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好了!”凌少爷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大哥没工夫听你说这些,剑手还在大厅与爹商谈后头御前试剑的事,你安分点,别让爹再责罚你一顿。”
双华更觉委屈,转身便跑向马厩,翻身骑上一匹玉逍遥,驾的一声冲出了院子,肆意狂奔起来。
凌双华才满十五,学骑马也就是这几日跟在慕容乾后头的事,玉逍遥一声嘶鸣,就在马背上打起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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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经过了戌时,街上还零零散散着不少路人,见一匹骏马奔腾而至,马背上的小姑娘摇摇晃晃就要摔下,纷纷四散开来,惊叫不止。
“三小姐!好像是凌家的三小姐!”有人认出凌双华来。
街边酒馆的独孤铭听到动静,探出身子看去,只见那抹红色跌跌撞撞的摇晃着,像是顷刻就会坠下马。
“真是个能折腾的死丫头!”独孤铭叹了声,翻出了窗子,几步纵身而去,一把攥紧了玉逍遥的马缰,马蹄高高扬起,凌双华抱紧马脖子,咬着嘴唇紧闭双目,就算是惊恐无比,却没有呼喊半句。
倒是个倔脾气!独孤铭不住的轻抚马鬃击打着马肚,玉逍遥低喘了几声,渐渐平复下来。
双华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见独孤铭故作得意的看着自己,眼神轻挑,气的恼道:“多管闲事!”
“看来在下又做错了什么?”独孤铭放手甩开马缰,“多做多错,不做就不错,三小姐,对不住了。”
“你!”凌双华想跳下马,可只要微微一动,玉逍遥就嘶鸣不止,双华僵在马背上,一动也不敢动。
独孤铭走出去几步,又慢慢的转过身子,眨了眨眼逗她道:“若是三小姐愿意把那把短剑给我,我就帮人帮到底,如何?好心提醒句,玉逍遥是出了名的烈性子,你还未驯服就骑上它,马儿可是会生气的。”
“你不帮我,难不成我还会困死在这马背上?”凌双华弯眉一挑,咬了咬牙,“本小姐还就不信了!”
说着一个狠心,迅雷之势翻身跳下了马背,可还未落地,玉逍遥轻颠身子,将她踢出去老远,只听咔哧声,双华痛喊了声按紧了左腿。
独孤铭也没料到她会直直跳下,忙走近瞧她,“三小姐...”
双华忍住泪,怒视他道:“人是活的,还能被困死不成!”说着强撑着站起身,还未直起身子就要瘫软倒地,独孤铭忙扶住她的臂膀。
“要你管!”双华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往街尾而去,才一转身,泪水就痛的滑落两行。
“看那样子,腿肯定是摔断了!”嵇冰走到独孤铭身后,“这位凌三小姐的性子,可不输那匹玉逍遥啊。”
独孤铭注视着双华的背影,像是没有听见嵇冰的话。
“年纪不大,死犟!摔断腿也好,省的没事出来蹦跶!”话虽是这样说,独孤铭却默默的跟在凌双华后头,直到见她拐进了自家的小巷,被府中的下人扶进了家门,这才转身闪进了夜色里。
凌府
慕容乾惊闻双华摔下马背,连夜赶到了凌府。
大夫刚走,双华不复昔日的神气劲儿,左腿绑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还带着泪痕。
“御刃坊正是忙大事的时候,你还不给家里省心。”凌二小姐凌菁华又是心疼又是恼火,“别说大哥要骂你,二姐以后也不能这么宠着你了!”
“菁华,算了。”慕容乾轻推开门,“双华已经吃了苦头,这不还哭着呢。”
“世子来了。”凌菁华忙站起身,“也只有世子受得了这丫头。”
见到了慕容乾,双华仿若看见了救星,眨巴眼睛委屈道:“世子哥哥,他们都不听我说,今日御刃坊来了个无赖客人,张口就要你送我的那把飞霜剑,双华的腿,也是拜他所赐!”
“润城还有敢惹双华的人!看来定是外乡客了!”慕容乾拾起衣袖擦了擦她的眼角,“下次若是再见到,世子哥哥替你好好教训他!”
双华破涕为笑,抽了抽鼻子挑衅的看向二姐。
凌菁华无奈的摇着头,略带埋怨道:“有世子在,这丫头是怎么也管教不了。”
慕容乾笑了笑,问道:“菁华,御前试剑一事筹备的如何,有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凌菁华笑道:“逍遥派灵鸠子剑法精妙无双,早些时候在院中已经试过剑,爹和大哥都很满意。多谢世子挂心了。”
“那就好!”慕容乾宽下心,“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京师,怕是不能与皇上一道观看试剑。皇上在位三十余年,御刃坊从未输过,相信这次也一定会赢下。”
正说着话,床上的凌双华忽然哀嚎一声,呜咽道:“我腿断的真不是时候,上次爹爹说我年纪小不肯带我进宫面圣,今年又断了腿,定是又去不成了!”
