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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延将她的晚宴包塞到她手里,说话时语气有点重:“动作快点。”

折回跟宋知瑾交代了一声,姜雨娴就风风火火地回隔壁换衣服。姜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有点不耐烦。

他那低气场让姜雨娴有点畏惧,她紧了紧包包的肩带,怯生生地唤他:“哥……”

每次姜雨娴闯祸,姜延都会听见她这样唤自己。他咬了咬牙,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这次死定了。”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从姜雨娴暂住的公寓到姜家大宅需花费将近一个小时。这一路上,姜延的脸色半秒都没有缓和过。姜雨娴不敢招惹他,她由始至终都是安安分分地坐着,甚至连手机也没有碰过。

路上的景致由陌生再变成熟悉,姜延顺着私家小道行驶至姜家大宅。那扇气派的欧式铁艺大门缓缓被打开,他的心情无端也变得烦躁起来,伸手就把车载音响给关掉。

他的这番动静让姜雨娴转头瞧了他一眼。姜延虽然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但眼睛仍旧直视前方,连半点分心的样子都没有。

姜延没有将车子驶进车库,反而随意地停靠在有树荫的位置上。他下车的时候,姜雨娴还坐着不动,他绕过去亲自给她打开车门:“下来。”

她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姜延,手还紧紧地拽着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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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知道害怕?”姜延弯腰替她解开安全带,没好气地说,“晚了。”

昨晚姜延给钟厉铭挡了很多酒,散席时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今早醒来还浑身不对劲,他原本打算好好地在家休息一天,不料片刻以后就接到阮特助的来电,他代姜伯明传话,今天一定要把姜雨娴带回大宅。

起初姜延还不以为意,直到陈菱菱连门也不敲地闯进卧室,火急火燎地让他去把姜雨娴找回来,他才知道姜雨娴确实摊上事了。他以为她就算再没有分寸,也不会肆无忌惮地与大伯对抗,过后还一声不响地跑掉。姜雨娴偷偷从加拿大回国已经让姜伯明肝火大动,而现在胆敢当着下属的面忤逆他,甚至彻夜不归也不交代一声,简直就是公然地挑战他的权威。

今早姜雨娴的晚宴包已经送了过来。在阮特助联系他之前,他的大伯已经跟自己的父母联系过。陈菱菱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回大宅一趟,免得事态继续失控。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只能照着他们的指令行事。

当他将姜雨娴的晚宴包打开的时候,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她的手机、钥匙、智能卡还有一点现金,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跳了两下。他真觉得这丫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明明身无分文居然还不规矩一点。

姜延知道姜雨娴肯定有人接应才敢那么放肆,他大抵能猜到是谁能够在这种关头伸出援手。她从宋知瑾的公寓里走出来的瞬间,他便已证实自己的揣测一点也没有错。前段时间他已经知晓她那位邻居就是宋知瑾。尽管宋知瑾在圈子内的名声甚好,但他还是替她的某些安危感到隐忧,尤其在他们都不太清醒的情况下。

眼看姜雨娴还在磨蹭,姜延一把将她拖出了车厢。她突然感到孤单无援,抱着他的手臂差点就哭了起来。他本来觉得她应该被教训一顿,好好地长长记性,但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却让他狠不下心。他用力将她扯开,语气倒缓了不少:“好了,别怕。我爸妈都在,他们肯定会保住你的。”

刚走到前院,姜雨娴就看见艾伦和几个女佣站在门前候着他们。她一直觉得艾伦跟自己父亲很像,他们一样的严肃,一眼的不拘言笑,甚至连生气时那表情都所差无几。自从艾伦被聘作管家以后,她的日子就过得不如以前的自在,她怀疑艾伦是父亲特地请回来管教自己的。

艾伦带他们到书房。姜雨娴躲在姜延身后,她抓住姜延的衣袖,不多时那片平直的布料就变得皱巴巴的。

下午姜仲明还有公事要处理,午饭过后他就带着陈菱菱离开。书房里只有姜伯明在,他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偌大的空间肃静得可怕。

艾伦替他们关上房门就退下了。姜延由着姜雨娴躲在自己身后,随后就跟就久未碰面的大伯问好。

姜伯明微微颔首,他的视线越过姜延,落在低头不语的姜雨娴身上。他指了指椅子,对他们说:“都坐吧。”

姜雨娴有点别扭,踌躇了三两秒才走到姜延旁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爸爸。”

闻言,姜伯明仍旧脸无表情,他点了点头,接着就从手边拿起一份文件,直接推到姜雨娴面前:“我重新替你选了一所学校,已经办妥了入学手续,下周我派人你陪你过去。”

那沓文件是英格兰一家老牌寄宿学校的资料,姜雨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眼就觉得头晕脑胀。

姜延也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他听说过这家私立学校,那校规是出了名的严格,就算进去的是骄纵的小野猫,出来的时候也会变成乖巧的小绵羊。他不觉得她需要进这样子的学校,若她一整个学期都被困在那个陌生的地方,他想她一定会疯掉的。

资料才看了大半页,姜雨娴就将它们推回去:“我不去。”

“你在杂志社的工作,我也帮你辞掉了,从明天起就不用上班。”姜伯明对她的拒绝恍若未闻。

她更加愤怒,连音量也上扬不少:“您征求我的意见了没?您怎么可以这样!”

