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你们在此守着,不许跟来。”
“是,小姐。”
倾城进了院子,沿着被杂草漫的只剩不过两尺左右的小径,进了主屋。
洛离飞身而下,“小姐,人在里间儿。”
倾城点点头,跟洛离一起进去,入目的,便是昏暗!屋子里的窗子是紧闭着的,而且,里面还被人用木板订死了。屋内倒是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借着这微弱的光亮,看到了角落里,有一张蒙满了灰尘的大床。大床上,躺着一个落魄妇人!
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似乎是只要有人大声地说一句话,便会引来无数的粉尘轻扬!再看那张大床上,虽然是还能睡人,不过,上面却是只铺了一张破旧不堪的旧褥子,再往里侧,似乎是还堆了一些干草。
“柳氏,不过才几日不见,想不到,你竟是这般地落魄了呢?”倾城笑的妖娆,宛若是初绽的海棠花,明媚至极!
“小贱人!原来是你!”终于,哑穴被解开,柳氏咳嗽了数声后,才勉强出声道。
“看来,你还真是学不乖呢。”倾城话落,再抬眼时,已是满目冷冽!
柳氏大惊,瞳孔紧缩,嘴巴微张。
“洛离,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是,小姐。”
柳氏看她将人支了出去,这才意识到了害怕,颤着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柳姨娘,你不觉得你这话问的很奇怪吗?”倾城柔柔一笑,分明是清丽温婉的样子,可是那眸底的冰寒,却是几乎想要将人天噬了一般!
若不是退无可退,身子又不方便,柳氏绝对会夺路而逃!
“远的不说,就先说说,你找人暗杀我的那两次吧。”
柳氏呆怔了片刻后,似是恍然大悟,伸手指着倾城道,“是你!是你对不对?对张氏做的一切,都是你谋划的?那个何氏,也是你命人找来,故意与张氏斗法的?”
“别说的这么难听!比起你们对我做的,我可是已经仁慈了许多呢。怎么柳姨娘不同意我的说法吗?”
“你!你这个心肠歹毒的丫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是如此恶毒!她是你堂婶儿,我是你的姨娘,你怎么能?怎么能?”
倾城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人呐,总是如此!特别是一些贪心不足的人,更是让人生厌!明明就是她们对不起自己在先,却是不准自己报复吗?还是说,她们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就该是乖乖地站着不动,任由她们欺负拿捏,才算是个心善的好人?自己现在还没有要她的命呢,竟然就说自己恶毒了?挑了挑眉,也好!那不如,就顺了她的意,也恶毒一回?
倾城唇角微扬,温柔地靠近了那张肮脏地,已经是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大床。屋子里腐烂、血腥,还有一丝发霉的味道在她的鼻端来回地萦绕着。倾城却是始终没有皱一下眉,也没有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口鼻。
“你,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骂我恶毒吗?那我若是不做一些恶毒的事,岂不是被你给冤枉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冤枉了。柳氏,你说,我是先剜了你的眼睛好呢?还是先割了你的耳朵好呢?要不,还是先割鼻子好了。”倾城的手里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柄匕首,看着上面泛起来的刺眼的光泽,绝对不会让人怀疑,它的锋利性!
明明就是这样摄人心魄的话,可是偏她说来轻飘飘地,似是闲话家常一般!柳氏看到这样的倾城,心底的恐慌已是升到了极致!喉咙就像是被人给紧紧地扼制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地声响!
“别!别这样!我求求你,求求你。”
倾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止住了身形,她走的,本就不快,也不过就是为了吓吓她而已,这会儿听她出声求饶,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目的。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何要阻止我回京?又为何要派人来杀我呢?”仍然是温婉好听的声音,软软柔柔地,再看她的一双眼睛,清亮的就如同是那许久未见的阳光一般,让人有些眷恋,有些着迷!现在的倾城若是被人看到了,定然是会觉得她就像是仙子一般,让人不忍欺瞒。
当然了,这种错觉,可不包括柳氏!她为恶多年,自然是知道,越是表面温柔恬静,那个人的心里可能就越是怒极、恨极!更何况还是被她多次谋害虐待的洛倾城?
