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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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焓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怕,但他不想。

他一直认为阿时没有死,只因他们之间那么多的回忆,一点一滴,完好无损。

如果他死了,没有人再记得阿时,她也就真的死了。

如果他死了,他和她那么多的回忆,将寄托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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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暖呼吸渐慢,有很久不吭声了。

他也克制着呼吸,回过神来,问:“你在想什么?”

“沈弋。”

“……哦。”

“我挺对不起他的。”氧气渐少,她的声音渐小。

“……”他微微抿唇,张了张口,低声说,“我挺对不起你的。”

他声音很低,却近在她耳边,振着她的耳膜。

“……”她僵了一下,没吭声,眼睛里浮起一团雾气。

什么都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多解释了。

她歪头靠在他肩膀,安静而安宁。

氧气越来越少,身体的缺氧让她想大口呼吸,可她死死忍着。

“队长。”

“嗯?”

“等你出去了,如果沈弋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别计较,放过他一次,好不好?”

他没做声。

“好不好?”她执拗地问。

他笑:“什么叫等我出去了?今天我们俩,是活活一块儿,死死一起了。”

她微微笑了,他看不到。

她心想,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我再去试一下。”言焓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手术刀呢?”

她递给他,他把刀插在墙顶的缝隙里,让她握着:“你贴在墙上别动,坚持一会儿,我隔一会儿就上来让你休息。有事喊我。”

“嗯。”她乖乖地点点头。

看她借着刀柄的力量和水的浮力依附好墙壁了,他伸手想揉揉她的头,最终却拍拍她的肩,然后潜入水里。

水面很快安静下来。等一会儿,他浮出水面换气,然后潜下去。密码仍然不对,他一次次尝试。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之前有些恨他,现在却没有,好像,还是喜欢更多。

她望着他消失的水面,微微笑了。

今天我们俩,是活活一块儿,死死一起了。

这话真好,可是……

她松开一只手,摸摸自己的头,甄暖乖,多给队长一些时间,他一定会找到密码,他一定要活下去。

他好可怜,就当把夏时换给他好了。

她吐出一口气,吐得干干净净,松了手,缓缓沉进水里。

无声无息,不要扑腾,不要让队长发现……

☆、第83章 chapter83

甄暖醒来的时候,躺在她在clab的休息室里,除了嗓子疼,并没有其他不适。

她推开门出去,实验室里没有人,只有干净的台子和仪器,挂钟显示下午,外边天光大亮。

她走到窗边一看,厚厚的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公安大院白花花的,干净极了。

昨晚,平安夜。誉城下了大雪。

她一路没遇上人。楼上楼下,办公室的门都关着。

她推开楼梯间的门,身后电梯开了,关小瑜急匆匆走出来,见了甄暖愣一下,简短问:“没事吧?”

“没事。”

她别过头去掏钥匙,低着头,甄暖看见了她发红的眼眶。

“怎么了?”

关小瑜推门进屋,没说话。

“是……刚才去游乐场做痕检了吗?”

“嗯。”

甄暖心里一刺,眼睛微红:“程副队他……”

“带回来了。”关小瑜别过头去,抹眼泪,又解释,“不归你管,给别人接手。”

“游乐场的案件,我和队长都要回避吧?”

“不是,我们都得回避。上级派了工作组下来……”

甄暖明白,密室牵涉到的人和事太敏感,上级全权负责取证采证到验尸调查,他们只能帮帮忙,或许还不能插手。

“队长人呢?”

“应该在医院吧,不知道。……要不是尚局保着,他恐怕会被带走关起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停职。”

“他……”她并不确定,“又没有害人。”

“但他得接受调查,你最近也不能乱跑。”关小瑜气得咬牙,“那个t计划里的人都是些什么变态?”

“你知道了?”

“言队都说了。而且,之前那么多双胞胎的巧合本来就很奇怪了不是吗?尚局差点儿被他气死。”

甄暖不做声,尚局应该猜到言焓早有察觉,却一直不表态。

“言队今年是撞了什么邪……”关小瑜说,“昨晚,阳明垃圾场有了发现,之前猜的是对的。找到夏时的整个人了。”

“找到了?!什么情况?”

“面目全非。”

……

甄暖走回楼上,不知道言焓最后是怎么猜到密码的。

手伸进口袋里掏钥匙,蓦然发觉自己换了外套。她立刻跑回休息室,湿漉漉的外衣搭在椅子上,一摸,程放给她的那团纸,就是藏在郑教授蜡像头部的东西,不见了。

被言焓拿走了。

算了。程放把信封和纸团给她,不是不想给言焓,而是担心他俩的安危,让她出了密室再交给他。

但什么都没逃过言焓的眼睛。

她走回办公室,意外撞见言焓从电梯里出来。

她愣愣看着他,面容俊朗,表情寂定,衣服换过了,看不到肩上的伤,只有露出的右手上绑着绷带。

她直勾勾看着他,竟觉恍如隔世。

“看什么?”他说,“水把脑子泡坏了?”

“……队长你还好吧?”

他“嗯”一声,往前走,突然问,“我下水之后,你干了什么?”

“我……手滑,掉进水里了。”

“是吗?”

“是。”

“甄暖。”

“嗯?”

“为我,不值得。”他说,侧脸寂寞得像黑夜。

……

言焓走去解剖室,甄暖跟着进去,就见台子上几块黑漆漆的东西,鞣尸。

碎了的鞣尸。

言焓一句话没说,戴上一层薄手套,过去把堆放在一起的人体块拼凑起来。

甄暖立在一旁,没有帮他。她不敢碰他的“人”,也不想打扰他和“她”。在密室里,她隔三差五地恨他和夏时,可如今看到这幅情景,她一点儿恨意都没有了。

一个人如果活着,她的爱人跋山涉水穿越十年的时间去寻找她,这条路孤独凄苦,但他心里有再相见的信念;

可一个人如果死了,她的爱人独自一人寻找真凶,只为让她安息;寻找她的骸骨,只为给她全尸;这条路,漫漫十年,他是怎么走下来的?

她死了,他真的在用一生的时间铭记她。

“她”萎缩得很瘦很小了,脑袋,躯干,手臂,腿杆,细得像柴火。

室内只有解剖台上开了灯。

言焓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只露出消瘦的下巴。

他的牙齿紧咬着嘴唇,嘴巴抿成一条细线。

他轻轻捧了捧“她”的脸,又摸摸“她”头,手掌来回动了动,像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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