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童老爷子年老,却还是气势逼人,也学不来文人的那份酸气。童老爷子选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仔细的擦拭童落辰的配枪,一边聆听童落辰要说的话,而不是像别家老爷子一样装模作样的选择书房。
他们家的北极星已经渐渐长大,冷静、自持、聪慧、心机了然。他也逐渐忘了当初是怎么求来的这个冤家,童家向来子嗣艰难,北极星能有一个姑姑,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因此得了这个宝贝的时候,一大家子怀着感恩的心,为他取字“勾陈一”。
“锦衣那个孩子,我倒也没什么不喜欢。只是......她不适合你。”
孩子总要长大,当初那个一共两个巴掌大的孩子,如今气势凛然的端坐在他的面前,问他为什么要插手他的安排。可是孩子总是忘了,他们只是不舍得他受委屈。
黎家那个孩子不是不好,他们童家人口简单,又不像许家那样繁文缛节一大堆,除了位置站的高些,跟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甚至就是因为位置站得高,犯点儿错误什么的大家也不敢开口。
可是黎家那个孩子不适合北极星。北极星做的是军人,爱的是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冲锋陷阵,黎家那个孩子已经渐渐成了北极星的心魔,致命的弱点。
“染染怎么不适合了?爷爷,黎家即使不从军,可是也是蒸蒸日上的家族。黎家老爷子是个聪明人,黎家两位伯父都是稳重持重的性子,黎家的三个子嗣也都是极聪慧的,就算是黎家不能大升,也是后继有人。染染身份家世都合适,且染染性子骄傲、不爱热闹,......不是很合适吗?”
童落辰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心脏也轻轻的缩了缩,定定的看着端坐在沙发上,连看也不看他,只是仔细的擦拭着他的配枪的童老爷子。
他有多恨?有多害怕?仿佛染染真的因为这些纰漏出了事儿,彻底的离开了他,再也不能相见。
他是任性的,因为自小儿得到了太多的宠爱。即使从懂事儿开始就出入血雨腥风,可是家人对他的爱从来不曾掩盖保留,这样长大的他心狠也心软,满心冷漠也满心幸福。
如此矛盾的他只有一点是极为坚定的,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霸道。他既然认定了染染是他的,就没有人能阻止,“爷爷,我......”
童老爷子终于抬头,仔细的看了童落辰一眼,面不改色的接了口,“你爱她。”
“......爷爷?!”
爱情?爱情是什么东西?爱情是什么感觉?什么才是爱情?成长于这个圈子的他怎么可能会懂?也没有人会教导他关于“爱情”。
所以他用了十七年的时间,才懂得了他爱上了黎染。整整十七年的时间,他陪在她身边,娇着她、宠着她,把她养的天真不知世事,让她只能信任他,原来这是爱情。
“所以才不行。辰辰啊,你能放弃你的职业吗?不再上战场,不再出任务,老老实实的按着家里的安排,一步步的往上升吗?”
二十七岁的上校,童老爷子满心的骄傲,也是满心的心疼。这样家庭的孩子,只要不惹是生非,乖巧的听话,升到少校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甚至不用吃一点点的苦,因为童家在军界势强,可北极星偏偏就选择了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兵种,爬上了如此地位。
这样热爱着战场,热爱着他的兵种的孩子,能放弃吗?......为了所谓的爱情?
“爷爷,我不能放弃染染,也不能放弃我的职业。我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也会是一个好战士。”
“爷爷,我不会让童家蒙羞的,我会让童家以我为傲的。爷爷,求您了......”
自从懂事儿就不愿意再下跪的宝贝孙子,安静的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又怎么舍得拒绝呢?
哪里有争得过孩子的家长?他没输,他只是心软了。这样一个自小就让童家骄傲的孩子,他心软了。
“那就动作快些。听你姑父说你请了三个月的婚假?那就在回部队前把这事儿解决了,最好也把我的‘七代单传的小金曾孙’造出来,要是因为你不够努力,才让我的小金曾孙来得晚了的话,有你好看!”
