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太荒谬了,她还信誓旦旦说喜欢他送的礼服,原来身上所穿的根本就不是他送来的那一套。
他大概会觉得被当成猴儿一样耍弄了吧?或者她这样言不由衷的女人,竟然还揽着他的胳膊做出个笑模样,实在够恶心。
她一仰头就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不知喝了几杯,直到酒气一阵阵往胸口上涌,甚至有冲动要直接去质问贺维庭,为什么做这样恶劣的事?
他一定觉得很可笑吧?穿着他挑选的礼服,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巧笑倩兮。
她还以为,不再相爱的两个人,或者深爱却无法再在一起的两个人,至少还能给对方最起码的尊重。
可他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昨晚的相拥起舞,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吧?终于有一刻,她也宁愿从来就不认识贺维庭。
宾客差不多到齐了,酒会正式开始。容昭过来找她,见她面色绯红,像是喝了不少酒,又像是生病了似的,关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姜长袖善舞,早不知去了哪里。容昭懊恼,这女人心眼不少,就不该放乔叶跟她独在一块儿的,也不知她说了些什么,一转眼人不见了,只剩乔叶一个人脸色难看地杵在那里。
她听到容昭的声音,惘惘地抬起头来,没有看到什么责怪和嘲讽的意思,只有清清楚楚在眼前放大的关怀,情真意切。
她见过他在医院对待病人时的模样,眼神里也会流露出类似这样的温暖,但又跟那个不完全一样。
“酒会开始了吗?”她问。
“嗯,刚开始。贺维庭敲玻璃杯的声音你没听到?”
他抬了抬下巴,乔叶顺着他指的方向才看到客厅里通往二楼那个带弧度转角的楼梯被借作临时的发言讲台,贺维庭作为主人自然要做一番简单的欢迎致辞。
也许是距离太远,她根本听不清他讲了些什么,只看到菲薄的唇一开一合,大概也是字字珠玑,风趣幽默的,不然到场的宾客不会时时发出笑声。他的目光也偶尔投向他们这边,像是有意的搜寻,又像是根本什么人都没有看进眼里去。
就算看到了她,也只把她当作一个笑话吧,可以取乐或满足他报复的快意,甚至不惜伤害其他人。
“对不起。”她面对容昭觉得难过,可是不知该怎么讲,好像也只有这三个字说得出口。
容昭愣了一下,伸手搀她,“好端端的,干嘛说对不起?”
是啊,干嘛说对不起?有些事是她曾经做错了,该承担的她愿意承担,可现在这样,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没有做错什么。
她眼睛有些发红,但唇角还是勾起笑,“我想知道……你送给我的礼服到底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我这个,好像弄错了。”
容昭蹙着眉,他在感情方面是很迟钝的人,但也许就因为她是乔叶,语调和神态就让他很容易想明白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见?裸粉色,露肩收腰,式样算是很保守的,我怕太出挑了你会不好意思穿。”
她笑笑,“你真觉得我那么食古不化?”
他愈加温言,“我不觉得保守有什么不好,或者说淑女更贴切一些?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被人赞淑女么?”
舞曲响起,乔叶把手放入他的手心,“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吧!来,来跳舞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跳太可惜了。”
她不再谦虚,人生得意须尽欢,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喝下去的酒又开始像小怪兽似的在身体里乱窜,但她还能控制。喝酒要看心境,以前她横起来也号称千杯不醉,可现在才几杯白兰地下去就已经薄醺。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雅文邑的酒,也曾是贺维庭的最爱?
她跳得很好,舞蹈这种艺术,即使放到生活空间里,大概也是要靠灵感来决定表现力。昨晚跟贺维庭的相拥,太拘谨,想得太多,反而不如现在这样放得开,尤其是她还喝了酒。
周遭其他起舞的人们都是有身份地位才受邀,或多或少带点功利心,并不是来享受这盛宴的,可乔叶不是的。她舞步轻盈,加上礼服实在很美,前后都钉了亮片和水晶,灯下旋转的时候像有魔法的精灵,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很多人不认识她,但都认识容昭,于是难免跟刚才的段轻鸿有类似的揣测。
揽着这么出众的舞伴,不要说是倾慕的人,就算只是萍水相逢的一支舞,也足够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容昭也知道她今晚有些不对劲,虽然笑着,却并不开心。可或许是受她感染,既然眼前这一刻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他只顾珍惜就好了。
段轻鸿忍笑看戏忍的快内伤,苏苡瞪他:“傻笑什么呢?小乔又漂亮跳的又棒,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用手指拈掉她嘴角的一点蛋糕屑,指另外的方向给她看,“你们女人就只会看表面的东西,你要看看鼎鼎大名的贺总现在是什么表情,才知道真正的精彩是什么。”
苏苡看向坐在大厅另一端的贺维庭,整个嘉苑都灯火通明,他却恰好坐在一小片阴影里。看似平静,可从他们现在的角度却看得特别清楚,他脸色青白,一手紧紧扣在椅子的扶手上,尽管已经努力压抑,却还是像紧绷的弦,蓄满愤怒与落寞。
一曲终了,段轻鸿瞥了一眼仍旧各自为营的两个人,“贺维庭还真是不赖,天之骄子居然这么能忍,容昭这么刺激他都没失态啊!”
