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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青走到连着水榭的长廊边,步子就再也迈不开,“只怕周大小姐见了我也会生厌,我就在这等着掌门。”
自己弃儿出身,身份卑微,又是这样一番狰狞的模样...人家待你和善,你可得有自知之明。
龙青望向迎风飞舞的漫天缎纱,顿了顿,还是转过了身不再去看。
——“燕公子到!”
☆、第7章 明媚韶华能几时
自己弃儿出身,身份卑微,又是这样一番狰狞的模样...人家待你和善,你可得有自知之明。
龙青望向迎风飞舞的漫天缎纱,顿了顿,还是转过了身不再去看。
——“燕公子到!”
水榭的汉白玉桌前,周熙身子微微一颤,端起面前的茶盏掩饰着紧张。
踏上大理石雕的台阶,轻纱拂面而过,庄云燕拭开轻纱,却还有一层薄幔挡在他与眼前人之间,薄幔内的女子低垂着头,轻吹着茶盏,热气袅袅而起,让原本就模糊的面容愈发迷幻。
周康抱肩静静的站在一侧,沉寂如水,虽还是那副冷漠的神情,但眉宇间却难掩些许温柔。
“燕公子来了。”周熙缓缓抬眼,只是看了一瞬,又收回了眼神。
“庄云燕见过周大小姐。”
两旁的嬷嬷掀开周熙面前的薄幔,一袭水蓝色映入眼帘,庄云燕也早已听闻周熙是个大美人,可亲眼见到,还是不由得一怔。
水剪双眸,花生丹脸,云鬓轻梳蝉翼,娥眉淡拂春山;朱唇缀一棵夭桃,皓齿排两行碎玉。意态自然,迥出伦辈。
周康见惯了旁人初见周熙的眼神,看到稳妥如庄云燕也有些失态,周康不由得轻笑了声。
庄云燕回过神,退后一步自嘲的摇了摇头,“小姐莫怪...”
周熙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含笑道:“早就听闻燕公子容颜俊逸非凡,而今得以一见,却觉得坊间传闻不可尽信。”
“哦?”庄云燕饶有兴趣道,“难道是小姐您觉得在下生的也不过尔尔?”
周熙手背掩面笑了出来,“俊逸未免普通,衬不上燕公子,照熙儿来看,睹燕公子真容,如春风轻拂面,来的更为恰当些。”
这位南平国第一贵女,待人接物竟如此亲善自在,看来周荣确实教导有方。
“燕公子坐。”周熙示意周康过来,侧身耳语道,“带他们都下去吧,阿姐想和燕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阿姐...”周康戒备的瞥了眼庄云燕,就算是不情愿,还是顺从的挥散众人,轻轻退了出去。
水榭中只剩下周熙与庄云燕二人,见有些沉默,周熙笑吟吟道:“熙儿琴艺拙劣,如果燕公子不嫌弃,熙儿愿意给您奏一曲。”
“在下受宠若惊。”
周熙拂过琴身,婉婉一笑,玉指微动,音律冉冉飘出——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
指芊芊,衷曲复连绵;
从来深情短,只怨青丝长;
青丝长,多牵绊,坐看云中月。
乐音仿若泛着涟漪的池水,清冷中不失柔情,委婉中又不缺坚毅,琴艺如其人,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周熙周大小姐,看来绝非寻常深闺里的世家千金。
庄云燕听得入神,琴声忽的戛然而止,周熙按定琴弦,轻启红唇道:“不弹了,后头过于哀怨,不合此情此景。被爹爹听到,又要说我矫情多愁。”
庄云燕缓缓点头道:“曲子曼妙悦耳,但的确有些哀伤,雍华府良辰美景,与之确实有些...”
周熙浅浅一笑,“燕公子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喜奉承呢。可这话听的也算是舒坦,难怪人人都说你各种好,爹爹也经常说要与你结交。”
周熙款款起身,倚着水榭的雕花圆柱,望着自己连绵的琉璃屋檐发着呆,庄云燕不忍打破这样的静逸,亦没有言语。
岸边的龙青,见着水蓝色软烟罗的周熙遥望开去,一阵心神向往,正候着的周康斜眼看见痴傻的龙青,目露厌恶之色。
“熙儿知道。”周熙转过身,“爹爹的病愈加重了...”
