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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两。”

“对哦,对船老板来说,一年一百两是不是不算什么?但就这一百两,却能保证一年时间内的安全,你想想看,那些船老板岂不是趋之若鹜?”

周凤反应敏捷,马上道:“如果我定每条船每年收两百两,那么就是十万两的纯利!哇,这个生意好做啊……不对,不对,我怎么知道每年就只有十艘船遭灾呢?要是一年有一百艘遭灾,我岂不是亏死了?”

“呵呵,你到郭铭彦那里查查,每年遭灾的船只大概占几成,心里不就清楚了?一般来说,每年这个数据变化不大。根据这个比例,你再算每条船收多少,那可是稳赚不赔啊!”

周凤喜得一跃而起,纵身钻入林纯鸿的怀中,双手揽住林纯鸿的脖子:“三哥哥,你出钱,我去开三一社,定然让你每日有花不完的银子!”

“嘿嘿,我说得比较简单,真实情况远比这复杂,需要制定严格的章程,要不,待崔玉儿进门后,我让她协助你?”

“崔姐姐帮我,军情司怎么办?”

周凤的一声崔姐姐,直让林纯鸿喜上眉梢,他笑道:“军情司的淫暗事太多,崔玉儿不合适,还是让她来帮你吧!”

周凤沉吟道:“我和崔姐姐都忙事情,谁来照顾你?不如把莲娘和小荷叫回来服侍你吧。”

周凤眉飞色舞,忍不住摸出笔墨纸砚,开始写写画画。

林纯鸿看着周凤迫不及待的样子,暗叹道:女人啊,一定不能让她闲着,闲着就惹事端!

※※※※※※※※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树木和青草渴了一个冬天,此时吸饱了水,显得格外青嫩和精神。

林纯鸿站在穿廊上,望着细密的雨丝,思绪万千。容美之战后,本以为会轻松点,没想到家里、邦泰内部烽烟四起,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前日,监察府升堂处理了一起偷税案件,案件的被告便是张明桥。张明桥仗着张道涵的权势,以各种手段避开货栈的管理费,金额高达七千多两银子。最终,监察府判定张明桥服苦役半年,补交了所有欠款,还罚款五千两银子。顺带着,一批摄于张道涵权势的雇员受到了或重或轻的处罚,牵涉面之广,堪称邦泰第一案。

这个案子的处理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张明桥知悉监察府正在侦办此案后,指使货栈雇员至荆州府告状。荆州府推官接案后,按照大明律,判张明桥补交欠款。

林纯鸿得知此事后,大怒,不惜打破与地方官府形成的默契,坚持令监察府对此案进行重审。本来,邦泰为了避免和地方官府的冲突,一般不受理已经在官府立案的案件,地方官府也识趣地不受理在监察府已经立案的案件,这是在多次碰撞之后形成的默契。

林纯鸿之所以不顾这点,主要就是为了敲打张道涵。

此案处理结果公布之后,邦泰内部震慑,一些钻了邦泰管理漏洞或者准备以权谋私的雇员纷纷收敛手脚。

在短短个把月时间内,林纯鸿安抚周凤、激发周望的工作热情,消除朱之瑜的疑虑,敲打张道涵,忙得不可开交。好在现在后院已稳,邦泰内部的文武、新旧之争告一段落,这让林纯鸿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更何况,崔玉儿五日后就要同时进门,一想到崔玉儿之艳丽,林纯鸿心里就一阵发热。

四月初九,宜婚嫁,崔玉儿进门就安排在这一天。林府上下,宾客盈门,一片喜气洋洋。至酉时,崔玉儿乘一顶小轿,从后门进入林府正厅,给大妇周凤行礼。

周凤哼哼哈哈的受了礼,待崔玉儿入了洞房之后,马上令人将崔玉儿叫至东厢房,两人在房内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林纯鸿应付宾客后,酒气熏天,跌跌撞撞的往西厢房而去,结果,进了西厢院落,发现崔玉儿房间一片黑暗。

林纯鸿大惊,酒醒了一半,叫来左右一问,方知周凤叫走了崔玉儿。

这周凤还真是风风火火的,难道不知今日是崔玉儿的大喜日子?

