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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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不对……我看见了……你在干什么……哭吗……”

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好像一只蚊子在飞来飞去

应许觉得有点烦,索性在白雾中坐了下来,不想和那个声音说话了。

那个声音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会儿,没声响了。

四周安静得让人窒息。

一颗心好像吊在半空,没法着地,空落落得难受。

良久,应许终于站了起来,慢慢地朝前走去。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灵魂出窍的时候。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是有意识地飘向现实中的世界,而此时,她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在等着她。

四周一下子嘈杂了起来,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有人在嬉闹,水军衫、格子裙,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们趴在栏杆上讲话。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外,咬着嘴唇。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不时有人从她身旁跑过,有一个小男孩停了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赶紧去和老师道歉,就能和我们一起玩了。”

另一个圆脸的小女孩拉着他就走:“小心她打你,她都踢王老师了。”

小男孩看起来也有点紧张,结巴了起来:“你你你打人是不对的,考试不写作文也是不对的……”

“她妈妈不要她了……”圆脸小女孩小声地说,“我妈妈就不会,她说她永远都不会丢下我。”

那个小女孩把手里的纸捏得更紧了,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们俩。

小男孩和小女孩像兔子一样地窜走了。

过了好久,小女孩蹲了下来,把手里的纸放在地上,用力地用手撸了撸,摊平了。

试卷上是大大的红字“58”分,最后的作文五十分是个大零蛋。

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

作文下面零零星星地写着几个字,上面用笔粗粗地划了好几道线,依稀还能辨认:我的妈妈很漂亮,她说话很好听,她会弹琴……

小女孩坐在了地上,盯着“妈妈”那两个字,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她倔强地用手抹了抹……

应许看了好一会儿,抬手碰了碰脸颊,手上湿漉漉的。

咦,她也哭了吗?

她赶紧往前走去,把那个小女孩抛在脑后。

场景变得熟悉了起来,她惊喜地紧走了几步,那是她家的老宅。

老宅外的铁栅栏上,紫藤的绿叶十分喜人,她记得,那是她初中毕业时种的,吴嫂老是抱怨,这玩意儿招蚊子,可她喜欢得很。

庭院里还是绿郁葱葱,一张吊椅在草地上晃悠,上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少女。

“爸爸,你在哪里?”少女的眉眼已经长开了,和应许有着八分相似,“你又不回来了?别骗我了,和那个小明星在哪个岛上度假吧?你秘书早就告诉我了。”

“明天我生日。”少女的眉头皱了起来,“汽车有什么用?我就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你现在飞回来?八个小时的飞机……算了算了,你好好玩吧……”少女挂了电话,趴在了摇椅上,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少女重新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应许不用看,也知道她在拨什么。

手机没有接通,是答录机的声音:你好,我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留言,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回复,谢谢。

“妈……”少女淡然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迟疑,“你……明天有可能回来吗……”

应许不忍心再看。

没有人会回来。

那年是她十八岁的生日,成年后的第一个生日。

慕卿云发来了一个简讯祝她生日快乐,礼物早早就寄来了,是一张她的大提琴碟片。

应伟杰则替她定了一辆跑车作为生日礼物。

那个生日她是和同学朋友一起过的,最后开着新车和江寄白在临平道上飙车直到深夜。

她飞快地朝前走去,内心隐隐感到恐惧。

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却不得不往前走,她害怕留在这里,看到曾经的她内心的脆弱。

她看到了十九岁的她走在了m国g大的校园里。

她穿着一件过膝毛衫,一条牛仔裤,欢快地和路过的同学点头打招呼。

“应,笑得那么开心是去约会吗?是哪个男人那么幸运?”同学调侃着。

天气太好,心情太美,从来不喜欢张扬的她忽然就骄傲了:“隔壁h大建筑学院的,又帅又酷又体贴又专一。”

“噢我的天哪,”同学惊呼起来,“这年头还有这样的男人吗?”

她冲着她挥了挥手,一边往前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千重,还是那个咖啡馆吗?你传单发完了没?我来帮你发。你妹妹在了吗?再给我五分钟……”

剧烈的疼痛从后脑一下子袭来,应许朝着那个她冲了过去,焦急地想要拦住她。

不要再去了!

回去换一身衣服!

或者,趁元彤彤还没到,把他约到别的地方坦诚身份!

只可惜,那个她却丝毫未闻。

应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即将毁灭她爱情的深渊。

韩千重就站在咖啡馆前,替一家新开业的餐馆发传单,一天可以赚五刀。

他看起来很年轻,和现在的沉稳比起来,眉眼有着当时特有的飞扬。

不过,他的表情在那时就已经定型,严肃,认真,所以,他发传单的耗时要比别人多一倍。

当然,加上应许就不一样了,应许的笑容能让耗时比别人减少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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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应许看到了元彤彤站在韩千重身旁,和他说着什么。

应许的心一寸寸地凉了下来。

曾经在心里懊恼悔恨了无数次的场景,再一次呈现在她面前,可是,她依然无力改变。

“冒牌的?千重哥你别骗你自己了,你看她的牛仔裤,后面那水钻,是正品的水晶,一条就要两千刀。”

“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她的学校,应许,你敢吗?”

“她骗你的!她是思必得集团的千金,思必得你知道吗?矿老板,一年下来能买下一个小城镇!”

男人的脸一分一分地变白,屈辱的眼神,愤怒的表情,厌憎的语言。

“应许,我玩不起你的游戏。”

“离我远点,不,从此消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一秒钟前还幸福甜蜜的女人,僵在原地,几近惶恐地看向他。

伤心、委屈、愤懑……

应许再一次感受着曾经在瞬间倾覆的世界。

她捂住了脑袋,头疼欲裂,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她想快步往前走,可又怕往前走,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眼前的场景一幕又一幕地划过。

收下支票后醉酒的韩千重。

那两株彻底死去的石莲花。

那个变态的蒋方啸迷恋地抚摸着她。

……

那些刻入骨髓的痛苦往事,那样顽固地存在于她的潜意识中。

她闭上眼,让自己和眼前的一切剥离开来,她很疲惫,她不想再回想这一切……她反复告诉自己:

休息吧。

消失吧。

太累了。

……

有人在耳边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那声音很熟悉,低柔沉稳,她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散去,她重新回到了白茫茫的世界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韩千重半趴在她躺着的躺椅旁,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一看到她睁开眼睛,他惊喜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样,还好吗?”

她揉了揉太阳穴,后脑一阵钻心的疼痛,人也有点恶心。

她笑了笑说:“没事,就是好像睡了一觉。”

秦丰端着水杯走了进来,瞟了她一眼:“我和我老师一起做过很多起催眠,你是我见过的意志力最强硬的,进入催眠状态最晚,清醒过来最晚,今天差点就一世英名毁在你手里了。”

“是你学艺不精吧?”应许开玩笑说。

秦丰耸了耸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碰到不配合的病人,我这个做医生的也无计可施啊。”

这话里有话,应许的心突突一跳,佯作不经意地问:“我还不够听话吗?你指哪打哪。”

“那就好。”秦丰笑了笑,在病历卡上写了几行字,又从包里取出了一盒药,叮嘱说,“和以前一样,每天一次,这是一周的药量,不能停。”

应许接了过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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