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文书_分节阅读_338(1 / 1)
之后的场面甚是混乱,如同一幅完全被割碎的画卷,留下的片段中,很多部分连具体的影像都辨别不出,只有一笔又一笔的浓墨重彩……
第284章 第284章—恶意的吸引
火炼的手还持续着端酒杯的动作。可是酒杯呢?他的手中分明空无一物。
身下坐着的倒还是之前的石头鼓凳,只是不知道那凳子多少年没人用过了,灰尘扑了一层又一层,还有配套的石桌,其脏乱程度也可谓相得益彰。要怪也只能怪火炼自己眼花,什么都还没有看清楚明白呢,就忙不迭的往上凑,这下可真是精彩了,衣服、裤子、连带着那一头累赘的长发,统统沾满了落灰,活像从垃圾堆里掏出来的。
这副模样若是被别人看见了,肯定丢人丢到家,况且这月眠岛上还有一个白昕玥,更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奚落。
这番阴暗的前程,照理来说打死火炼都不愿直面,他如今最应该做的,应该是赶紧找点清水来把自己拾掇拾掇。
可是,火炼还是不动。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像是凝固一般的虚虚圈着。他像是万般不解,那醉人的酒香还在鼻端,可是这杯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火炼四下环顾一圈,端的是满面茫然。他刚到此地的时候还知道要保持惊觉,而此刻显然将这个好习惯彻底抛弃了,尽管还是在四下张望,但绝对不是为了探查,完全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环绕的红花篱笆,平整的白沙地,还有石制的八角亭,这些东西都还在。可是,仅仅只有那篱笆还保持着一开始见过的模样。
铺就沙地的银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细腻,只是这片沙地却并没有那么平整,各种粗细不同的凌乱线条布满整个地面,像是一副拙劣的图画。火炼走过来留下的那一排脚印被混杂在中间,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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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变化最大的当然还是八角亭。哪怕是再名贵的料子也不可能经受住数千年的考验,从顶端垂落而下的白色纱幔虽然还在,可已经变的丝丝缕缕,尽管也不显得如何肮脏,但依旧透露出浓烈的腐朽气息。亭子里的石桌倒还建在,只可惜凳子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火炼运气不错,他随便选来安坐的这一张鼓凳是硕果仅存的。
而那些零零碎碎的物事,什么杯盘酒盏,什么美酒佳肴,终究是半点儿痕迹都不剩了,哪怕亲眼得见,也终究挽留不住。
兴许是想通了这份光阴流逝物非人亦非的道理,也或者是不得不接受这份无以追回的变迁,火炼终于放下了他端着“酒杯”的那只手。
要命的是先前这动作持续的时间太久,以至于手指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火炼只能将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彼此揉搓一番,将这股僵硬给活动开来。
做完了这件事,火炼也站起身,尽管他之前坐的是此地唯一完好的凳子,但毕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他也不至于就那么抱着不撒手吧。
走出八角亭,火炼略微停步想了一想。他在这片篱笆围绕的古怪之地并没有找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其实已经足够叫人失望不已了,但是在火炼的脸上却看不到类似的神情,相反,搅在一起的眉心,以及绷紧的嘴角,这些都表明了他的凝重。
想了想,也只是想了想而已,没有别的什么根据,火炼已经迈开脚步,迅速的绕过八角亭向着背面走去。与穿越树林子的行动类似,他仿佛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根本用不着路标指引。
那红花篱笆的形态确实堪称完整,密密实实的如同一堵墙壁。这或许便是植物的强悍之处,越是人烟罕至之处,它们越是长的茂盛。千年光阴,对于人类也好,妖兽也好,甚至于那些雄浑壮阔的建筑,都将是永不停歇的摧残。唯有植物不同,经历的时光越长,它们往往生长的越好。
但是完整却不代表完美,不管这藤蔓最开始扎根于此是否经过某人之手,但如今已是野生野长的状态,少了外力的整合,最终形成的篱笆肯定还是会有所空缺。火炼来时的方向算得上是一个薄弱环节,而当他绕过八角亭之后,看到的这一处,则可以说是非常显眼的空缺了。
本来就是夜晚,月光所找不到的地方总是阴沉沉的,而这个空缺之后的空间,似乎比通常意义下的黑夜还要更加黑上几分,人如果走在其中,不用证实也可以断定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空缺本身则像极了某种妖魔鬼怪的血盆大口,这东西就这么潜伏在这里,只等着美餐自己送上门来。
八角亭已经堪称万分诡异,不过这地方更多透露出来的还是一种违和感,与正常时间与世界的格格不入,会让人迷惑,也会让人掉入幻觉,但迄今为止还并没有给闯入者带来什么实质危害;可是,这空缺似乎就不同了,远远看上一眼都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恶意。
火炼脚下出现了一下停顿,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下而已,如果不是死死盯着他的步子去看,大概都发现不了。短暂的停顿之后,火炼便继续向着那处空缺走过去,而且从速度上来看,似乎还要比前面更快上几分。
如果说钻进篱笆的行为是胆大不怕死,那么此刻再一次钻出去——从空缺处钻出去,简直可以称得上不折不扣的莽撞了。对于篱笆另一侧的情况火炼也并非一无所知,具体的细节或许猜不出来,可是直觉还是感知到了不少东西,譬如说,火炼总感觉那股浓烈的恶意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差不多已经是罹患被迫害妄想症的前兆了,换一种说法,也可以称之为自以为是。火炼当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任谁都想欺负一下的小白花,可是此刻的直觉着实过于清晰,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不管方才在幻觉中看见了什么,白昕玥对……对曦冉的评价正是自我为难,但火炼认为那评价怎么也不该落在自己的头上,他自认还没有伟大到敢于将全族存续的重担都背在肩上,那种自讨苦吃的行为他才不会去做。
