家主母的身份为柴泽提供了一些便利,绝对没有对韦家小儿下手。

偏偏韦策对这两人恨之入骨,三天两头去找翁县令,请求他尽快将这两个人定罪。

翁县令为此头疼无比。

柴泽和柴氏二人,动机充足,条件充足,甚至连时间上也是吻合的。

如果不是他曾经在唐泛面前说过凶手不止一个的话,翁县令还真想就此结案算了。

连苦主都认定了凶手,他还折腾个什么劲?

在这件事上,唐泛爱莫能助。

他再聪明,那也是建立在细心观察的基础上,旁人只见他断案如神,就以为他如何聪明,然而这世上哪来天生就会断案破案的人,大家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科举考的是如何把八股文做出朵花来,可没考怎么断案,怎么治河,怎么赈灾,怎么但凡那些做出一方成绩的官员,无不都是后天凭着兴趣爱好与求知欲自己去摸索的。

韦家的案子,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两桩案子。

一桩是韦朱娘的死,现在凶手已经确定下来了,也可以算是结案了。

另一桩是韦家小儿的死,大家都觉得也是柴泽兄妹俩干的,但他们坚决否认。

如今线索太少,没头没尾,翁县令没有头绪,唐泛同样没有头绪。

所以听了钱三儿传回来的消息,他并没有贸然插手帮忙,而是继续待在贺家,为自己姐姐和外甥能够早日过上清静日子而努力。

贺澄听说舅舅要带他出门逛集市,高兴得不得了,小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欢欣鼓舞,令唐瑜见了更是酸楚不已。

若说唐瑜起码嫁入贺家之后,起码还过了几年夫妻恩爱的日子,这小贺澄却是从懂事开始,就很少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

原因无它,那时候贺霖屡试不第,整个人的性情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变得越发阴沉易怒,就连儿子的出生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喜悦。

唐瑜毕竟是女子,不可能常常带贺澄出门,小贺澄便只好困在方寸天地里,平日见得最多的,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些人。每回跟父亲一起,不是被无视,就是被训斥。

照唐泛说,贺澄这性子没有长歪,已经算是万幸了。

香河县不如京城繁华,不过每逢初一十五,这里都会有庙会,因为县城近郊的出云寺香火旺盛,连带也带动了周边一系列营生,吃喝玩乐的,赶集上香的,摆摊算命的,也算是十分热闹了。

这一天,县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会到出云寺去上香,有些为了抢头柱香,甚至半夜就过来排队了,大户人家带了成群的丫鬟下人,浩浩荡荡,平民百姓没那个条件,顶多就是携老扶幼,不过即使如此,街道上也人满为患。

今天是七月初一,又因为临近七夕,上香的人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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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些家里还有待嫁闺女,或者儿孙到了适婚年龄的,无不想到去跟菩萨求个姻缘,甚至还有不少有了意向的人家,直接就将寺庙当成相看的地点,带着女儿/儿子,以上香的名义,假装不经意地偶遇,既可以让小儿女彼此相看,混个脸熟,又不违背礼法,实在是一举两得。

为此官府不得不派出衙役来维持秩序,以免发生因为人太多而导致的踩踏事件。

贺澄从一出门到现在,小嘴就一直处于微张的状态,没有合拢过,脑袋转来转去,令唐泛不由得为他的脖子担心。

若是此时有只苍蝇飞进嘴里,估计他也是不知道的。

唐泛见了就忍不住逗他:“七郎怎么说也是在香河县土生土长的,难道竟然没有来过这里吗?”

贺澄顾着看那些新鲜的玩意,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对舅舅的问题,也只是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旁边唐瑜替他回答道:“他来过这里,不过不是初一十五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热闹。听族学里的先生说,平日里还有不少学生逃学跑出去玩的,唯独七郎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这小侄子可真是比自己小时候还要乖啊,唐泛感叹道,一边对唐瑜说:“七郎毕竟是男孩,这样太安静了也不好,男孩总要摸爬滚打不娇气,长大才能生得好,若是不经挫折养在深闺,以后别又是一个姐夫。”

唐瑜叹道:“是啊,你说得有理,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先前他爹不带他出来,我总不能让他独自在外头晃荡,若没有长辈看着,怕是要跟族学里那些同窗一样学坏了!”

唐泛闷哼一声:“这贺霖真该愧为人父!”

见贺澄瞅着糖葫芦发呆,唐泛询问过其他人,唐瑜他们都说不要,他便买了两根,与贺澄两人一人一根。

唐瑜看得好笑:“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侄子一起啃糖葫芦!”

唐泛不以为意:“那有什么,也没有谁规定几岁才能吃糖葫芦啊,七郎你说是不是?”

贺澄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两颊塞得鼓鼓囊囊地,听见舅舅喊他的名字,便跟着懵懵懂懂地点头。

唐瑜拍了唐泛一下:“难不成你在京城也是这样的?别人当官老爷,官不大,官威倒不小,偏偏是你,越活越回去了!”

虽是这样说,她心中却觉得温暖。

与弟弟分别数载,对方却一点也没有变,依旧是记忆中那个能够给她带来快乐的弟弟,不知多少回夜里梦醒,唐瑜想起昔年未出嫁时,承欢父母膝下的情景,每每泪湿枕巾。

幸好如今还有唐泛在。

唐泛哈哈一笑:“姐,这你就不懂了,活到老,吃到老,人生短短数十载光阴,别人不给你乐子,你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这才能活得有滋有味!”