凌菁华戳了戳她的脑门气道:“这样才好,免得你在圣上跟前再惹出什么事来。”顿了顿又道,“世子,您...是又要去荆州吗?”
慕容乾看了看双华,面露不舍之情,摇头道:“荆州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此次,得先去趟金陵...皇命不可违,怎么也得走个过场。”
凌菁华顿悟道:“我知道了...金陵雍华府招婿?是不是?”
“招婿大会!”双华又来了精神,“这个指定好玩!世子哥哥,你是要把那周大小姐带回来做世子妃么?”
凌菁华狠掐了把她,又死命瞪了瞪。
慕容乾想摸一摸双华的脸,手刚伸出又缓缓放下,苦涩道:“边关未定,哪来什么世子妃,不过是带着皇命去金陵走一遭,双华别多想了。”
聪明如凌菁华,早早便看出慕容乾的心思,堂堂英王府世子待凌家这般亲厚,不光是世子与大哥凌茗华兄弟般的情义,更重要的是床上这个断腿的妹妹。
临别的夜晚最难将息,次日,慕容乾借着来向凌茗华辞行,又再来见了双华一面。
“双华,此去怎么也得一两年,等我回来!”
双华拄着拐哭丧着脸道:“玉逍遥受惊,害我摔断一条腿,御前试剑是去不成了,连世子哥哥都要走。你还说要再带我去骑马呢!”
慕容乾一阵心疼,自己与凌家少爷交好,也算是看着双华长大,还记得自己初次征战前去凌府告别,那年双华才六岁,穿着件红肚兜在院中嬉闹,几个嬷嬷在后头追着。之后每隔几年回来,便是天壤之别,从稚年幼女到舞勺之年,西北黄沙漫天,眼前少女星眸点点,似有泪光闪烁,肌肤如雪仿佛可以挤出水来,慕容乾心神荡漾,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
双华始料未及,一个哆嗦像是要哭出来,慕容乾当她不舍自己,难以自制的低头亲了下去。
触到这个男子干燥温热的唇,双华手一软,拐杖应声倒地,紧接着推开慕容乾,自己一个没站稳瘫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慕容乾忙抱起她,不知该说什么,这才想起怀里的双华不过才十五岁,忽然觉得有些羞愧,脸也发起热来...
回屋的路上,二人都是沉默不语,一沾上床,双华攥起被子裹紧自己,翻滚到了床角不再搭理慕容乾。
慕容乾心中有愧,几欲开口又咽下了肚,转身慢慢走了出去,带上了屋门。
听见屋门关上的声音,双华探出头来,舔了舔被慕容乾吻到的唇,又拿被角擦了擦,不声不响钻进了被窝。
这一日,是北疆领主独孤峰觐见宣帝慕容诀的日子,也是三年一度的御前试剑,南平各大兵器坊历经层层选拔,有资格在御前展示的不过四家,其中多年的翘楚,便是御赐的金字招牌——润城御刃坊。
宣帝不冷不热的见完独孤一众,邀着一同观看试剑。独孤铭心里虽不满宣帝对北疆的冷淡,可对这试剑却饶有兴趣。
英王慕容烈与凌祥算是交好,见御刃坊到了御前献技,也过去招呼了几句。
“听乾儿说双华摔断了腿,可要紧?”
凌祥叹着气道:“这样才好,让她在家里好生待些日子,这润城三小姐蛮横出了名,也该吃些苦头!”
冷不丁听见“双华”的名字,独孤铭眉间微动,想再细细听些,装作漫不经心的往他们二人身边挪动了几步。
“乾儿临走时还让本王进宫拿些治骨伤的膏药给凌府送去,他对双华可是上心呢!”慕容烈抚了抚须,意味深长道。
凌祥有些惶恐,抱拳道:“凌家一介平民,竟受世子如此厚爱,老夫真是...”
“哪里的话!”慕容烈哈哈笑道,“御刃坊凌家不输南平显贵,他日晋升皇族也并非不可能,这个三小姐,福泽深厚着呢!”
嵇冰凑近独孤铭,诧异道:“这俩老头说什么这么高兴?”
独孤铭听的真切,心里也略略有数,轻哼了声道:“不过是一个想靠女求荣,一个想替朝廷笼络住这可撑天下的兵器库。俗不可耐!”
试剑并无悬念,御刃坊的玄铁剑本就是剑中上品,剑手灵鸠子又是个中好手,不过一个时辰,御刃坊便轻轻松松应下了试剑,得了往后三年替朝廷铸兵器的资格。
嵇冰紧盯着灵鸠子手上的玄铁剑,艳羡道:“御刃坊的东西果真名不虚传,北疆将士骁勇,若是配上这样的兵器,更是如虎添翼,若是能带些回去,几位将军一定高兴!”
