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因为她们,阿筝整日的和自己闹别扭,但却从不会去故意为难她们,除非有那等不知死活的自已凑上去招惹到她。阿筝当时是怎么说的,“她们能做得什么主?这人是你纳进宫的,这笔帐我只和你算!”
其实,他碰都不会碰她们一下,因为他始终还是排斥和他人的身体有任何接触的,除了阿筝。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坦白的告诉阿筝,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秦恒这样想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他当时真这样做了,只怕阿筝虽然会不再吃他的醋,但还是会一样的恼他。她一定会质问他既然不喜欢这些女子,也不打算临幸人家,那干吗还要把人家圈进宫里,祸害人家的青春年华,毁了人家的一生幸福,还不赶紧把人都放出去。
他的阿筝,虽然喜欢吃醋,但是对别的女子始终都有一份善意的回护,她常说在这世上身为女子已经很不易了,要在男子手中讨生活,若是女人之间再相互为难,只会便宜了旁人。而这旁人自然是他们这些男子。
但若是当真有人欺负到了她头上,她也绝不会退步忍让,只会狠狠的再还击回去,只是要防范后宫里那些花样百出的阴毒算计就非她所长了,自己当时虽然护住了她,可是后宫里那些多余的女人到底还是烦扰到了她,而自己纳妾的举动也伤了她的心。
因为当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希望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哪能容忍旁人来分一杯羹。
前世他站在男子的角度只觉得她不够大度,但是当这一世亲眼看着阿筝竟然想要另嫁他人,居然还有别的男人想要跟他抢阿筝时,他心中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在将他烧得五内沸然的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为什么阿筝不能做到大度能容。
因为在面对所爱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做到不妒不忌,不悲不嗔。
所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选秀纳妃,给阿筝添堵,尽管如今在阿筝心中,恐怕是再不会为他而吃醋而伤心的。
至于他这一举措将会面临来自匡正署和朝堂的种种压力,身为九五至尊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守护不了,他还当这个皇帝干吗?
前世他就早已经后悔不已,这一世又怎么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让他纠结的不是怎么驳回这几位大臣的上书,而是该怎么借着这个机会再去跟阿筝表一表衷心。
他上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面对阿筝时说的太少,该说的不说,结果明明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想要和阿筝长久相伴的,最后却是南辕北辙,相距千里。
所以这辈子,该做的事照做,但是该说的话,就算再难以启齿,还是得说!
结果等他终于想好要怎么去表衷心时,还没等他起身去找洛筝,王福贵已经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圣上,皇后娘娘出宫去了。”
“又出宫了?”秦恒皱眉,“又是去长公主府?”
永昌帝秦恒只有一个姐妹,所以这长公主指的自然就是如今的同安长公主了。
王福贵点点头,他早就发现了,这位皇后娘娘从还是齐王妃时就不喜欢跟自己的夫君亲近,反倒跟小姑子同安公主亲近的不像话。
只怕圣上也是心中有数,这才登基没几天,就给同安公主赐了一座极是气派的长公主府,就是想把这姑嫂俩隔开,可惜现在看来,用处不大,皇后娘娘是三天两头就往长公主府跑,而且理由还光明正大,探望久病不愈的长公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就连秦恒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坐回去一边批奏折,一边琢磨着怎生把媳妇从妹妹那里给夺回来。
过了一刻钟,又有一条关于皇后娘娘的消息呈了上来。
“什么?阿筝和同安轻车简从出了长公府,微服私游了?”秦恒一惊,忙道:“派了暗卫跟着没有?”虽然阿筝出身将门,一身武艺,但秦恒却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奴婢早吩咐下去了,派了八名最顶尖的暗卫护在娘娘左右。”王福贵赶紧回道,哪次皇后娘娘出宫,他敢不派一堆暗卫跟着啊!除了保护皇后娘娘的,还得有一堆传递消息的,皇帝陛下可是要每隔一刻钟就要知道娘娘的消息的。
“圣上,皇后娘娘和长公主的马车现在是在长乐大街上行走。”
“圣上,皇后娘娘和长公主的马车已经出了西门,往西山方向去了。”
“西山……”秦恒喃喃道,难道阿筝是要去那个地方?
