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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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钟错闷闷地问。

“我不小心进了鬼域,然后让他的猫救了,又被他带到了这来。”张非解释道。

“是啊是啊。”一直缩在张非身后的小吊这会儿探出头来,“他那只猫好厉害!差点没打死我!我敢保证,那绝对不是……”

他正要抱怨,却见钟错朝他勾勾手,自觉被主人召唤了的鬼立刻屁颠屁颠飘了过去,落到钟错掌心上。冷笑了声,钟错毫不犹豫地一攥拳,把他整个儿捏在手心里。

“饶命啊主人!”

“饶?我是让你来救人的,结果呢?”钟错黑着脸继续用力,小吊嗷嗷叫了两声,敏锐发现这样下去自己只有被迁怒的钟错捏死的份,便痛下决心,将功赎罪。

他聚起全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开。只见周围空间猛地一抖,在地缚鬼散去之后还借着阴气残存的鬼域应声而破,一声脆响后,猝不及防的两人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的鬼域已经转为现实。

对,现实。

超市里,来来往往的行人齐齐驻足,看着突然出现在超市中央的一大一小。大人脸色通红(刚才烤的),身上的衣服也解开了大半,活像个醉汉。小孩儿手上拎着把关公耍的那种大刀,脸色很不好看,一手还虚虚攥成个拳,像是要打人似的。

这样的两人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会引人注意,更何况是突兀地从超市中间冒出来?

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拼命从钟错手里钻出个头来,小吊得意地看着周围,深感自己宝刀不老——就算修为去了大半,照样能轻松击破鬼域,这叫什么?这就叫实力呐~

他正趾高气扬,却见头上泰山压顶,张非的巴掌整个盖下来,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小吊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一把拽住钟错,张非果断以最快速度在众人的目送下冲出超市。

“老子以后绝对不要再来这鬼地方了!”冲出商厦大门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发誓道。

***

“去他x的死肥猪,居然就给这么点钱……”把信封里的钱从头到尾细细数了三遍,确信里面不可能多出一张红票子后,宋鬼牧才愤愤地把信封丢到背包里。

他肩膀上的白猫抬起爪子在他脸上拍了拍,像是安慰也像是鼓励。宋鬼牧叹了口气,背着大包懒洋洋地在街上走。他打扮古怪,一路上引来无数人侧目,他也不理,把手插在口袋里自顾自地走,一路还吹着口哨。乱糟糟的头发、身后的大包、奇异的衣着,让他看起来像个自以为才华盖世却找不到出路的艺术家。

肩膀上的白猫闭着眼,随着他口哨的旋律晃动着尾巴,直到哨声停止,它才睁开了眼睛。

宋鬼牧停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外,那家店把玻璃擦得很亮,看上去像块大镜子,他看着玻璃上的自己,手指绕上乱糟糟的头发,眉毛皱得很紧。

“你觉得我的发型怎样?是不是染回去会好一点?”

“喵~”

“当初是我要染成这样没错,但是你不觉得这样比较帅么?”

“喵。”

“我又没后悔,就是……”搓了两下头发,宋鬼牧懊恼地发现自己这头毛怎么也不可能揉两下就变正经。他叹了口气,侧过头,看着马路对面的建筑。

阳光照耀下,临山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牌子明晃晃的亮着。

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宋鬼牧飞快地拨拉了几下头发,让自己那一头杂毛看起来柔顺了些,又整理了一下衣服,直到他觉得自己的外形已经够得上“正经”二字的边缘时,才拉了拉肩上的大包,向医院走去。

漂浮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他来几次厌烦几次,可此时的宋鬼牧脸上却不见半点不满。他急匆匆沿着楼梯跑着,一路跑到住院部,转弯时,还差点跟一个拿着东西的人撞上。

“你……”宋鬼牧刚要发作,看清对方之后却赶忙一低头,客气地喊,“林姨。”

“小宋?”被称为林姨的中年妇女看到他,和蔼可亲的脸上摆满了笑,“来看你哥?”

“嗯。”宋鬼牧点了点头,“我哥……怎样了?”

