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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扬眉吐气的放了手上的蟹爪,冷哼,“二儿媳,也就你亲疏不分!”
二少夫人厉眼一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婆母可别忘了,如今是我祁家当家,就不差这点钱,养几个人留个体面,也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不是?”
把宋家踩在了脚下,二少夫人是身临云端的快活。
要大夫人一辈子看二房脸色过活,那是咽饭比咽糠还恶心。大夫人啪的一声搁了筷子,一句话,“老祖宗,该是分家的时候了,我大房不稀罕。”
分家了,拿什么过活?大老爷磨着牙,只见大夫人往宋筠娘那边斜了一眼,顿时有了底气,“呵,朝廷美瓷鉴举好呀,如今人都说宋家青瓷无毒美观,儿媳这瓷窑里的账本,拿过来给我过过目。”
大老爷觑了一眼大夫人,“你这个做婆母的,也不知道帮儿媳管管账,劳累了儿媳,还怎么给你添嫡孙?”
筠娘子的嫁妆,也就剩一个瓷窑了,没了一品诰命傍身,大房也没必要对她客气!
筠娘子颔首不动,半晌才随意道了一句,“瓷窑才重建没多久,一直没烧瓷,”抬脸轻笑,“公爹婆母这是做什么白日梦呢,马上就是美瓷荐举,没了瓷内司一职,有几人记得宋家青瓷?”
终究还是白瓷的天下!
二少夫人可是打探的很清楚,宋家瓷窑没日没夜的烧,非是烧青瓷,而是……白地蓝花!
怀璧其罪……当初大房就是凭着这白地蓝花,才哄的老太爷应了宋周联姻,大房人俱是心思一动。
小四少夫人啖了口醋,“大嫂当初是一品诰命时,可威风了,不顺父母,无子,淫,妒,这四样可都沾上了呢,也就欺负大房人怂!如今没了嫁妆没了诰命,还敢这么横,当大房都是软柿子么?”
大老爷大夫人眼里都是凉薄的冷笑,筠娘子不予争辩,多说无益,说到底还不是她自个蠢,花了自己的保命嫁妆救周内司,结果呢,连他都没给她丁点的尊重!在周家本就四面楚歌,连自个夫君都不顾惜,旁人还不赶紧着给她身上使刀子?
大四少夫人拂了下杯盏,“做人要依本分,大嫂习惯了两面三刀,当初天天出去给老太爷卜宅,宅子呢,最后还不是把骨灰罐搁庙里面了?指不准去私会情郎了呢。她能有今天,那也是老太爷显灵了!”
太夫人一个激灵,把老太爷的手杖跺的铿铿响,“当初要不是她一碗糟糠噎死了老太爷……她一进门,老太爷没了,大孙又革职了,这个祸害,怪我当初没听老太爷的,休!给我休了这个孽障!”
大夫人给太夫人顺着气,“儿媳正要进言呢,七处她就犯了四出,又这般晦气,我身为婆母,就做了这个主了!”
大老爷还是惦记着白地蓝花,“梁嬷嬷,去大少夫人屋里好生搜罗,务必把瓷窑的地契账本给我搜来,出妇的嫁妆一分带不得,她屋里的东西都是我大房的了。”
姑夫人灵机一动,“宋家瓷窑的地可是价值不菲,是禹州最好的地段呢!”
二少爷说话直,像是为周家考虑大局,“我周家两房人向来一条心,秀玫肚子里还有大兄的骨血,大兄就是再娶,也娶不到能管家的人罢!你们大房既然都把中馈大权给我媳妇,我媳妇行事大度体面,又懂瓷,不若把瓷窑也让她管得了!”
大老爷大夫人脸色一沉,二少爷摆手道,“我就这么说说,可不是图宋家瓷窑,我二房人对你们可谓掏心掏肺了,媳妇身子重还怕伙食上不妥帖,非要亲力亲为,你们大房人可别小人之心,平白伤了两房和气!”
四少爷从袖中抽出扇子,愉快的拿扇柄在桌上磕,“二兄你啊,就是个敦厚人,你看大嫂当家的时候,连我们二房里的嬷嬷丫鬟都给搜罗一遍,可见大房对我二房有多忌惮呢!依我看啊,不若分家得了,大皇子一登基,以后祖业就靠我两的子孙继承了,咱们二房作甚拿钱图名声?吃力不得好就算了,就怕替大兄养儿子,结果反倒养出个瓷内司出来!”
二老爷佯怒,“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混账话呢!”
