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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海涛想了想,脸色和缓了一些,问:“那你认为唐逸夫会放弃黄如山吗?”
“当然不会。他要这么做,以后谁还跟他混?”楚天舒胸有成竹地说:“唐逸夫要保黄如山,您就用提拔简若明作为交换,让黄如山再回国资委当主任。”
“你小子,尽想美事。”伊海涛站了起来,抱着臂膀在书房里转了一圈,说:“拿一个副市长换一个国资委主任,你以为唐逸夫会轻易就范吗?”
楚天舒不以为意地说:“嘿嘿,他不肯就范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对您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
“政治斗争,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通盘考虑得与失。”伊海涛严肃地说:“既然我们已经牵动了这一发,没有受益便是损失!”
是啊!政治利益的交换,主动权总是掌握在后发制人的一方。你开出了交换的条件,对手便有成交和不成交两个选择,而你只有被动地等待对方的选择!
就事论事地分析,唐逸夫凭什么一定会为了黄如山的一个国资委主任来和伊海涛交换一个副市长。他为什么不可以选择放弃掉黄如山,而顺势把梁宇轩扶上位,送给郎茂才一个大人情。
楚天舒不由得一阵惭愧,暗道:看来自己在政治上还远称不上成熟,还需要不断地磨砺啊。
想到这,楚天舒略带歉疚地说:“老师,我这么做,不会影响您的大局吧?”
“还不至于那么严重。”伊海涛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些天以来,我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在这场政治利益的交换中找到合适的突破口。也许,我有点过多地考虑利益的得失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因素。”
伊海涛坐下来,抓起书桌上的笔把玩了起来。
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也预示着他要下决心做出决断了。
楚天舒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伊海涛扔下了手里的签字笔,果断地说:“小楚,你这么做也挺好,这层窗户纸早晚要捅破,还不如早点打开窗户说亮话,利用好梁宇轩这颗棋子,至少可以给我们争取到时间。从目前状况来看,时间或许比利益更宝贵。”
伊海涛这么快就作出了权衡决断,足以见得他平时确实花费了很多的精力思考过这个问题。
任何一个谋取利益的行为,时间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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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唐逸夫可以拖住伊海涛的意图在市政府这边贯彻下去,拖的时间越长,对伊海涛的负面影响就越大,那么相应的损失就会越大,想要保住的利益就越保不住。
既然楚天舒利用梁宇轩刺破了这个早晚要破的脓包,那就顺水推舟,尽快完成这场权力的交换。
不得不佩服梁宇轩的办事效率,也不得不佩服他在办案中积累起来的经验。他只花了半天的工夫,就根据楚天舒给出的提示摸排出了黄如山“包养二奶”和并育有一子的证据。
从乐腾市赶回来,梁宇轩又马不停蹄跑到了市委大院,找到马大宝,要求见唐逸夫。
见面很快就结束了,唐逸夫主动给伊海涛打来电话,假意客气了几句之后,提出当前百废待兴,各方面都需要有得力的人手开展工作,是不是在大规模的“定编定岗”之前,把各个方面的干部先敲定下来,以利于各项工作的有序开展。
伊海涛说,逸夫,你这个考虑很周到,也很及时啊。这方面我也有了一些意见和想法,正打算抽个时间和你统一一下思想。要不我们先碰一碰,如果没有太大的分歧,就提交常委会讨论。
唐逸夫同意了,拿了笔记本就出了办公室,和马大宝交代了一声,便从市政府大楼跑到了市委大楼。
楚天舒忙着给唐逸夫沏了茶。
伊海涛说:“小楚,你忙去吧,这儿不用你了,我和唐市长谈点事。”
这相当于挂出了一块“谢绝打扰”的牌子,不光是楚天舒自己不能打扰,还得保证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楚天舒悄声退了出来,又顺手将门严严实实地带上,然后坐在秘书办公室里,竖起耳朵来听着外面的动静,以防有市委常委级领导直接去敲书记办公室的门。
一般来说,其他人来找伊海涛谈工作,多半会通过楚天舒来安排。
但是,唐逸夫、郎茂才、齐连山、金坐佳等市委常委,如果认为他们要汇报的工作比较紧急、重要,或者不适宜让其他人知道,也有权不通过楚天舒,直接向伊海涛汇报。
楚天舒掐着表计算了时间,两位领导足足谈了一小时四十二分。
这期间,郎茂才打来电话,感谢楚天舒昨晚上安排梁宇轩和伊书记见了面。
从说话的口气来分析,楚天舒感觉到,梁宇轩似乎已经向郎茂才汇报过了昨晚上见面谈的情况,也汇报了今天上午的工作成果。
撂下电话之后,又有林登山和金坐佳前来请示汇报工作,全都被楚天舒挡了驾。
终于,楚天舒听到了书记办公室的门开了,他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伊海涛亲自将唐逸夫送了出来,并破天荒地送到了电梯门口,两位领导才热情地握手话别。
从他们轻松的表情和开怀的笑容上,楚天舒分明看出了四个大字:合作愉快!