“你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利这样做。”姜伯明将手肘撑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理所当然地说。他顿了顿,接着对姜延说,“小延,你不许再帮她安排工作。你爸妈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你们都不许再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姜延还没有说话,姜雨娴已经忍不住插嘴:“爸,你管我就好了,干嘛还干涉别人。”

“你越来越没有礼貌了。”姜伯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真不应该由着你在外面游荡了几个月。”

话毕,姜伯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很大很饱满的牛皮信封,他一向沉稳的声音也难得有些许起伏:“你看看你,成何体统。”

牛皮信封里全是照片,放在最上方的是昨晚在酒店前庭被监控装置拍的。照片里的姜雨娴被宋知瑾搀扶着,而她则软绵绵地赖在他身上,看上去醉得不轻的样子。姜延一看就觉得头疼,他用余光瞧了眼大伯,随后又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照片上。

姜雨娴紧紧地抿着唇。

“从今天起,不许再踏出家门半步,好好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一下。”姜伯明用谈天气的口吻对姜雨娴下命令。

姜雨娴一手将照片甩到办公桌上:“我不要!”

对于她的抗议,姜伯明无动于衷,他靠着椅背:“你要出门就自己走到市区。”

姜雨娴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姜延立即按住她的手腕,他看着她,微不可察地摇头。

就算姜延硬把姜雨娴留下来,姜伯明也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忙,都出去吧。”

在姜雨娴的强烈要求下,姜伯明让她再回一趟杂志社跟同事交接相关的事宜。同事对她毫无预兆的辞职感到十分意外,跟她们告别以后,她就给霍正诚拨了通电话,一开口就指责他没有义气。

霍正诚冤枉得很。当初姜延硬把她塞到杂志社,他就害怕这家小庙容不下她这尊大神,幸好她没有惹是生非,他才放下心来。而昨天,姜伯明居然亲自来电,答谢他这段时间对姜雨娴的看顾。他瞬间反应过来,不等姜伯明开口,他便已明白过来。

被她数落了三两分钟,霍正诚揉了揉发痒的耳朵,语气无奈地说:“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替你想想办法。”

姜雨娴没想到宋知瑾也在杂志社。她走进霍正诚办公室的时候,他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会客区喝功夫茶。

霍正诚连忙起来迎接她,看见她正要说话,他先一步阻止:“拜托,我还有客人在,你要打要骂请稍等片刻。”

前段时间,刊登宋知瑾专访的一期杂志发行,该期杂志的销量比往期翻了几翻,还连夜加印一批。这反响出奇的好,因而霍正诚便计划为他开设特色专栏。姜雨娴来电时,他们正商议合作的相关事宜。

他俩相隔不远,宋知瑾大抵能认出姜雨娴的声音。他用口型询问霍正诚,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后,他便让霍正诚把姜雨娴也请了过来。

霍正诚知道宋知瑾上次的采访是姜雨娴经手的,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而便把她叫到办公室来。挂电话以后,他还装作无意地透露姜雨娴碰到的大麻烦。

宋知瑾只是静静地听着,直至姜雨娴推门进来的一瞬,他的表情才微微变了几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电水壶里的水刚沸腾,翻滚的蒸汽顶着壶盖,发出一声声轻微的闷响。宋知瑾将开水沿茶壶口内缘冲入,茶沫溅起,茶香扑鼻。

霍正诚先看了反客为主的宋知瑾一眼,而后再瞄了瞄姜雨娴,说:“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不介绍了。”

姜雨娴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他泡茶的手法十分娴熟,她观察了小片刻以后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她的惊讶,宋知瑾笑了笑,说:“来聊聊天、叙叙旧。”

霍正诚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费了那多么唇舌跟宋知瑾谈公事,而宋知瑾居然说他们只是在聊天。

宋知瑾动作优雅地将茶斟进茶盏,放下茶壶后,他对姜雨娴说:“听说你辞职了。”

办公室内的中央空调的气温调得很低,姜雨娴接过那小小的茶盏就轻轻地呷了一口,不料还是被烫着了舌尖。她不打算隐瞒,于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宋知瑾知道她肯定被烫着了。他挪开视线,将放在一旁的文件递给霍正诚:“新刊的市场定位不算精确,我建议你先去跟你的团队优化一下。”

霍正诚瞥了正低头喝茶的姜雨娴一眼,很清楚宋知瑾不过是找借口使开自己。他爽快地把办公室腾出来给宋知瑾办正事,离开的时候甚至还细心地替他们将门掩上。

姜雨娴没有多想,她只在霍正诚站起来的时候移过目,接着又默默地喝茶。

霍正诚离开以后,宋知瑾便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以为你会跟家里顽抗到底。”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姜雨娴不知道他究竟是替自己感到惋惜还是趁机取笑自己。她将茶盏放回茶几,语气十分无奈:“众叛亲离,我能不屈服吗?”