正叹息着,秀吉送来一张纸条,林纯鸿接过一看,上书“今夜玉儿归我!”林纯鸿摇头苦笑不已,转身往周凤房间而去。

至于后来发生了何事,谁也不知道。因为自林纯鸿进了周凤房后,就再也无人出来。

第一百八十章 五省总督

连绵不断的梅雨持续将近十多天,空气吃饱了水分,令人觉得格外气闷。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晴天,林纯鸿大喜,林纯鸿率领着一众下属,在宜都纵马狂奔,考察这块新领之地。

自容美之战结束之后,林纯鸿在童世严的默许下,顺利掌管了夷陵州的州治地夷陵县及其下属县宜都县、长阳县和远安县。林纯鸿毫不客气地将弓兵制度及乡村管理制度推广到四县,从根本上掌控了夷陵州,无论朝廷派何人为官,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幸亏行知书堂培养了大量的管理人才,才使得此次推广如此顺利。

另外,林纯鸿还把清江沿岸和容美划分为秭归、五峰二县,加快进行编户齐民。自此,林纯鸿掌控了包括枝江在内的七个县,控制人口达到了一百万以上。

在邦泰,受林纯鸿影响,无论文武,都喜欢纵马驰骋。林纯鸿看着马术日渐精湛的张道涵和朱之瑜,哈哈大笑:“汉唐以来,我汉家士子日渐文弱,竟然争相以柔弱为美,着实让人气闷!要改变这一切,自邦泰始!”

张道涵拉了拉缰绳,将马头落后林纯鸿坐骑半头,微笑着问道:“我大明之阳明先生,却又作何解?”

“凤毛麟角,有什么好奇怪的?看问题得看势,紧盯着一点,就避免不了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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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纯鸿意味深长的看了张道涵一眼,“看人理应如此,正所谓疵不掩瑜!”说完,林纯鸿猛抽马鞭,马匹快速的往前窜去,将一众下属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阿拉伯马果然神骏异常。

张道涵若有所思,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前些日子,张明桥被重罚,作为父亲,他心里不无芥蒂。更何况,此事大大削了他的面子,让他寝食难安,深恐林纯鸿借此拿掉他的中书府令之职。

林纯鸿此话相当于给他吃了定心丸,让他心中大定。见众人已远去,慌忙拍马追上。

林纯鸿放慢了马速,问道:“张府令,宜都清理得怎么样了?”

张道涵如数家珍,道:“倪新泽不错,不到一月功夫,就将宜都清理得妥妥当当。董海川为祸后,宜都有户四千八百六十三,人口四万九千五百四十人,可耕种土地达到九十多万亩,其中无主之地达到五十多万亩,正适合安置矿工。”

周望没良心的大笑道:“董海川可谓帮了个大忙,将宜都的大户几乎毁灭一空,白白让咱们得到了五十多万亩良田!”

朱之瑜横了周望一眼:“万物为刍,有什么好高兴的?大违圣人之意!”

周望毫不介意,笑道:“圣人可没教我们如何趁虚而入。”

朱之瑜嘴唇张了张,按捺住争辩的心思,对林纯鸿说道:“行知书堂该扩大了,现在七个县,人手又不够了!”

林纯鸿点头道:“这是正理!行知书堂也该未雨绸缪了,多招一些川籍的士子,咱们也该入川了。”说完,转头对张道涵吩咐道:“宜都完全可以借鉴枝江的经验,不过,可以让倪新泽步子迈得再大点,不要顾及童世严,童世严巴不得每日在家静养呢,什么事都不愿意管!”

张道涵点头答应。

林纯鸿又对周望说道:“百里洲狭小,教导营和武备学堂就放在宜都。周都督得抓紧时间,张献忠已经逼近归州外围,教导营满编后,我们还得用兵!”

“用兵?”周望大喜。容美之战结束后,有功之将士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追捧,刺激了周望潜藏多年的英雄情结,恨不得马上纵马提枪,上阵厮杀。

林纯鸿大笑道:“轻易得到五十万亩良田,张献忠荼毒归州,我们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张道涵皱眉道:“荆州、荆门还没理顺,又想着归州,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摔跤。”

“长远布局而已,有什么关系?那帮将士想打仗都想疯了,闲下来就会惹事端,得找点事给他们做。反正养着也是养着,不如让他们练练手!”

张道涵不依不饶,争辩道:“清理长江、清江、渔洋河、沮漳河航道,仅此一项,花费就超过四十万两,再加上商号试图在沿河大建水车,这个投入更是个无底洞。如果还要打仗,这钱粮花的就如流水一般。邦泰家底远远谈不上丰厚,如何承担得起?”