“我,我自然是担心你回京后,会以嫡女的身分抢了我两个女儿的风头!你若是不回京,这京中贵族,便不知道相府还有个三小姐,我相府也更无嫡庶之分!你离京十年,谁不知道你是惹了相爷厌弃?你这个嫡女,有也算无!只是没有想到,一次无意中,竟然是偷听到了相爷想要接你回京,所以,我才对你恨之入骨,动了杀心。”
倾城一挑眉,“你的意思是说在苏州府的那一次吧?那么半路上呢?你就不怕那驿馆的火势太猛,也伤了父亲?”
“怎么可能?他是男子,所居之处,自然是外院,火势便是再大,也是不可能会伤到他。”
“柳氏,若是按照你的说法,你之前与张氏串通,也只是为了将我养成一个废物,而不得父亲欢心,从而就在苏州当地,找户人家将我嫁了,最好还是嫁给商户人家,是也不是?”
柳氏苦笑一声,“没错儿!当时的确就是这样想的,只要你不回京,我也绝对不会对你起了杀心!现在我只后悔当初在送你离京之时,为何没有对你痛下杀手!”
倾城听了,眸子微微眯起,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当初自己离京之时,也是曾遭遇了两次刺杀的,此时看柳氏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那么就是说,还有一路人,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柳氏背后的主子?
“柳氏,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是信,只不过,你不该对我有所隐瞒。柳氏,有些事,你不说,不代表我就不知道,比如说,宫里头的某人。”倾城侧了身对她,脸微微顷了过去,在微弱的烛光下,原本便极美的一张脸,此时看上去,更添了几分的妩媚和朦胧之感。
柳氏看的心惊,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此时的洛倾城像极了当年的夫人!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宛若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一般,就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让人心底一慌!
“你,你居然知道?”柳氏此时舌头已是开始打结了,她不明白,这样一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她不是十年未曾回京了吗?而且,还曾被江南的张氏母女三人给折腾的不成样子,此时,为何却是这般地聪慧通透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柳氏,我知道的,远比你想像的要多的多!比如说,当年,你是如何进的门?还有,我母亲的死。”倾城转过身来,微微前顷,身上的冰冷气势,隐隐开始散发,本就受了二十板子的柳氏哪里受得住这个?当下便开始全身发颤了!
“我错了,我求你放过我吧!让我走吧。”勉强还能将话说的清楚,柳氏这会儿心底里除了害怕,便是绝望了!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这里四下寂静,被人在暗处监视着,自己连这里是何处都不知道,要如何求救?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其实她已经被柳府遗弃了!
倾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紧张的表情,紧缩的瞳孔,真是有趣呢!当初在府中不可一世,只手遮天的人,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因为没有了老夫人的照拂?还是因为没有了柳府的人在此为她撑腰?
眨眨眼,倾城似乎是想到了更有趣的事,轻声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你已经被你的娘家舍弃了?”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原本还指望着一旦出去,就投奔娘家的柳氏,自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一个晴天霹雳!
“不止呢,你不知道吧?你的两个宝贝女儿,这会儿在府上还是自身难保呢?对了,对外而言,你已经死了呢!据说,是畏罪自尽,没脸见人了。”
“你胡说!胡说!”柳氏立马变得有些巅狂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娘家就是她能东山再起的最大倚仗,怎么可能会舍弃了她?她可是府上的嫡女,嫡女呀!
“你在骗我对不对?我知道你这是在故意刺激我!告诉你,洛倾城,我不会上你的当的!”指甲用力地那木床上抠着,似乎是想要在上面抠出一个洞来一样。
看着她突然又来了精神,倾城的眼底涌上了一层愉悦!
“是不是真的,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柳氏眯了眼睛看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比之当年的夫人,似乎是更加地聪慧,自己阅人无数,却是看不透这个小丫头心底的真实想法!明明就是看到她在笑,事实上,她自进来后,便一直在笑,可是那笑容的背面,就像是有一个死神在张牙舞爪一般,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倾城似乎是失去了耐性,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问道,“说出你背后的主子,也许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那么,你就准备死不瞑目吧!”说着,倾城的唇角勾起,眼梢微微上挑,“你的两个女儿,是死是活,是幸还是苦,可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柳氏的身子猛地就是一僵!是呀,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呢!她们怎么办?想想华美的才情,想想华柔的蛮横,她怎么能放心得下?眼前的这个丫头,心狠手辣,若是她对她们二人起了心思,那后果?