而此刻之所以火炼会义无反顾的迈出脚步,当然不是自寻死路,他只是……好奇罢了。
没错,尽管好奇的心情放在此时是这般不合时宜,可火炼向来还是比较遵从自己心意的,特别是在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按照本心行事便成了他的首选。
如果要在这时问火炼究竟是什么东西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八成也回答不上来,正如他感觉到那一股针对自身而来的恶意一样,同样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自己。
恶意的吸引,听起来确实相当矛盾,但也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举一个极端一点的例子,当某人独自走夜路,忽然遭遇了某个不好的东西,某人明知靠近会有危险,但事实上并非所有人都会掉头逃跑,很大一部分人都会壮着胆子接近那东西,非要看个究竟不可。这一类反常的现象,用一句话来总结便是——好奇心害死猫。
火炼当然不是猫。相反,他最讨厌的动物应该正是猫科,但这一刻他的好奇心一点儿都不比自己的天敌逊色。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通,但是火炼的脚步却半点儿都不慢,甭管那恶意的吸引本质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已然决定要亲自看上一眼,不然就此错过的话,他辛辛苦苦走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
三步并作两步的穿过了白沙地,如今一切都脱离了幻觉造就的假象,沙地上的痕迹也是乱糟糟的一片,于是也不用在意是不是会留下什么脚印了。
钻入篱笆之前,火炼倒是驻足看了一眼上面那艳丽无比的红花,他自己或许并没有发现,居然在这一刻皱了眉。他当然不是未希,也不至于看见一朵红花便感动的痛哭流涕,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花开得过于艳丽……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说起来,未希心心念念的帝王之花“焰尾”似乎也是这副姿态,乱红飞舞苍穹的景致的确壮美无伦。可是,然后呢,不就什么都没能留下来吗?
由此可见,花也好,人也好,还是悠着一点儿的好,过于决绝,不顾后果的拼上一遭,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
冲着那红花撇了下嘴角,火炼将不屑的心情表达的淋漓尽致,随即他便伸手作势要撩开一枝挡路的藤蔓。
什么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火炼这动作算是给出了标准的注解,他来时明明被藤蔓上的尖刺刺破了手指,再一次面对这玩意竟然也不知道要小心一些,大大咧咧的又自己送上门去。
植物当然不会生出什么意识,但这一丛藤蔓毕竟处处透着诡异,若说是修成精了也绝非毫无可能,倘若它真的有什么意识,倒真可以说得上得寸进尺。上一回只是暗搓搓的扎了个小口子并吸了一颗血珠,但是这一回发现某只傻鸟又自己送上门来,似乎也不满足那一点儿好处了,只是眨眼功夫,数条藤蔓已经向着火炼缠绕过来,无论是他的四肢还是腰身都成了攀附与攻击的对象。
火炼目瞪口呆。难道他便是传说中的花肥?
说实话,一滴两滴血什么的,火炼当真不怎么在乎。在许多事物的看法上,他还真的与广大妖兽不同,譬如说对待精血的态度,所有妖兽都认为此为自身力量源泉,必须要珍而重之,但火炼却不以为然,不就是几滴血吗,只要不是什么致命的重伤,生活中偶尔划上一个小口子,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事故不是吗?
所以虽然之前被扎的有点疼,但火炼倒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更没想过要将这一架藤蔓给挫骨扬灰。只是火炼真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遇到如此不要脸的植物,他仅仅只是一时不察,如今低头再看,浑身上下都被覆了个严严实实。
倘若再继续纵容,那就不是一滴血两滴血的事儿了,看一眼藤蔓上密密麻麻的尖刺,不用怀疑,片刻功夫他就能被其吸成一具干尸。
哪里还有什么惜花的心情——况且这种雅致的情绪半点儿也不适合他,先前不过只是懒得计较罢了——火炼五指张开,指甲暴涨,活像是顷刻间装上了一副爪类的武器。
随后,三下五除二,稀里哗啦的一阵斩击。到底面对的只是一堆植物,也用不着什么厉害的招式,只要足够快,刷刷刷,大局可定。
收回指甲的火炼,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将留在身上的藤蔓统统摘下来。那东西便像是一条条僵死的蛇,尽管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其中不少还是紧紧的环绕在他身上,特别是那些尖刺,已有不少刺入火炼体内,这般粗暴的将其摘除,连带衣衫与皮肤都顿时遭了殃。
将最后一段藤蔓扔在脚下,火炼欲哭无泪。即使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当前的状态是何等狼狈,被藤蔓刮出来的伤口毛辣辣的疼,而且更要命的还是这一身破衣烂衫,简直没法见人了。
火炼陡然想起了某人那一段“拔了火鸟尾巴毛”的威胁,当时似乎还曾探讨过,没了尾巴毛之后他再化作人形会不会也是同样破衣烂衫?如今这副到了八辈子霉的模样,似乎也用不着验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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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有两杯咖啡,只可惜白白放凉了也没人端起喝一口,对坐的两个男人仿佛正在等待什么,心思显然不在咖啡上头,而且彼此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磨着时间。
其实咖啡杯的旁边还有一份战报,正是关于月眠岛之战的。此战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从参与各方势力的复杂程度来看,都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重要,这份战报的价值也是不言而喻。但竟然只是这么可怜巴巴的被扔在一边,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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