“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要说这大医院,就是比那些小地方强,就是这价钱啊……”林姨刚要絮叨,瞥见宋鬼牧脸上急切的表情又不得不收口,“你来了就去看看他吧,你哥也该想你了。”

“嗯。”飞快应了声,宋鬼牧朝着那个病房跑去。

看了眼他的背影,林姨脸上笑容慢慢收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慢慢走下了楼梯。

这间病房是单人病房里位置最好的一间,向阳,通风,窗外就是医院的草坪。从窗户看出去,满眼都是绿色,夹着星星点点的花,让人心情也不由得舒畅。

宋鬼牧站在门前,整个人绷成弓弦似的紧,手按上门把,又不敢一口气按下去,只能一分一分的小心用力,不出声地把门推开。

病房的床上,一个年轻人正沉睡着。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俊却略显苍白,一身宽大的病号服裹在身上,更显出几分瘦弱。看到他之后,宋鬼牧更是加倍谨慎,几乎是蹑手蹑脚地从门口走到病床边,再小心翼翼地坐下。

其实他也想大声一点,他曾异想天开地幻想过,自己会不会哪天一不小心弄出什么动静,结果床上那人一下吓醒过来,就像很多编出来的巧合那样。

可看到他的样子之后,一切幻想都成了泡影,他只想尽量的小心,尽量地……不去打扰他。

白猫轻盈地从他肩上跳下,落到病床上。

“哥,我……来了。”宋鬼牧的手撑着床,身体向床上人的方向探过去,脸上带着有点紧张的笑。

“我今天赚了不少钱……那些地缚鬼还挺厉害的,可惜奈何不了我。就是那个猪头太讨厌了,拼命地想克扣我钱……早晚让他被鬼啃了。”

“你知道我遇到什么人了么?鬼王哦!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拽……他根本就没你好,那帮人是什么眼光,要去弄这种东西……”

他嘴上唠唠叨叨地说着,说到好处,还不忘比手划脚。可动作再大,他也存着一分小心,始终没有误碰床上的人。

能说的话,渐渐说得差不多了,宋鬼牧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来。

“哥,你要是能陪我一起去该多好……”无意中说出的话似乎是触动了什么禁忌,宋鬼牧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低下头,手指在床铺上缓慢移动着,终于,触到了那人的手。

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自指尖一点点传了过来。也只有这个,才能给他一线希望,一线他还活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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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脸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连同颤抖的声音,与眼中流下的泪水。

白猫凑过去,小心地用尾巴轻拍他的肩膀。异色的猫眼中,闪过一丝与人类无异的悲哀。

☆、第五十三章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张非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那边钟错也瘫在个小沙发上,两人脸上都写着个大大的累字。

从商场出来路跑到一半钟错才想起来他们买的东西还扔在上面,折返回去把衣服拿上回来后又因为忘了买东西而被花姨一顿埋怨,好不容易逃脱生天,又要被敲键盘的声音无限骚扰。

张非勉强扒着沙发朝那边扭头:“原同学,你能小点声么?”

“哦。”长生很没诚意地应了声,继续噼噼啪啪。

这才认识多久,居然都不听老师的话了!张非哀怨地叹了口气,战鬼歉意地拿着水果走过来:“他忙了半天了,又咳嗽,所以脾气有点不好。”

“我不奇怪他脾气不好,我奇怪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张非揪了个桔子过来剥着吃,顺口道。

长生跟战鬼关系好在张非看来是件挺稀奇的事,这两人一个是活人,一个是僵尸,一个身家过亿能随随便便买下他家旁边的房子当落脚点,一个是小饭馆的雇工每月工资两千刚出头,一个未来光明远大虽说身体不好可也能再撑好几年,一个却注定一年之后告别人世,从哪边看,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这两人却莫名地投缘,认识没几个星期之后战鬼就时不时地到楼上来找长生,手上必然拿着各种点心水果。理应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的长生却对那些十块钱能买一大堆的零嘴异常欢迎,结果这两人的关系就越吃越好,现在好感度刷得都快有超过张非跟钟错的趋势了。

战鬼好脾气地笑笑,没说什么,从那盘水果中挑了个饱满通红的桔子走到长生旁边,扒了皮之后把瓣递给他。长生眼睛盯着屏幕,嘴凑过去叼了,呜噜呜噜地吞下去,再凑过去,再吃。

张非看得好玩,干脆自己也掰了一瓣,凑到钟错眼前晃:“要不要~”

钟错张开眼睛瞥了他一眼,手一指果盘:“小吊,去。”

垂头丧气的小吊从他口袋里飘出来,扛了个桔子回返。钟错接过桔子,朝张非晃晃:“不要。”

“……”这小鬼真不可爱。

“对了,张老师。”长生吃着桔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百忙之中探出头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那些录像资料好像被人盯上了。”

“什么资料?”张非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在学校里大发神威的那些资料。”长生说,“原件删了,不过我爷爷那儿留了一份刻成了盘,他好像很欣赏你打鬼的节奏感……”

张非一头黑线——他们校长这什么爱好啊!