感觉到了她的想法,倾城很满意地勾起了唇角,站直了身体,“怎么样?我的耐性可是快要用光了。若是你再不说,那么,我就只能是对洛华美下手了。或许,她会告诉我一些她自己偷听来的秘密呢。”
“不要!不要!”一瞬间,柳氏的眼睛瞪得极大,狂喊着,“她什么也不知道!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求求你,只要你放过她们!放过她们。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倾城的眼神一紧,低头直直地看着柳氏,“那么,就先告诉我,当初设计谋害我母亲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倾城从屋里出来了,脸上一片冰寒,除了冷,再看不出其它的情绪。
洛离就守在了正屋的门口,此刻见她出来,神色似有不对,“小姐,您没事吧?”
倾城不语,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没有听到。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洛离以为小姐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的时候,才听到她幽幽道,“不必留在此地了。跟我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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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离往里间儿看了一眼,隔了厚厚的门板,什么也看不到,“是,小姐。”
当晚,倾城什么也没吃,说是没有胃口,早早地便歇下了。
“青兰,留在这里。青鹤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是,小姐。”
城外的荒山上,凉风阵阵,还有些阴嗖嗖的,不远处,便是有一大片的坟地,那些都是附近的穷苦百姓家有人过世了,便会葬到这里来,不用交什么银钱。不过,最多过上一两代,这里的坟头儿也就没了,因为这里的坟地大都只是用一块儿木板做成一个简易的木碑,天长日久,风吹雨淋,自然是长久不得的!
倾城坐靠在了一棵大树上,双腿交叠,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靠着树干,脸则是扭了过来,看着底下正在破口大骂的那个狼狈不堪的人影。
“洛倾城,你这个贱人!你说过会放过我的,你现在,现在把我扔在这里,你想做什么?”柳氏气急败坏道。
浅淡的月光下,一袭黑衣的倾城,让人很难注意到。倒是她身旁的那一抹绯色,着实地吸引着人的眼球。
“本小姐向来说话算话,如今,不是放了你了?你自由了。”倾城轻轻柔柔的声音自半空中飘来,柳氏只是隐约能看到一抹红色,其它的再看不到,便自然就以为那抹红色便是洛倾城了!
“放了我?”低声喃喃道,她伸手自一旁摸到了一棍木棍,勉强靠其支撑着,缓缓站稳了身体,这些日子,她身上的伤一直是拖着,根本就没有人管。如今,怕是早已化脓溃烂了!
因为是被打的板子,所以伤在了臀部和大腿上,试着走了两步路后,终于没有看到有任何的追兵,这才放下心来。
“柳姨娘,方向错了,你现在走的那个方向,可是往深山里头去的,你应该反方向走,不然,你就会落入狼窟的。”洛倾城的声音再度飘来。
柳氏听了,身子僵了僵,不过也只是一瞬,脸上便再度有些不屑地笑了!以为自己就这么好骗?想让自己往绝路上走,绝不可能!
柳氏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头也不回地往前一步一步地缓缓蹭去。
树上的无崖看了,轻摇了摇头,“蠢货!”说罢,便看向了倾城,“走吧,接下来的场景,你确定你要看?别告诉我说你的洁癖又没了。”
“不!我讨厌血腥味儿,我想这辈子也是改不了了!不过,柳氏,我要亲眼看着她下地狱!不仅仅是要她亲眼看着,还有我亲爱的祖母大人,也要一并看着。”
无崖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青鹤已经将被点了穴的洛老夫人放在了一块巨石旁。
“当年的事,你已经问出来了?”
倾城摇摇头,左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浅笑,眸色幽深,“她不敢说!不过,我还是知道了。”
无崖听着这有些矛盾的话,紧了下眉,却也没有开口问她,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家事,自己只需要从旁协助就好,其它的,自不必问!