“......爷爷。”
童老爷子把手中擦拭的铮明瓦亮的配枪往童落辰的怀里一扔,抬脚踢了仍旧跪在地上的童落辰一脚,一脸的哭笑不得。
“行了,矫情什么。你自小儿是个什么脾性我还能不知道?别搁这儿装模作样了,快收起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吧,还是你冷着脸看起来舒服些。”
看着宝贝孙子一咕噜爬了起来,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满地复活了,童老爷子只觉得心口疼,抄起拐杖就往童落辰身前挥了两下子,“赶紧滚!去把我孙媳妇和小金曾孙弄回来!越快越好!”
黎染仍旧跟黎雅言呆在一起,满耳朵都是黎雅言的软声软语,黎雅言也不在乎她的嘲讽讽刺、爱答不理,自己一个人说的十分欢快。
“锦衣小姐,童少打了电话,说是请您下楼。”
黎染轻轻摆了摆手,黎雅言就住了口,老老实实的呆着,一声儿不吭。果然前世她对黎雅言那么信任也是有原因的,这人简直太了解她了,对她的脾性喜好了解的太透彻了。
......这人已经不能再留了,是她太心软了。既然黎雅言对她这么周到,那她就送黎雅言离开四九城,彻底远离这个是非圈子吧。
从房门口儿开始,地上洒满了层层叠叠的白色和红色玫瑰花瓣,连成了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一路通向远方。
“......这是什么?”
黎染看了看朝着她微笑的林经理,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短信,小心翼翼的踏出了穿了细细高跟鞋的脚,顺着着玫瑰花瓣铺成的小路前进。
一路上玫瑰花瓣小路两旁都站满了人,大多是黎染相熟的,最起码也是认识的,他们帮她推开一扇扇的房门,引导着她前进,还夹杂着低低的欢呼和羡慕......
终于,这长长的玫瑰花瓣铺成的小路在会所的大门处停止,黎染站定了脚,环顾四周,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短信不再响起,林经理也没有表示,甚至每一次都被别人主动打开的门也无声无息......
黎染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耳边突兀的响起了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儿,“是理查德克莱曼德的夏日香气?”
当初为了迎合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喜好,黎染习古琴,对于钢琴并不太熟悉,可是童落辰却是从小弹钢琴的,那样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那样一双杀过人、染过血的手,弹的一手的好钢琴。
黎染只是轻声呢喃,也不听林经理的肯定,自己主动推开了关的紧紧的会所大门,“......北极星。”
满室的喧嚣好像都停止了,明媚的阳光仿佛给那个弹钢琴的男人镀了一层金光,耀眼、夺目、精致。
他坐在铺满了大红的玫瑰花瓣的纯白色的三角钢琴前面,穿了一身儿纯白色的晚礼服,胸口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面容精致,手指翻飞,弹出一个又一个叮咚的音符,极少笑的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满眼宠溺的望着她。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极好的大提琴音,他轻笑着说:“can you hear me?”
有那么一瞬间,黎染甚至觉得她眼中的泪水溢出,快速的滑过了脸颊,进入了口腔,明明该是咸涩的,她怎么就觉得泪也是甜的了呢?比蜜还甜......
“染染,嫁给我,好吗?做我的女人,为我生育童家的子嗣,成为未来的将军夫人。”
回答童落辰的不是黎染,而是此起彼伏的惊呼。会所旁边的广场上,大庭广众之下,童家的金疙瘩童大少单膝跪地,向许太子的前未婚妻......求婚!
“黎锦衣,我以我军人职业的名义和名誉起誓:我将爱你、疼你、宠你,永不背叛。你将是我童家唯一的女主人,是我童勾陈一唯一的女人。在此,我真诚的恳求你,锦衣,嫁给我,好吗?”