四少爷漫不经心的撇嘴,“你当他们是一家人,处处为他们着想,他们反而揣度咱们是别有所图呢!你们就是好这个体面,拉不下脸,才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
二少夫人掩嘴笑,“咱们二房啊,都是心直口快之人,这才像一家子的样子嘛!”
二夫人嗤笑,“让他们大房清高去!看他们是不是能把宋家瓷窑给孵出蛋来?”
二少夫人意有所指的盯住大老爷大夫人,“婆母此言差矣了,宋家瓷窑里不止有母鸡,还下了蛋,就跟林子里的野鸡一样,那是有不少豺狼虎豹在盯着呢,必须得有人给圈过来,才好孵蛋不是?”
太夫人自老太爷死后,一遇上这些事就头疼,除了怒急攻心,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来。
二房的赤、裸挑衅,大房人再是气闷,也不得不认同。就是休了宋筠娘,拿了宋家瓷窑,也只是拿一个空壳子!白地蓝花这个稀罕物,宋老爷怎么可能外传,一旦休了宋筠娘这个继承女,宋老爷恐怕是宁可抱着白地蓝花进棺材罢!
再说,怀璧其罪的道理大房岂会不懂,白地蓝花的前景不可估量,大房一个后台都没有,拿什么来养这颗摇钱树?
大房简直就是抓心挠肺的恨,最重要的是,要宋家这门烧瓷手艺,必须要有精通烧瓷的人去偷师,这个人要找也只能从祁家来找!
第133章 被迫和离
八月十五,惊雷阵阵,暗无天日的喜房里。
从销金帐、红缎双喜字大被褥、鸳鸯戏水的喜枕,再到箱笼、梳妆台上的摆设,都被洗劫一空。
连筠娘子身上的绸缎都给剥了去,换上了周家下人都不穿的麻衣葛屦。
窗户外乍亮轰隆,秀棠进来时,亮光打的筠娘子一脸惨白。
筠娘子坐在冰冷的席子上,摸着光滑的红漆床沿,细白的手指缠绵的婆娑,唇角噙笑,双眼放空,一副痴样。
秀棠是弓着背,护着胸口下的两个热馒头,冒雨跑回来,蠕动双唇,“娘子吃一些罢,身子要紧……”
筠娘子抬脸看她,本就清瘦的身子已经脱了行,眼中有希冀的火光,“秀棠,内司……他来过吗?”
秀棠一身是水,远不及这一句话来的心凉,用手背擦泪,哆嗦着发白的嘴唇,“娘子,你醒醒罢!他不要你了……他跟周家这帮豺狼虎豹,在热热闹闹的过中秋呢……娘子!你还没看明白么?”
筠娘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周遭的空气,有气无力的轻笑,“内司他喝了什么酒,嘴里这么香。”
“啪!啪!”二少夫人的得笑声传来,“宋筠娘,这日日吃馒头的滋味如何,我倒是忘了,你这身子骨要精细养着呢,就怕还没轮到糟糠馊饭,你就散了架喽!”
房门大开,丫鬟们收了伞,大四少夫人和小四少夫人一左一右,搀着仪态万千的二少夫人,三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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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娘子往床头靠了靠,“这等手段,比起我的继母,还差远着呢,想饿死我,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二少夫人笑意皴裂,狠意耸上眉峰,“你别以为我当真不敢要你的命,今个我可是带来一个好消息呢。”
大四少夫人很是容光焕发,大房一倒,蔫了姑夫人这个劲敌,她在床上又能笼住四少爷的心,跟小四少夫人平分秋色,总算是松了口气了!二少夫人在用人上很有一套,这两个四弟媳就跟她手中的两只蚂蚱一样,一手捏一个,由着她们在自个一亩三分田里折腾。
大四少夫人一副替二少夫人冲锋陷阵的模样,“宋筠娘,你怕是不知道罢,你的娘舅家垮了,就凭你那窝囊废父亲,可管不到你的死活喽!”
如她们所料,筠娘子浑身一颤,瞳孔大睁,如丧考妣的模样,关了这几天来,筠娘子总算是镇静不下去了!
“休要骗我!”筠娘子底气不足。
小四少夫人把玩着袖口的金线纹饰,漫不经心道,“程家就是坐在金山上,也禁不起你这一个狮子大开口呀,捐了一百万两……朝廷如今在发行楮券,只要答应把银两存放朝廷超过三个月的,八十两能换一百两楮券,程家的那些债主们,还不赶着追债?这事闹的禹州人尽皆知,程首富没法子,就把铺子什么的都让了出去!呵,这程家父子,可当真有意思!这是上辈子结了仇罢,程参政还去给债主们主持公道了呢,分走了程家的船只,搬空了程家,程首富当场就晕了过去,后来程家就被封了,程首富下落不明……”
筠娘子双眼充血,搬起脚下的凳子就要砸过去,嘶吼道,“滚!都给我滚!”