林纯鸿道:“无妨,岂不闻钱越用越有?票据的本金率已经降到二成,仅此一项,咱们就可以拿出几百万两!”

张道涵一听到本金率,就感到头痛,虽然他执掌中书府多年,但对票据里的弯弯道道总是模模糊糊。

张道涵无言以对,求助的目光投向朱之瑜,朱之瑜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

当今之世,水运无疑是最便宜最方便的运输方式,林纯鸿早就想对境内的大江小河进行整治,提高通航能力,修建合适的码头。清江乃林纯鸿起家的地方,理所当然需要整治。渔洋河贯穿宜都县,也需要整治。沮漳河分为沮河和漳河,在当阳汇合后,称为沮漳河,沮河可以通航至远安,而漳河连接着荆门州,当然在整治之列。

林纯鸿相信,航道整治之后,整个荆州、荆门、夷陵算是连成了一体,货物流通将跳跃一个台阶。

张道涵继续问道:“荆州、荆门也该着手控制了,荆州可不比夷陵,高斗枢心高气傲,那容将军肆意涂抹?将军有何方略?”

林纯鸿叹了口气,道:“先消化七个县吧,荆州、荆门先放放。”

林纯鸿突然变了语气,决然道:“,张献忠逼近归州,咱们先把进川的门户拿到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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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州,位于汉水之滨,成化十二年,由直隶州降为散州,隶属于襄阳府,沿袭至今。千百年来,均州一直默默无闻,境内百姓的生活平静,波澜不惊,即使贼寇大规模进入郧阳,也没有打扰到均州的安定。

但今日,随着千余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开入均州城,安静的均州突然变得喧闹起来,街市上一阵鸡飞狗跳,所有闲杂人等被驱离大街。片刻功夫后,均州又恢复了安静,不过,这种安静是一种病态的死静。

五省军务总督陈奇瑜马上就要入城了,紧随着陈奇瑜入城的还有河南巡抚玄默、陕西巡抚练国事、湖广巡抚唐晖和郧阳抚治卢象升。一督四抚,齐聚均州,均州怎能不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大明朝廷终于打起了精神,试图将四处乱窜的贼寇围而歼之。

一阵锣响之后,两块印着“肃静”“回避”的牌子进入了均州城。陈奇瑜骑着高头大马,紧随两块牌子之后,神色严肃,目光坚定,让人见之生寒。

寒气来源于陈奇瑜的赫赫战功,这个文弱书生手上沾满了陕西乱民的鲜血,还未洗净,又举着屠刀来到了湖广。可以这么说,陈奇瑜高中进士之后,政界最时尚之事,他一件不落地都干过。

天启年间,东林以劾魏忠贤为最荣耀之事,陈奇瑜紧随潮流,抗疏力诋,往死里得罪了魏忠贤。但令人惊奇的是,陈奇瑜居然啥事没有,还在天启六年升为陕西右参政,堪称东林之奇葩。崇祯五年,杀贼立功成了大明的主潮流,陈奇瑜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屠刀,专杀一些会飞的贼寇,如:马上飞、隔沟飞、满天飞、括天飞、草上飞、一翅飞……,还杀了不少老虎,如:扒地虎、人中虎、上山虎、扫地虎……,此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也照杀不误,如:金刚钻、一块铁……

总之,陈奇瑜以盈河满谷的鲜血得到了朱由检的宠信。

陈奇瑜战功赫赫,人气如日中天,就连战功赫赫的卢象升也心服口服,毕竟陈奇瑜仅仅呆在帐中动动嘴皮子,美其名曰运筹帷幄,便能收获不计其数的人头,而自己却还要身先士卒,亲自拉弓挽箭、挺枪持矛上阵杀敌。

军议持续良久,最终,陈奇瑜果断地下了命令:陕西练国事驻商南,遏贼西北;郧阳卢象升驻房、竹,遏贼西;河南元默驻卢氏,遏贼东北;湖广唐晖驻南漳,遏贼东南。

四抚面露疑惑之色,暗道:咱们都去忙活了,总督大人干什么?

陈奇瑜没让四抚疑惑太久,手指着舆图,面露杀气,厉声道:“本督亲率邓玘、杨正芳至乌林关击贼!”

