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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班长现在已经没有伞了,她只能站在防雨檐下面,望着对面的雨景和过往的车辆,默默地想着心事。

她的眼圈有点红,几个迷路的雨点打在她脸上,倒像是流了恐惧和伤心的眼泪一样。

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寒冷,班长抱起胳膊,连续打了好几个冷颤。

冷风习习,吹动少女的长发,班长一定误以为自己险些落入狼窟,现在既惊且怒又怕又恨,一个人孤立无援地站在街角,希望有正义之士劈开风雨来拯救她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正义之士,我就是那匹狼,不过我是被冤枉的。

不过班长之所以误会,我行事鲁莽,口不择言也有重大的责任。

所以我调整了一下心态,准备走过去道歉,反正大喇叭也一再催促我道歉来着。

我尽力不让脚下的旅游鞋和石板路撞击发出太大的动静,但是我刚迈出一步,班长就警觉地侧过头来,用锥子一样的尖利目光逼视着我。

那目光好比是舍身炸碉堡的董存瑞,似乎在说“你再过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我到不担心班长随身带着炸药包,倒是有点害怕她会不顾一切地逃到雨里去。

于是我摊开手表示我没有进攻的意图,还晃了晃雨伞,那意思是我只是来把雨伞还给你的。

好不容易挪动班长身边,她仍然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仿佛自己站在万丈悬崖上面,一点敌人有任何异动,就立刻跳海。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班长倒先一步问道:

“你跟小芹用的也是这套把戏吧?”

“诶?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班长眼睛里的恐惧全转成了愤怒,“你利用女孩们心肠软的弱点,用眼泪来迷惑她们,千方百计地把自己扮成一个温柔的人,等到她们解除心防之后,就一鼓作气,半强迫地和她们发生关系吧!”

“我原以为你只是爱打架而已,没想到你比我想的坏十倍!坏一百倍!坏一千倍!”

“难以想象你对小芹,还有那些我不认识的女孩,都干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我不要你摸过的伞,你拿着它快走吧,越远越好!我不希望再看见你!”

越说越激动,这回可是真的在流眼泪了,仿佛不是为自己流的,而是为那些不慎落入我的魔爪的其他女孩子流的。

我真感动啊班长,你一颗公心为国为民的,是哪个畜生把你气成这样啊?要是找到你说的那个极品人渣,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把他打成残废啊!

我不还嘴,就站在旁边让班长尽情骂,等她骂累了,想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我把上岛咖啡厅的优惠券掏出来给她看。

“骂累了没有?哭饿了没有?我正好有份双人套餐,刚才只是想叫你跟我去吃点东西而已,怪我没说清楚,对不起了。”

这句“对不起”有一半是为了跟大喇叭的承诺才说的,不过态度应该还算诚恳。

班长一怔,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优惠券,又看了看远处的店铺,在如家酒店的招牌后面看到了上岛咖啡厅的招牌,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我。

她刚才骂得挺狠,没骂够一百句,也有五十句,一想到这里她脸红起来,但又觉得我不能全脱开嫌疑,是自作自受。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班长最后冷淡地说。

“还有,把雨伞还给我。”

怎么?不嫌我碰过的雨伞脏了?我的手虽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碰过小芹和大批无知少女,可是也碰过你觉得恶心的某样东西呢!

我觉得班长这是在逞强,你看这雨下得此情绵绵无绝期的,你就算有伞,回家的路上也难免会淋湿肩膀和裤脚。再说因为弟弟和女朋友花天酒地去了,你成天一个人在家煮挂面,能有什么营养?要不是外面这哗啦啦的雨声,说不定早就听见你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吧?

但是这回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强拉她,只能智取。

从大喇叭以及舒哲的口里,我大概能猜出班长是一个比较会持家,随时注意节约,避免浪费的人,而且我一早就知道她对弱者很富同情心。

于是我一边摇晃着优惠券一边说:

“这是我花88元在网上团购得来的,明天就过期作废,所以无论如何我今天都会去吃这份双人套餐。你不去,我也会让服务员把两人份都摆上桌,到时候吃不了剩下的,可就全浪费了!”