“平时他都是在校长室里看的,上个周末回家的时候他忘了带回去,星期一去的时候发现那些盘被人动过了,但是查监控却查不到有人进出。除了那些光盘之外,别的东西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难道还有人跟你爷爷一样爱好诡异么……”张非按了按头,觉得太阳穴开始疼了。

学校那件事之后他曾经很是担忧了一阵,毕竟白无常话说得很凶险,让他走在街上都忍不住担心归先生他们是不是在哪边搞起了小动作。好在白无常的后续资料让他暂且安心——恶情果的制造难度根据痴、惧、怒、贪的顺序依次增加,前两者还能靠大规模催眠完成,后两者却很难,最后的贪情果更是难到了一直以来都是传说却不曾有人亲眼见过的地步,所以至少短时间内,他还可以高枕无忧。

太平了一个月之后他也慢慢相信了白无常的话,但是今天的遭遇加上长生带来的情报,却又在他心里撩起了一丝不安。

“你查归先生查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了么?”

“归先生在网上有很多粉丝,追着他四处跑,把他每一场演讲都录了下来。我在网上找过了,这些演讲中最近的一场是五月初,之后直到他去了我们学校,那些演讲都没再增加过。而在此之前,他每个月至少会有一场演讲,我查过他的日程,六月份有两场演讲本来都已经定下来了,却中途取消,让他的粉丝抱怨了很久。”长生说,“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是在五月初那场演讲之后,他已经被人取代了。”

“我想办法查了他的手机通讯记录,五月之后他的手机通话次数锐减,而且大多都是被叫,主叫屈指可数。跟他通话时间最长的那个号码是本地的一个手机号,属于一个包工头。”

“紫金大厦的……”张非顿时反应过来。

长生点了点头:“应该没错,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国际长途,可惜那边的事情查起来麻烦,短时间内还弄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张非叹为观止:“长生同学,你可以考虑去从事侦探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了……”

“如果我能活到三十岁就去考虑……嗯?”长生敲着键盘忽然一愣,“这是什么?”

“怎么?”

“归先生的粉丝论坛上面有人发贴,说她去郊外玩的时候看到了偶像,还拍了照片。”长生把图调出来,手机拍得照片朦朦胧胧,但依然能看出归先生的轮廓。他正站在某个湖边,遥遥望着碧绿的湖水。

“什么地方?”

“市郊,卧龙湖。”长生一边存图一边感慨,“你看,这就是上了公众人物的身的坏处,这还是好的,要是上了某个明星的身,记者就是我们最犀利的眼睛。”

张非深以为然地点头,同时在心里暗暗记下卧龙湖这个线索——那是临山市郊一个天然湖泊,名字挺霸气,地方却不大,不过因为这几年保护得好所以景色不错,是临山人散心踏青常去的地方。

归先生这种人显然不需要散心踏青,那么……难道这里,会是他下一步的目标?

“说起来卧龙湖这个地方也传过不少乱七八糟的故事,最常见的传说就是这儿死过一条龙……还有言情版、玄幻版、灵异版等若干衍生,不过没有哪个能跟‘怒’或者‘贪’贴上边吧……”

长生继续埋首于人肉搜索这一项伟大的事业,张非叹为观止地退回来,把位置让给战鬼。

“你怎么想?”钟错问。

“改天去趟卧龙湖好了,就算没事也能当散心。”张非说,“可惜现在还早了点儿,再过俩月,腊月的卧龙湖才漂亮,白白的湖面上白白的雪,能溜冰还能打雪仗……想去么?”

他摆出一脸怪叔叔拿糖诱惑小正太的专用表情,钟错抽着嘴角看某人,觉得不管回答“想”还是“不想”都忒让人不爽。

这时候恰好门铃响了,钟错转移话题:“去开门。”

“知道啦知道啦~”张非懒洋洋地走过去,“谁啊这个时候来……”

话说到一半,冻住了。

两人站在门外,黑衣黑裤黑墨镜,被阴暗的楼道一衬托,更显出气势森严。

若光是如此也就算了,在张非开门的一刹,为首那人一抬手,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张非的心脏。

“张非?”虽然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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