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种了朵假花_分节阅读_2(1 / 1)
我又梦见荷花了。
大片大片的荷花田,叶子长得比人高,挡得我啥也看不见。我在荷叶梗林里往前走,忽然有个流氓从荷叶里冲出来,逮住我就亲。我居然没揍他,还站在那里给他亲,还被亲得很高兴。
我觉得我可能很喜欢他。因为他后来没亲我了,忽然不见了,我居然哭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照例往屁股底下摸,摸出来一个大白卵。我晃了晃它,又对着光照了照,发现里面有个迷之凸起。我赶紧用手电筒照鸡蛋顶上那个孔,从孔里隐约看见一点嫩绿色。
我的碗莲要成精,才一晚上它就发芽了!
我把卵拿给哥们看,哥们很震惊,直呼我是“有猿人”,并热情地提供了一个泡沫纸箱给我,以备不时之需。
不得不说哥们真是很有先见之明。
我看别人家的碗莲好像都是种下去十五天才出两片叶子,需要定植在容器里。但是我那个碗莲可能吸我屁股暖气吸多了,才第三天就已经长出了两片叶子,十几条须根。
那一天,我终于回忆起了来不及泡土就要把种子种下去的恐惧。
当天晚上我和哥们在阳台上抽着烟,思考人生。哥们郑重地对我说,百花,你得跟它好好谈谈。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植物也不行。
我觉得哥们说得对。它这么打了激素似的长下去,长成生物入侵不是不可能。
于是我听从了哥们的建议,蹲在泡沫水箱前吃了一夜的银耳莲子羹。
第2章
二
碗莲可能感受到了我耿直的威胁,忽然停止了生长。连续一个星期它都只剩那两片孤零零的浮叶飘在水面上,无论我是苦口婆心地劝它,还是朝它破口大骂,它都八风不动,屁也不放一个。
那是当然的。哥们说。毕竟它只是一颗莲子,怎么会放屁呢。
我很愁,感觉它在跟我闹脾气。没办法,我只能求助万能的网友,问大家怎么办。上个星期我在碗莲面前吃银耳莲子羹把它吓到了,它现在跟我闹脾气不肯好好发芽,怎么办急在线等。
后面回复了一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是屁都没一个。
后面终于有位大兄弟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他说他家去年种的湘妃女也是,长了两片浮叶就僵了,因为倒春寒太他妈冷了,碗莲不长。他问我这边温度多少,还问我养的什么品种,明年翻盆要是有多的种藕可以互相分享一下。
我说哦,好啊,我种的浣纱苏娃。
底下又是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们又在笑什么,群主艾特我说兄弟,你宿迁大学还没毕业啊?
我:那是啥玩意?
群友们纷纷踊跃为我解答。
宿迁是个好地方,批量生产假碗莲。宿迁碗莲籽是菜莲子,银耳莲子羹里那种,种下去只长叶子不开花的。正经碗莲籽三块钱一粒,宿迁假籽儿一块钱三十。所以买假碗莲大家就称之为交学费,买到假碗莲的花友大家就称他“宿迁在读生”。
我看了看我们碗莲群里的群称号,宿迁研究生导师,宿迁硕士生导师,宿迁博士生导师,顿时为之绝倒。
我特别不服气:我的碗莲只是跟我闹别扭,你们怎么能说它是一朵假花?群主说兄弟别闹,谁告诉你说你种的是浣纱苏娃?浣纱苏娃是四百年前雕龙园的特色品种,雕龙园主的孙子把雕龙园赌输给了对家,浣纱苏娃那个时候就绝种了。
我傻眼了。
我放下手机撸起袖子,对隔壁铺上抠着脚的哥们温柔一笑:“大柱,下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我抄起折叠桌把哥们痛殴了一顿,哥们哭着骂我说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他还说他明明没有驴我,那颗种子就是四百年前雕龙园的浣纱苏娃最后的遗孤。我说去你妈的不驴我,你上次才跟我说你家还有慈禧的电吹风太祖的剃须刀始皇帝的青铜坐便器呢,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
哥们哭着,说不出话来了。
我把折叠桌放回去,蹲在碗莲面前开始吧唧吧唧吃凉拌藕片,心说既然已经是我家的了,就算你是菜莲子我也不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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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不出花,秋天吃藕也是一样的。
又过了两天,冷空气过去了,出了半个星期的太阳。
碗莲终于又开始长了。这次长得比较矜持,叶子冒出来展开铺在水面上,绿得可爱。我没事干就喜欢往上面滴水珠,然后看着珍珠似的珠子滚回水里。这种幼稚的游戏特别下饭,我一边逗碗莲一边吃饭能连吃三大碗。
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哥们说我有点魔怔,撩花别撩出毛病来了。我说怎么会呢,啊你看它纤细的叶柄,看它翠绿的浮叶,还有崭露水面的新芽,多么优雅诱人啊。
哥们摇摇头,说魇住了,魇住了。
我慈爱地抚摸着碗莲光滑的叶面,说,我要给它起个名字。一定要有它个花特色的,与众不同的名字。它和别的碗莲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现在别的庸俗的碗莲都是用水泡出芽的,只有它是我亲自用蛋孵出来的。
所以就叫它蛋蛋吧。
我的蛋蛋才出生不到一个月,我就要和他暂别了。
我们学校大二学生开学一个月要组织去下乡写生,我得跟他分居两地一个星期。这真是一个残忍的事实。我依依不舍地抱着他(泡)的(沫)摇(水)篮(箱),最后把他托付给了隔壁宿舍楼的学姐。
学姐过来接蛋蛋的时候为了方便搬运把泡沫水箱里的水倒空了,只剩下一滩塘泥。我把蛋蛋送到了学姐宿舍楼下,千叮咛万嘱咐记得一带回宿舍就给他把水添满,每天下午要带他去操场晒太阳,周三的时候记得用镊子给他往塘泥里塞一颗缓释肥,一旦有什么状况马上短信通知我……学姐满口答应,于是我一步三回头地告别了我家蛋蛋。
其实我不是一个特别深情的人,当年养了一年多的兔兔说吃就吃了,最后感想也无非就是兔耳朵骨真脆真好吃。但是蛋蛋好像又不一样,我居然很舍不得他。
乡下没网没信号,我给学姐发了十几次消息也没得到一个回复,蓝瘦香菇。反而是哥们啧啧称奇,说百花终于撩到妹啦,看来种花还真管用的,原谅王诅咒不攻自破了。
我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讲道理,我真的只是记挂蛋蛋而已。
写生最后一天晚上我又做梦了。我梦见自己在乡村的小路上走着走着,走进了一片园子里。
园里池子都干了,塘泥干得开裂,无数荷花莲叶枯枝散乱,东倒西歪。我顶着大太阳,穿着长袍大褂抱着一个汝瓷笔洗小碎步跑,背后有人追着叫骂:“旱祸连城,赤地千里——现在水连人都喝不上,你竟然还拿去浇花!”
我吐了吐舌头,一矮身钻进太湖石假山的窟窿里。追我的人钻不进来,恨恨踢了山脚两下,自己疼得抱着脚哎呀哎呀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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