班长似乎对“浪费”这个字非常敏感,听我说到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好像被蜜蜂蛰到了一样。

我接着说道:

“我听老爸讲,朝鲜还有许多平民吃不上饭,一个外逃的女医生说中国农民喂狗的食物都比她平日吃得好。当然这跟咱们没关系,反正咱们出生在社会主义中国,父母是红旗下的一代,咱们是温室里的花朵,物质生活极大丰富,所以我浪费掉半桌子食物扔进垃圾桶,班长你也没啥责任是不是?”

我再次把“浪费”这两个字念得很重,“责任”下面也加了重点号。

这番话说得班长哑口无言,她见这倾盆大雨确实没完没了,雨伞又拿在我手里,思考良久发现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最后她只好认输一样说了一句:“好吧,我跟你去。”

这家上岛咖啡厅是刑星的亲戚新开的,店面很新,干净整洁,二十几张桌子被曲折的栏杆隔开,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空间。

桌子的颜色是黑色主调辅以白色波浪纹,蛮高雅的,看来刑星的这个亲戚审美还可以,不像我以前去过的另一家上岛咖啡厅,桌子涂成屎黄色不说,茶壶盖的形状还像极了乳房,那一次老爸拿了两个茶壶盖在手里,一边淫笑一边问我想起什么没有。

不过我仔细一看,发现这桌子其实不是黑白两色的,它只不过是屎黄色的桌子上面压了一块玻璃,玻璃下面又压了一块黑白两色的桌布而已,真是把我给气得够呛。

桌布很长,一直耷拉到地面的位置,可能是觉得用餐的时候可以盖在腿上,防止食物掉落吧?

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咖啡厅里顾客不少,可能都是被大雨给截住回不去的。

四人台早就没有了,我们只轮到靠近吧台的一个两人台,所幸除了有点窄小以外,没有太大的缺点。

班长坐在我对面,坐姿有点拘谨,一点有人把目光扫过来,她就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我把优惠券递给服务员让他们上菜,见班长一句话也不说,觉得她今天好生奇怪。

“喂,是让你出来吃饭的,又不是对你开批斗大会,你总低着头干什么啊?”

班长犹犹豫豫地说出自己的担心:“万一被熟人看见……”

第075章 体育委员

“哈,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么大的雨,哪有熟人会抢这个时间出来逛咖啡厅?”

班长还是不放心:“可是这个地方离学校也不远……”

“别瞎操心了,难道还有其他同学会来吗?就算他们来了,也只不过是彼此都被抓住把柄而已,没人会去向学校打小报告的!”

班长不明白地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我嘴一撇,“天气预报早说今天有大雨,这种天气,基友们肯定是宅在家里玩电脑,百合们说不定是坐在沙发上看韩剧,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谁会在这种天气出来一起吃饭啊!”

听我这么一说,班长的脸反而更红了。

我不觉得自己的分析有何不妥,还挺得意,于是习惯性地跷起了二郎腿,结果一不小心磕到了膝盖。

“这破桌子真矮!早知道两人台空间这么小,咱们就早点来好了!”