楚天舒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他们到底谈出个什么结果呢?
第783章 曾经沧海
再进入书记办公室,伊海涛告诉了楚天舒与唐逸夫会谈的初步结果。
增补青北县委书记靳洛冰、南湖区委书记林海峰为市委常委,郝建成任市政法委副书记、公安局长,增补为市委常委,简若明出任副市长,黄如山接任国资委主任。
不过,关于梁宇轩的安排唐逸夫似乎有意回避,因此只达成了既往不咎的意向,并没有谈得十分的具体。
楚天舒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交换伊海涛这边吃亏了。
唐逸夫方面增补了林海峰和郝建成两名常委,伊海涛方面只增补了靳洛冰一名常委和简若明一名副市长,相比较而言,虽然都是增加了两名副市级干部,但重大决策都由常委会讨论决定,这等于增强了唐逸夫在常委会上的力量。
两相权衡,一进一出,似乎还是唐逸夫收获更多。
见楚天舒半天没有说话,伊海涛猜出来他的想法,说:“小楚,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交换有点不划算?呵呵,我争取到了常务副市长的推荐权,这么来算,我还是赚了。”
哦!楚天舒恍然大悟。
伊海涛将叶庆平请来当青原市的常务副市长,叶庆平是一定要进常委的,这么一来,在常委的数量上各自增加了两个,而伊海涛这边还多了一个副市长简若明,在政府方面有了叶庆平和简若明,就大大削弱了唐逸夫对政府的控制力。
政治利益的交换,有些停留在表面上,一眼就看得出来,有些则是隐含着的,需要从发展的态势上来判断得失。
在常务副市长的问题上,唐逸夫失算了。他以为伊海涛会推荐廖有朋,这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损失,他吃准了廖有朋就是当了常务副市长,也没有胆量和魄力只听伊海涛这个市委书记的,不听他这个市长的。
唐逸夫和伊海涛达成了一致,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只是走个过场,而且像增补市委常委、提拔副市长等副地市级干部,青原市只有推荐和建议权,最终的决定权还在省委,会不会有变数谁也说不准。
如果有变数,省委只会征求和听取市委书记的意见,从这个角度上来理解,这场政治权益交换的主动权仍然牢牢掌握在伊海涛的手上。
临下班的时候,楚天舒照例在整理晚上要带到青苑宾馆去处理的文件材料。
伊海涛推开了侧门,说:“小楚,别忙乎了,彭老师回来了,今晚上你跟我回家吧。”
什么?彭慧颖回来了!
楚天舒坏笑着想,伊海涛回家和彭慧颖见面,估计也会有小别胜新婚的一番亲热,我跟着凑什么热闹呢。于是,便说:“老师,我晚上还有点私事,正想向您请假呢。我改天去看彭老师,您看行不?”
伊海涛笑笑,算是默认了,转身回了他的办公室。
下班之后,楚天舒安排万国良将伊海涛送回家。
连日来,楚天舒跟着伊海涛没日没夜的忙工作,每天像打仗冲锋一般,时间简直不够用,突然轻松了下来,竟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发动车子,却不知该上哪儿去,这个晚上又该怎么度过。
最想见的自然是向晚晴,可惜她还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抽身不得,没法见你。
楚天舒掏出手机,给向晚晴发了条短信,只两句话:“我想你了,何时回家?”