苏苡听他这么说就有不详的预感,“喂,你想干嘛?”
他搁下酒杯笑了笑,轻抚自己的白金袖扣,“没什么,就是想推他一把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是段段╰( ̄▽ ̄)╮于是明天会发生什么,你们都懂的~
☆、第32章 忘乎所以
乔叶和容昭跳完一曲,接过他递来的依云水,刚抿了一口,就看到段轻鸿远远朝她走过来。
出色的男人,走到哪里都像自带背光,尤其他还带着笑,随便一个小动作都优雅迷人。
他朝她伸手,“想请你跳支舞,不知肯不肯赏脸?认识这么久了,我都没看出来乔妹还有这么妩媚动人的一面。”
说完他自己都酸了一下,就像刚才在贺维庭面前,也是故意乔妹乔妹地套交情,好像关系很亲密似的。其实亲密只限于苏苡跟她,他对女人,尤其像乔叶这样漂亮的女人向来都保持距离,省得麻烦,老婆吃醋就不好了。
乔妹是他跟苏苡偶尔提起乔叶的时候用的一个戏称,实在是因为刚认识的时候她暴瘦,就像营养不良的饥民一样,而她的美貌又始终带着一种稚气,比实际年龄显小,像个小妹妹。
他对小妹妹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呢,只有贺维庭才好这一口,噢当然,现在还要加上半路杀出来的容昭。
容昭果然很护食,手在乔叶肩上虚揽了一下,语气不太好,“她是我的舞伴。”
“啧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的舞伴也不意味着跟你一个人跳舞啊!你有没有问过她自己的意见,也许人家自己想跳呢!”段轻鸿笑盈盈地看着乔叶,“听到这舞曲没有?是探戈,我知道你肯定会跳,不过还是要舞伴给力才能尽兴。给个机会吧,我也还没机会在小苡面前露这样一手。”
他一只眼睛朝她眨了眨,不远处的苏苡也是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们。乔叶没有理由拒绝,其实本来就是基本的礼仪,没什么可犹豫的。
她又下意识地去看贺维庭,他只是坐在那里,没有跳舞,也没有说话,偶尔应酬那些过来敬酒寒暄的人们,碰杯之后就是一口喝净,也不知他杯子里的是酒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段轻鸿的笑容还在眼前,她不知他为什么能肯定她就一定会跳探戈,就像昨晚的贺维庭对她说“让我看看你当年的本事”,不动声色,却已经隐含挑衅。
这些男人,掌控着绝大多数人倾其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资源,动动手指就自以为足够了解身边的女人。呵,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自信?
乔叶任由段轻鸿牵着她的手重新滑向所有人视线的焦点,贴近他,望着他,似模似样。
贺维庭现在看到的才是她当年练就的本事,只为讨好和欺骗,明明白白的一种手段,如今又是跟别的男人,靠得那么近。
“专心点,要开始了。”段轻鸿的声音低沉温柔,眼睛里流光溢彩,用只有面对面的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话,简直就像一种诱哄。
诱哄她犯错,诱哄她背离初衷,诱哄她偏离已经一切一切都设定好的轨道。
就像当年的贺维庭一样。
*却优美的节奏响起,她已经暂时丢开了那些无所适从,眼前的男人舞步极为娴熟优雅,动静皆宜,带着她旋转,一直旋转,呼吸一度靠的很近,不知是谁的热度催生出酒精的气息,她晕陶陶的,方向都有些辨不清楚。四周渐渐一片空寂,乔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甚至在她醉眼朦胧地看向对面的人时,还是把他当成了贺维庭。
段轻鸿笑看着她,又看看不远处已经撑着椅背站起来的贺维庭,知道这把火点的差不多了,有点幸灾乐祸的高兴劲,又隐隐有丝怜悯。
同是天涯沦落人,想爱又不能爱,想放又放不开的这种感觉他也曾有体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他够拼够狠够豁得出去才有个美满的结局。
嗯,等会儿一定要揽着小苡慢慢地摇两首曲子,她不爱跳舞也没关系,只要拥抱着,在他怀里就好了。
热烈的舞曲,两个心思不在一处的男女居然也演绎得张驰有致,整个酒会的气氛似乎直到他们这一支舞才到沸点。
贺维庭寂寂地看着旋转的乔叶,她身上的裙子依然美极了,每次后倾的时候都能看到她颈后光致白皙皮肤,像上好的汝瓷,比她戴着的珍珠还要美。
每个人都见识到她的美,尤其是揽着她起舞的男人,先前是容昭,现在又是段轻鸿。她并不拒绝,甚至是无上的欢迎,笑得那么灿烂,是陌生的灿烂,从他当年跟她分手,她不愿再骗他开始,就再也没有见她这样笑过。
“他们跳的不错啊,不如我们也来?我探戈跳得最好,你只要稍稍跟紧我就好。”
江姜其实没有走远,早早就回到贺维庭身边,看透了他眼里的落寞和隐忍,鼓动他也上去跳一支舞。他是酒会的主人,是今天的绝对主角,又有她这样出色的舞伴,其实有什么可压抑的?