庄云燕想起周荣晦暗的面容,也知道这是积累已久的肺病,再难根治。
“爹爹费尽心思聚集那么多公子到金陵,也是为了替熙儿挑个良人,守住雍华府的基业。”周熙看向面容沉静的庄云燕,深吸一口气道,“燕公子,您来之前也知道的,是不是?”
“雍华府天下第一府,周小姐倾国倾城,在下就算知道周老爷的用意,也从未敢觊觎过什么。”庄云燕恳切道,“还请小姐千万不要误会在下的来意。”
“哦?”周熙星眸流转,诧异道,“外头都说雍华府是借全才公子之名为我挑选夫婿,若是我爹真要把我许配给你,燕公子会拒绝?”
庄云燕舒了口气,笑道:“人人道是如此,在下却从未以为此。小姐才满十六,周老爷怎么舍得让您早早嫁人。小姐您看着温婉顺和,却是颇有主见,周老爷若真是要给您指定一位夫婿,只怕也拧不过小姐您。”
周熙嘴角扬起,露出白玉般的皓齿,“若我不想,爹爹也绝不会难为我。那若是熙儿觉得燕公子甚好,燕公子也会婉拒?”
庄云燕淡淡一笑,抽出腰间的青玉箫,“刚刚有幸听周小姐为在下弹奏,不如在下也献个丑。”
玉箫贴近唇边,箫声缱绻悠扬,似高山流水,潺潺不绝——
朝朝暮暮情难定,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韶华能几时,
一朝漂泊难寻觅。
一曲终了,周熙豁然道:“看来燕公子志不在雍华,只怕爹爹的心思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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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晌,庄云燕走出了水榭,周康见他出来,忙往水榭而去。
“掌门。”龙青迎上前,“周大小姐...得不得您的心意?”
“多事!”庄云燕蹙了蹙眉,没再应他。
水榭。
周康见周熙满脸轻松,心也略微放了下来,“阿姐,他怎么说?”
“他啊...”周熙忍住笑,“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好笑。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之前真是想多了,爹爹根本没打算急着为我择婿。反倒是这位燕公子看的通透。”
“不是择婿?”周康一阵释然,“那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何?”
周熙收住笑意,拉住了周康的手,哀声道:“康儿,爹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我是个女子,你还未及弱冠...他是为你我寻一位兄长,帮我们看着雍华府。”
周荣知道女儿已经见过庄云燕,随即便将他请到自己书房,二人谈至深夜。
“周老爷希望在下留在雍华府?”庄云燕惊讶不已。
“不错。”周荣凹陷的双眼停在了庄云燕年轻的面孔上,“老夫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也不得不与燕公子开这个口。此次全才公子邀遍南平百余名青年英豪才俊,但老夫事先就钟意好的,不过两人,一个是你,一个便是世子慕容乾。”
见庄云燕还有些恍惚之色,周荣咳了几声继续道:“老夫也没有看错人,你与慕容世子都进得这雍华府。慕容世子虽年长沉稳,但毕竟是皇族,难保皇上不会借他之手对周家有所图谋,所以这上上之选,只有燕公子。”
“可在下家在燕城,又身负无声门一众...在下之前也料想过您的用意,愿意替您照应着周大小姐与康少爷,可若是要留在这里,只怕...实在有些不便。”
周荣抚须笑道:“燕公子莫要推辞,燕城离金陵不远,回去也不过是二三日之事,至于无声门...武林谁人不知,潇湘玉的四个入室弟子各个出类拔萃。仲白露仲女侠是门中操持内务的一把好手,戚祯戚少侠在武林中也是游刃有余,这内外都有人替燕公子照应着,燕公子还有何放不下心的?”
“话虽如此...”庄云燕面露难色,“可是...”
周荣挥手示意庄云燕听自己说下去,苍老的身躯扶着案桌轻喘着气,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庄云燕瞥见桌上那块蘸了冰片的帕子,忙拾了递给周荣。
周荣喘了好一阵才略微好了些,庄云燕忙搀扶着他坐下。周荣无力的瘫坐在椅上,眼神不再精干敏锐,一时间有些涣散开来,喃喃道:“周家固然富贵,可到老夫这里,唯有一个年少的女儿...老夫时日不多,不能再待到两个孩子长大...燕公子,雍华府这般家业,若是被心怀叵测之人觊觎...后果如何...”