“青鹤!”倾城在树上,看到了那些幽绿色的眸子,唇角扬起一抹极为危险的笑,下令了。
青鹤当即便解开了洛老夫人的睡穴,只不过,却是让她只能看,不能说,不能动!
洛老夫人吓得脸色白的不成人样儿,脸上的褶皱也是一抖一抖的,此刻,她被人翻趴在了一块儿巨石之上,只露出了一个头,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
听到了一声狼嚎,柳氏的身子顿时便僵住,紧接着,便是数声狼嚎,这让柳氏吓得已是魂飞魄散!猛地转身,强忍了身上的疼痛,便往回返!此刻她是别提有多后悔了,为什么当初就没有听洛倾城的话呢!
洛老夫人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往这边跑来,使劲眨了眨眼,竟然是柳氏!虽然是她身上的衣裳破烂,头发散乱,面上有些污迹,可是她仍然没有看错,很确定前面过来的人,就是柳氏!
洛老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听到了接连不断的狼嚎声!
不快不慢,刚好是柳氏到了洛老夫人的正前方时,她被身后的群狼追上来了!
“不要!洛倾城,我知道你在!救命!救命呀!”柳氏的凄惨声,还有那狼牙啃破了肉皮入骨的声音,让人只听得是胆战心惊,浑身冰寒!
老夫人的瞳孔紧缩,嘴唇已是成了青紫色,散乱的头发被风轻轻一吹,像极了一颗人头,一颗剥离了身体的人头,就那样被搁置在了石头上!
柳氏在挣扎间,竟然是也看到了洛老夫人!确切地说,是看到了洛老夫人的那一颗人头!
“啊!”荒山上,除了沙沙的风声,便只闻这一声凄厉到了极致的惨叫!直惊得这林间休息的鸟儿纷纷飞出,数目之多,竟然是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帘幕将本就极淡的月华遮了个严实!
这样的情境看起来,更是恐怖吓人!特别是对于洛老夫人这样做了亏心事,却是在这里亲眼见证着别人的死期!而且还是惨不忍睹的死状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倾城就这样身形随意惬意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睛几乎就是一眨都不眨!面上的冷厉中带着几许的凄寒!
这样的倾城,让无崖看的有些心疼!两人相识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她的心底有多善良,有多温暖?可是现在她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这样惨忍嗜血的一幕!这说明了什么?
她虽然没说,可是他知道,当年的真相,怕是比之现在的境况会更加惨忍,更加地让人难以接受!否则,她不会如此!
无崖的眼神暗了暗,想到了今春,两人在江南的某处小溪里一起捕鱼捉螃蟹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她,脸上的笑有多温暖,多欢喜!即便是背负着当年母亲的事情,可是至少她还是有着开心的情绪的。可是现在呢?
无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倾城,以前的她人前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私底下活的肆意洒脱!这样冷戾的她,他却是第一次见!
月光穿过那层层的树叶,如碎金一般,洒在了她的脸上、身上。她的笑灿烂地仿若云霞,可是眸底的寒意,却是宛若冰霜!无崖知道,这个时候的倾城,是最惹不得的!
自始至终,倾城就那样直直地盯着树下的狼群,听着那凄惨地让人汗毛直竖的声音,她的脸上,却是笑得越发地妖娆!
无崖心疼的几乎是想要将其抱住,可是他不敢!别人可能觉得她不过就是一个洛府的三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绝非是常人看到的那般简单!自己与其相交数年,如何不知道她的厉害?她越是如此,现在就表示她越是不希望现在有人来打扰她!即便是惨忍,也是她一人来面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帮扶!至少是在感情上,她不需要!你若是对她表现地想要让其依靠,反倒是越增加了她的反感!
有那么一瞬间,无崖的脑子里就有许多的画面一一闪过!想想当年自己是如何被她救起的?想想自己这一身的本事又是如何得来的?无崖于她,更多的是感激和佩服!当然了,还有那更多的一抹心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说,即便是清楚,也不愿意表现出来,不愿意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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