班长倒觉得桌椅的高矮和宽度对她正合适。

“咱们是两个人,坐两人台不是正好吗?坐四人台也是浪费……”

这个时候飘过来一股香味,我们等待的已久的两人套餐终于送上来了。

两人的菜式是一模一样的,9寸披萨,煎牛排,港式虾皇饺、玉米沙拉……还有柳橙汁和甜汤。

许多饭馆在使用团购优惠券的时候,不是菜做的不用心,就是量给的不够,这家咖啡厅可能是因为新开业的关系,倒是分量十足,比较有良心。

既然饭已经到了,又不是真的男女约会,所以我事先什么客套话都没说,直接拿起一个鸡翅放在嘴里大嚼起来,先填饱肚子要紧。

等我这只鸡翅吃到一半以后,班长才不紧不慢地切起了自己盘子里那份煎牛排。

咖啡厅的默认餐具是刀叉,班长切肉的动作很熟练,不愧是长年在厨房里用刀的人。

她把自己的煎牛排按适合入口的大小切成六块,我刚想在心里想她怎么这么多此一举,她又把我那份没动过的牛排也拿过去切成了六块。

最后把12块牛排全推给我,说自己不太喜欢肉食,有披萨和虾皇饺就差不多能吃饱了,而且如果我有什么不爱吃的蔬菜,尽可以给她。

怎么平日里你也是怎么照顾你弟弟的吗?我怎么有一种被人服务的感觉呢?班长你别这么贤妻良母行吗?我很不习惯啊!

我确实无肉不欢,还挺不喜欢吃蔬菜,于是我干脆把一整盘玉米沙拉和水煮西兰花都推给了班长。

班长像是对待挑食的孩子一样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先喝了口甜汤,然后很安静地开始用餐。

并不是大家闺秀那种故作矜持,更不可能像我这样风卷残云,只是很平常地吃着桌上的食物,遇到好味道的菜肴脸上也会露出微笑,但不夸张,好像世界上的所有食物对她都是平等的,不管是国宴还是挂面她都一视同仁。

果然还是比起饭菜的内容,跟什么人在一起吃饭更重要吗?如果是跟心爱的弟弟一起吃饭,就会露出更多的笑容,表情变得更灿烂吧?

我时常在饭桌上跟老爸斗嘴,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如此安静,于是我随便找个话题问道:“嗨,班长,你弟弟比你小几岁啊?”

班长咽下口中的小块西兰花之后,回答说:“只我小一岁。”

我脱口而出道:“诶?只差一岁?那你父母挺勤奋的嘛!”

坏了,和曹公公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连我说话都变得越来越猥琐了!

虽说人人都喜欢被夸奖,但是夸女孩子的父母夜夜造人忙,已经接近性骚扰的程度了吧!

没想到班长不怒反笑,说:

“耿玉红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你们也有兄弟姐妹的话,就不会开这种没意思的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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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皱眉:“耿玉红是谁?”

班长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了。

“你和她做了一年半的同班同学,最近每天见面都嘻嘻哈哈的,居然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吗?”

原来耿玉红是大喇叭的真名,因为她传谣能力堪比广播站,所以班里班外的人都叫她大喇叭,我也跟着叫习惯了。

班长认为总叫别人的外号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我不以为然。

“《射雕》里面四大高手被人称作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不也活得挺好嘛!”

班长的目光像是在指责我不应该看那么多武侠电视剧。

“那不一样,现实中的同学未必会喜欢别人给自己取的外号,你在叫那些难听的外号的时候,就等同于在欺负人了。”

班长说的不无道理,当年小霸王带头叫我“野驴”的时候,附近的小朋友都跟着他叫,着实让我气恨了好一阵子,直到搬家以后才解脱。

但是有必要在吃饭的时候也说这种一本正经的话题吗?你那套做人标准实在太累太烦,就不要再推广给我了好不好?

“舒莎——”我改叫她的名字,以免她老拿一班之长自居,“既然今天是周末,咱们聊点学校以外的事情行吗?话说回来,你就一定没叫过别人的外号吗?”

班长放下刀叉,将上半身坐得笔直,等我说出她的错误,她一副问心无愧的表情反倒弄得我很没信心。

“昨、昨天我还听你管咱们班的体委熊瑶月,叫‘小熊’来着!”

班长“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

“还以为你要举什么反例呢,原来是这个吗?‘小熊’可不是外号,是熊瑶月强烈要求大家这么叫她的,难道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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