如果她真是去了那里的话,这下秦恒再也坐不住了,手中的御笔一扔,“速去传所有的暗卫都跟朕出宫。”
京郊十里处的西山积福寺,洛筝便是带了同安公主到了这里。
“这里……”同安公主被洛筝扶下马车,站在寺门外看着眼前很是凋敝的一座小小寺院,心中满是疑问,“阿筝,这就是你想要带我来的古刹名寺?”
其实她是很想喊阿筝“嫂嫂”的,奈何阿筝却不喜欢,三令五申的不许她这样喊。于是,除了当着三哥的面她喊过几声“嫂嫂”外,其他时候,她只得继续唤她“阿筝”。
洛筝笑眯眯的一点头,“不错,就是这里,不要看这里香火冷落,但是却能帮你去病疗疾哦!”
虽然早前在温泉疗养了几个月,但是同安的身子却仍是病病歪歪的,虽也说不上什么大病,不过仍是思念亡母,忧思郁结,但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洛筝才带她到这里来。
洛筝这一番好意,同安自然是知道的,特别是想到昨日来看她的四皇嫂许如瑾说的那番话后,心中更是感动不已,却也不由得替洛筝操起心来。
“阿筝,你也别总是顾着我,三哥那边,我听说,已经有大臣向他建言选秀纳妃了,虽说三哥心里只你一个,可你也别太过冷落了他,再说,这后宫之事,你……!”
“怎么,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去替你三哥操持这选秀纳妃之事不成。”洛筝笑道。
“这,按说这本也是皇后份内之事的。”见洛筝心情甚好,似乎并未对选秀有什么不悦,同安这才说道。
“更何况,若是你一路操持下来,也好对这些新进宫的妃嫔多些了解,也好心中有个成算啊!”同安公主毕竟自幼在深宫中长大,多少也知道一些后宫中的复杂,见洛筝如此的浑不在意,自然是要出言提醒的。
哪知洛筝却撇嘴道:“人生苦短,难不成我这大好年华就要浪费在跟一群女人斗来斗去,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上,那可真是太不值了!”
更何况如今她心里对秦恒是半点情意也无,他要广纳妃嫔,那就纳去呗!正好多收些女人去缠住他,省得他老是一天到晚的跑到她跟前来晃荡,看得人心烦。
“可是……”同安公主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大对,还想再说什么,洛筝却已经抢先道:“好了,咱们先进去佛前上柱香吧!”
这积福寺并不甚大,但是显然里面住的女尼却不少,同安在这寺里还没走多远,就已经发现来这寺里上香的香客倒没多少,可是寺中女尼却是有些多的不像话。
院子里不少女尼正在架着纺车织机,一边在阳光下取暖一边或是纺纱或是织布,辛勤劳作。
同安心下奇怪,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去念经打座而是纺纱织布的女尼,忍不住问道:“阿筝,她们这是……?”
洛筝看着这满院子的女尼,也是叹息道:“这里香火冷清,不够养活这么多的女尼,为了养活自己,她们便只有自食其力。”
“可是这寺里的女尼也太多了一些吧,既然这里香火不旺,她们何不去往大一些的寺院呢?”同安不解。
“因为她们去不了,这里是她们唯一的容身之处。”洛筝的神情中有几分悲悯。“她们虽然穿着僧衣戴着僧帽,其实大半并不是真正的女尼,仍是蓄着长发,假作僧尼打扮。”
“啊!这是为何啊?”
“这积福寺里真正的出家女尼只有六名,其余的十余位女子都是无家可归,实在走投无路只得投奔在这里。”
“她们为什么会无家可归,走投无路?”
