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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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在想什么?”

出了池州城门的慕容安歌显得很轻松,托着下巴问我。此时已可隐约见到东阾的城墙,和城门外黑压压的东阾军。他果然早有准备。此时我们的队形已改成马车在前,明轩、庞一鸣押着项善音跟在其后,最后是李涛的两千守军压阵。

“你我即将分别,公主没有什么临别赠言么?”

我诧然看住他,这个人,怎么可以厚脸皮到如此呢。

“有。”我在桌上写,“认真娶个正妃。”

慕容安歌瞧着桌上的字迹愣了片刻,低头哑然失笑。

“原来公主也可以这样风趣。”他抬头看着我,表情严肃,眼睛里却全是戏谑,“会的,如果这场战争结束后你我都还活着。”

虽然了解他话里的轻侮,我却没作出什么反应。

活着……无论是前后周围的这些人还是对面远处那些东阾军,能活到这场战役结束的寥寥无几。而我,也许根本活不过今天。两军已准备就绪,很难说人质交换后会不会爆发出一场激战。

目光转向朵儿的刹那,不知是眼花还是怎么,余光里竟捕捉到慕容安歌眼神中的一丝沉重。很轻微的变化,但在他一向不曾正经过的眼眸里却很少见。

我的脸贴向朵儿的脸,希望这小东西就这样一直睡着,不要见到那样的场面,不要听到那样的声音,我情愿她在对这个世界绝望前和我一起灰飞烟灭。

明轩和慕容安歌的协议很严谨,大周军停在距离东阾军两倍弓箭射程的地方,这样可以保证双方在两军中间交换人质时,两军中没有人有条件用放冷箭的方式来干扰。

由于慕容安歌这边加他本人总共是五十二人,明轩也派出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五十二人。除了他自己,另外的五十一人都是骆家好手,但没有庞一鸣,因为慕容安歌坚称他的五十二中只他一员高级将领,那么明轩的阵营中自然也只能有一员高级将领。

另外,因明轩骑马,慕容安歌也要了一匹马。项善音已被弄醒,依旧和明轩两人一骑。果然是被精心训练过的细作,醒来时见到这样的阵仗,虽然脸色苍白但已是相当镇定。慕容安歌依旧在马车上监视着我,同时倚在窗口观察明轩的动静。

当双方行到约定地点时,慕容安歌走出马车,换做骑马。我特别留意项善音的反应,果然见她的目光从慕容安歌现身起就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她显然是在极力克制,却也无法掩盖兴奋、哀伤、百感纠结的心情。

两队人马在慕容安歌和明轩互相点头后自中间向两边散开,两边的人都是一边行走一边回头留意对方的动静,只要对方稍有商定之外的举动,己方就会作出事先商量好的对策。如果这样,这场交换就算失败,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因此两方人马都是十分谨慎沉稳。

双方速度完全一致的移动在商定好的距离上一起停下,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因为马车外的慕容安歌已向我伸出手,示意我下车。

对面明轩也下了马。项善音和我不同,她是真正跟着其父上过杀场的,一抬腿便从马上轻盈利落地跳下,站在明轩身边不象是人质,倒有几分夫妻相。而我,因为药性没有完全消失,一手抱着朵儿,一手扶着慕容安歌,虚弱地在站在马车前。

“哎哟,这项善音模样身段还真是不错,不能做侧妃可惜了,不如就做个侍妾吧。”

这种场合还能说出这种不正经的话来,除了慕容安歌没有别人。我翻了一个白眼,已经不知道用什么举动来表达我对他的鄙视。但被他这样一闹腾,心里的紧张苦涩倒是淡了不少。

“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一路上诸多回忆本王自会记在心中。公主慢走,本王公务在身,不远送了啊。”

公务,公务个鬼!慕容安歌这番“临别感言”让我差些要失了大周长公主的风度。忽然间手一沉,慕容安歌收回了臂,我知道,决定命运的那一刻就要来了。

对面,项善音满眼放光,毫不犹豫地迈开了步。依照协定,我和她无论谁快谁慢,必须在双方之间的中点会合之后再“归队”。如果双方自己的后续计划中有“反击”这个环节,反击最可能发生的时间就是在我二人会合、而后分开的那个时候。

项善音此刻比我轻松得多,不仅仅因为她自信可以比我跑得更快,比我多许多机会躲过反击,还因为她对东阾极有价值,她确信慕容安歌一定会全力保住她的命。

而我呢?我望向明轩,他目光沉沉,朝我缓缓点头。这是我两世都没有看透的人,就在此时此刻,我都不知道他的点头是不是出自真心。

“长公主殿下若是不想回去,本王自是求之不得的。没想到呀,立正妃这件事这么快便有着落了。”