唐瑜心头一动,对弟弟这句话反复嚼了几遍,觉得意味深长。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条街,唐瑜没有乘轿子出来,此时便有些体力不济了。

她道:“不如这样,我上碧云天去歇会儿,你们继续逛,回头去那里找我便是。”

他们身后便是碧云天饭庄的招牌。

唐瑜身边有丫鬟随侍,倒也不虞有什么危险。

唐泛正想点头,便听见唐瑜咦了一声:“那边那个人,怎么总盯着我们瞧?”

话刚落音,严礼等人便惊喜地叫起来:“大哥!”

唐泛吃惊地望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风车摊子旁边站了个人。

虽然对方身上穿着常服,但从那身形与举止上,还是能够让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认出来。

唐泛身边有小孩女眷,不好抛下他们,便让严礼过去将隋州给接过来。

街上的人虽然多,可那是对于唐泛唐瑜这种普通人而言,像严礼和隋州这等身手好的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严礼便跑过去,向对方行礼,看模样又说了好些话,那股满面笑容的欢欣劲儿是不必说的,看得唐瑜一愣一愣。

“润青,那位是谁?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那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隋州,隋广川。”连唐泛都没察觉自己脸上不知不觉就带出高兴的笑容,唐大人虽然温和可亲,也不是逢人便这么笑的。

起码唐瑜没见他对着贺家人这么笑过。

“原来是他!”唐瑜恍然大悟,“可你不是说他如今是锦衣卫镇抚使么,怎么会到这地方来?”

“我也不晓得,自打我离开京城,我俩就许久没有见面了。”

唐瑜算了算日子:“也没有很久罢,你从离开京城,到今天为止,不就半个多月嘛,你们又不是新婚夫妻,难不成还有这小别胜新婚的说法呀?”

被姐姐调侃一通,唐泛摸摸鼻子,没好意思接下去。

两人说话间,隋州与严礼已经来到他们这边。

唐泛笑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此话一出,便可见两人关系到了何等地步。

即便是再熟的朋友,见了面也要先拱手为礼,互称字号寒暄一番,然后才进入正题。

鲜有像唐泛这样,直接开门见山的。

乍听似有诘问之意,然而语气之中却惟有欣喜。

唐瑜原本听唐泛说自己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如何熟稔,还担心这弟弟一个不慎,傻傻被人当枪使。

她知道唐泛并非这样无知的人,可在姐姐眼里,难免如同父母看孩子一般,为弟弟担心这担心那。

及至真正看到隋州,见此人神色冷峻,双目湛然有神,并非那等阴狠毒辣之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见对方虽然不苟言笑,看着自家弟弟的眼神却足够软和,与他看旁人的锐利截然不同,唐瑜便知道唐泛并没有夸大其词。

看来这两人的交情,确实是比一般人还要好。

隋州先回答唐泛的问题:“是有事。”

然后目光落在唐瑜和更小的贺澄身上:“这两位是?”

唐瑜也就罢了,贺澄被这样冷冽的目光一看,登时有点怯懦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严礼拍拍额头:“瞧我都忘了介绍,这两位正是唐公子的姐姐和外甥。”

唐瑜行了个福礼:“民妇见过隋大人。”

隋州的表情稍稍柔和一些,也回了一礼:“润青与我如兄弟一般,姐姐勿须多礼,当我是自己人便好。”

这一上来就喊姐姐,着实令唐泛有点想笑。

不过眼前这两人,一个一本正经地回礼,一个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便连忙绷住笑。

唐瑜素来听说锦衣卫跋扈嚣张,但先前严礼也好,公孙彦也罢,虽然对外人是嚣张了点,但对唐泛与她,却是一等一的客气,如今来了个镇抚使,却越发平易近人,半点架子也没有。

她知道隋州来到香河县,必然有事要做,而这事情肯定也与唐泛有关,便微微一笑:“我逛得有些累了,先上饭庄去坐一坐,就不陪你们了。”

又要将贺澄带走,给他们留出空间。

唐泛忙道:“让七郎跟着我们罢,不妨事的!”

唐瑜见隋州也颔首表示同意,便将贺澄留下,自己则带着丫鬟进了碧云天。

隋州又让严礼和公孙彦跟去保护唐瑜,免得被人冲撞了。

自己则与唐泛一道沿着街边人少的地方走。

唐泛看到贺澄面露疲态,便将他抱起来,却见旁边隋州伸出手,将贺澄接了过去。

“我来罢。”

贺澄第一次见到隋州,终归是有些拘谨的,被他抱在怀里跟木头娃娃似的,动也不敢乱动。

唐泛看得好笑,便又买了一根糖龙给他。

贺澄爱不释手,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是先从龙须开始咬,还是从龙尾巴下嘴好。

“你一个人过来的?”唐泛问。

“是。”隋州应道,一贯言简意赅的作风。

他想了想,又道:“你的宅子买下来了,就是张家那个宅子。”

唐泛欣喜:“那敢情好,如此一来,姐姐与七郎过去就有地方住了。”

隋州疑惑:“他们要去京城?”

唐泛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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