洛筝叹道,“这世上,为女子者,大不易也。除了三从四德还有七出之律,若是妇人无子,便可休之弃之,如若敝履。这里的这些妇人,大多是因无子而被休弃,娘家兄嫂或不愿照管或想将她们再随便发嫁换些聘礼,或是夫死子亡,在夫家再无立足之地,被大伯小叔逼嫁他人,不少女子便是这样被送入火坑。”
同安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些女子的命运竟会是这般悲惨,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怎么会这样?逼嫁他人这也太……”
“这还算是好的呢,有那更狠心的,欺负那些娘家无依的无子寡妇,直接将人逼死,反说她是为夫殉节,连她的嫁妆都能一并据为已有。”
“啊!”同安再次震惊了,她以前只知道后宫女子的命运是极悲惨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民间女子一样逃不过某些厄运,还是说只要身为女子,在这世上总是会过得份外艰难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留言的亲,对我这种手速渣来说日更实在是臣妾做不到啊!所以明天多半是木有的,亲们周四见。
☆、第47章 怜贫惜(下)
洛筝看着院中那些忙碌劳作的女子,继续说道:“这寺中这些女子有的是无家可归,有的是为了不被娘家或是夫家人随便嫁给什么猪狗不如的男人去换钱所以偷跑出来,因为都无处可去,所幸还有这一处小小寺院能够暂时收容她们。”
“阿筝,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同安公主问道。
“呃,我刚刚获封木兰郡主的时候,上皇赐了我一堆金银财宝,我就满京城的去布施上香,逢寺必入,所以来过这里几次,大概知道这里的情形。”
洛筝随口找了个因由,实则她前世就知道了这积福寺。没嫁给秦恒之前,她虽然整天对他心心念念,可也不是一门心思全用在了他身上,也会时常女扮男装在长安的大街小巷游玩闲逛,一次无意中在街头帮了这寺中的主持苦竹法师,这才知道了这积福寺与其他寺院的不同之处。
二人入了大雄宝殿,各上了三柱香,同安见了这寺中境况,又听洛筝讲了那许多,对这寺中女尼大起同情之心,布施的香油钱便格外丰厚。
立在苦竹法师身后的两名小尼立刻面露喜色,苦竹法师却不过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多谢施主慈悲。”眼见得寺中得了这一大笔香油钱,却仍是神色如常,不以物喜,淡然以对,在之后的言谈之间也并不见任何阿谀奉承的辞色,只是请二人到内室品茶,所上的也仅是清茶一杯。
同安公主倒也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听着洛筝与苦竹法师言谈,暗自在心中品度这位苦竹法师的言谈气韵,越看越是觉得非同一般,心中不由越发敬重起来。
“十天前,刘娘子还是被她娘家兄长给接回去了,她兄长带了几个人来,贫尼实在是有心无力,她这一回去,只怕……”苦竹法师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从她脸上的神色中多半可以看出,那位被强接走的刘娘子只怕是从此命运多舛。
“啊,她已经被接走了吗!”洛筝吃惊道,上一世这位刘娘子是被她给救下了的,但是这一世她已然记不清到底是哪一天救的人,今日这一来,居然已经是来得迟了。
苦竹法师正要开口,一个小尼匆匆奔了进来,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苦竹法师微一点头,起身道:“二位施主还请稍坐片刻,贫尼去去便回。”
她这一先行离去,同安公主便道:“这位苦竹法师倒不似平常人呢,我看她谈吐举止,倒有大家风范。”
洛筝捧着手中的清茶,叹道:“她也是出身名门,自然气度不凡。这位苦竹法师,乃是前翰林大学士章龄之的独女,所嫁的夫君也是考中榜眼的一位才子,原本也是举岸齐眉,相敬如宾,可惜却始终无所出,等到后来章大学士病故,其弟也因罪被罢官流放,苦竹法师娘家再无人可以依靠,便被其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了。”
“那个时候,她唯一的亲人二叔远在岭南的流放之地,这千里迢迢,她一介弱女子如何投奔,无奈之下便寻到了这极为偏僻的积福寺出家做了女尼。也因她自身遭逢此变,是以虽然这积福寺香火不旺,但她却仍以一已绵薄之力尽力去帮着那些和她一样被人休弃,无家可归亦无依无靠的女子。”
同安公主听到这里,心下隐约明白了什么,“阿筝,你特意带我来这里,是不是想让我也略尽些力帮一帮这些身世凄苦的女子?”
她自幼长于深宫,为人虽然单纯天真,却也并非无脑,这帝京附近那么多的寺院洛筝不带她去,却偏偏来了这里,自然不是就为了带她来品尝这一杯清茶的。
“嗯,你可愿意帮帮她们?”洛筝看向同安。
“我自然是愿意帮她们的,只是我今日带的银子不多,等我回府了,就再命人送些香油钱过来,以后我会每个月命人送钱……”同安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洛筝已经开始缓缓摇头。
“怎么,这样做……不行吗?”同安有些茫然道,难道自己这个法子有什么不妥之处,嫂嫂才会摇头否定吗?
“不是不行,而是,还不够。”
“还不够?”