黎染抹了抹早已湿了脸颊的眼泪,接过了童落辰递向她的玫瑰花,然后伸出了左手,翘了翘无名指,“还不给我戴上?难道你反悔了不成?我可不应,你是我的了。”
黎染踮起了脚尖,一把搂住了刚刚站起身的童落辰的脖子,一个吻就印在了童落辰的唇上,......她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33原来已情深
大大的衣帽间,扔了满地的衣裳配饰,鞋子也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一室的凌乱。一个样貌可爱、身材高挑的女子不停的换下一身,穿上一件,折腾个不停。
“染染,还不好吗?你穿这身儿漂亮极了,不用再换了,就这身儿吧。”
看着黎染换过一身又一身,硬是没选出一件满意的,童落辰偷偷的按了按眉心,眼中闪过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和温柔。
当初黎染跟许安澜订婚前,去许家正式拜访的时候,他也见过的,穿的是黎夫人准备好的衣裳,黎染一点都没挑剔。而现在,黎夫人选好的衣裳早就被一堆衣裳压到底下去了,黎染却还在不停的挑剔。
“真的吗?这身儿真的好看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太端庄呢?”
黎染微微抬高了下巴,看着穿衣镜中的那个衣着张扬艳丽的女子,颇有些挫败。
“这是正式拜访爷爷奶奶还有未来的公公婆婆,又不是去参加聚会,这样穿,有点儿太艳了吧?”
倒也不是说她的衣服都是那种张扬的款式,艳丽的颜色,只是任是什么衣服穿到她的身上,就少了那份端庄,满是张扬。
如此气质在别的时候都好,甚至成了童落辰的妻子之后也是好的,可偏偏现在是要去拜访未来夫家长辈,还是端庄些……好吧?
“大家又不是不认识,染染是什么性子、什么模样,大家还能不知道不成?染染只做平常的自己就好了。”
黎染朝着童落辰翻了个白眼,男人总是没有办法理解女人不时的纠结,特别是这样的时候。
黎染最终还是换上了黎夫人给准备的衣服,一套珍珠粉色的小套装,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看起来比童落辰小了十岁左右的样子,洋娃娃似的。
“咳,染染,你自十五岁开始就不扮洋娃娃了,说是看见洋娃娃就恶心,这会儿怎么……?”
看着黎染朝他怒目而视,童落辰也勾了勾唇角,揽着黎染的腰,细细的端详了半晌,一脸诚恳的开了口,“咳,很漂亮,显的年纪很小,十七八岁的样子。”
女人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总爱打扮的成熟些,可是等上了年纪,却又偏爱装嫩。特别像是黎染这种洋娃娃般的娃娃脸,年纪小的时候就更是恨这张脸,可是……这娃娃脸总比一脸任性张扬来得好,她怎么就养成了这样的气质,看起来不像好人呢。
“走吧,时间都快来不及了。都怪你,一直磨蹭。”
咳,也不知道是谁磨蹭了整个下午,现在看时间有些紧了,偏还把罪名按到了他的头上,童落辰提着黎家为黎染准备好的见面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跟战后战场一样的衣帽间,快步追上了噌噌噌走的很快的黎染。
“染染,等等我,你慢些走,别摔了跟头。染染……”
童落辰总是对黎染脚上不停换过的高跟鞋感到揪心,这样又细又高的跟,是摔了多少次才能穿出门儿的,可她总是一点儿没有担心,走的又急又快。
“你快着点儿,我可不想迟到,都怪你,也不把车开进来。”
童落辰决定现在不跟莫名焦躁,一刻也冷静不下来的黎染说话。黎家房屋的构造根本就不允许车子开进来,他倒是想开进来着,可是不是不能嘛。
“你怎么不吱声儿?……刚求了婚就嫌我烦了?童勾陈一!”
黎染猛地停了脚步,小力的踢了踢童落辰的小腿,一脸的不满。童落辰赶紧的做出了讨饶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笑着:“染染宝贝,要迟到了哦,……咱们,不快着些吗?”