今天的气温比往日要低了三两摄氏度,因而姜雨娴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她把袖子挽起,把纤细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宋知瑾眯了眯眼睛,脑海不由得浮现起那晚的情形,他记得自己曾经扣住那截手腕,然后死死地将她按在床上。他把视线挪到她的脸,她正神色安然地品着茶,那又浓又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颤得他心头发痒。

宋知瑾将凉掉的茶倒掉,随后重新将茶灌满茶盏。他没有告诉姜雨娴,那天她被姜延带走以后,她的母亲曾上门跟他倾谈了一个下午。

未曾认识姜雨娴之前,宋知瑾就听说过姜伯明和肖雅的事情。其实上流社会的流言一点也不逊色与街头巷尾的八卦,他时不时会从旁人口中得知姜家那些真假难辨的是非,其中听得最多的就是姜伯明和肖雅的关系根本不像表面那般恩爱与和谐。

当他有机会接触肖雅,宋知瑾倒觉得外界的流言并不可信。肖雅应该属于外柔内刚的女人,而这种女人,恰好是姜伯明这种事业型男士所欣赏的类型。她不需要有十分出众的姿色,但却必须有智慧和能耐,与他肩并肩地面对各方的压力和困难。

肖雅跟他的谈话内容全是围绕姜雨娴展开的,她那极其公式化的口吻让宋知瑾有种在谈判桌上商洽公事的错觉,他一点也不觉得她正以母亲的身份来紧张和关心自己的女儿。他可以想象姜雨娴跟父母的相处模样有多无爱,也可以想象姜雨娴被他们专制的管制束缚得多厉害。她总是旁敲侧击来试探他和姜雨娴的关系。当他很明确地表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肖雅那赤裸裸的怀疑目光实在让宋知瑾反感。

宋知瑾突然沉默,姜雨娴便唤了他一声。他回过神来,问她:“那你有什么打算?”

姜雨娴摇了摇头,顿了三两秒才说:“我爸不仅私自把我的工作辞掉,还向二叔他们施压,这样一来,我就得听他的。”

她那闷闷不了的样子让宋知瑾也很不舒畅,他看了眼腕表,接着对她说:“别绷着脸,我请你吃饭。”

姜雨娴也低头看了看手表,随后便拒绝:“我答应过我爸要二十点之前回家吃午饭。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麻烦你替我跟霍正诚说一声吧。”

“我送你?”宋知瑾说。

她还是拒绝:“司机在楼下等我。”

宋知瑾点头,他送她出去,边走边说:“那下次再找机会吧。”

姜雨娴的脸拉得更长,她忍不住跟宋知瑾抱怨:“我爸要把我送到英格兰读书。”

“怎么又换了英格兰?”宋知瑾问。

原本姜雨娴在加拿大就读的那所学校位于温哥华市区,交通便捷,来去自由。姜伯明为了不让她再乱跑,特地给她选了一所位于英格兰郊区的一所老牌学校。姜延劝她这几天都安分一点,不要再惹事,或许自家父亲会改变主意。

宋知瑾听了就皱紧了眉头,他说:“你既然不愿意出国读书,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清楚?”

“他们要是肯听我的话,我就不需要被流放在外了。”姜雨娴重重地叹气,“其实呢,我一点都不急着考研。我打算先工作几年,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然后再继续深造的。但是,我爸决定好的事情很少很改变,就算我有合理的原因,他也不会让步的。”

电梯已经升至顶层,姜雨娴跟他道别。电梯门缓缓地打开,电梯厢里空荡荡的,她正要走进电梯,宋知瑾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

姜雨娴不解地看着他,他一言不发地把摁下按钮,原本打开的电梯门又再度合上。

“别回去了,我明天约了几个朋友登山,你也一起来吧。”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怂恿我造反。”

“你不是说你众叛亲离吗?那就让我引领你走一条康庄大道。”宋知瑾玩味地说。她似乎有点心动,于是他继续说,“到外面走走也是一件好事,你不仅能散散心,还能冷处理一下你跟你父母之间的矛盾。”

姜雨娴倒是笑了,她问他:“我爸妈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你?”

宋知瑾他松开了她的手臂,声音淡漠地说:“你想太多了。”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姜雨娴不可否认,宋知瑾的提议确实让自己十分动摇。

自出生至今,姜雨娴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平坦的,因为她才跨出第一步,父母已经为她往后的十步的路都铺好了。这一路的好风光让她有点乏味,她从来不知道颠簸迷途是什么感觉,因而偶尔也想冲破无形的栅栏,随心所欲地走走停停。

姜雨娴很清楚宋知瑾是一位很适合的引路人,他或许真能带自己走一些很想走但不敢走的道路。她不怀疑他的动机,毕竟像他这样的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跟本没有必要在自己身上谋取什么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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