“不错,若只是多布施给她们一些钱粮,难道我手头就没银子吗?还要把你拉过来化缘?”洛筝笑道。
“那……,那我要怎么做?”同安公主虚心求教,她是真不知道除了多布施些银子,她还能再怎么帮到这些女子。
“同安,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的长公主府建一座济独院,专门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妇人?”洛筝握住同安的手,双目发亮的看着她。
“啊?济……济独院?”这可实在太出乎同安的意料了。
“不错,我朝虽然设有济老院,但要年满六十且无亲无子的老人才能入住享受衣食奉养,可是你看方才那些院中劳作的女子,她们被休弃或是无子丧夫时大多不过三、四十岁,甚至还有二十岁左右就被休弃的,无亲可依,无人可靠,这天下间几乎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便是想要出家,若是夫家或娘家的亲族不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能找到这积福寺暂且容身的,已是极少数幸运之人,还有更多同样孤苦无依的女子却是走投无路,或是被推入火坑,或是唯有一死。就是目下住在这积福寺中的女子,一旦被夫家或是娘家人找上门来硬要带走,便如方才那位刘娘子,苦竹法师也是无可奈何。”
“你是当朝长公主,身份贵重无比,又是皇族,若是由你来建这么一处济独院,专门收容这些被休弃或无子丧夫,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妇人,那才能帮到更多这样身世堪怜的女子。”
洛筝越说越是激动,同安公主不由也有些被她所感染,却更是困惑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可是若由阿筝你出面,岂不是更为合适,你可是当朝皇后,母仪天下,若建这济独院,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正因为我是皇后,所以才不行啊!”洛筝心道。前世她就想这么做来着,结果呢,被秦恒冷冷的训诫了一番,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什么牝鸡司晨,什么三从四德将她限制的死死的。
可这些内情,洛筝自然不便和她说的太多,便道:“我固然也能这样做,但我更希望这一善举能由你来做。自从贤妃娘娘过世之后,你始终沉浸在失去母亲的哀思之中,形销骨立,疾病缠身。若是贤妃娘娘泉下有灵,你觉得她乐意见到你为她如此伤心伤身吗?”
“我……,我只是觉得母亲她去得太早了些,我还没有多孝敬她些时日,她就……”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何尝不是世间之至痛。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同安,你若是深为此遗憾的话,不妨推已及人,这世间不知多少如贤妃娘娘一般年岁的妇人孤苦无依,独自飘零,若能得你之助,让她们得以温饱度日,这等大德大善之举,岂不是对贤妃娘娘最好的祈福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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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亡母,同安立时便想答应下来,只是她从没做过此等大事,闺中消遣不过是绣花作画,连庶务都不曾管过,真不知一旦应承下来,自已到底能否做好,这济独院到底要如何筹建呢?总不能事事都靠嫂嫂吧?
洛筝也不再开口,静静的等着她做决定。前世为了让同安走出丧母之痛,她去找了她的心上人容遇来陪伴开解她,结果同安虽然从丧母之痛里走了出来,但此后终其一生都没能走出容遇这个男人的情障,无论他怎样待她,她都始终不离不弃。
这一世,她是再不会用这种昏的不能再昏的招了,她要另想一个法子,不但能帮同安从丧母之痛里走出来,更能让她从中得到足够的自信自立,再不会依赖他人,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而这个法子,让同安公主凭着她的身份去建一所济独院,来帮助那些急需救助的妇人,就是洛筝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或许这个法子会比男女间的情爱更能给同安以力量和慰藉,现在就看她敢不敢迈出这第一步了。
同安公主心里仍在纠结,洛筝却忽然立起了身子,似是在凝神听着什么。
“怎么?”同安公主不由问道。
“外面有些不对,我出去看看,你先呆在这里。”洛筝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直奔前面而去。
她才出了一重院门,就见一群乡野间的村夫农妇吵吵嚷嚷的正拽住一个妇人要往外拖,那妇人满眼是泪,拼命哭喊着“救我!救我!”,身边虽也有数名女尼拽着她衣襟拼命把她往回拉,却终究气力有限,还被几名男子手执棍棒不住的驱赶,苦竹法师那边也是被几名健壮的农妇拉拉扯扯围在了当中。
见到此等情形,还能坐视不理,那就不是洛筝了。她立刻便冲了上去,心知对这等刁民,动口完全没有动手管用,一面命立在一边的两名护卫出手去救那眼看要被拖走的妇人,一面朝苦竹法师处奔去,想要将她身周的几名泼妇赶走。
哪知她一近苦竹法师身边,一名先还拽着苦竹法师袖子的农妇突然转身就朝她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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