上午的时候明明还一脸感动,对他十分温柔,怎么一下午的时间,就全变了呢?原来的温柔哪去了?原来的感动哪去了?原来的满面笑容哪去了?!
“那你快着些,别磨蹭。”
当初跟许维宁订婚,她十五岁。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还嚣张,她任性的站着,高高的抬着下巴,一脸的骄纵,她说:“我要是不能说我想说的话,做我想做的事儿,我会生病的。我厌恶生病,所以我要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那个时候的许维宁是完美体贴的未婚夫,他虚虚的环着她的腰,一脸的纵容,他说:“我会更努力的。要让我的染染能更恣意的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儿。”
他说:“我可不舍得我的染染生病,也不舍得我的染染受委屈。”
他说:“染染,以后你可以尽情的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儿。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会做你坚强的后盾和依靠的。”
满屋子的人都在微笑,笑着看这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小两口儿嬉笑打闹。许家的、黎家的都在笑,谁也不曾想过,不过六七年的时间,黎染还是任性的说她想说的话,做她想做的事儿,许维宁却是不愿意做她的后盾,也不愿意成为她的依靠了。
哪里有人是可以如此恣意的活着的呢?哪里有人是可以如此骄纵的任性的呢?她用死亡为她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却死也不愿意后悔。
她黎锦衣六岁上小学,九岁上初中,十二岁上高中,十五岁上大学,二十一岁就念完了研究生的课程。
她黎锦衣习古琴、下围棋、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舞蹈、茶艺、骑马、射击样样精通。
她黎锦衣会六国语言,十多种方言,管家、理财也是手到擒来。
她黎锦衣生来骄傲,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也比别人站的更高。她是没多少心计,不会多少勾心斗角,她背后有黎家和童家,她厌恶生病,她就要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儿。
黎染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双眼无声的看着窗外,神色有些怔忪,更多的却是迷茫。
看着这样的黎染,童落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轻柔的开了口:“染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在紧张吗?还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黎染眨了眨眼,很容易就听出了童落辰语气中的娇哄和小心翼翼。
她快速的回了神,挑了挑嘴角,勾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你没惹我生气,我只是有些紧张。虽然我跟童爷爷、童奶奶还有叔叔阿姨都很熟悉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我要嫁给他们的宝贝北极星,……怎么能一样呢?我很担心……”
北极星从来都是骄傲的,什么时候如此低三下四过?她不要北极星变成这样,她不舍得。
在这样的圈子里,她定过婚,行情就下降了不少。还别说当初她手段幼稚可笑,直接被一个圈子外面挤进来的沈冰凌弄出了四九城,成了整个圈子的笑柄,就更是不会有大家族的公子哥儿求娶她。
她以童落辰的未婚妻的身份强势回归已经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偏童落辰还拿着她当成了宝儿似的,大张旗鼓的求婚!
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相熟之人的注视下,满眼的玫瑰花,耳边是叮咚的钢琴曲,单膝跪地,宣告誓词,……求婚!
“染染,别担心。只要是我喜欢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会喜欢的。”
童落辰好话一连串,不要钱的一直往外冒。“我们染染这么优秀,简直太漂亮,太讨人喜欢了。哪里有人能不喜欢染染呢?”
这些都是沉霖教给他的,让他求婚的时候说,可是求婚的时候他满脑子空白,直接放弃了用大脑控制嘴巴,现场发挥了,现在脑子才稍微回笼,这些话当然要说出来才不枉费了他花了大力气背。
“是吗?我很漂亮,很讨人喜欢吗?……呵呵,北极星,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了?就像是沉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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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落辰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又漂亮又讨人喜欢。……只是,这该死的沉霖,什么时候能出点好主意?每次都是这些馊主意,不是说这样说的话,女人都会喜欢吗?!难道黎染不是女人?只要有眼镜的都能看的明白,真真切切的真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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