二少夫人施施然的转身,“咱们走!你们可听好了,从今个开始,馒头也没的给了,只给她一口稀的,把她的命吊着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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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这一场暴雨后,秋意乍起,筠娘子夜里受寒,高热不退。
秀娇在正房门外跪了一宿,才得了一包药,连滚带爬的回了屋子,秀棠给筠娘子全身抹了烈酒,守了一夜双眼都是血丝。
筠娘子听到开门声,稍稍回了神智,气若游丝道,“内司……是内司来看我了么?”
秀娇本就柔弱,全身打颤,虚汗连连,强咬着牙撑着这口气,“姐姐,你还不快去给娘子煎药!”
秀棠这才回了神,此时天边方有了光,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你不知道这一夜,可把我吓破胆了!屋里又没个光,窗户外的树总是隔会摇下……这外面黑压压的,也没风,哪来的树声?哎!”
筠娘子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回来的不是二房人,而是太夫人、大夫人和姑夫人。
窗棂透过微弱的光,筠娘子披头散发的遮了半张脸,出了汗,秀棠给她换了衣裳,瘦的下巴见骨的脸上有惨淡的红晕。
太夫人气喘吁吁的坐下,手杖跺的地面嘭嘭响,指着她道,“你们诚心是想气死我是罢,还留着这个晦气人在家作甚!”
姑夫人腆着脸,蹲下给太夫人捶腿,“祖母听孙女说,这人是留不得的,可是该怎么个休法,咱们得想个对策。二弟妹可是说了,程参政这回给大皇子立了大功,点名要宋筠娘,咱们只需要一铺盖把她卷过去便成了。可是你知道那个周司辅……”
大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周司辅算什么,周家一个奴才罢了!”
姑夫人扶额,暗忖这两个老的就是不好伺候,自个母亲到现在都没明白现状,只得小心翼翼道,“大兄革了职,就是庶民,周司辅可是六品官,何况周司辅的身契不在大兄的手上,这还算哪门子的奴才呢,哪个奴才能劫走祖父的尸身、堂而皇之的陷害主子?周司辅可是说了,我大房尽管狮子大开口,只要大兄写一份和离书!”
太夫人肠子都打结,“和离?呸!和离了我周家要不要脸面了?和离的嫁妆我周家一分拿不得,宋筠娘才十四岁,有瓷窑傍身,她又能干,这不反成了她一脚踹了我大孙,自个改嫁享福去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大夫人也忿忿不平,姑夫人也没了耐心,索性把话说开了,“和离了还能拿点钱!你以为宋筠娘那个嫁妆还值钱么,你是不知道她那个败家父亲,光会烧瓷不会卖,成船的瓷土釉果往瓷窑里拖,欠一屁股债等着程首富,程首富一垮,那是下人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大夫人眉头一凝,手指戳着姑夫人的脑门,“你光想着钱!出妇是被人瞧不起,可朝廷对和离回家的妇人,那是每年都有补贴的,甚至还给离妇出嫁妆鼓励改嫁呢!脸皮薄的妇人要死要活,对宋筠娘这样的人就是另一番天地!和离了她,程参政拿什么来娶人?程参政那个穷鬼,等着把弃妇拖回去做妾呢!咱们得罪了他,就怕……”
姑夫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程参政算什么,这个周司辅,把大兄拘了六年,一手提拔了祁家,灭了二皇子一流,大皇子忌惮他,又不得不用他……这等奸佞小人,多少人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还不得笑脸相迎?他就是天生做官的料!”
太夫人念头一动,“你,你大兄是不是他害的?”
姑夫人心里何尝不疑,别说不是,就是真是这样,他们大房又能如何?只得宽慰道,“祖母仔细身子!大兄都说了,是祁家害的他,祁家也洗脱不了嫌疑不是?说来,咱们还得感谢周司辅呢,要不是他撑了这六年,六年前,咱们大房就已经大厦倾倒了!”
太夫人如今是见人就咬,看谁都是小人,脸一沉,“一个狗奴才,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般为他说话!”
姑夫人面色有些不对劲,含糊道,“祖母爱信不信!我要不是为了祖母和母亲,就不搁这家里呆着了!”
大夫人被她的大放厥词吓的一跳,“你,你一个弃妇,不待娘家,想去哪儿?”
姑夫人就反感自家人一副瞧不起离妇的模样,眉头一皱,“我是正正经经和离回家的,你们看不起我,有人看的起我,只要我有嫁妆,嫁谁不成?”