舆图上,清晰地标示着贼寇的分布范围:高迎祥、李自成抵达郧阳后,见此地贫困,无粮可掠,逐渐往陕西转移;张献忠先期南下,突破保康之后,抵达归州;老回回马守应、曹操罗汝才、闯塌天刘国能、翻山虎、刑闯王等等依然盘踞在郧阳,茫然不知往何处去。

卢象升盯着舆图,眼珠随着陈奇瑜的手指转动,心里对陈奇瑜的用意洞若观火。陈奇瑜无非想集中天雄军、湖广箪兵以及邓玘的川兵,追袭贼寇,削弱贼寇实力,然后将马守应、罗汝才和刘国能等主要贼首驱逐到归州崇山峻岭中,由驻扎在夷陵、荆州的林纯鸿完成最后一击。卢象升心里叹服不已,陈奇瑜果然身经百战,选择了当前最为恰当的策略。当前,贼寇势大,官军兵力不足,不如集中兵力断贼寇一臂。

此策基本不关练国事和玄默什么事,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主战场在湖广,唐晖岂能坐视,但他的军事才能与卢象升和陈奇瑜根本不在同一档次,还以为陈奇瑜想在保康彻底消灭贼寇,当即按捺不住,大声道:“陈大人,郧阳之贼断不肯坐守郧阳死地,如果老回回、曹操等贼首突破保康,进入归州,如之奈何?”

陈奇瑜大笑道:“唐大人无须心急,难道唐大人忘记了驻扎在归州的三千白杆兵?另外,唐大人怎么忘记了心腹爱将林纯鸿?”

唐晖恍然大悟,此时,他方才明白,陈奇瑜将最关键的一战交给了林纯鸿。

唐晖心里隐隐不安,两月前,林纯鸿敷衍他一事,让他铭记于胸。这次,林纯鸿会痛痛快快地前往归州剿匪么?

看着唐晖目光闪烁,陈奇瑜心里起疑,皱眉道:“唐大人兵镇南漳,责任重大!贼寇一旦突破南漳、荆门、荆州不保,好在唐大人手中有千余精骑,本督也就放心了!”

唐晖的眼皮跳了跳,心里五味杂陈。这千余精骑可不是省心的货,自从留在襄阳府后,对己一直听调不听宣,除了充当探马打探消息外,一直以马匹疲累为由,拒绝出战。唐晖愤懑于胸,对林纯鸿的恨意与日俱增。

唐晖道:“陈大人但请放心,湖广箪兵身经百战,逐敌或有不足,但足以守住南漳!”

陈奇瑜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将目光转向玄默,冷声道:“河南,膏腴之地,地处中原腹心,万不容贼寇再次荼毒!”

玄默心中悚然一惊,心中明了,看来陈奇瑜对自己前期的表现十分不满。

果然,陈奇瑜继续道:“左良玉世之良将,愿巡抚大人善用之!”

陈奇瑜将“巡抚大人”四字念得甚重,致使玄默老脸通红。宦海多年,他如何不懂陈奇瑜言语中的精告之意:万一再让贼寇进入平原,玄默的巡抚也就到了尽头。

玄默嘴角动了动,冷笑道:“如何用左良玉,本抚自有数,陈大人无需费心!”

练国事与陈奇瑜乃同年,见两人之间火星四冒,慌忙打圆场,道:“玄大人驻卢氏县,本抚驻商南,当竭力遮护关中和河南,陈大人放心就是了!”

陈奇瑜对玄默话里的刺毫不介意,大笑道:“如此甚好,各位在此地不宜久呆,须立即返回驻地谨守!”

“还有,唐大人,令林纯鸿调集本部,十日内至归州镇守!”顿了顿,陈奇瑜厉声道:“若有违令,定惩不饶!”

……

第一百八十一章 龙舟比赛

时值初夏,天气已经十分闷热,湖广提前进入了蒸笼之中。刚过晌午,忽然淫云密布,狂风大作,一场暴雨不期而至,肆意往大地上倾倒着雨水。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到一刻钟,天开云散,太阳的金光重新洒向湿润的土壤,还在东边印出一道彩虹。

闷热也被驱逐一空,林纯鸿感到惬意无比,带着周凤、崔玉儿,于枝江码头上了船,在侍卫们严密遮护下,划到长江中间,准备欣赏今日的龙舟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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