贺维庭却只是摇头,“我腿疼不能跳,无谓拉你一起丢人现眼。”
其实他也学了很久,才学会藏拙。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一转眼就成为生命中的短板和软肋,这样的例证在他这里还少吗?
他跳不好舞了,一点也跳不好。
他看着乔叶跟段轻鸿渐入佳境,发现即使头顶有阴影投射下来也遮掩不了他的狼狈了,只能撑着椅背站起来,受过伤的腿几乎快要没有知觉了,不知是因为坐得太久还是疼得已经麻木。
如坐针毡这个词,他今天才深有体会。
江姜还想去拉他,他已经甩开她的手,往放酒的角落走去。
他不避讳借酒浇愁,可身边这些人,总是连酒都不肯给他。
没关系,他可以自己找,雅文邑的白兰地,他今天其实已经喝了不少。吉叔一定还以为那是为他特备的果醋,其实东西已经被他换了。
最近类似的事情他可真是做了不少,乔叶的礼服也是他偷龙转凤换进去的,也一度想过她会不会早已看穿了他的小伎俩,直到她穿着这身湖蓝去门口跟容昭汇合,他远远从窗口看着,才像是定下心来。
她直到现在也蒙在鼓里吧?她还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看看她在容昭怀里陶醉的表情,还有现在看段轻鸿的眼神,她要是知道这衣服是他为她挑的,还对别的男人这样,那她该有多贱啊?
苦酒下肚,贺维庭又笑着摇头,贱的人是他吧?明明早就分开了,告诫过自己千百遍已经不爱了,她不过是个医生,不过是个报复的寄托,留在身边玩一玩逗一逗就行了,又为什么心心念念地帮她去挑衣裳,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忐忑怕她不肯穿、不喜欢?
她喜不喜欢……关他什么事呢?
他喝掉大半瓶酒,腿疼得有些吃不消,镇痛药的作用已经过了,现在连酒精也麻醉不了,而他和乔叶,仍然隔着人群,万水千山。
“吉叔。”他抬了抬手,吉鑫赶紧跑过来,看到他眼睛都发红,连忙问:“贺先生,你没事吧?”
他笑笑,有种诡异的平静,“没事,只是累了,想上去休息一会儿。这里你帮我应酬。”
吉鑫蹙眉,看了一眼大厅的中央,担心道:“……要不要请乔医生过来看看?”
贺维庭也回头,舞曲已经快要结束,好像也该是时候让乔叶醒一醒。
他勾了勾唇角,“嗯,让她到我房间来,带点醒酒的药。”
吉鑫脸色变了变,“您喝酒了?”
“没事,一点点而已。”至少他还很清醒,知道乔叶听说他喝了酒一定比吉叔的反应更强烈。
段轻鸿跟乔叶跳完探戈,全场响起掌声。他眉目含笑,却又彬彬有礼,“没想到你也有成为partyqueen的潜质,要不要再跳一曲?”
乔叶摆摆手,“是段少你带的好,我其实跳得很生疏了。”她朝笑眯眯走过来的苏苡伸手,“我还是把你交还给小苡吧,你们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我不知趣地霸占着人家该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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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鑫这时走过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她果然脸色大变,“他人呢?”
段轻鸿明知故问:“发生什么事?”
“维庭……贺先生他不舒服,我上去看看他。没事的,你们尽兴。”后面一句话,乔叶不知是安慰他们,还是安慰自己。
“噢,对啊,差点忘了,你是他的家庭医生。”
段轻鸿这句半调侃的话她都没听进去,转身匆匆忙忙地上了楼。
苏苡牵住他的手,有些担忧,“不会有事吗?”
他咧开大大的笑,“在人家自己家里呢,能有什么事?不过咱们就忙了,你看到容昭没,这下孤零零一个人了。我大方一点,你去请他跳支舞,还有那个江姜……就我自己牺牲一下吧!”
啧啧,今天整个酒会的舞场简直让他给承包了!
乔叶上了楼,二楼以上一片空寂,跟楼下的热闹截然相反。她敲了敲贺维庭房间的门,“维庭,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应,她有点焦躁,吉叔说他喝了酒,本来他的身体碰酒就已经是禁忌了,再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万一呕吐窒息,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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