大夫人心一跳,“你不是说嫁妆都给买冰用完了么?你哪来的钱?我待会去你屋里好生瞧瞧!”
姑夫人可不怕她们,这么多年在刘家可不是白磨砺的,嗤了一声,“你瞧去呗!树倒猢狲散,我要不是有点良知,也懒得管你们,一个二个都是榆木脑袋!”
姑夫人心里掂了掂,这二房如豺狼虎豹,大房又这么不济,是该自寻出路了!
太夫人心如刀绞,眼角的褶子上淌着滚烫的泪水,一手杖抡上了姑夫人的腰肢,“儿媳你都看到了罢,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与其这样,不若把那个沈姨娘生的贱种……拜了祖宗抬了嫡算了!合着他们难道还能丢了我这个老祖宗不成?我这一口气为了你大房,生生的快把自个噎死了!罢了罢了,我老了管不动了,我也不指望颐养天年了,我去给老太爷抄佛经去……”
大夫人涕泪涟涟了一番,姑夫人装腔作势的嚎道,“祖母,都是孙女的错,你打死孙女罢!”
太夫人到底舍不得大房一支,一通火气出了,人反而清醒了些,“行了,看在我未出世的曾孙情面上,我这把老骨头随你们折腾去!”
太夫人这是松口不问事了,姑夫人眼睛一亮,忍着腰痛站了起身,走到筠娘子的床边,从袖中掏出一纸信笺,啪的一声甩到筠娘子脸上!
姑夫人冷笑道,“周司辅这么出息,显然是要娶你了,这比跟大兄过日子可强多了,日后生个一男半女的,老来有个依靠,死了还有人给你烧香,女人这一生,不就图个这些?可惜,我这辈子只能老死家中、坟头草深了!”
筠娘子哆嗦的打开信笺,被里面的“和离”二字刺的心口一缩,当场潸然泪下。
泪眼中看到周司辅搂住她的腰肢,吐出那一句五雷轰顶的话,“夫人,周内司把你,给奴才我了。”
他当真把她……给人了!
她抬眼看向姑夫人,“大姑!我要你说,他当初说他梦见自己成了蝶,飞到我的发间。还做不做数了?”
姑夫人一怔,别过脸,“若他当真爱惜你,给你留个后路,你就该听他的话。若你真心在意他,这是他最后为周家做的,你该成全他!”
筠娘子讽刺的笑了起来,哑着嗓子厉呼,“我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呀!我是活生生的人,我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忠贞不渝,我不是一样物什,我……他果然没有爱过我,白地蓝花是我的命呀!我怎么能双手捧给祁家……”
姑夫人可不是来陪她诉衷肠的,啪的一声甩上她的脸,秀娇扒上姑夫人的腿,姑夫人一脚正中秀娇的胸口,秀娇当场晕了过去!
姑夫人一脸煞气,“呵,你跟你那个父亲,命都快没了,还想着白地蓝花?……你想不开是罢,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想通!周司辅既然点名要你,只要不给你身上留下痕迹……金嬷嬷,宫里的那些私刑工具,都备好了么?”
姑夫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别给脸不要脸!我可是晓得,程参政跟你过节颇深呐,定能把你玩个体无完肤!”
筠娘子嘲弄道,“你们大房还真是好骗呀!我是烧出了白地蓝花不假,就是你们想偷师,也得有人来偷罢。给祁家掌握了这个秘诀,你们就真的以为她不会翻脸不认人?”
都这时候了还能挑拨离间,姑夫人眸光如剑,轻笑,“这就不劳你挂心了,我大房怎么没懂的人了?”
姑夫人把一切都部署妥帖了,大老爷没烧过瓷,但是受老太爷熏陶这么多年,大方向是晓得七七八八的。而周内司,便是现成的行家,再请上两个烧瓷师傅,只要掌握了这门技术,祁家就一日不敢独大!
姑夫人撂下话,也懒得多待,志得意满道,“真是个痴人!你散尽嫁妆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半脸青丝挡住了筠娘子的神情。
第134章 联手偷师
这些日子来宋老爷惶惶度日,先是程家的噩耗,再是几百号甲胄禁军把瓷窑团团围住,下人们都是噤若寒蝉。
饶是如此,窑里的火膛就没灭过,宋老爷彻夜不眠的烧瓷。
这日,宋老爷在火膛口打盹的时候,宋林过来禀报,是筠娘回来了。宋老爷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门,抖了下脏兮兮的衣裳,一出来便瞧见筠娘子在一团女眷的簇拥下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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