一听这声音,我立刻想也不想就迈步出去。怎么忘了呢,这是两军阵前,大周长公主就算爬也要爬回大周去。

一步,两步……明轩注视我的目光看起来异常坚定,这是否只是我的错觉,是否在关键时刻我的心总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

静,绝对的静,就连习惯了嘈杂的朵儿也似乎因为这极不寻常的寂静而有逐渐醒来的意思。紧抱着朵儿,我走到了会和点,项善音早已站在那里等。她的确是个很美的女人,美得不同寻常,那是一种英姿飒爽的美,带着坚强不屈的韧劲。如果那时她不是东阾的细作,明轩或许真的愿意娶她为妻吧。皇兄毁了她的贞cao,明轩对皇兄的恨,真的一点都与此无关么?

她在对我笑,那种毫不掩饰的胜利般的笑,配上她健美挺拔的身姿,绝对是属于这个战场的。我却感到她的笑极其违和,她应该极度恨我,为何此时此刻要对我笑?

紧接着,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倨傲清亮的声音:“长公主殿下,你的运气到此结束了。”

她边走边说,我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移动,等她说完时我正好转头对着东阾军的方向。这时,我赫然看见马上的慕容安歌举起了弓,弓已拉成满月,箭在玄上,箭尖正对我的面门。

怎么会这样?双方出发前互相检查了武器,弓箭这种远程武器绝没有可能被带在身上。

马车!一定是那辆马车里有暗格,弓箭被藏在暗格里!

身后立刻有马蹄声想起,是明轩在向我冲过来。

太迟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意识可以快过箭,但马不能。这样近的距离,慕容安歌只需松一松手指,不要说躲闪,我连吞下归尘珠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全身冰凉,慕容安歌一人一弓占据了我所有视野,那张绝世无双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轻佻或是其他表情,只有那双眼眸释放着残酷、坚毅、抹杀一切的目光,如同架在弓弦上那支冰冷的箭。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的判断,有些是对的,有些却不完全对。亲耐的们要有自己的分析哦,别被误导……

☆、何处是归途(一)

就是这样了,戏已落幕,大战即将开始。

我眼睁睁看着慕容安歌的指尖一分分松开,弓弦就要从他手上松脱,大概连闭眼都已经来不及了吧。我几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附上箭尖,只等着被它带走。

时间仿佛停止,弓如满月,箭尖依然指向我面门,箭依然停在弦上。

马蹄声急促高亢,明轩的动作快得如同闪电,一把将我连同朵儿提到马上,猛勒汗血宝马的缰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掉转头,朝池州方向疾奔。近乎粗鲁的动作、紧绷的脸颊显露出他压抑的震怒,就连我的肋骨也被他拽得生疼。或许他真的不曾和慕容安歌合谋,或许他只是没有想到慕容安歌会在最后关头玩这一手。

慕容安歌的箭仍未射出,即便此时射出也已来不及,因为明轩已放开缰绳、抽剑在手。我曾听闻,他出手极快准头极高,只要一剑在手,只要还有气力,没有一支箭能够冲过他的防线。

身前、身后,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动地。大战,如期而至。

朵儿全身一震后惊醒,大声嚎哭,我亦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一次,这一刻,我终于可以相信背后这个人,只因他紧环在我腰间的手。我庆幸我们和战场背道而驰,朵儿看不到那些刀光血雨,只能看到我,还有用身体将我们护得严实的明轩。

……

恐惧,却又踏实,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

明轩将我们交给代守将李涛后,匆匆交代几句便率领着两千守军杀回战场。

有大周名将在,自然就没有代守将李涛什么事了,他目前的首要责任是安顿好我。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但大约是想到安顿憔悴脆弱的长公主也算是大功一件,很快也就释然。

另外,他还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要做,那就是请求援军。显而易见,东阾军队这次冲突有准备,表面上现下参战人数双方都差不多,只是两城之间的军事较量。但天知道东阾方面有什么后继打算,或许,大批的东阾军正在前往边境的路上。东阾和大周虽然停战只有一个多月,此刻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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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上的事我不便插手,也不甚明白,当下也就没多问援军的情况。我此刻最关心的是池州城外的战事,虽然很想随李涛上城墙观战,但朵儿一直嚎哭,一刻都离不开我,加之李涛苦苦劝解,这个以长公主亲自督战为名的计划也就宣告破产。