庄云燕眉宇微动,“周老爷,你为何愿意信我?”
“燕城庄家贤明人所共知,燕公子快意潇洒不碰官场,自然不贪富贵,何况你义字当先更是江湖美谈,只要你答应了老夫,老夫信你此生都不会食言。”周荣一口气说出这么些话,脸色都有些发白。
庄云燕苦涩一笑:“只是您给我的这担子,实在太重了。”
“老夫...”周荣紧紧攥住庄云燕的手,颤抖着道,“孤女柔弱,养子桀骜,老夫只求周家儿女保得安乐,再无其他奢望!”
面对这个仿若枯枝的垂垂老者,庄云燕忽觉一阵凄凉,纵使有这倾世财富又如何,百年后不过一堆黄土。财富救不了周荣,只会让雍华府的前途更加叵测,让这位老者死难安心。
“燕公子...”周荣见庄云燕深锁眉头,又哀唤了声,“待到熙儿寻得良人,燕公子便可以离开金陵,老夫所求只限于此!”
“我...”庄云燕眼前闪过周康那张阴郁莫测的面孔,“周老爷,在下可以答应你...只是,在下并非无所不能,只能尽力而为。”
“这就够了!”周荣欣慰的合上双目如释重负,“有燕公子和无声门守着周家,也无人可以染指雍华府什么,老夫谢过燕公子了。”说着便强撑着站起身,冲庄云燕抱了抱拳。
踏出书房那一刻,庄云燕只觉得这府中的一草一木都遍布玄机,就像是被周荣布好的局,不为旁人,只为了自己的女儿——周熙。
☆、第8章 繁华竞逐
踏出书房那一刻,庄云燕只觉得这府中的一草一木都遍布玄机,就像是被周荣布好的局,不为旁人,只为了自己的女儿——周熙。
此次全才公子一试,像是周荣耗尽的最后一丝丝光亮,留下庄云燕后不过三个月,周荣便驾鹤西去。
周荣虽然没有亲生的儿子,但周康七年前便被领进雍华府,在周家的祠堂立下过重誓,所生子嗣皆随周姓,一生陪伴周熙,至死不弃。
周荣既死,有庄云燕与周康在,雍华府依旧屹立金陵,长乐未央。
逝川与流光,飘忽不可待,转眼便是三年的光景。
南平,京师润城。
润城这几日多了不少剑客出没,多是往那御刃坊去的,踌躇满志的进去,又垂头丧气的离开。
“这可是今儿第七个了!”茶楼小二指着御刃坊门口新出来的剑客笑道,“御刃坊的门槛,够高的啊!”
掌柜探出头看了看,“那是自然,三年又满,御前试剑近在眼前,听说凌家之前定下的那个剑手被名器阁挖了去,凌家正急的焦头烂额呢。”
“依我看。”店小二笑了出来,“不如让那凌三小姐去得了!这些个剑客还不都是被那三小姐打出来的。”
——凌三小姐。
茶楼里,倚窗而坐的黑衣男子执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少主...”男子身旁一位年长些的同伴低声唤道。
“进了润城,别再叫我少主。”黑衣男子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双比起往昔更为锐利寒冷的眼睛。
“少然兄,该喊声小马才是。”年轻些的一人轻抚着腰间的长剑笑道,“小马,你带我楚璟来京师,是要我去御刃坊凌家,夺了这剑手的资格么?”
小马嘴角轻扬,看向对面御刃坊的金漆招牌,“楚璟,那位凌三小姐很是难对付,怕是你也招架不住。”
“哦?”楚璟惊道,“难不成小马与她交过手?”
“三年了...这位三小姐...”小马嘴角扬起,眼神定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该是愈加难缠了才是。”小马饮尽杯中酒,将茶盏按在了桌上,“三年前我离开之时,答应过嵇冰,重回润城一定要带他离开,这,是你我此行第一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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