“你也知道北疆将士骁勇善战,换做你是天子,你会让我们带着铁器回北疆?”独孤铭冷冷道,“别做白日梦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爷爷说明日我们便会启程回去,试剑也看完了,得赶紧回去收拾行装。”
“这才来几天...”嵇冰有些憾意,“难得出来一次。”
独孤铭看了看左拥右抱的年迈宣帝,转过身道:“天子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何必占着人家的地方,早些回去才不会惹人厌烦。”
见御刃坊的人欢天喜地的离开,独孤铭欲上前与那凌二小姐说上几句,步子已经迈开,又踌躇的收了回去。
隔日是个阴天,独孤峰率众人向宣帝请辞,宣帝也并未挽留,给了些封赏,便提出要把独孤铭留在润城。
独孤峰面露哀伤之色,“皇上,老夫已近古稀,独子为南平抗匈奴捐躯,只为独孤家留下这一点血脉,求皇上让阿铭与臣回北疆,当是为老夫日后送终也好!”
宣帝打量着身穿淡黄色锦衣的嵇冰,含笑道:“北疆荒芜贫瘠,日日饱受风沙之苦,独孤少主还年轻,也该多多领略中原繁华,他日回到北疆,才更能担起重担,替老领主分忧。你得看的长远些才是。”
“皇上!”独孤峰单膝跪地哀声道,“求皇上...”
“行了!”宣帝挥了挥手,“就这样定了!朕看独孤少主也十分欢喜,朕的皇子身边,也需要个像独孤少主这样的人伴着,朕绝不会亏待了你的宝贝孙子,最多三年,便会让老领主领回北疆。”
嵇冰嘴唇微张欲言又止,双目顿时湿润,身子微颤却站姿不改,从答应老领主与独孤铭互换身份,这个少年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第4章 金陵本是雍华府
嵇冰眨了眨眼,双目顿时湿润,身子微颤却站姿不改,从答应老领主与独孤铭互换身份,这个少年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嵇冰垂着头没精打采,“三年...我可不信。怕是这一世我都不能再回北疆...”
“你忘了我说过的?”独孤铭回望身后的南平皇宫,“终有一日,我会重回润城。三年后你我重聚,我带你走!”
“下回再来可是得扬眉吐气!这样憋屈的,我可不干。”嵇冰直起身子故作骄傲道。
“一定不会像这次!”独孤铭注视着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儿时伙伴,一拳按在了他的肩上,“保护好自己!”
离京人马途径西街,独孤铭瞥见街边的糖人铺子,想起进城那日大口吃糖的凌双华,嘴角不自觉的泛起笑来。正想出着神,忽的又见那一抹熟悉的红衣。
“又是她?腿都折了还不老实!”
双华拄着拐,瘸着脚踱到糖人铺子前,笑盈盈的放上两枚铜钱,伸手便去拿最大的振翅霓凰。
像是觉得有人瞧着自己,双华侧过身子看去,直直对上了独孤铭闪动的眼眸。
独孤铭与随从耳语几句,调转马身朝双华而去,翻身跳下了马背,走到了她的面前。
双华咔哧一声咬了口糖,故意吧唧吧唧嚼出了声,撇过头不去看他。
“三小姐这么爱吃糖,小心满口烂牙没人要!”独孤铭垂目打量着她的左腿,抬起头道,“腿伤就得好好养着,你再不安分到处晃荡,可是会成瘸子的。烂牙又瘸...真替你捏把汗。”
双华恼道:“本小姐今儿不和你吵,别让我再看见你,再踏进润城,见一次打一次!”
独孤铭忍俊不禁,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来,递到了双华面前,“喏,拿去。这可是上好的骨伤膏,保准你早好十天。”
双华脸一红,怔怔的不敢去接,独孤铭见自己的人马已近城门,便将纸包放在了糖人铺子上,转身翻上了马背。
“待我重回润城,我来教你骑马!”独孤铭见双华还是那副痴傻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把御刃坊的宝剑!”
见独孤铭出了城门,双华才回过神来。摊主递过那纸包,“三小姐,您的东西。”
“我才不要!”双华挥了挥手,“谁知道是不是什么脏东西!”可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又扭回了身子,将那纸包要了回来,“丢了也可惜...回去给阿猫阿狗试试也好...”
马队疾驰而去,街上又喧闹开来,双华嘴里吃着糖,只觉得这滋味不似从前那样甜蜜。
金陵城
就算贵为英王府的世子,慕容乾踏入金陵城也是惊叹不已。
踏入金陵已近暮时,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夕阳余晖淡淡的散落在红砖绿瓦和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金陵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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