这一战,双方参与的兵力虽不多,但很是激烈。东阾方面紧接着又投入了三千兵力,总数达到五千。李涛很声明大义,几乎倾城而出供明轩调遣。

象这种突发的战役,兵力、士气、武器装备和指挥是关键,明轩善用的计谋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无法发挥。好在明轩被召回不到两个月,与池州的士兵将领们本就颇熟,而代守将李涛更是极力配合,大周这一仗打得虽辛苦惨烈,却也士气高昂。

这一仗直打到暮色降临,池州的四千多兵马几乎被打掉三分之一,明轩和庞一鸣带来的骆家军也是伤亡不少。好消息是,据说东阾方面的伤亡情况大致也差不多。

我的声音当晚便已恢复,第二日早晨本想找个借口瞧瞧明轩,刚出房门就被满脸疲惫匆匆赶来的李涛拦住。

“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我大义凌然器宇轩昂地道:“守城将士这般浴血奋战,本公主自当尽一份薄力,探望安抚伤员。”

李涛肃然起敬,但反对的意思十分坚决:“公主之英勇大义池州将士人尽皆知,但前方军营情况复杂,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若是吓到了公主甚或是有个什么闪失,末将担当不起,将军亦不会轻饶末将。”

听他提到明轩,我本想顺水推舟询问明轩的情况,但话到嘴边终究是说不出口,这一犹豫间,脸颊便有些微热。

李涛倒也粗中有细,见我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明白了几分,当下省去所有废话,只与我说明轩的情况。说明轩如何技艺超群、如何骁勇善战,说他如何令池州将士军心大振、奋勇杀敌,又说他如何领兵、如何神出鬼没……一番话下来说得我热血沸腾,犹似身在沙场亲眼所见镇国将军风姿绰约势不可挡。

只是说到明轩受了点轻伤时,我微微皱起了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将士们久经战场哪有不受伤的,但是一颗心偏偏象是失了倚仗,跳得七上八下。

李涛见我不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拍着胸脯道:“公主尽管放心,将军十六岁从军,什么样凶险的阵仗没经过?说起来打个仗在将军眼里就如同吃饭一样,这几千人将军还不会放在眼里。末将已多派好手紧跟将军左右,绝不叫将军有何闪失,若有任何闪失,李某提头来见。”

他这般打包票,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将领们大多性格爽快,我若磨磨叽叽的,说不好便让他觉得我信不过他了。

一连三日,李涛日日都来探访,却不见明轩的影子。据李涛说,东阾方面似乎有些异常,时不时地派几百人过来骚扰一下,疑似疲敌之计,意在让池州守军无法好好休息,暗地里似乎在大规模地调兵遣将。也许,真的大战已将临近。

明轩因此日日在城头督战,与将领们商议守城事宜。

“长公主身体好些没?几时想回京?”李涛语气放缓,不时查看我的脸色,“现在如果不回的话,恐怕援军到达之前都只能待在池州了。”

“这是何故?”我奇道。

“看对面的动静,恐怕不日之内就会有大批东阾军到达。届时东阾大军定会将池州包围,届时城门紧闭战事吃紧,公主又怎么可能出得城去。”说到这里,李涛面有难色,目光不定,“即便现在想走,也是有风险的。此时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城外龙鱼混杂敌我难辨。按理,末将是该增派人手协助将军一起护送公主回京的,但是……大战在即,这些人手末将却是抽调不出来啊。”

我心里微沉,连护送我的人手都抽不出,原来情况已经紧张到这种程度了。更重要的,如果我要回京,明轩和庞一鸣,至少其中一人就必定要护送我一起回去,连同五百骆家军也必须一起回去,这对本就只剩下三千守军的池州来说绝对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将军如何说?”

“将军什么都没说,只让我问问公主的意思。”

明轩这个反应有些蹊跷。从上一世的经验看,他是必定要反的。所不同的是,历史已有改变,如果要反,不必等到一个半月以后,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和他的骆家军已从皇城脱身,人已在边境,已和慕容家族接上头,此时他没有理由再自投罗网回皇城去。

至于家宝,反正还未被皇嫂软禁,派庞一鸣偷偷去将军府接过来便是。明轩自己可以帮李涛守城的名义留在池州,将在外王命有所不从,这个理由李涛完全可以接受,不会有任何怀疑。

但众目睽睽之下,庞一鸣回去要有个名头,护送我回京不就是最好的名头么?问我的意思,那就是说他并不急着让庞一鸣回去。在池州耽搁的唯一后果就是和东阾军大干一场,难道他不想投靠定远侯了?