发完短信,楚天舒一踩油门出了市委大院,下意识地就往丹桂飘香的方向开去。
正值下班的高峰时间,路上人多车多红灯多,车行进的速度缓慢。
刚好遇到个红灯,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楚天舒抓过来一看是向晚晴发来的。短信上说:舅舅已回,我等云朵来京办签证。最后是一个表示笑脸的符号。不用说,她和舅舅林国栋在京城的一切都很顺利。
云朵办签证?楚天舒这才反应过来,最近忙的一塌糊涂,把白云朵马上要出国进修的事给忘记了。
真不像话!楚天舒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不小心碰响了喇叭,惹来旁边车里的司机几双白眼。
楚天舒拨通了白云朵的手机。
白云朵惊喜地说:“哎呀,真巧,我正想和你联系呢。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楚天舒问:“呵呵,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不谋而合啊。”
白云朵说:“哈哈,这点默契我们还是有的吧。”
楚天舒问:“小朵朵,你在忙啥?”
白云朵兴奋地说:“我刚收拾完行李,刚把手机掏出来要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楚天舒愧疚地说:“对不起,云朵,我……”
“老楚,咱俩谁跟谁呀?”白云朵打断了他的话,说:“我这些天忙着办各种手续,也没顾上跟你打个招呼呢。”
“好吧,梦幻咖啡厅,行不?”楚天舒得到了白云朵的同意,一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往梦幻咖啡厅而去。
楚天舒赶到梦幻咖啡厅时,白云朵已先到了。可见,她想见到楚天舒的心情是多么的急切。
咖啡厅里人不多,服务生懒洋洋地坐在吧台里。
昏暗的灯光下,白云朵神色娇慵地倚在桔黄色的吧椅上,俏脸上泛着一抹潮红,静静地聆听着缓缓流淌的钢琴曲,仿佛已经入了迷,那是美国乡村音乐家约翰·丹佛的《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当音乐到了高潮部分,楚天舒心绪一时难以平复下来,而白云朵的眸中更是隐约有泪花闪动,这就是音乐的力量,不知不觉中,就能左右人的情绪。
音乐结束,楚天舒和白云朵进了包间。
包间不大,但很温馨。
还没落座,楚天舒就问:“云朵,怎么来得这么快?”
白云朵一点儿也没掩饰,她说:“想早点见到你呗。”
楚天舒说:“为什么?”
白云朵说了句:“因为我要走了。”
服务员进来问喝什么,白云朵抢着说,来瓶红酒。
楚天舒说:“酒就别喝了吧。”
白云朵说:“那怎么行?不喝点酒哪有情调?”
一番话说得楚天舒乐了,说:“好吧,我陪你。”
酒喝得随意,楚天舒给白云朵斟了一小杯,望着她白净美丽的脸,说:“云朵,一直没机会对你说声感谢,要不是你,或许我这辈子就完了。”
白云朵说:“不会吧?我哪有这个能耐?你哄我开心吧?”
楚天舒说:“我哄你干吗呢?我被他们带走后,差点儿命都丢在里面了。进了医院见着你,才出现了转机。”
白云朵有些好奇,说:“真的吗?我太高兴了。”
两人碰了碰杯子,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楚天舒说:“当然。你知道吗,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曙光:我有救了。换句话说,是你改变了我的一生,让我的政治生命得到了延续。”
对政治和官场白云朵历来没兴趣,她没有说话,白皙如玉的手里端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纤长的食指与中指恰恰夹在高脚杯最纤细的杯柱上,随着手指轻柔的撩拨,杯中玫瑰色的红酒缓缓地转动着,抿着薄唇,静静地看着楚天舒。
楚天舒躲避着白云朵的脉脉目光,低头问:“云朵,什么时候走?”
“明天。”白云朵并没有喝太多,神态里却带出一丝醉意,脸色越发红艳艳的,眸光温柔似水,她将头偏向窗外,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蒙蒙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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