有一个可能性,就是慕容安歌有可能破坏了他与明轩先前所定的盟约,逼得明轩必须表现得更强硬些,否则就这样被慕容安歌阴了却不吭声,日后在定远侯手下也必定不会好受。

那么,明轩是想陪着李涛打这一场硬仗,这似乎对大周有利而无害。现在离家宝遇害还有一个月,我也还有些时间。

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浅浅地饮了一口,我抬头朝李涛平静地道:“军事上的事我不懂,但凭李将军安排。李将军只管以国事为重,不必为难。其实被劫持时我已有准备,此次能够脱身已是侥幸。池州乃边界重镇,我身为大周长公主,即便要与池州共存亡也是应该的。”

也许李涛本以为我能同意不增派人手护送回京已经很不错,没料到我竟然愿意留在池州直到援军到达,这样的话,明轩、庞一鸣两员悍将以及骆家军也必定会因为我的滞留而留守在池州。这样的喜讯从天而降,他顿时激动地道了声“长公主圣明”便说不出话来,紧抿着嘴结结实实地叩了一个头。

我亦有些动容,想必我多留的这几日,许多池州的将士百姓又能多活几日。那句“与池州共存亡”亦不是虚言,与其在高大宫墙下等待命运的审判,我倒情愿挣扎在池州的战火里。只不过家宝尚在皇城,除了皇嫂,或许还有别的势力对家宝虎视眈眈,我最终还须回到皇城,继续努力扭转家宝的命运。

“援兵几时能到?”

或许是我的话令李涛敞开了胸怀,关键问题上他不再吞吞吐吐,仔细想了想道:“路上的时间好算,反倒是调兵遣将、准备粮草的时间不好把握。此次东阾的行动很是诡异,边界一带的大周城池在尚未清楚东阾动向时,在援军兵力和粮草数量上恐怕会有所保留,甚或会观望几日再决定要出多少兵、多少粮。”

我缓缓点头,虽然已经料到东阾会大规模出兵,但是边界上的城池不止池州一个,谁知道人家会攻哪一个?如果不是因为有我在池州,李涛也不会在时局还不明朗的时候就十万火急地去请求援兵。

“以离池州最近的大城舟渡来说,点齐八千兵马粮草到达池州大约也只需两、三日。但舟渡是平南王的封地,平南王历来只求自保,以往在合力抵抗外敌这件事上一直不甚积极,所以舟渡的军马怕是最迟才会到达的。另外池州后方的临山、东面的嘉水各有五千兵马,不出意外的话到达池州大约需三到五日。”

那么最迟五日后,援军便可到了。一万兵马加上池州的三千,也能和东阾大军抗上一阵。池州距离皇城不过三日路程,加之被劫的三日,已在池州待的三日,总共半个月时间,回到皇城时离家宝遇害尚有半个月,虽然时间上紧张了些,但还是够我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次日清晨,援军自然是没有到,但我却等到了一个惊喜。

那时朵儿刚醒,我唤来了奶娘,自己也坐到桌边准备用早饭。比起宫里,早饭相当简单,一碗白粥,两根油条,一碟花生米,一碟咸菜。战乱年代的边城,能享受这样的早饭已经很奢侈,李涛为准备这顿早饭确已尽了力。

我捧起粥碗,轻轻吹了吹。米是陈米,不比宫里的新米清香,一边正在喂奶的奶娘却已忍不住扭过头伸长脖子朝碗里瞧。

这奶娘是李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普通人家不知宫里那些礼数。我觉得好笑,将粥碗递过去道:“反正我也没胃口,就赏给你吧,还有桌上这些。吃得好些,奶水也足些。”

奶娘忙不迭地摆手,一边憨憨地笑。

这时一名侍女走进来,低头轻声道:“将军来了。”

我手一抖,粥碗差点没掉下。好容易找回公主的矜持,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问道:“人在哪儿,怎不进来?”

侍女奇怪地瞟了我一眼,又道:“将军说不进来了,请公主去外边见一个人。”

我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拿起筷子夹了一小撮咸菜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半晌才拍了拍衣襟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开头走得极慢,快到门口时步子却稍稍有些乱了。

屋檐下站着个小兵,脸上黑黑的全是泥,一身大周军服满是结痂的血污,分不清楚究竟是他自己受伤还是沾染上别人的血迹。

自我在门廊出现时起,那小兵就一直在盯着我。我恼他的无理,正要呵斥,那小兵却突然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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